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得此消息,喜出望外,承诺返校后去咨询复学材料、手续、以及宿舍调配的问题。
挂断电话,岑依洄在床上缓了两分钟,掀起被子。床边整齐摆了两只女士棉拖鞋,岑依洄明明记得,她昨晚拖鞋掉在舞房,最后是被梁泽抱回卧室的。
扶着腰,推开客卧门。
保温盒内的餐食尚有余温,岑依洄握筷子,就着半冷不热的鱼肉填肚子。
吃到中途,梁泽回家,顺便搬回了她放在建德花园的行李箱。
与梁泽交往后,亲密事没少做,但从没亲密到昨晚那种激烈程度。岑依洄耳尖生出滞后的羞涩热意,避开眼神对视,埋头假装淡定地喝虫草鸡汤。
梁泽倒是泰然自若。
进屋后,他将只穿了一件宽大体恤的岑依洄抱在腿上,振振有词:“椅子太硬,坐我身上才舒服。”
岑依洄一僵,身体不自觉地扭来扭去想下地,梁泽手搭在她大片皮肤裸露的长腿,忍笑道:“依洄,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想让你坐舒服一点。”
“你最好是!”岑依洄此刻体虚,睨他的眼神不够威慑力。
梁泽当真规规矩矩抱着她。
然而岑依洄经过昨晚,不再相信梁泽的自制力,她放弃斯文吃相,以两倍速解决了鸡汤。
岑依洄一身真空,缺乏安全感,吃完饭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换自己衣服。
梁泽双手抱胸侧倚卧室门口:“依洄,你和那男的约在哪里吃饭?我晚上反正没事,送你过去,等你们谈完,再接你回家。”
岑依洄系衬衫扣:“‘那男的’有名字,叫何家俊。”
梁泽不置可否:“好大众的名字,我记不住。”
岑依洄:……
她寻思“梁泽”这个名字,也不算多小众啊。
心里腹诽,不敢直言,谁知道梁泽的那股疯劲过没过去。要是多来几次昨晚的强度,岑依洄恐怕腿虚到再也无法进舞房。
何家俊在申城出差一周,摸到了岑依洄都没听说过的私房菜馆。
梁泽将车停在边上:“进去吧,结束打我电话,我就在附近。”
让男友亲自送自己和别的男人吃饭,莫名有点好笑。岑依洄探身想吻梁泽,嘴唇距离他的脸颊,不足十公分,忽然停下动作,慢慢撤回。
——为了遮掩虚弱气色,岑依洄薄涂正红色唇膏,不能亲梁泽了,真可惜。
迎着梁泽直勾勾的目光,岑依洄想了想,拇指和食指并拢,蜻蜓点水般掠过梁泽的嘴唇。
就当送他一个吻。
-
“岑小姐,你来了。”何家俊起身正了正西装,笑着打趣,“昨晚熬夜了?是在忧虑苏女士的治疗问题吗?不用着急,我初步赶出了一份治疗申请方案。”
精心化过妆的岑依洄:“……我气色看起来很差吗?”
何家俊点头:“一看就没好好休息。”
岑依洄心虚:“昨晚是考虑了很多事情,有点累。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第64章 条件 哥哥的称呼昨晚被你玷污了。
何家俊与负责筛选试用申请者的同事做过沟通。
苏睿的舞蹈背景相对薄弱, 充其量只能算业余爱好者,不符合公司框定的“专业性人才”定义。
公司希望招募的是职业舞者。
“但是呢,”何家俊慢条斯理抿一口花茶, “苏睿是在东日本大地震中因救人受伤, 这种对于灾后伤员的援助, 有利于提升公司品牌形象, 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我把苏睿的材料报上去, 大概率能成功。”
岑依洄“谢谢”尚未说出口, 何家俊率先声明:“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先不要急着感谢。申请者必须同意我们公司的试验要求, 才能最终获取假肢使用资格。”
高端假肢的定制价格, 核算下来接近两百万,还没算上后续的检查费、维护修理费, 加起来是一笔巨款。
何家俊笑了笑:“其实也就三条要求。麻烦你私下与苏睿先沟通,看她是否同意。从我个人角度而言, 希望她接受,毕竟有机会用到行业里最先进的产品。”
岑依洄心知肚明有条件:“何先生, 你请说。”
第一条, 苏睿必须配合医疗器械公司的宣传, 包括但不限于网络、杂志、以及少量的电视采访。
第二条,该假肢采用的机械精密控制技术尚未投放市场, 正在大规模测试阶段, 需要苏睿定期反馈使用体验。暂定每周一次,以报告的形式发送到公司。
岑依洄琢磨,这两条要求不算过分,也很容易办到,苏睿大概率会答应。
她问:“第三条呢?”
