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祁的眸色也沉下来,低下头在她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品尝到血液腥甜的味道才松开。
他舔掉唇上沾到的血迹,又捏着沈佩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怀中掏出的一枚小药丸喂了进去。
*
李云溪的养父是一医术高明的江湖游医,后来年纪大了才在临安乡下安家。李云溪从小便跟着他学习医术,后来养父去世,才回到静安丞相府。
来静安以后也常常带着帷帽出去,偷偷给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看诊,因此对各大药房都很熟悉。
她和穆月分成两头,穆月进宫查看御医坊内是否有药,她则骑马奔走在城内各个药房询问。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李云溪终于在西市,一个常有外来商户做生意的地方找到了解药,便一刻也不敢停地往南山寺赶。
等天完全亮的时候,她才赶到南山寺。
一开门,便瞧见了穆月和宫里的江太医。
江太医坐在床边扶着已经全白的胡须,微微皱着眉,但面色却并不凝重。
“我找到解药了。”,李云溪顾不上取帷帽,便小跑着将药递给了江太医。
江太医将药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却冲她摇了摇头。
李云溪心里一惊,以为沈佩中毒已深,没救了,却听江太医悠悠开口:“沈小姐体内毒素已清,似乎并不需要此药。”
“毒素已清?”,李云溪不由得一愣,连忙挽起袖子替沈佩搭脉。
果真,她虽因失血脉象虚弱,体内却已经没有了中毒的迹象。
李云溪低头沉思了半天,却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只猜测是自己医术不精,错诊了沈佩的病症。
“水”
沈佩双眼紧闭,虚弱出声。
李云溪连忙倒了一杯水用小勺喂给她,江太医见此情形便对穆月道:“穆小公子,沈小姐即无碍,我便先行离开了。”
“好,今天多谢江太医了。”,穆月抱拳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送您回去。”
穆月走以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李云溪以为是院子里什么东西倒了,准备出门看看。
谁知刚走出门没两步,便两眼一黑,被人从身后打晕。
*
沈佩醒来的时候,像是身上挨了一顿毒打,哪哪都痛,睁眼都费劲。
等视线终于清晰的时候,一转眼,便看到一道高大阴沉的身影伫立在她床前。
我擦?肖彦!?
沈佩吓了一跳,脑子也清醒起来,给穆月挡刀的事也一下涌入脑海。
完了,这下她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心属意他只是因为怕穆月受伤而替他挡刀吗?
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说来也是怪这该死的系统,原本她还好好坐着看戏呢,一会警报让她头痛,一会给她强行下命令去救男主。
当时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地往穆月身上扑,这才挡下的那一刀。
“南之,你来了”,沈佩笑得勉强,“站那么久,累了吧,坐……”
“我不是沈南之”,楚云祁出声打断。
沈佩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想要改口叫“肖彦”,张了半天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干脆直接闭了嘴。
“你不想解释什么吗?”,楚云祁一边说一边往前,离她越来越近,那双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好像随时能要她性命。
那薄薄的一层白色床帐,这会却好像成了她此时唯一的庇护。
眼看这最后一层庇护也要被人掀开,沈佩急忙出声阻止。
“等等”
楚云祁没再往前,但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他今日反常地穿了一身黑衣服,头发也没束 ,两侧的头发挡去了小半张脸,那双上挑的狐狸眼躲在头发的阴影里,闪闪发亮。
隔着一层纱帐,沈佩也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他今日浑身冒着凉气,活像恐怖片里的男鬼。
“我替穆月挡剑是有原因的。”,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它不会听起来过于干涩紧张,讲得尽量大声,免得被他发现她在心虚。
“说来听听。”,楚云祁往旁边一歪靠在床架上,纤长的手指不停地在半透明的纱帐上划着,一下又一下。
沈佩看着楚云祁那与戳泡泡差不了多少的动作,咽了口唾沫,开口道:“这是我离间穆月和肖宇坤的第一步。”
“我在南山寺住那么久,寺中一切从简,僧人们也都过得清苦。”
“今日肖宇坤来,我前去赴宴。”
“他竟然能把乐人舞女都带进寺庙表演,吃的东西虽是素食,却也无一不是珍品。”
“肖宇坤更是吃饭都用金银盘,那寺中住持所穿袈裟也是价值连城。”
“这都完全不符合一个只有香火钱收入的寺庙的情况,更何况南山寺有许多珍贵材料雕成的佛像,光是维护都要花去不少钱。”
“所以我猜这住持与肖宇坤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也许是住持帮他把收到的贿赂通过捐赠香火钱洗干净。”
“穆月天生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而且他为人正直,恐怕也不能接受肖宇坤的这些做法。”
“这样两人间就有了天然的嫌隙,现在只需一个人来将这嫌隙拉开得更大。”
“我现在就要做那个拉开嫌隙的人。”
“只是因为李云溪的事,穆月多少对我心存芥蒂,我需要一个机会来让他完全的相信我,这样才能挑拨他们。”
“所以……”
“所以,你甚至不惜舍掉自己性命,也要救他?”
