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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末雨【完结】

时间:2025-02-24 17:11:28  作者:末雨【完结】
  “温广林乃寒门出身,又是外乡人,徐公与他竟也有私交?”
  徐士元哂笑:“私交谈不上,但他祖籍并州,在当地也算有些族荫,故而先前我与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裴少卿可能不太清楚,南朝各州郡虽素来不合,但都有默契,商路畅通。可这生意若想往北走,靠的就不是货,而是谁去卖这个货。”
  裴晏微微颔首,北朝各州要员要么是如裴氏崔氏这些百年士族,要么则是元氏刘氏穆氏等北族人。一边总觉得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皇帝,圈起来都是自家地盘,容不得外来人,另一边则习惯了烧杀抢掠,便是那从门前飞过的燕雀,都要薅几羽毛下来。
  “但一年多以前,温广林忽然就不做了,说是要改做海货生意,还与我借了两艘船。”
  裴晏微微扬眉:“海货?”
  徐士元抬眼觑视站在裴晏身后的卢湛,裴晏微微侧身,了然道:“卢湛乃东宫近卫,徐公无需避讳。”
  徐士元恍然,这才接着说:“这海货向来只有沿江沿海才有销路,再加上长途运送费时,从来不会往北走。可温广林竟能把这海货往北运,月余就是一批。而且自从做了这生意,出手也阔绰多了。”
  他顿了顿,讳莫如深地笑道:“裴少卿你说,这是不是桩怪事?”
  裴晏心下一紧,月余,那便与温宅里的聚会频率差不多。
  “他这海货是从何处来的?”
  “扬州鄮县。”徐士元稍作停顿,抿了口茶,“鄮县虽临海,却也临近定海县,定海海寇横行已久,顾刺史几次剿匪均收效甚微,消停一阵,便又卷土重来。我也实在好奇,鄮县能出什么海货,是北边都卖得了的。”
  裴晏指尖轻叩茶盏边沿,思忖一番,了然笑道:“他既借你的船,你若真好奇,又岂会不知呢?”
  徐士元哂笑,摆手道:“裴少卿这是看轻我了,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规矩,只不过想来或许会对裴少卿查案有所助益,这才随口一说。”
  “那两艘船上的船工和脚夫,是徐公的人,还是他自己雇的人?”
  “漕运行船需熟手,船工是我这里的。”
  裴晏正要接着再问,坊外忽地喧闹起来,方才引路的素衣童子急匆匆地进来,朝裴晏欠身施礼,附到徐士元耳畔低语,徐士元脸色一沉。
  “出什么事了?”裴晏问道。
  “明月湖泥沙淤积,已漫出花堤,听闻内河似也有淤积倒灌之相。不过杜县令已经命人前往疏通,只要这雨不再接着下了,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天外一道惊雷落下,顷刻间乌云滚滚而来,裹着电光,轰隆隆地响彻九霄。
  卢湛看了看窗外,忍不住嘟囔:“这下问题大了。”
  裴晏苦笑着睨了他一眼,卢湛吐吐舌头。
  徐士元一怔,细问才得知裴晏也住明月湖附近,他正愁怎么和这手段强硬的京官攀近乎,朗声笑道:“裴少卿若不嫌弃,可到寒舍暂住一晚。”
  裴晏也想再多打听些温广林的事,起身施礼:“那便叨扰了。”
  暴雨沨沨,白昼如夜。
  一行匆匆赶路,路过明经讲堂,遥见内河边围着一群人,杜正淋着雨,一脸急切地站在石阶边上。
  裴晏脚步稍停,心生疑窦,转而行至石阶边。走近方看清那一群人拽着根碗粗的麻绳,绳一路浸入水中,偶有微动,应是绑着人潜入水下清淤。
  杜正转身看见裴晏,赶忙上前施礼,瞥见跟在裴晏身后的徐士元,微微一愣。
  “杜县令怎么也不打把伞?”徐士元冷笑揶揄道。
  杜正悻悻一笑,刚要开口,身后衙役一阵惊呼。
  “通了!通了!!”