“第三条, 有些申请者可能会觉得侵犯了隐私。”何家俊顿了顿,“研发组成员要求调查假肢用户的日常出行路线和活动地点,以此收集场景数据。所以,如果苏睿通过申请,公司将在她的假肢上安装定位器,数据收集期为五年。”
如果装了定位器,苏睿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实时监控。
岑依洄拿不准主意:“第三条要求,我需要询问苏睿本人的意见。”
何家俊了然地点点头:“虽然是免费试用申请,但也得签订合同。如果申请者中途因非不可抗力毁约,将会面临公司的巨额索赔,希望她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
说着,何家俊把做完的初步治疗方案递给岑依洄。
方案很详细,包含了假肢手术周期、地点、风险事项、以及后续假肢保养频率。
岑依洄大致翻了几页,仔细将材料收到包里。
聊完正事,何家俊的目光又落在岑依洄的漂亮脸蛋,他松了松领口:“岑小姐,我来申城出差过好多次,从来没有好好逛过,不知你是否方便,陪我走一走?”
岑依洄实话实说:“我在申城待的时间也不算长,只了解一些大众景点,回头列给你。”
何家俊笑问:“冒昧问一句,岑小姐之前在哪里生活?”
岑依洄:“在香港。”
“嗯?”何家俊是土生土长香港人,他瞬间切到粤语,“你都係香港人咩?”
“不是。”岑依洄耐心道,“我母亲是香港人,我先前随她在香港居住。”
“哦,这样。”何家俊有边界感地没多问,转而盛情邀请,“听朋友说,市郊的植物公园很不错,你有兴趣吗?”
岑依洄委婉拒绝:“抱歉,我快开学了,没有时间。”
何家俊耸了耸肩:“Sorry,常常忘记你还是个大学生。”
岑依洄在家里吃过一顿,不觉得饿,因此桌上的食物只是随便动了两筷。她昨夜几乎一整晚没睡觉,整个人看着精神萎靡,何家俊本来想邀她小酌一杯,遂放弃。
熬到吃完晚餐,何家俊约了专车司机,提出送岑依洄一道回家。
岑依洄轻摇了摇头,拨出电话:“梁泽哥哥,我这边结束了。”
两人走出私房菜馆,何家俊问:“我听见你喊哥哥,是家人来接吗?”
岑依洄:“……是男朋友。”
何家俊这回真的相信,岑依洄确实在与人交往,估计还是在腻歪的热恋期,一声一声哥哥喊得起劲。
岑依洄却心思流转,她想:梁泽已经成为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以后是否应改口,不叫他哥哥了?
否则外人看来,他们辈分混乱。
岑依洄十五岁认识梁泽,应长辈的要求,喊他“梁泽哥哥”,显得兄妹关系亲近些。岑依洄叫了太多次“梁泽哥哥”,已经形成习惯。
即便周惠宣和梁世达分手,岑依洄始终认为梁泽是“哥哥”,梁泽本人也从未纠正过她的称呼问题,岑依洄顺理成章地一直叫着。
直到昨晚,梁泽说——
“阿姨只会认为,你是在家,被自己的哥哥操大了肚子。”
岑依洄后知后觉,敢情梁泽把她对他的友好尊称,当成调/情的乐趣了。
-
专车司机先抵达。
何家俊坚持等到岑依洄的男友接她后,他再离开。
岑依洄没拒成,便不再坚持。
约莫过了五分钟,两盏雪亮的跑车大灯由远及近,停在私房菜馆门口。梁泽推开车门,出了车厢,一眼望见打扮得油头粉面、好似孔雀开屏的何家俊。
昨晚在楼上距离远,看不真切。
这回瞧得清清楚楚。
梁泽越走近,心越定,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岑依洄感兴趣的类型。
岑依洄刚与梁泽复合,心情颇好,她主动牵起梁泽的手,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就是我提过的男朋友,梁泽。”
何家俊是销售代表,最擅长看人,眼前的男人气度不凡,他挂着招牌的商务笑容握手,淡定得仿佛从没有过撩他人女友的打算:“梁先生,幸会。”
目送何家俊进了专车,梁泽和岑依洄回到车里。
“聊得怎么样?”
“何先生认为苏睿申请到的概率很大,但是呢,申请者必须答应一些条件。”
岑依洄转述完何家俊提的三个条件,清了清嗓,问:“梁泽,你认为如何?”
