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已经拜过西王母娘娘了。
“雁雁,聘礼我帮你拿,好不好?”
“好......好的。”
沈雁回飞速地收起写好的聘书,一路飞奔在谢婴的前头。
谢婴在她身后晃了晃手上的聘礼。
聘礼吗?
是个好东西。
作为今日的奔跑健将沈雁回,她从桃枝巷飞奔到竹枝巷,只用了一刻。
就是谢婴这什么速度,也跑这么快!
好在脸上的红晕已经被气喘吁吁与汗水替代,她大可以哈哈几声,说两句“可把我累坏了,哎唷,把我脸都跑红了,有些热呢。”
此乃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典范。
谢婴就这样看着沈雁回做戏。
笑。
陈桂芝已经替陈冬将那几只狸奴给聘回了家。只是沈雁回见着狸奴,实在是走不动道,便与陈桂芝与陈冬商量着,从他们家聘一只回去。
“好啊!雁雁姐姐一定会对咪咪很好的!”
陈冬咧着嘴,将小手拍着啪啪作响,“凤姐儿说雁雁姐姐好,阿娘说雁雁姐姐好,那咪咪一定也会觉得雁雁姐姐好!”
阿娘同意他养狸奴那日,是陈冬记事起,最快活的一日。
阿娘说,这都归功于雁雁姐姐。
在陈冬的眼中,雁雁姐姐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那么好看与善良。
“这是雁雁给软绵绵准备的聘礼。”
谢婴在将手中的一竹篮聘礼全都递给了陈桂芝。
那竹篮中放置了仔细包好,并贴了红纸的盐、糖,几罐茶叶与一些蜜煎果子。
“那就劳烦圆圆将软绵绵给我聘回去啦......您尽管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对软绵绵好的!”
沈雁回将一大串小鱼干挂到三花的脖子中。
圆圆,是陈冬给三花取的名字。
这一大串小鱼干是沈锦书亲手所捞小黄鱼,并经过她认真地晒制,再由沈丽娘将它们串成一串。
圆圆使劲嗅了嗅这一串小鱼干,满意地将自家女儿“嫁”了出去。
软绵绵也被两根小鱼干诱惑进了谢婴提着的木桶中,其中放筷子一根,其上再用布覆盖。
“小心这些,不要去踩坑坑洼洼的地方,吓到软绵绵。”
沈雁回满心欢喜地走在谢婴一旁小心提点。
“雁雁交代给我做的事,我不会做不好。”
明成在二人身后环抱着双臂,那么他在这场聘狸奴的场景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想回汴梁了。
待二人将软绵绵接回了家,沈雁回又欢欢喜喜地抱着软绵绵拜了灶王爷。
沈锦书则是在院中的一角插了根筷子,告诫软绵绵日后要在这儿如厕哦。
软绵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蹭了蹭沈锦书的脑袋。
眼下沉家的院子里除了兔子与鸡,又添狸奴软绵绵一位。
“谢大人,要留下来用饭吗?”
“嗯?”
谢婴眉头一挑。
“好吧。”
沈雁回抓了一只鸡,“多谢今日谢大人教我写契书,帮我接软绵绵回家......请谢大人请下来用饭。”
“好。”
明成自然是先一步踏进沈家的院中。留在青云县也挺好的,自从学了谢大人这般厚脸皮,能吃到很多好吃的吃食。
不想回汴梁了。
“这鸡好好吃!”
明成大口地啃着一块鸡肉,“不愧是从铜锣县带来的鸡,回头谢大人去铜锣县,也带小的去吧,小的也想吃黄金鸡!”
“不去。”
“为什么!”
“那里有黄鼠狼。”
“小的不怕!”