楚云祁勾起唇角,隔着纱帐弯下腰,凑到沈佩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撒谎”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他的呼吸被纱帐阻隔,可身上的那股刺人的凉气却让她的手臂生出了鸡皮疙瘩。
她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庇护,由拖地的长度缩到了她的床沿。
雾蒙蒙的纱帐柔柔的覆盖在他脸上,如同给他加了一层浅浅的诡异滤镜,更显得这张漂亮的脸,鬼气森森。
他唇角在笑,眼神里全是汹涌的杀意,两方拉扯下,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你救他”
“因为你爱他”
第39章
南山寺(重修)蛇鼠一窝
我爱你大爷
还以为要说什么她是太子的间谍,想要害他,结果就这?
命都没了,还爱什么爱。
沈佩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嘴角勉强扯出个安慰的笑,柔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我都说了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楚云祁没说话,只眯起眼睛打量起她的脸,好似要把她的假面盯穿。
沈佩看着眼前那张漂亮得过分却鬼气森森的脸,干脆下一剂猛药,一把掀开轻纱床帐,捧起他的脸就是一口,亲在额头。
再次意料之外的,
他居然没躲。
这导致想要靠花痴行为把他赶走的沈佩很尴尬,只好强撑着演下去。
“给穆月挡刀的时候,我之所以那么义无反顾,都是为了你呀!”
“你想想,要是我还活着,就能得到穆月信任,挑拨离间他们君臣二人的关系。”
“若我死了,穆月便会背上沈家一条人命,便不可能再与你作对。”
“放心吧。”,她的眼神痴迷癫狂,“不过要我一条命而已,只要是为了你,我愿意的。”
楚云祁垂下眼眸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脸上盯出个洞,以便窥探她的真心。
这却让沈佩很不舒服。
说到底,她还是怕他。
虽然看起来因为那个吻,他被暂时打乱了心绪,但原著里他爱女主爱得过于疯魔,这让沈佩怀疑自己还能这样糊弄他到几时。
这种不确定最是磨人,因为有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清醒过来,要了她的小命。
“而且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别太担心”,沈佩用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眼角却瞥到门口的一抹白,是李云溪的衣角。
看来为了质问她,他已经将人打晕在屋外。
这会早春,天虽不冷,但长时间躺在地上难说不会生病。
沈佩伸出食指擦了擦楚云祁眼下的乌青,柔声道:“这是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说着她轻轻推着楚云祁的肩膀倒在床上,“你睡一会,我去看看李家三娘,一会穆月回来看到她晕倒在门外难免起疑心。”
楚云祁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却也没拒绝,任凭沈佩替他盖好被子,放下床帐。
沈佩将李云溪扶回了她的房间,打水替她擦去了脸上的灰尘,坐在床边守着她。
没一会,李云溪便醒了。
见沈佩守着她,心中不免怪异,“沈小姐你醒了?”
沈佩微微一笑道:“这话该换我说。”,她伸手将李云溪扶起靠在床头,轻声解释道:“我听到你摔跤的声音就醒了,出门一看,你正躺在门口台阶上,也不知道磕到没有。”
“三娘,你没事吧。”
李云溪愣了一愣,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打晕的,这会后脑勺还疼。但经沈佩这样一说,她又怀疑起是不是晕倒磕到台阶上所致。
而且按沈佩说的,听见摔跤声便跑出来了,定会看到打晕她的人是谁,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看到什么,许是她自己多心了。
“许是昨天没怎么吃饭,气虚才晕倒的,不是什么大事。”,李云溪冲沈佩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倒是你还在病中,还要来照顾我,谢谢。”
沈佩听得心虚,连忙道:“别说这……”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院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沈佩怕屋内的“肖彦”被人发现,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撇开李云溪的手跑了出去。
刚出门,不远处就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
“佩佩!”