滑出十多米的跑车猛然急刹路边,岑依洄的身体惯性前倾,安全带又把她牢牢绑回椅背。
梁泽侧目,似笑非笑,学她方才尽量假装若无其事的语气:“梁泽?”
“……”岑依洄不自在地撇过头,“你叫自己的名字干嘛?”
梁泽手指捏着岑依洄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故意扭曲事实:“和别人吃了顿饭,就不认哥哥了。”
岑依洄:……
“哥哥的称呼昨晚被你玷污了,现在开始,我要练习喊你名字。”
梁泽忍俊不禁。
他了解岑依洄的脾气,真把她说害羞了,以后日子不好过的是他。
正想转移话题,靳平春的十万火急电话突然拨来。
梁泽连的是车载蓝牙,靳平春快崩溃的嗓音从电波那头咆哮而来,他报了一家夜店地址,催促:“梁泽,快来一趟,赵及川和人打得不可开交,我拦都拦不住!”
隐隐约约传来玻璃霹雳吧啦的破裂声。
梁泽和岑依洄对视一眼。
“梁泽哥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情况。”
岑依洄情急之下,忘记两分钟前的决定,习惯性又喊哥哥。
跑车再次启动。
第65章 假如 你不要动歪心思。
入夜的新天地商区, 霓虹灯光流离,昼伏夜出的豪车,在繁丽的城市街道汇成璀璨华靡的光河。
梁泽牵着岑依洄, 迈入一栋高楼大堂, 左侧的专属电梯直达顶楼夜店。
一进电梯, 仿佛迈入另一个世界。黑色抛光石板地面散发冷冽光泽, 厢壁采用纹理细腻的大理石, 在低沉神秘的音乐背景声中, 高度不断上升。
岑依洄去过一些氛围轻松的酒吧, 但从未涉足夜店, 她好奇地打量电梯里流动的浅黄色灯带。
到达顶层, 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条铺设红地毯的狭长廊道映入眼帘,电梯边的服务台, 显示屏亮着,却无人值守。
岑依洄在光线昏淡的走廊左右摇头, 寻找夜店入口,尚未摸清东南西北, 梁泽已经揽着她肩膀, 熟门熟路穿过廊道, 推开一扇浅棕色软包门。
软包门如此隐蔽,第一次前来, 若无人指引, 恐怕很难摸准。
岑依洄:……
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这扇软包门隔音效果绝佳,门外安静得针落可闻,然而就在门被拉开的瞬间,沸腾的音浪铺天盖地汹涌溢出。
岑依洄愣住,眼前场景成功地令她停下脚步——
只见一群好事看客, 围在夜店左侧的卡座,有人议论有人惊恐,还有人想拿手机拍照,被迅速出现服务员阻止。
人群的中心,突然传来靳平春震耳的劝阻——“别打了!”
岑依洄不安地晃了晃梁泽手臂,示意一起上前看。
谁知刚靠近人群,一只剩了半瓶酒的威士忌瓶,猛地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岑依洄。
梁泽反应极快,一把抱住岑依洄的腰,在瓶子下落瞬间,轻松将她脚尖离地托抱起,转了半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酒瓶磕到地面迸溅的碎片,以及飞溅的酒液。
岑依心跳加速,惊魂未定,就听梁泽在耳边飞快嘱咐:“你站在这里别动”。
随即抱在她腰间的力道消失了。
梁泽跑向人群中央,和靳平春一起拉住跪压着揍人、不断挥拳头的赵及川。赵及川身后,孙栩哭得梨花带雨,还有在腾冲见过面的,她闺蜜单瑶。
赵及川今日吃错药一样,梁泽费了好一番力才将他拉开,一不留神,赵及川又作势冲上去踢人。
靳平春累够呛,喘着气警告地上挨揍挨得半死不活的年轻男人:“你少说两句吧,再激他,我们也拦不住了。”
那个年轻男人嘴唇动了动,无声吐了句脏话,触及赵及川凶神恶煞的表情,硬生生咽下去,转而怒瞪了孙栩一眼。
岑依洄这才发现,地上的男人,和孙栩,眉眼有几分相似。
赵及川阴沉沉道:“你看她干嘛?是想威胁她吗?再多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年轻男人鼻青脸肿,看着才二十岁左右,脸庞年轻,打扮却是老成的一身印满Logo的名牌衣服。有钱,但暴发户般的品味值得商榷。
夜店大堂安了监控,男人被赵及川打成这样竟然不报警,旁人窸窸窣窣猜测:肯定是理亏。
赵及川动了动手腕,终于冷静下来。
眼见打架停止,急出一身汗的酒吧经理暗自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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