“此黄鼠狼,非彼黄鼠狼。”
谢婴驱散开脑海中那个嚎啕大哭,实则恨不得立刻当场给沈雁回下聘的身影。
他不可能再有机会。
“高手明叔叔,这不是黄金鸡,这是雁雁做的脆皮炸鸡。”
沈锦书的腮帮子塞满了鸡腿肉,“是雁雁裹了鸡卵与白面面做的,还用羊奶腌了哦。是不是很好吃呀,高手明叔叔。”
“好吃!”
外皮酥脆,色泽金黄且诱人,咬一口“卡嚓”作响。
内里鲜嫩多汁,那汁水会顺着嫩鸡肉悄然滑落,油香芬芳。
好鸡!
“那日后雁雁炸了,凤姐儿带给高手明叔叔吃。”
“凤姐儿,明叔叔平日里果然没有白疼你。”
明成老泪纵横,伸手便要去抱沈锦书。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爱他这个孤独老人家的。
“咦......高手明叔叔的手上有很多油,不准抱!”
“......”
自然不止有脆皮炸鸡,沈雁回还炒了脆藕肉丝,爆炒西京笋,更用干桂花与咸白梅混着蜂糖,冲泡了酸甜可口的冬日饮品,解腻生津。
谢婴觉得。
要不去赁居瞧瞧桃枝巷有没有空房对外租售,他搬来桃枝巷算了。
“雁雁在家吗?”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
是牛大胆。
“哎唷,谢大人您也在呢,小人给谢大人请安。”
“牛叔,您这是?”
沈雁回瞧了一眼牛大胆怀中所抱。
“嗨,这不多谢雁雁与谢大人还我一个清白嘛,证实我的猪肉铺子并没有缺斤少两,我心里头感激。你说我一个卖猪肉的,也不知道送些什么。猪肉吧,我日日都送......你说我灵机一动,我送头小猪仔吧!”
牛大胆怀中抱着的,正是一头正在哼唧的小猪仔。
小猪仔粉粉嫩嫩的,一脸憨像。
明成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嗨! 谢大人您也有的......”
“小人呐!一早给您送衙门去咯!”
第46章 喝羊汤,吃馄饨,玩关扑
十二月中, 冬至。
阳生春又来,冬至大如年。
晨起的气温更低,若衣裳的内里不多穿两件夹袄, 出去外头走两步,便冻得直哆嗦。
连眉头上都要被打了霜,被迫扮作白头翁。
“祖母, 我们家青菘都蔫吧了。”
沈锦书抱着软绵绵, 从蔫吧中的青菘挑出两片叶子, 撕了几片喂兔子。
“咦......好冷。”
撕完叶子,她立刻将手伸进了软绵绵的柔软的毛毛中取暖。
“团团, 你也吃两片。”
沈锦书顺势也扔了两片给木栅栏里围着的粉不溜秋直哼哼的小猪仔。
团团, 是小猪仔的新名字。
沈丽娘自然是怕沈锦书受冷,将她裹成了一团球球。
头戴威风堂堂虎头帽, 身穿色彩鲜亮厚襦袄。
短襦厚实,里三层外三层。里头是鹅绒内衬,外头是棉花袄子。藕粉的袄上绣了软绵绵扑蛾子, 针脚细密,活灵活现。
软绵绵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自从进了门,有沈锦书一口吃的,便不会少她一口, 不过短短十几日,便被养得毛润肚圆, 整个小身板长大了不少。
明明是沈雁回聘来的,如今已成了沈锦书的跟班, 整日与沈锦书形影不离, 便是夜里睡觉,也要压在被子上咕噜咕噜, 或是一不留神钻进被褥里头去了。
“昨日夜里的霜太大了。晴日霜花大,一会儿正午应不会太冷。”
陈莲正用刀使劲地剁着砧板上的肉馅,有些肉沫从砧板上飞溅下来,全入了底下等着的几只散步鸡口中,“等太阳出来就好了,太阳将霜都晒走,青菘会变得绿油油的,更加甜。”
“咚咚咚。”
那剁肉的声响并不沉闷,反而轻快且富有节奏,剁出的肉馅肥瘦均匀。
“祖母今日包什么馅的馄饨,凤姐儿想吃猪肉玉蕈的,猪肉白菘也好吃。”
沈锦书的身上挂着软绵绵,从旁揪了一点儿沈丽娘揉得正好的面团,团在手心里反覆捏玩。
“凤姐儿想吃,那祖母便都调呗,今日凤姐儿想吃啥馅都行。”
“好!凤姐儿去给祖母摘白菘去!”
