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刚阿泰现下没什么用了,否则她也会成为老康棋子。
玥容沉吟道:“平贵人希望我做什么?”
她对小赫舍里氏有点小小抱歉,因为明知真相而隐瞒,好像她也成了帮凶。
不过张小泉下句话就令她愧悔烟消云散,“平贵人想抚养太子。”
“这不可能!我办不到。”玥容断然拒绝。
赫舍里家的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想在老康逆鳞上动刀,太子是谁呀,那可是老康心上人的遗孤,超越其他皇子的存在,别说她一个刚进宫的,便是贵妃都没这种机会!
“她只是个贵人,怎么敢如此想?于宫规都不合。”玥容哼声。
张小泉狡黠地道:“可万岁爷若答允了她,不就得顺理成章封个嫔位么?”
考虑到太子养母的身份不能过低,也许还得封妃封贵妃呢,瞧瞧,平贵人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脸上了。
她本就是太子的姨妈,血肉相连,由她来照顾是情理中事,只是这话不能由她自己来说,得有个资历深厚的帮她开口——看来看去,还是玥容最合适。
玥容思忖了一会儿,到底不肯上虎口拔牙,老康再宠她,也不会由着她干涉胤礽之事。
她让张小泉去回绝平贵人,把她的话一字不漏转达,又赏了储秀宫五十两金子,好让平贵人安心定居,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哪知小赫舍里氏却被刺激到了,许是觉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玥容此举是对她羞辱,又或者记恨玥容不肯帮她对付贵妃,竟跑去老康跟前告了一状,说那日是玥容引她去武英殿造办处的。
玥容:……俺信了你的邪!
多亏老康英明神武,一面安抚平贵人,一面找来玥容解释,让她莫跟那等糊涂人计较。
玥容当然不气,但她也不想背这口黑锅,“您怎么不对平贵人说明真相呢?”
玄烨瞥她一眼,“你的意思,朕该再送封字帖澄清误会?”
只怕平贵人也联想不到那上头,愈发该将字帖珍藏起来,以为是待她特殊的表示。
玥容在心底竖起中指:阴谋家,黑心贼,鄙视你!
到最后却是温妃站了出来,她当着平贵人的面秀了一手优美的书法,除了她姐姐孝昭皇后那样娟秀的笔迹,连皇帝墨宝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小赫舍里傻眼,现在嫌疑人又多了一个,到底是谁在背后坑她?
温妃当然很有害她的理由,可是时间不太充分,据同住的秀女们说,小钮祜禄氏当天一整晚都在呼呼大睡呢。
平贵人晕头转向,回去之后竟给怄病了,连睡梦里都嚷嚷有人要害她,喝了快一个月的安神茶才渐渐恢复过来,这都是后话了。
玥容到底好奇温妃怎么能临摹皇帝笔迹,小钮祜禄氏赧然道:“以前家中收藏了几副,姐姐无事常拿出来端详,一来二去便看熟了。”
果然如此,孝昭跟她进宫的目的还是不太一样的。一个是全心全意为家族效忠,另一个,恐怕也是为了成全心底的幻梦。
玥容不希望温妃步她姐姐后尘,便打算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她几句,皇帝这种生物,你可以爱他的身份,但绝不可以爱上他这个人,否则等待你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温妃笑道:“我自然明白,何况万岁爷已有了安妃姐姐,我不会和您争抢的。”
玥容:……
温妃感触地看着她,“我姐姐因为深爱陛下,过得很不容易,所以才会在临终前托付于你,幸好,你不曾辜负姐姐期望。”
玥容:……呵呵,现在是在唱爱情呼叫转移吗?真的是神误会。
第62章 牛痘
佟贵妃对小钮祜禄氏倒没什么抵触, 皇帝早就知会过她会在两家里择一位封妃,与其让那个千伶百俐的平贵人得逞,还不如是这个呆呆笨笨的。
尤其看着温妃日日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恭恭敬敬,佟贵妃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孝昭当初封了皇后又如何, 如今你妹妹还不是被我呼来喝去?风水轮流转, 也该轮到钮祜禄家的人看佟家眼色了。
不过佟贵妃很快便发觉自己想错了,小钮祜禄氏并不笨, 她只是轴。就拿记账这点来说吧,每个月各宫有多少嚼用、做了几件新衣、添了多少胭脂水粉,都算得清清楚楚, 丁是丁卯是卯,容不得半点通融地方。
她若只盯着别处也就罢了,可她连承乾宫都不肯放松——佟贵妃毕竟是贵妃呀,光靠那一年六百两的俸禄如何过活?虽然家里有钱,可何必事事劳动父兄?横竖内务府的东西都经她手, 佟贵妃即便私自扣下些许,人家也只睁只眼闭只眼。
便是玥容协理六宫时也不敢向她兴师问罪,这个新来的倒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若非自己扳倒了赫舍里家的,不看看她能封妃么?
