商宗说:“那下次我带点小礼物给你室友,算是感谢她对你的照顾。”
他的周到早已融入骨子里,这也是梁惊水觉得迷人的地方。他总能记住她的喜好,从不苛责身边人,言语中更无半分索求,一切自然得如风过无痕。
后来,梁惊水的眼圈晶亮得像蛋白石,慌忙别开看外面的海。
她不喜欢他总是把她放心上,这梦太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日后难以戒断;
也害怕,他会再次在她落泪时温柔劝诫,不要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商宗似乎没察觉,起身走到她身旁,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身上带着她熟悉的雪松气息,令人无端郁闷。
梁惊水默默想,回到蒲州后,这种味道的香水她再也不能闻了,怕一旦触发记忆,收也收不住。
商宗顺手拉上了窗帘。
洗完澡出来,卧室里的光线依旧豁亮,与那晚停车场的后座不同,表情的细微变化在这里都能一览无遗。
房子里没有供女士换洗的衣物,梁惊水穿着他的衬衣坐在床头,衣摆垂到大腿,勉强当作裙子。
真正的亲密开始前,她反而没有昨夜车上那样大胆,只绷直了背,低头专注地扣着手指。
围着浴巾进屋的商宗见女孩这模样,轻轻笑出声。他膝盖微弯,撑住床沿上来,床垫因重量轻微下陷。
梁惊水立马往边上挪了挪。
他从身侧贴过来,揽住她的腰。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像个唐突的搅局者。商宗的眉间皱出一道深痕,耐心即将告罄。
梁惊水微惊,看了眼来电名称:Chloe。
不知为何,她心头一松,扬指快准狠戳中接听键。
那边的女声很焦躁:“惊水,我这边进来一个新租客,说是你前男友,现在到处找你——”
梁惊水的声音淹没在男人的深吻里,远隔着脑雾,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反而不太清楚。
等她喘过气来,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可她还是听到了重点:“看来我不得不搬到浅水湾了。”
“正好,你也不用回去,”商宗揽她的腰,“我叫人帮你搬行李。”
他轻轻松开浴巾,身影随即笼罩了下来,目光细细观察梁惊水的神态,确定她没有抗拒之态,手才抚上她的小腿。
白昼无所遮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男人裸露的肩膀上,肌肤映出柔和的蜜色。
在这片坦荡的光线里,他们的视线静静地交汇。
视线移到一点,梁惊水飞快拢下眼。
商宗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揽在怀里,带着温和的热度。
而她紧紧抱住男人,手指缩着,停在离他肩膀一寸的地方。
感受到她这个年纪对床事的紧张感,商宗握住她轻轻伏在他肩上的手,包进掌心,又低颈吻了吻她耳垂上的蛋白石:“怕么,要不等晚上关灯再继续?”
“……”
梁惊水头发散乱在他臂弯里,唇瓣动了动,调子里还带点稚气:“我就是觉得,你以后还是别在别人面前叫我女朋友,我怕哪天真把你当男朋友了。”
她的顾虑与眼前的情境格格不入,商宗神色一滞,又觉得她的脑回路可爱得很,笑着说:“我只能说尽量,不保证所有时候忍得住。”
“嗯,那你尽量。我真怕以后回去会特别难过,你考虑考虑我。”
他落下的吻轻而密:“我明白,我也一样。”
转为更深入的唇齿绞缠,梁惊水微微仰头,眼皮轻颤,后来被商宗额间淌下的一滴汗浸潮,睁开去望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她眉间微蹙,话音似嗔似怨道:“商宗,不要像平时对我那样温柔,今天稍微凶一点,好不好?”
“遂你所愿。”
第22章 情话宝典
商宗的情话信手拈来, 床事上更是如此。情到浓时,他将她紧扣在怀,头埋在她的肩窝,对身体的反应毫无保留地称赞。
除了嘴上功夫, 每一步都踩在她要求的“凶”上。
日暮西沉, 橘调的余晖透过纱帘洒进卧室, 男人的蜜色肌肤染上一层金铜,汗水湿透额发,沿颚线滑落。
她看着他眼窝和鼻周满是汗珠,亮亮的。
结束时, 那双湿漉漉的深情眼深深望着她, 像小狗般执着不肯移开。
不对,他这岁数, 得用“老狗”形容了。
一只很有床笫服务意识的老狗。
商宗裹上浴袍,腰带松松绕了两圈, 照例修剪完雪茄, 衔在唇角, 推开一点窗户。
海边温柔的风溜进来, 近处的他站在风口中心, 远处是橘子海,几只海鸥与雁背向落霞掠过天际,这一幕如画般定格, 化作无法复刻的浪漫具象化。
梁惊水片晌不动。
鸡皮疙瘩。
吐出烟圈, 商宗隔着白雾看过来:“水水,我真没想到你在床上这么生猛。”
梁惊水不可置否, 用被子捂住脸,偷瞄他锁骨上几朵胭脂花影, 激昂温存后的痕迹。
她承认自己有些偏好,但未曾表露,她也迷恋那种束缚男人的成就感。
显然,他现在知道了。
在那双灰眸的注视下,她突然想起一事,提着被子微微欠身,伸手去够放在小凳上的手包。
下一瞬,商宗抬手,卡片轻巧地停在指间。
一套动作很漂亮,惹得对面的姑娘捧场呜呼了声。
商宗敛眸。
手里捏着的,是他给她那张附属黑卡。
梁惊水解释:“我现在走一场秀有2000港元,基本工资加提成,再加上平面广告的费用,扣掉经纪人佣金和培训开支,一个月下来比我舅舅的洗车行收入高了好几倍,已经能还欠你的钱了。”
商宗唇角勾弧:“是吗?”
