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崖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结论是对的,但我手段还没有这么……”
他瞥了饶初柳一眼,把‘下作’二字咽了回去,“粗糙。”
“这样做的话,会留下把柄。”邬崖川觑着饶初柳的表情,见她明显没有他这些做法而不悦,才松了口气,轻描淡写道:“只要白危将极海秘境的控制权送给鲛人族,就足够了。”
饶初柳倏然瞪大双眼。
什么足够了,这相当于把海心城最大的权利给了鲛人族,若是白危恋爱脑到连龙骨控制权也给出去,那日后的海心城是听鲛人的还是龙族的还不一定呢!
当然,海心城是龙族建立,鲛人族即便能控制龙骨,也最多只是拥有了毁灭海心城的‘核武器’,想要凭借这个直接抢夺龙族经营了十万年的城池,也是痴人说梦。
但两方一定会利益斗起来!
这就是制衡吗……
“况且,我到鲛王宫只是来劝鲛王梦,事先并不知道白锦也来了此处。”邬崖川送饶初柳回去后,也反思过自己,她之所以不信任他,定然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
他认真解释道:“得知她也在鲛王宫后,我立刻就给你发了讯息提醒,又请王姬将你请来。只是她不肯让我同去,我也顾忌着礼数没在鲛王宫随意乱逛,才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是我不对。”
讯息?什么时候发的?
饶初柳愣了下,拿出传讯玉符,果然见邬崖川给自己发过一条提醒她白锦也在,让她跟着鲛愫不要乱跑的讯息,算算时间,正是陆朗玄悄悄拽她鲛纱的时候。
那时她正专注听着白锦跟鲛王梦交锋提取信息,只以为陆朗玄在乱动,根本没注意到。
“我的算计不能被青崎知道,鲛王梦是鲛人族的王,虽是先王,但也不会把喜恶放在鲛人族的利益之上。”
邬崖川深邃的眼眸倒映着饶初柳的身影,他声音轻缓,但异常坚定:“只要鲛王梦能在三日之内同意代表青崎去见白危,他就不敢打你的主意,我绝不会、也不允许任何人拿你的安危做局!”
邬崖川眸光沉冷。
只是没想到堂堂一城之主,在白锦底牌尽失的情况下,还这么沉不住气!这么下作!
饶初柳怔怔地盯着他,“崖川……”
邬崖川“嗯”了一声,默默看着饶初柳,似乎在等着她问话。
在他毫不退缩的注视下,饶初柳眼神反而别了过去,“如果鲛王梦会同意为了极海秘境去见白危,那当年为何不去?”
饶初柳不敢问邬崖川是不是已经想要修炼有情道。
如果把这层窗户纸捅开了,邬崖川直接提出合籍,她就等于是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了——只要她骗他可以,这家伙就肯定能干出合籍后才把元阳给她的事情。
可直接拒绝也不行,他要么封心锁爱,直接修无情道——这倒挺好,省得她费心。
但饶初柳怕他放不下,又不敢真的爱上她。
不管是谁,她都绝对绝对不要合籍,天道誓言一次就够了!
“大概鲛王梦不敢信吧。”邬崖川垂眸掩下失望,淡声道:“她不相信被她狠狠利用又抛弃的人会真的爱她,哪怕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妖,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但十几万年过去,白危从没有一刻忘记她,甚至明明困住陆朗玄是最好拿捏她去见他的办法,他也不愿意让她有一点点难过,她总该相信了吧。”
饶初柳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她觉得,如果鲛王梦真的同意,才不是因为相信白危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爱。
鲛王梦如今也是十一阶,白危死后实力一直在消退,即便白危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拉鲛王梦殉葬,她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这——才是鲛王梦敢去的根本原因!
