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地灯映照他的侧脸,像是铺洒在白瓷上的流金。
中也见我一动不动盯着他,迟疑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中也大人偏心。”
“哈?”他发出一声气音。
“中也大人最偏心了!”
面对我的控诉,青年颇感无奈:“除了你,我只给红叶大姐带了一瓶酒,那也算不上偏心吧。”
我指了指被埋好的种子:“同样叫乔伊,您却只给它祝福。”
“……”
中也停顿了片刻,忽而伸出手,下定决心般的,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好了好了。”他温柔的用带着几分哄小孩的语调说,“这边的乔伊也会好好长大。”
【作者有话说】
总有人会欣赏铁肠先生的奇奇怪怪,陪着他一起可可爱爱。[1]原句是“总有人会欣赏你的奇奇怪怪,陪着你一起可可爱爱。”出自网络。
乔伊的异能不是和鸟类沟通[鸽子]
第10章 魏哥被寻仇 他这一生树敌无数
10
我又在魏尔伦面前出丑了。
全都怪条野。
在咖啡店里,他点了超级多的甜食,然后一口没吃,连同铁肠点的那份也一并打包,让我带了回来。
甜食保质期短,我吃不完,中也也不爱吃,我分了一些给爱丽丝和织雪,还有剩的,便在上课前带去了地下室。
“这是中也大人百忙之中抽空为您选购的,他很在意魏尔伦大人呢,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金发男人瞥了我一眼,表情阴晴不明。
我心虚地偏过脸,假装看墙,心想要是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他估计会更嫌弃。
“贪吃的小肥猪——”
听到魏尔伦用冷漠低沉的嗓音,说出这么恶俗的话,我震惊地转过头。
他两指夹着一张纸条,正在阅读。
显然,那张纸条是条野偷偷塞进袋子里的。
可恶,我分甜食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有这张纸条!
“还在吃,你要不要称称自己现在多重。”
魏尔伦平静地读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我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
中也不可能写出这种话,我的谎言不到一分钟就不攻自破了。
魏尔伦懒得骂我,放下纸条后继续翻阅他的书。
自从上次中也来过后,他就不怎么骂我了。
对我的态度近乎无视。
我拿来地下室给他吃的柿子,我放哪里就烂在哪里,我拿来给他看的诗集,他连翻都没翻开一下。
魏尔伦悉心教导其他同期生,态度十分严厉。唯独对我,不管我学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作要求。
“抱歉,魏尔伦大人。”我解释道,“这张纸条其实是写给我的。”
“我看得出来。”
他看得出来?……怎么感觉在阴阳我。
魏尔伦不吃,又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我便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品尝。
浓郁的白巧克力包裹草莓夹心,搭配茶壶里的青梅茶,酸酸甜甜十分美味。
冷藏过的流心蛋挞也很好吃,有种介于布丁和奶酪之间的口感。
我吃得心满意足,忽然听到魏尔伦说:“你要不要称称自己现在多重。”
“……”嘴里的蛋挞瞬间不香了。
体重乃我一生劲敌。
他指尖一捏,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上课了。”
今天魏尔伦讲课的内容是近身瞬杀。
连同我在内,一共有五名学生。
“你,”他朝我抬了抬下巴,“过来。”
“是,老师。”我站了过去。
有其他人在场,我不能叫他魏尔伦大人,只能叫老师。
“这里是哪里?”
他手中的教棍在我的颈部轻轻划过。
……有点痒。
我张口回答:“脖子。”
“哈哈。”一个少女当场笑了出来。
教棍的顶端在我的骨头上一指。
“这里呢?”