  他赶忙回身招呼:“快!快把刺史大人拉起来!”
  裴晏闻言一怔,与卢湛对视一眼,衙役于岸边齐声使劲,一赤膊男子如蛟龙出水般自水中被拉起,双臂、下身皆是泥污,正是李规。
  淤泥一通,已漫到石阶上的水势眼看着缓缓往下,李规坐在石阶上解着腰间麻绳,杜正赶忙上前为其打伞。李规起身看见裴晏与徐士元,不由得眉间微蹙。
  “我当是谁,徐文定竟会冒雨来此,莫不是也想下水相助?河道狭长,淤积之处众多,确是需要不少人手。”李规披上外衣,双手泥泞皆蹭在那锦绣官袍上。
  徐士元面露嗤意,扬声回道:“李刺史天赋异禀,又甘愿身先士卒,乃江州之福,百姓之福,文定心有余而力不足,自愧不如。”
  李规冷哼一声,懒得理会,而是看向裴晏:“平湖门附近水深已近三尺,裴少卿今夜最好还是寻个别的去处。”
  徐士元抢先答道:“裴少卿今夜去我府上暂住,李刺史不必担心。”
  李规嘴角微动,不再多言,讪笑着带人又赶往下一处。
  见李规走远,徐士元冷冷拂袖,转身倏尔展颜:“裴少卿,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晏微微颔首,回身扫了眼李规远去的方向,悄然叹了声。
  徐士元在江州的别院在东山脚,依山而建,清雅别致。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三人于廊下凭栏而坐。
  雨声簌簌,自檐边如注般落下,来时路上,已有许多人拾缀行囊,往地势高的地方聚集。老弱妇孺,撑伞也好,披着蓑衣也好,暴雨之下,谁也干净不了。
  炭炉上茶水沸腾,徐士元悠然为裴晏添茶,笑道:“裴少卿不必担忧,纵是那大江涨水,也淹不到我这儿。”
  卢湛忍不住翻白眼,这场雨搞不好就是老天爷要收拾他这乌鸦嘴才下的,他还敢说?
  裴晏淡淡笑着,并未接话。
  头顶一片天,共淋一场雨。
  有人流离失所,有人凭栏品茶。
  “没想到李刺史水性这么好,涨水之时也敢下河清淤。”裴晏蓦地开口,李规乃诗书世家,又已过不惑之年,方才赤膀下水,身姿健硕,他险些都没认出来。
  徐士元手一滞,嗤笑道:“他这人就爱作秀。”
  话音刚落,院内侍从匆匆跑来,说是明月湖南湖东湖接连涨水,恐有淹城之相,李规已让人疏散百姓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暂避。州府、县衙,甚至包括刺史府都已经挤满了人,但受灾庶民人数众多,特遣人来让各家在江州城中有闲置院落的,腾个地方,暂收留一些。
  徐士元将茶盏重重地磕在案上:“我徐家的地方,何时轮到他来做主了?让他的人回去!若是不服,就请李刺史亲自来求我!”
  侍从俯首应声,徐士元顿了顿,意识到有些失态,尴尬一笑,“让裴少卿见笑了。”
  “无妨,看来徐公与李刺史是故交。”
  徐士元晒笑,不置可否,凝思片刻,又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热茶,絮絮道:“不过是当年曾拜同一老师门下罢了,我一介布衣,岂敢高攀他。”
  “听崔长史说,徐公乃昔日南朝将门之后,祖上亦曾位极人臣,怎会是高攀呢。”
  “那又如何?南朝今何在?”徐士元朗声笑道,“先祖若在,兵临城下之时,恐怕也会学那襄阳郡守,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以身殉国。那今日,裴少卿可就看不见我了。”
  他叹了声,望向庭外。
  “当初寻阳被围,他李勉之二话不说便开城投降,如今做了北朝的官,反倒沽名钓誉起来,非要与那镇戍兵作对,张口闭口就是什么以百姓为重……真这么有骨气,当什么降臣!”