小钮祜禄氏半点没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固执地让贵妃补足亏空, 否则她还得告到御前去。
佟贵妃心中气闷, 没见过这样认死理的家伙,即便她暗示可以让小钮祜禄氏捞点油水, 小钮祜禄氏依旧义正辞严拒绝了她的提议。
比她姐姐还不通人情世故。
佟贵妃倒不缺那点银子,实在是窝火, 几时她得看底下人的脸色了?见温妃说不通,便又设法找玥容来,让她帮忙劝劝,得饶人处且饶人便是了。
玥容装傻,“娘娘当真从中渔利了么?”
贵妃讪讪,“当时手头紧,才暂时挪用了些许……”
玥容笑道:“您现下宽裕了吧?那就该按对的办。”
贵妃面露愠色,“安妃,莫忘了,你也不清白。”
呵呵,还想拉她下水呢。玥容理直气壮,“臣妾行的端做得正,娘娘若不信,只管去对景阳宫的账目,看是否有丁点可疑之处。”
她的灰色收入都来自于老康私下贴补,公账上可没有半点毛病,饶是佟贵妃做梦也想不到她会有这种待遇——毕竟表哥对旁人都很小气呀。
贵妃沉着脸,“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万一惊动慈宁宫宁寿宫两处,你担待得起么?”
言下之意,她亦奉旨协理六宫,要问罪也是一同担责。
玥容笑道:“嫔妾是个懒散的,大不了闭门思过呗,还落得清净,娘娘您可丢不起这人。”
佟家乃何等煊赫门庭,贵妃这事不但乃家丑,没准还会连累佟国纲佟国维在朝中的地位——李家又没人身居要职,玥容自然不怕。
贵妃瞪大眼,很怀疑两人早就串通好来陷害自己,亏她还以为温妃进宫能牵制安妃,哪知却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倒是她这种贤良人受尽屈辱。
最后贵妃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出血就出血吧,倘事情闹大让父亲知道,还不得掀了她的皮。
玥容去找温妃,“你真的如此大胆,当真不怕贵妃迁怒?”
小钮祜禄氏无所谓地笑笑,“迁怒就迁怒呗,我做的这些事都有章程,她若不满,大可以告发我去。”
玥容婉转劝她,宫里不是任何事都得论个是非黑白,贵妃明面上是不能对她如何,可背地里的法子多的是,譬如到皇帝跟前进谗让老康讨厌她啦——到底人家才是亲兄妹,所谓疏不间亲即是这个道理。
小钮祜禄氏道:“我本就不求宠爱,失宠也没什么可怕的。且我相信万岁圣明,定不会偏听小人谗言。”
事实竟叫她说对了,老康不但不恼,还让魏珠给景仁宫送去许多赏赐,褒奖温妃敢于直言。
小钮祜禄氏凭她不畏权贵的风格,走出了一条独树一帜的道路,也算是间接得到皇帝赏识。可惜她生得不够漂亮,老康对她的感情只有正直,而不掺杂任何邪念,但对小钮祜禄氏而言,这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春去秋来,转眼到下半年,京中出了个大新闻,说是有人发明了能预防天花的牛痘,百试百灵,十分见效,且比之时下流行的人痘术更加安全,于是渐渐传播开来。
接到密报时,玄烨起初是不十分相信的,那人不过是个赤脚大夫,行走乡野靠治癞痢疮疤混口饭吃,怎可能比得过太医院诸多圣手?