沈佩抬头一看,发现是沈子川。
再一看,穆月就站在他身边,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丫头婆子,还有泪眼莹莹的小桃。
“小姐!”
看到沈佩,小桃捏着擦眼泪的帕子就跑了上来,将沈佩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遍,表情才放松些,倒豆子一样把来这的原因讲了个清楚:“公爷听说您受了很严重的伤,立马就赶来接您了”
她想摸摸沈佩的左肩,手抬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满脸心疼的看着她,“怎么样,还疼吗?”
沈佩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抬眼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沈子川笑道:“我没事,多亏了穆公子和李小姐帮忙,我才逃过一劫。”
沈子川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能说能笑的没什么大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点了点头道:“是要好好谢谢他们两位。”
穆月忽然出声道:“国公爷言重了,区区小事不住挂齿,更何况沈小姐是为救太子才受的伤,此等胆量,理应重赏,我会和陛下说的。”
方才来得急,沈子川满脑子都是沈佩受伤的事,没有听进去穆月交代的前因后果,这会再听到,眼底的笑意收敛了不少,十分官方地应道:“太子乃储君,只要是大梁的子民,我相信谁都会做出和佩佩一样的选择,赏赐的事就不用了。”
穆月似乎早已猜到沈子川会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着点点头道:“按国公爷的意思来。”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沈佩,“怎么没看见三娘。”
“哦哦哦,李小姐方才气虚晕倒刚醒,这会在房间里休息呢。”,沈佩扯出一抹无害的笑:“穆公子要去看看吗?”
穆月点点头,便大步流星地朝李云溪的房间走去。
沈佩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逐渐沉了下去。
穆月方才的一番话,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就是坐实了宁国公府投靠了太子,假的也变成真的,逼着宁国公选边站。
她才刚救了他,他就给她设套,好狠
的心。
什么风光霁月,正直过头的男主角,全是狗屁,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才是真的。
果然除了女主,他不会在乎任何人。
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在他身上耍的小手段,沈佩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算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她的任务对象,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了。
沈佩垂下眸子,拍了拍衣角上的灰,抬头对沈子川笑道:“大伯伯,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也捎上了楚云祁,沈佩这才知道,原来她走不久,他便以“阿姐独身在外,不太安全”为理由,也去了南山寺。
马车上沈子川独坐主位,沈佩和楚云祁面对面坐着。
经过方才与穆月的那一番对话,沈子川自上车后脸色便不太好。
他看向楚云祁,严肃道:“南之,你姐姐受伤这件事你可否在场。”
楚云祁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应道:“回大伯,我并未在场。”
“怪事。”,沈子川眉头蹙起,又看向沈佩:“这太子设宴,为何只请了你,却没通知南之。”
“这……”
沈佩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答应了他要给肖彦下毒,正找借口,就听楚云祁笑道:“是啊,我也好奇,若不是阿姐受伤,我都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寺里。”
他不知道,他不比谁都更清楚?
沈佩暗暗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个人畜无害地笑容,“阿姐怎么了可是眼睛进了沙子,不太舒服?”
艹
好茶的男人
见沈子川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探究,沈佩咽了口唾沫,嘴角一扯,笑道:“嗨,这事是这样的,太子殿下来寺中找穆公子,与我路上偶遇,才知我在寺中,顺道邀请了我去参加他设的宴。”
“但宁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未受夺嫡波及,就是因为一只保持中立。我知他是么意图,别人当面邀请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却没告诉南之,我想着这种场合沈家人还是少去。”
闻言,沈子川沉默了半响,点点头,欣慰道:“我们佩佩啊,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既然这样,阿姐为何还替太子……”,楚云祁话说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闭了嘴。
捏麻麻
没完没了了是吧!
沈佩瞥了眼楚云祁,他却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吐槽他是小心眼男人,面上却笑得坦然。
“大伯伯,这件事完全就是巧合啊!”
“当时那刺客一出,整个房间里乱极了,太子往我的方向跑过来,我马上站起来就跑,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正好摔在太子面前,那刺客手快我来不及躲,这才替他挡了一刀。”
“不然,就他那窝囊模样,谁会愿意给他挡刀呢。”
沈佩好像真看不起太子一般撇撇嘴,“他上次要我做太子妃我还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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