“这里……还是脖子啊。”
“哈哈哈——”那个少女再次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跟着偷偷笑了,只有一个少年没笑,低声骂了句愚蠢。
我记得他叫米隆,是我们这个班各项成绩得分都最高的学生。
得分最低的是我,因此米隆很不待见我。
“你告诉她。”魏尔伦将教棍递给了他。
米隆接过教棍,在我的脖子上用力一戳。
“这里是颈总动脉。”
“这里是第四神经前脉。”
他戳了我好几下,我严重怀疑如果他手里拿的不是教棍而是刀,我都被他一刀封喉了。
“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米隆问我。
“听了一些吧。”我基本只听我感兴趣的部分。
“老师在Mafia里是人人敬仰的前辈,能得到他的授课机会,是无上的荣耀。”米隆警告道,“你给我专心一点。”
“是!”
面对米隆的认真和我的散漫,魏尔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下面是实训。”
实训需要真杀。
Mafia的地下室里,关押着许多用来当小白鼠的俘虏。
魏尔伦给我们一人安排了一名俘虏,他们手脚被绑,嘴里也塞上了布,似乎因为预见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实际目标通常是活动自如的,但今天只是为了让你们熟悉匕首的瞬杀区域。”魏尔伦顿了顿,“露易斯。”
伴随着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少女露易斯的匕首已经架上了俘虏的脖颈。
匕首折射出银光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划破天际的黎明。
鲜血喷了一地,俘虏剧烈抽动着,很快没了声息。
露易斯穿的是黑西装,一部分血溅在上面,很快便没入了颜色更深的衣料中。
魏尔伦挑挑眉,没评价,来到了第二位俘虏面前。
“米隆。”
米隆的暗杀技术在露易斯之上,俘虏倒地后甚至没有挣扎。
魏尔伦难得地夸了一句:“不错。”
少年的腰身立刻挺得笔直,还不忘朝我投来炫耀的眼神。
我有些莫名其妙,他似乎找错了竞争对手。
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有什么好卷的。
四个人都完成了实训,轮到我时,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上去不过才七八岁。
“老师,这个是不是抓错了?”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盯着男孩。
“杀了他。”
男孩吓得瑟瑟发抖,一听自己被宣判死刑,紫红色的眼睛里顿时涌出了许多眼泪。
“要不然等他长大点吧?”我试探地问。
“让你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米隆催促道。
男孩冲我使劲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老师,这节课还是算我不及格吧。”
魏尔伦没有强求我杀人,但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下课。”
变故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
地下室的灯几乎在同一秒全部熄灭,视野里变成了一片漆黑。
我的耳边传来了脖颈被匕首割开的声音,接着是露易斯的一声惨叫。
“露易斯同学?”我叫了一声。
地下室响起了喉骨一刀一刀被割开的声音,以及同学们的惨叫声。
“米隆同学?”
“小泽同学?”
没有人回应。
“老师?”
“嗯。”
喊到最后,只有魏尔伦回应了我。
地下室里有了亮光。
我朝光源处看去,魏尔伦手里举着一根蜡烛。
灯火的光芒将他笼罩在一方光明之中,随着他的脚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剪影。
“米隆。”他平静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米隆?
我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除了米隆,那个男孩和我,其他人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大家在黑暗中被精准割喉,米隆简直强得像个怪物。
“我对人体十分熟悉,但这份功劳不属于老师您。”少年解释道,“因为这些是我的哥哥教我的,他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我查了七年,才查到他真正的死因,他根本不是死于意外爆炸,港口Mafia欺骗了我,他是被虐杀的,凶手就是你,超越者!”
他不再叫魏尔伦老师,而叫他超越者。
旁边的男孩也解开了束缚,脸上的表情在烛光下真实起来。
——他不是儿童。
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成年男人,只是身材矮小,长了一张娃娃脸。
“我曾经有一个女儿。”男人也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她不像我只有十五拳高,她很漂亮,异能力很厉害,她在Mafia很有人气,她是我的全部,可是——”
话锋一转,男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她被你杀死了!”
“她死在了她刚订婚的那一年!她都打算退出Mafia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她明明可以得到幸福!”
“超越者,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面对两人的激情控诉,魏尔伦依然没什么反应:“厉害还会输给我?”
“怪物,你到底有没有心?”