梁惊水:“嗯,”继而惋惜语气:“你是好心借我应急用,但我还真没用上,终于物归原主了。”
“留着吧,当纪念品。”
烟雾氤氲在初秋的傍晚里,他的一双眼睛沉郁如铅,正微笑看着她。
任凭梁惊水软磨硬泡乃至上升道德绑架,照样没能成功把黑卡还回去。
她无计可施,蔫着脸从手包里翻出蒲州交通卡,脱掉小熊Winnie卡套,将黑卡塞进去,再一起装进手机壳。
商宗瞧她郑重其事地完成这场交接仪式,轻哂:“包裹得这么严实,看样子以后是真打算不用了。”
梁惊水挑眉:“你得换位想,被我放进手机壳里的,都是稀罕宝贝,代表我对这个纪念品视若珍宝。”
商宗问:“那上一个稀罕宝贝是什么?”
“红色毛爷爷啊,说是能招财。”
她似乎回忆起什么趣事,轻笑着说:“今年我们那边搞了共享单车,手机一扫就能骑。不过有一次手机没电了,我把那100块给学校门卫大爷,让他帮我付了12块。”
被她带着笑音的断句感染了情绪,商宗眼梢弯动,雪茄也被搁置到一边。
梁惊水双肩直抖:“88这个数字吉利吧?那年大爷拎着一塑料袋纸币和钢镚给我,说是每次卖二手书攒下的碎钱,你想不到那袋子盘得多滑,手一摸就溜。”
商宗走过去:“只是这碎钱太占地方,手机壳装不下大爷的好心。”
梁惊水开心地扬调:“是啊。”他get到她的点了。
商宗低眼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浅水湾东南端有个镇海楼公园,经常有海外信徒前来庙里参拜神仙,傍晚游人少,适合散步。
“我没问题,顺便吃个晚饭。”
梁惊水拔掉充电插头,哼着小曲扫了一眼屏保,未接来电括号里的三位数让她顿时停住——生平头一回,有人给她打了一百多个电话。
白天被欲念迷了心智,她竟把一件重要的事抛到了脑后。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听着忙音,梁惊水心乱如麻。
打开WhatsApp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在“水喉匠下午要来修理漏水的水管,记得留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商宗注意到她漫长的沉默:“不换衣服出门?”
梁惊水挠挠颈侧,思路紊乱:“我好像给Chloe留了个烂摊子,本来她就讨厌你,现在估计连我也一起不想见了,唉……”
她这焦躁情绪让他只能搁缓出门计划,毫无新意地安慰她,别想太多,兴许室友有事忙,过会就回电了。
梁惊水神经质地起身,说:“现在几点?我先等她回电吧。”
他故作自然地笑笑,说好。
商宗听她提过室友对他的怨念来源。但那个女人,在他眼里既无价值也无经济效益,她的去向如何,自然不在他的关心之内。
他重新靠在床上,看她那个慌张的傻样子,视觉上酮白漂亮,但他一时间也提不起什么情热了。海鸥飞到窗边叼走那根雪茄,他换了个姿势,眼里只有她的影子。
怎么说呢,确实是年轻的做派。
但也让人觉得,内心很妥帖。
黄昏短暂,唯恐怠慢。
纤指如飞针走线般在键盘上移动,她脑袋微垂,微红的鼻尖像是白瓷瓶上的一点胭脂。
梁惊水设想最坏的情境:陆承羡入室打劫。在脑海中列出一套应对方案,如果Chloe已被挟持,情况会如何?