  九霄之外,雷电交加,金光划破长空,宛若咫尺。
  火光闪动,垂岸杨柳应声裂开,倾倒在地,雨水冲刷着黑烟。
  “云娘子,你没事吧?”小厮刚将画舫缆绳牢牢绑在石柱上,那雷击纵劈而下,双耳嗡嗡作响,一回身就看见柳树倒在云英脚边。
  云英粲然一笑:“上好的雷击木,雨停了可得赶紧收起来,别让人给抢了。”
  粉衣侍女迎上来,见云英并未受伤,松口气:“先别管雷击木了,娘子,雨这么大,咱们也赶紧去避一避吧?”
  “不急。”云英探身看了眼远处花堤边围着的衙役,“你先去趟十字街,给祝家嫂他们换身衣裳,再带些堵在州府门口进不去的良人,去找城中有闲置宅院那几家暂时收留一下。”
  “我听说李刺史已经遣人去过了,但……都没应呢。”
  “跟他们说,留人,今年的例钱减一成,不留……”云英嗤笑一声,“那我这儿的价钱,就得从头捋了。”
  侍女嫣然笑笑,应声离去。
  云英转身走到水门闸边,水里那满身淤泥的人刚被捞起来,闸门旁的水流丝毫未见动静。
  “李大人,还是我来帮你吧。”她扬声笑道。
  李规半身坐在水中,抹了抹脸上的泥渍,头也不回:“不必了。云娘子的价钱,我付不起。”
  “可你的人,既使不动,也不顶事啊。”
  云英笑着上前,围着的衙役纷纷让开一条道:“我也住这明月湖边上,淹了水,我这生意上哪做去?唇齿相依,不收钱的。”
  说罢盈盈笑着,伸手向前。
  李规回身抬眼望去,思量片刻,解下麻绳,不情不愿地冷脸递过去。
  她就爱看这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别板着个脸呀~我若有去无回,李大人岂不乐哉?”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3-12-15
  大家会不会觉得每章有些长了?感觉都可以切开成两章改日更了……(一种虚假的日更)
第十六章 夜思
  酉时,雨势渐小,细细绵绵,如飘散的蛛网。
  闲谈许久,裴晏又从徐士元这儿打听了些温广林的事。温氏祖上十数代在并州也曾显赫一时,然时局动乱,轮到其父辈时,已是落魄寒门,又因战乱迁至句章县,结识当地富户姚氏,一个图财,一个图门第,一拍即合。
  那姚家翁膝下仅有一女,便将这上门的女婿当作半个儿子疼,鸠占鹊巢也就是掰着指头数日子的事。早在温广林尚未弱冠时,其父便已为其在并州老家攀上一门亲。
  昔日落魄而去,如今荣归故里。
  一个图财,一个图门第,只是这回,反了过来。
  卢湛边吃边听,一肚子牢骚全靠案前佳肴塞着,酒足饭饱后,便再也忍不住点评道:“真不要脸。”
  徐士元朗声笑道:“卢公子是爽快人。”
  裴晏附和着笑笑,卢湛自报家门后,便成了“卢公子”,连茶盏都换了份青瓷的,甚至比对他更热乎些。
  倒又是被那女人说中了,东宫的令箭的确没那么好使。
  山高皇帝远,做生意怕的是地头蛇,他与裴玄不合满朝皆知,裴氏族亲也与他素无往来,确实不如卢湛这个范阳郡守的亲侄子值得奉承。
  院落外隐隐传来些喧闹,徐士元眉间微蹙,命人前去察看,不多时便匆匆而归,说是云娘子遣了数十人来,想借个地方暂避一日。
  “云娘子说,留人,今年的例钱减一成,若不留……那往后的价钱得重新谈过。”
  “她亲自来的?”