“去地狱向我女儿谢罪吧!”
两人同时朝魏尔伦攻了过去。
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复仇。
不,不止是性命。
他们来到这里之前,穷尽一切追查真相,早已为这次的行动献出了全部。
矮个男人率先被魏尔伦踢飞出去,挣扎了两下后,爬不起来了。
他不是异能力者。
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想要为女儿复仇的父亲,仅此而已。
从他身上摔出了一根金属项链,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摸项链。
我走过去捡起项链。
项链上面有一朵金属玫瑰的浮雕,十分精美。
“卡莲,对不起……”男人的胸口被魏尔伦开了一个大洞,鲜血直冒,他望着我的方向,喃喃道,“爸爸真没用……”
我将项链放回他的手上:“卡莲小姐会释怀的。”
战斗还没有结束。
米隆的暗杀技术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但魏尔伦毕竟是暗杀王。
他没用全力,却不是因对方是自己的学生而手下留情,他是不在意。
他的学生一天之内全部被杀,他不在意。
他被人找上门寻仇,他也不在意。
外面是晴天阴天,刮风下雨,夏天还是冬天,他全部不在意。
就仿佛,能被他在意的东西压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超越者,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有没有后悔过?”
米隆问出了一个在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问题。
电影里的反派通常会哈哈大笑,然后再嘲笑提问者。
但魏尔伦没有笑。
他在少年极力嘶吼的叫声中,平静地说道:“没有。”
……
当中也赶来地下室时,这里恢复了照明,魏尔伦也已经离开了。
“乔伊!”
我从满地的尸体里抬起头,望着满脸焦急的青年。
“你没事吧?”
“中也大人,我没事。”我拍拍自己的衣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是大家都死了。”
同学死了,俘虏死了,卡莲的父亲死了,为兄长报仇的米隆也死了。
“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第11章 11 扫墓
11
“中也先生,米隆先生身上没有外伤,他的死因是突发心脏病。”港口Mafia的医生经过解剖,给出了结论。
令人很意外,米隆居然不是魏尔伦杀死的。
中也听着医生的汇报,出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只有茫茫的夜色。
他维持着一个斜靠着窗台的姿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杀手米隆的事格外上心。
“中也大人,中也大人——”
在医生第三遍叫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他抬起眼眸,又对我说道,“我去工作了,你有事就叫亚瑟。”
“中也大人不用担心。”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伤口已经完全不痛了。”
作为这个班唯一的幸存者,我也被割开了脖子。
幸运的是没伤到大动脉,出血量不致命,只需要静养一周。
“乔伊。”中也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港口Mafia?”
他问出这个问题,我并不意外。
黑手党是高危中的高危,而我本人在异能和体术上都不具备优势。
“或者不离开,换个文职岗位,秘书,会计之类的。”
“中也大人是在嫌弃我吗?”
“不是。”他叹气,“下次你可能不会这么走运了。”
他的神态很疲惫。
明明早晨还神采奕奕,在院子里喂了小鸟,给乔伊花浇了水。
现在却像是遇到了天大的糟心事。
“在港口Mafia,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试图安慰他,“有可能这个星期我们还在一起吃晚饭,下个星期您就在参加我的葬礼了。”
中也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瞪了我一眼:“瞎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会有死亡的一天——”
“行了。”他打断了我的解释,“伤好后自己去财务部报道,不准再去地下室了。”
不准。
这是我自认识中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态度强势的一面。
中也离开后,亚瑟给我送来了一个果篮:“你一个女孩子,去财务部当个会计不挺好的吗?”
“我不会算账。”
“那去Mafia的餐厅当厨师呢?”
“我不会做饭。”
“……乔伊,看着我的眼睛。”亚瑟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说,“人有信仰很正常,你可能觉得加入黑蜥蜴比较风光,但中也大人是干部,我们做下属的,要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还有,你不要在中也大人面前说死不死的。”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我刚伸手要接,他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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