饶初柳又简单地跟邬崖川商议了下接下来的计划,邬崖川生怕她再在消息不明的情况下坑了自己,便一五一十跟她说清楚。
饶初柳也补充了下细节,邬崖川擅长操纵局势,却没那么懂人心,但她最擅长这一点。
两人商议完毕,离开空间小屋后,饶初柳谢绝了邬崖川的护送,自己往客院走去。
两间客院间隔其实不近,饶初柳故意在几个鲛人面前经过,就慢悠悠沿着鲛人多的地方走,余光满意瞥见鲛人们盯着她用听不懂的鲛人语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鲛人拿起了手中的海螺。
饶初柳唇角微勾,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她身后就响起了微小的水声,但并没有人冲到她面前,水声只是在后面慢慢响着,显然来人并不像之前那样一见面就要冲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大概还是因为先前在白锦面前受挫的事情。
饶初柳故意装作毫无察觉,走入了一个拐角,迅速往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
陆朗玄跟着走进去时,没有看到她,眼中瞬间闪过无措跟惊慌,紧接着便是令人心中发寒的狠戾,他抬手毫不犹豫往自己心口抓去,动作利落到让人觉得他想自杀。
“你干什么?”一只手死死握住了陆朗玄的手腕。
但因为陆朗玄对自己下手的力度太大,饶初柳不但没能将他的手控制在原地,反而被他拖着往前,脸直接撞在了他肩膀上。好在这一下也阻止住了他的攻势,让他手指堪堪停在了衣服上,没有刺穿皮肉。
饶初柳嘶了一声,放开陆朗玄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家伙肩膀可真够硬的,幸好她泡了这么久的药浴,皮肉结实了不少,不然非撞青了,还得浪费一个回春诀。
两只大手朝着她的脸捧来,饶初柳警惕地后退一步避开,“陆兄,男女有别。”
“……哦,对不起啊。”陆朗玄低着头收回手,眼睛红红的,声音低沉,像是一只落水小狗,半点没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模样。他低声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我知道。”饶初柳纳闷地看着他,“你刚才为什么要自杀?”
“我不是自杀!”陆朗玄连忙摇头,“我只是以为又有人在鲛王宫对你动手,祖母、娘跟姐姐都在我身上下了鲛人族的术法,只要我身上有致命伤,她们就能立刻传送过来,我想着你如果有危险,就能立刻获救了!”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又变得失落,低着头不敢直视饶初柳,“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也只能想出这种愚蠢的办法。”
换成别人听到这话只怕都会心软,但饶初柳不一样,她怀疑这家伙在用苦肉计。
不然对战时陆朗玄怎么不用?总不能鲛王梦她们直到跟白锦对战后,才意识到陆朗玄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吧!
但饶初柳才不在乎他是装得还是真的,她声音稍稍轻柔了些,安慰道:“白锦毕竟有七阶,我们能在她手下撑几招都已经很值得被人称赞了,若是三阶——哪怕四阶、五阶,相信你也有一战之力。”
陆朗玄不敢置信地抬眸,眼睛顿时亮了,“意儿,你真好!”
饶初柳笑了笑,转身就往客院走。
果然,得了她那一句安慰,陆朗玄不再像是刚才那样只悄悄在后面跟着,又变成了先前的样子,倒退地盯着她走。
只是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口口声声要给她做妾,只是不停说着迷渊之海各处的见闻,连带着各处有什么灵物都说得清清楚楚。
饶初柳挑眉,这小子现在比之前高明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被鲛王梦她们教过了。
见她爱听这个,陆朗玄说得更起劲了,等走到客院不远处,他瞥了院门一眼,故意放慢了游速,狗狗眼热切地看着饶初柳,“如果你想去这些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我虽没去过,但鲛人天生能辨明方向,不会在迷渊之海中迷失,我怎么把你带过去的,就能怎么把你带回来!”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饶初柳瞥了眼院门,果然见到颜芷打开了房门,她像是身上长了吃瓜雷达,就算没听到声音也会有所感应,更何况她并没隔音,客院中的人都能听到。
她笑道:“我实力低微,迷渊之海危险太多,等竞龙节后,我就要跟着三哥回月琅了。”
饶初柳余光瞥向颜芷,颜芷本来还有些兴致勃勃,估摸着以为是邬崖川送她回来。但确定了门口是她跟陆朗玄后,颜芷眼神顿时变得警惕,直接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小——”
“颜姐姐!”饶初柳及时挽住了颜芷的手,传音道:“这里毕竟是鲛人族的地盘,咱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捅破窗户纸,万一她们不让咱们走了怎么办?”
颜芷把这话听了进去,虽然表情还是不忿,但没再说什么。
饶初柳轻轻捏了她手臂两下,“颜姐姐,你先进去,我跟陆兄说两句话就去找你。”
颜芷瞪了陆朗玄一眼,便走回了小院,但她还不放心饶初柳,便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陆朗玄疑惑道:“颜姨姐好像讨厌我?”
“……陆兄还是别这么叫她。”饶初柳无奈道:“颜姐姐也只是为我抱不平,毕竟——”
她恰到好处地闭上嘴,朝陆朗玄抱歉一笑。
陆朗玄表情顿时又浮现愧疚,但瞥向颜芷的眼神竟和善了不少,“那证明颜姨姐是真的在意你,如果有什么人让你受了委屈,我不光要骂他,还要跟他拼命!”