  侍从摇头道:“是婉儿娘子领着人来的。”
  徐士元沉吟不语,面色森然可怖,连卢湛都觉出不对劲,刚咬了一口的糖糕悬在半空,嘴缓缓地抿着,下意识看向裴晏。
  “带去后院。”徐士元沉声道,又补上一句,“多派些人看紧点,别让那些庶民到处走动。”
  侍从应声离去。一时间静默无言,茶炉沸出的水滴在炭火上,噼啪作响。
  徐士元见裴晏垂眸不语,主动解释道:“裴少卿可知,若想在江州做生意,首先便要抽两成利润给云娘子。打听消息一个价,牵线搭桥一个价,若是想从郢州城赎人赎货,又是另外的价钱。”
  “不给又如何?若走水路,或是绕道荆州,便也不必受制于人。”
  徐士元苦笑:“若是不给,那便先是失窃,绕道的车马偶遇山匪,航行的货船亦有水匪。若还是不从,就是家宅不宁,要么走水、要么撞邪,一桩桩,细查都是巧合,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
  裴晏回想起昨日在十字街的情形,不禁失笑,倏尔又觉失态,敛容道:“李刺史对她有忌惮,明路走不通,也可以走暗路,以徐公家财,我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徐士元一怔,廷尉监的官主动提议不如买凶杀人,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裴晏这是真话,还是在套话。
  “也不是没人试过。但不知是哪一步走漏了消息,杀手还没进江州城,就被人给先干掉了。而那买凶之人……”
  徐士元顿了顿,面露晦色:“一家几十口,只剩了几个黄口小儿和一屋子寡妇。”
  “再说了,附骨之疽又岂是除得干净的,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云娘子至少不是个竭泽而渔的人,权当花钱消灾了。”
  入夜。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总算是停了,残月自浓云中若隐若现。
  裴晏呆坐在屋内,卢湛宿在隔壁,他今夜难得落个清静,但也睡不下。
  扬州徐州皆依附吴王,唯江州因有江夏军镇,尚无府兵。天子病情时有反复,而元琅羽翼未丰,若当真变天,难保诸王不会趁机起事。
  他此行就是冲着李规来的,赵焕之若是李规杀的那固然好。若不是,他便要找到李规暗中豢养府兵的证据,罢免李规,暂代刺史。如此一来,元琅便能说服宗室与北朝士族同意撤军镇,募府兵,江州的兵权也就顺理成章入了东宫之手。
  可这江州真是能人辈出啊,一心只想烧杀抢掠的镇将,混日子姘寡妇的县令,左右逢源两头下注的长史,宁花钱消灾也不周济庶民的士族……
  只有那“沽名钓誉”的刺史肯脱下衣裳,为百姓趟进泥里。
  却是他要赶走的。
  暴雨之后屋内潮湿沉闷,裴晏轻叹起身出门透气。
  隔壁卢湛听见响动连忙跟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乳饼。方才席间,徐士元见卢湛意犹未尽,特意命人又送了些糕点吃食去他那儿。
  他也不是没吃饱,只不过自从跟了裴晏,这一路就没吃上过什么好东西,一时犯馋。
  “大人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
  后院正堂进了外人,虽派了人看管,但也难保不会喧闹恼人,徐士元便安排裴晏与卢湛宿在书斋的耳房内。
  书斋被一小片紫竹环绕,幽静雅致,出门是一段刻意铺了青石白沙的小径。夜风簌簌,吹落枝头坠着的雨珠,时不时滴入后颈,冷不丁地顺着背脊往下滑。
  卢湛被暗算了好几下,烦躁地摸着脖子抬头瞥了眼,“就几步路的事,偏绕这么大个圈子。”
  “所谓雅趣就是如此,化简为繁,故弄玄虚。”
  裴晏淡淡说道,愈是竹色葱翠,曲径通幽,他心里愈发堵得慌。
  走出书斋随意转了转,便听见远处吵吵嚷嚷,靠近才看清是徐府侍从在呵斥抽打一孩童。
  见裴晏上前,侍从赶忙揖礼致歉,解释说是这庶民不知感恩,东主好心借了地方,又给了些吃食,还得寸进尺地说什么妇孺孱弱,到手的吃食被别人抢了去,想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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