她无法拖延,立刻拨通中介阿黄的电话,催促他确认Chloe的人身安全。
Chloe接踵而至的消息等同喜报:没你讲得那么恐怖啦……等你回来再慢慢聊,我搞掂这一班人都要累趴了。
虽不清楚“一班人”具体指什么,但确认室友平安无事后,梁惊水终于松了口气。
专属于他们的时间与空间再度回归。
“是我造成的吗?”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思忖了一下:“嗯,对,是我太迫切了。”
嗓音中漾着几分笑意:“抱歉。”
梁惊水被他的回答堵住了嗓子眼,勃然欲怒的赤小人退隐脑海深处,半晌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那么近的距离,让我想听清楚你说的每一个字。”故意在最后面放重音。
颤抖不成音的“字”么。
梁惊水脸颊微微发热,遐思如潮汐般涌起又退去。
她弯唇轻损:“色鬼不可怕,就怕色鬼有文化。”
*
镇海楼是梁惊水在香港见过菩萨最多的公园,面海矗立着两尊超过10米高的天后娘娘和观音菩萨塑像,旁边还分布着众多吉祥人物的雕像,旨在保佑海民和泳客四季平安。
经过数个泰国烧香拜佛团,几个蹲在地上啃鱼蛋的孩子,一群拿着相机捕捉日落的摄影发烧友,梁惊水渐渐察觉,傍晚的游人远比商宗描述的要多得多。
商宗气定神闲地,扣住她快要被人群挤走的手,笑:“估错了,今天的天空和海是渐变色,这些人都是来拍照的。”
梁惊水淡淡说:“来都来了。”
走过红墙绿瓦的长寿桥时,远方天际的橘调已融化,呈现粉紫,沿岸的棕榈树与远处山脉轮廓为这幅天然的油画增色。
梁惊水不由驻足,举起手机调整景别,屏息对焦。
据说这桥走一遍能增寿三年,但绝不能走回头路。
余光瞥见商宗似要回望,她照片一晃拍糊了,顾不上查看,扬声制止:“别退呀,退了折寿!”
他露出一点别样的笑,毫不迟疑转过身,目光迎着她走来。
梁惊水摇头叹气:“唉,你这样活不久了。”
商宗牵起她的手:“心诚则灵,你要是不在我眼前,现在的我死又何足惜?”
“商宗,你知道自己是个情话宝典吗?”
商宗以为她在嗔怪,可实际上,梁惊水的焦躁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体贴入微的温柔,比起冰冷的契约更令人沉沦。她害怕日复一日地沉浸其中,渐生贪念,最后会不舍得放弃。
视野里的晚霞很美,身畔有无暇情人相伴,那天的梁惊水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丧失感。
梁徽长眠后,她寄人篱下,没有一刻真正的安宁和稳定。惯性思维让她认定,幸福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就算有,也不过是假象。
如果不是好好先生的出现,帮她找到将知识变现的机会,她连踏出蒲州的可能都渺茫。而如今,商宗在那位之后接连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好好先生像个无法捉摸的过客,关心的话语简短得可怜,支付学费后便销声匿迹,像一个随意摇号改变命运的上帝。
商宗不同,他真实,且触手可及。
万寿亭笼罩在渐渐沉寂的暮色中,海水轻柔起伏,仿佛深蓝绸缎上嵌满了点点星屑。
进去后,梁惊水下意识地与商宗拉开了距离,她明白原因。
他们身旁,一对老年爱侣和一对年轻恋人深深依偎在一起,而她似乎没有这样的资格。
“商宗,天黑了。”她轻声说道。
商宗很少有这样惬意的时刻,尤其是现在——人群寂静,海浪轻柔翻涌,心仪的姑娘就在身边。
梁惊水语气里的怅然引他回头,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不知何时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幽幽的声音从人群另一端传来,穿过璧人间的空隙:“圣诞、元旦、农历新年、元宵……我们只剩四个节日可过了,然后就散了吧。”
还没正式幸福,怎么突然就要散了。
商宗皱了皱眉,顾不得多想,直接从两对老少璧人中间穿了过去。
第23章 你包治百病
冷。
梁惊水打了个冷颤。
商宗把下巴搁在她肩上, 凝视着她薄薄眼皮下不停转动的眼珠,鼻尖渗出的细汗,以及哆嗦的脊背。周围是普通情侣共享的舒适夜晚,而她在他怀里, 浑身冰冷, 仿佛他成了她的寒冬。
日落之后, 这段关系的性质悄然改变。
梁惊水也不贪恋,拢紧开衫:“冻死我了,回去吧。”
“喜欢浅水湾这里吗?”
她反应了一下:“还行。”
商宗其实不太喜欢她这样,他宁愿她当着众人面拽着他的衣襟声嘶力竭, 骂他没事非要插手她的生活。
她太过通透, 也足够符合“合作共赢”的理念,反而让他的亏欠感越拖越长。
回到独栋之后, 商宗进书房处理海外项目的收尾工作。
这份融资项目比他预想的棘手,牵线人正是他第一次带梁惊水赴饭局时的老总。项目目标旨在整合亚太地区支付网络, 但背景复杂, 一旦触碰灰色地带, 银行可能遭遇巨额罚款, 甚至失去国际清算资格。
电脑里塞满了人际、工作, 以及董穗发来的联姻名单——自从知道梁惊水的存在,她立刻把适婚名媛的范围扩大了一圈。
那些照片看久了只觉得吊诡,每张脸都大同小异, 透着徒有其表的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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