沈锦书一把丢下手里的面团,带着软绵绵去菜地里拔白菘。
沈丽娘将那小面团摆在一边,无奈摇了摇头。
与软绵绵一块玩的小手将面团捏成了小灰团,可不能揉进这白玉面团里头。
“哎唷......”
沈雁回手上提溜着一块用细柴串好的羊肉,气喘吁吁地踏进院中,“祖母你是不知晓,今日卖羊肉那儿的人也忒多了,给我脑袋都挤晕了,眼下脑中还是嗡嗡的。”
若不是她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是绝对买不到眼下手里这块肥瘦相间的羊肉的。
“今个儿冬至,家家户户都买羊肉,自然人多些。雁雁可有用过朝食,厨房里还煨着豆沙馒头,你去用些。”
陈莲三步并两步,伸手接过沈雁回手中的细柴,“回头祖母给你缝两对暖耳,瞧瞧你的耳朵都冻红了。”
“祖母,我在外头吃过了,喝得羊汤,可鲜。本想给你们也带些,可那羊汤铺子的掌柜愣是忙不过来,连招呼铺子里的食客们都来不及......凤姐儿你小心些拔,别摔个屁股蹲。”
“知道了!”
大雍人冬至好吃羊。
冬至晨起的朝食,定是要来一碗羊汤搭配干面饼子,体现出过冬至的仪式感。
这时候的羊汤铺子一早就排满了人,携老扶幼,定是要先尝一口新鲜的。
端上的羊汤暖呼呼的冒着热气,可按自己的喜好撒葱花与芫荽。先大口地饮一口羊汤,再将干面饼子揪成小块,泡在羊汤里头。
烘烤过的干面饼子外皮酥脆,内里柔软,散发着浓郁的麦香,即便是空口吃,也是很有滋味,更别说泡在羊汤里了。
被羊汤浸润过的干面饼子慢慢地吸了羊汤的精华,嚼起来更加饱满。
届时,汤汁醇厚不腻,香而不膻,沈雁回好吃芫荽,撒了一把便更有一股淡淡的辣味,此刻再嚼一口泡得恰到好处的饼子,从羊汤底部捞一块片好的羊肉作配......
倒真是无尽的温暖与满足。
冬至的码头极为热闹,客船来了一趟又一趟。
在青云县做工的,也该收拾包袱归家;在外闯荡的,或背着,或拎着一大堆年货,从船板上跳下,满眼都是回乡的喜悦。
叫喊声,吆喝声,没有一处不在体现,春节快要来临了。
“沈小娘子,今日怎么这么早。”
孙伍的背上用麻绳捆了一大个包袱走到沈雁回小食摊前,那包袱瞧着竟比他半个人都还要大。
“冬至嘛,早些出摊,早些卖完,祖母还在家里等着与我吃馄饨......孙大哥是要回家乡去了吗,背了好大的包袱。”
沈雁回打开豆腐的盖子,笑着与孙伍攀谈,“今日还是肉沫豆腐盖饭?”
“馄饨啊,馄饨滋味好。说到馄饨,我也想念我老娘包的荠菜猪肉馄饨咯。待我此次回家,我定是要每日都吃,一顿不落,将这馄饨的味道都揉进我的肚子里。”
孙伍的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眷恋,“今日不吃肉沫豆腐了,吃个大荤吧。这顿也是我在青云县的最后一顿,那定是要好好犒劳自个儿一顿,哈哈哈来个大荤!”