饶初柳无视他的情话,感激道:“你能理解就太好了,颜姐姐心直口快,什么事都挂在脸上。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担忧我,可我就怕她对鲛人族表现不那么妥帖,会引起误会,就是我的不是了。”
陆朗玄立刻拍着胸膛保证,“你放心,我会告诉族人,他们不会误会的!”
饶初柳对他笑得异常和善,“那真是谢谢你了,你也是个好人、好鲛人。”
饶初柳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想让邬崖川名声受损,也不愿意颜芷明明受了欺骗,还要委屈自己忍怒,更不愿意颜芷因为态度不善被鲛人族记恨。
那就只能委屈鲛人族看几天脸色了。
目的达成,饶初柳也懒得再跟陆朗玄废话,她含笑说了告辞,就准备回院子里去。
“意儿!”陆朗玄在身后叫道。
饶初柳疑惑回头,就见他目光灼灼盯着她,“你真的要回月琅?”
饶初柳点头。
“好!”陆朗玄朝她笑得灿烂,“我会去找你的!”
那恐怕找不到,毕竟青崎似乎已经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马甲不保险了,自然要换掉。
饶初柳没有应下,也没有说什么打击人的话,只是笑了笑,就转身回了院落。
陆朗玄盯着院门关闭,落寞地瘪了瘪嘴,但眸中亮了起来。
爹不是说擎天宗召他回去一趟吗?他跟着一起去,就能偷偷溜走找人了!
第65章 一线牵六千
饶初柳一进屋,就被颜芷拉回房间,布下结界后,担忧地叮嘱道:“小师妹,你还是小心些那个陆朗玄吧,他既然能做出把你藏起来的事,指不定也没比青崎跟司宫誉好到哪里去,尤其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师姐,这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饶初柳握住颜芷的手,“我看陆朗玄还在我面前装着不知情,显然并不想跟我撕破脸,既然如此,只要我们也装着糊涂,他总归会有顾虑不敢光明正大对我们动手的。”
饶初柳三言两语就将此事盖棺定论,颜芷自然信任她的说法,虽表情还有些不悦,但也不再纠结此事。
她懒洋洋地靠在饶初柳肩膀上,忽然鼻翼微动,坐正了身体,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家小师妹,“十万灵石一盒的养神香都舍得给你用,看来你跟邬崖川还真有戏!”
十、十万?
饶初柳瞪大了眼,立刻把那个熏衣服的念头打消了,啥家庭禁得住这么造啊!
颜芷挤眉弄眼,双眼冒着兴奋的光,“说说,你们有没有趁驱散妖气的机会眉目传情、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啊?”
眼看着颜芷表情越来越猥琐,饶初柳眨了眨眼,忽然朝她戏谑一笑,“这些都没有,不过师姐,邬崖川提起过你呢。”
颜芷满脸的笑意换作迷茫,“提起我?”
“是啊。”饶初柳耸了耸肩,唏嘘道:“他原话比较委婉,但意思就是他为我驱散妖气也算是仁至义尽,希望这次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师姑们毕竟是长辈,他不好多言,便只说让你往后不要多撮合,这让我们都尴尬。”
虽然警告了邬崖川,但还是让颜芷师姐离他远些吧,毕竟就算他不骗,也能拿捏颜芷。
颜芷倒也没生气,这就是邬崖川能做出来的事,只是她想起先前的事,还是觉得不对劲,“小师妹,你跟邬崖川的相处方式跟他与其他爱慕他的人很不一样。可能你感觉不出来区别,但邬崖川这个人,在明知你喜欢他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做出与你单独相处这种令人误会的事情。”
论智谋,颜芷自知比不过小师妹,可对男女之情的感知,小师妹只怕远不如她。
“就像你说的,邬崖川因着过往的情分想要帮你,又不想让你误会,那他大可以在我们面前直接为你驱散妖气,又何必等你单独过去找他?”
颜芷双手按住饶初柳的肩膀,眸光锐利,一字一顿道:“况且我回想起来,他分明在我之前就扶住了你,以他的本事,会感觉不到你那时并没有受妖气侵染吗?”
饶初柳这才从颜芷身上发现了忆心楼楼主该有的睿智,欣慰之余,也有些紧张,“师姐,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难道颜芷师姐也猜出是邬崖川带走了她?
“答案只有一个。”颜芷双手忽然拍着饶初柳的肩膀,诡异一笑,“他在勾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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