多半是招摇撞骗,想来京城捞金。
及至有几个村夫说得言之凿凿,他们家的孩子接种之后果然百病不侵,能吹能睡,再也不惧恶疾感染,那脸皮更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滑,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但凡耳目灵通些的人家都已听闻此事。
玄烨方才面色凝重,决定认真看待,不过心里仍存了五分疑心,且皇子公主们金贵,玄烨自不可能让他们去给那江湖郎中练手,而是决定在城郊圈个试验点,看看效果如何,若当真万无一失,方可推广到宫中来。
玥容一听到消息那叫一个激动呀,若非身份受限,恨不得立刻去看看那位大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原来除她之外,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而来的人。
更可喜的是小格格,本来她还在担心佛尔果春到了接种年岁该怎么办,人痘法并非绝对安全,若是身子骨不够强健的孩童,种痘之后也很有可能熬不过去,所谓出花而死。
甚至还有发烧烧坏脑子的。
牛痘就不存在这种隐患了,毕竟后世里的她耳熟能详,这玩意简直是老天爷对人类的馈赠嘛——虽然对牛很不公平就是了。
玥容迫不及待去找老康,她要让佛尔果春成为宫里第一批接种的孩童。
老康疑心她是疯了,“胡说八道,怎么能让朕的女儿冒险?”
玥容知道这些封建统治者的毛病,所谓爱护百姓,其实就是没把百姓当人,跟家畜一样。
可佛尔果春早一天接种,便多一天安全,万一就在最近染上了可怎么好?牛痘毕竟是预防措施,要治疗天花也是无药可医。
玥容眼泪汪汪,都快朝他跪下了,“三爷,您就听我一言罢,臣妾敢用性命担保,佛尔果春一定不会有事。”
玄烨没好气,“说什么丧气话!朕丧失一个女儿,还得赔上你不成?”
玥容恨不得把他那颗榆木脑袋撬开,有这么顽固的人!
“您试想想,若非确有把握,那人怎么敢进宫里来讨赏?拿皇子公主的性命冒险,他就不怕诛九族么?”
玄烨迟疑刹那,“容儿,咱们可以叫旁人先试试……”
也只有这种时候,玥容能感觉到他对她有点不一样的感情,不过是建立在对别人的残忍上的。
玥容道:“旁人不见得有臣妾这样勇气。三爷,就让臣妾去当这个表率吧,倘宫里人肯出头,也更能安抚民心不是么?”
这也是为老康的声望着想,瞧瞧,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出去,旁人自然没什么好说了。
在她百般恳切下,玄烨到底还是答应了她请求,却从太医院抽调了两个德高望重的太医陪她同去,以防佛尔果春出现什么副反应,好立刻从旁救治——太医们抹了把汗,这风险都转嫁到他们头上了,万岁爷当真不做人!
嫔妃们听闻玥容身先士卒,都嗤之以鼻,还以为安妃是个聪明能干懂得自保的,哪知也会犯糊涂,牛身上的病能预防天花,真亏她想得出来!
难怪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算病急乱投医了吧。
只有娜仁和小钮祜禄氏还忙着安慰,当然她们心里也有点疑虑,可军令状都放出去了,这时候再打退堂鼓未免难堪,唯有四处找人求神拜佛,让皇天菩萨保佑佛尔果春安然无恙。
德嫔得知以后,倒来求见玥容,希望她将四阿哥一并带去种痘。
玥容迟疑,“你不怕出事吗?”
对面到底是个古代人,不比玥容拥有先知,对她们而言,这便是一场关乎性命的豪赌。
德嫔道:“佛尔果春毕竟是个女孩子,男女体质不同,若有四阿哥一并前去验证,也更保险些。”
理是这个理,不过对乌雅氏牺牲也太大了。玥容凝睇着对面,“德嫔,你便这样汲汲于名利么?”
莫怪她私心揣测,实在乌雅氏对四阿哥一直不闻不问,自从生了六阿哥后,更是连承乾宫都不大去了。
若非为沽名钓誉,玥容实在想不到她怎突然提起四阿哥。
德嫔嘴角的肌肉抽了抽,但转瞬又恢复如常,她沉声道:“您说是就是吧。”
玥容敏锐地在她眼底发现一抹悲哀之色,心肠忽然柔软下来,“你放心,四阿哥会没事的。”
德嫔喉咙里咕咽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沉重地点了点,“借娘娘吉言。”
也许她对第一个孩子的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到底并非全无感情,否则不会这样在意他安全。
玥容叹了口气,“但这事并非我能做主,还得问贵妃娘娘的意思。”
她总不能把人从承乾宫偷出来吧?
德嫔倒是成竹在胸,“我有办法。”
没多久,伺候四阿哥的乳母脸上忽然长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把贵妃吓得不轻,哪怕问过太医那只是普通的皮疹,她依旧忧心忡忡,若真是发了天花,她这位养母得担多大的责任?万岁爷一定会把胤禛抱走!
德嫔再适时地提起牛痘之说,贵妃这会儿六神无主,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好歹有安妃的孩子作伴,死了也多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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