“既是最后一顿,那我便都给孙大哥盛些,不过不会多收孙大哥钱的。”
沈雁回打开甑,盛了好几勺米饭,给孙伍炒了个腊肉西京笋,又在上面盖了梅子酿肉、蛋饺、红烧狮子头与一大只卤鸭腿。
“这是提前给我吃年夜饭啊,那我可真是美了。”
孙伍望着面前这碗多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盖饭,心里陡然升起的那股思乡情达到了顶峰。二十多岁的年纪,竟是湿润了眼角。
“都给孙叔叔吃,多吃些,孙叔叔就会力气大。”
沈锦书咬着糖球儿,坐在一旁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雁雁,今日好多人呐,凤姐儿都数不过来了。”
“大家都忙着归家,孙叔叔也是。出来做工多年,也没什么本事,这周边的县啊,都呆过一趟,也没找着什么好行当......除了在家里头的老娘,沈小娘子,你倒是第一个这样对我好的。”
那一口有嚼头的红烧狮子头下肚,竟当真被他品出了一丝儿时过年,母亲将剁碎的肉馅混了鸡卵与面糊,揉成肉团,炖在灶台上煨着的味道。
“我还记得我秋日初来摆朝食,是孙大哥与李大哥多番对我照拂。”
沈雁回将一碗热汤放到孙伍的桌前,“若不是你们俩在货船上吆喝,哪会有这么多脚夫来捧我的场。”
沈雁回卖的是煎饺,虽说个个馅大饱满,却还是要卖到八文。
莫说是尝个味道,大多脚夫听到这价钱便望而却步了。搬一日才多少钱,何苦用八文钱在早晨吃一顿饺子。白面馒头就水,不也是能吃出一丝甜滋味?
也是李大河与孙伍瞧着沈雁回一个小姑娘家,年纪轻轻却要起个大早来摆摊,觉得她并不容易。尝过一次煎饺后,不仅觉得此煎饺色香味美,更觉沈雁回待人好又热心,才给宣扬宣扬的。
若是行人与船里头的客商见脚夫都将那煎饺吃得酣畅淋漓,滋滋冒油,也会生出一股馋意,想着买一份来尝尝。
“羊汤?”
孙伍闻了闻桌上那碗汤的味道,大吃一惊,“沈小娘子,今日卖的羊肉可不便宜,你这定是要做亏本生意。”
“是羊杂汤,倒也没有羊肉那么贵。孙大哥试试,看看味道如何......毕竟今日是冬至,喝碗羊汤,驱驱寒意吧。”
羊杂比羊肉便宜得多。今日羊肉铺子里羊肉卖得火热,倒是那羊杂无人问津。羊杂平日里买即可,冬至家家户户都想秤块羊肉吃些好的。
沈雁回秤了两斤羊杂,用草木灰仔细清理了,煮羊杂汤。
羊肉的膻味一看处理手法,实则最重要的是看这只羊的本身。
好羊肉的膻味很小。
好在青云县的羊肉铺子几乎都是做的良心生意,卖的羊都不错。沈雁回用了黄酒、姜片与葱段煮过那羊杂后,膻味便已经很小了。
“自然是好滋味。”
汤色醇厚不腻,鲜香丰富,底下捞上来的羊肝、肺、心、肠等杂碎口感丰富,嚼之有味。
孙伍大口嚼着饭,又喝了一碗羊汤,只觉浑身都是暖意,十分酣畅,“只不过沈小娘子的手艺,只是用来摆个小食摊,那但真是屈才了。要我说,堪比食肆里头的饭菜。”
“借孙大哥吉言了......那就还请孙大哥年后回青云县时,来我的小饭馆多多捧场。”
“沈小娘子要开小饭馆?”
孙伍瞪大眼睛,险些将米饭呛到气管里头,“开在何处?”
“在县衙对街的,原先是个馒头铺子。”
来吃饭的食客眼下也开始多了,沈雁回便忙着炒菜,回孙伍的声音也逐渐混着热油炝锅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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