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比之前好多了。过几日内务府新送来的衣服,正好配着,送给公公如何?”
她低着头,朦胧的灯火映照,裴端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在她脸颊上瞧出浅淡的羞怯,忽地心里一紧。
这好似寻常夫妻一样的对话。
裴端脸颊烧热,下一秒又因这离谱的想法感到难言的罪恶,身上瞬间寒透下来。
“瑛姑娘,”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才冷声道:“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别同咱家这种下贱的阉人这么着。于姑娘名声有碍不提,咱家这等阉人,真成了事,也不是寻常夫妻那般……咱家恐怕姑娘受不住!”
正摆弄针线的手并不熟稔,忽然停住,便不慎刺破了白皙的指尖,冒出深红的血珠。
宋长瑛将血珠随意用袖子擦去,垂下眼睫,似乎故作轻松:“同公公开个玩笑罢了,本也不是给公公的……只是前些日子江公公朝我要了。”
“姑娘明白就好。”
她退让是预料之中,裴端理应松口气,心里反而涌上股难言的酸涩。他竟摸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宋长瑛是个什么反应,只得仓促告辞。
“多谢姑娘的茶,咱家该走了。”
刚打开门,却撞见挂着笑意的江连海。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呀
第十七章 布局
江连海不请自来,径直走到宋长瑛面前,一副两人十分熟稔的模样,关切道:“咱家瞧姑娘这这么晚还未熄灯,过来看看姑娘――呀,裴掌事怎么也在这?”
故作一副才发现裴端的模样,身形一偏,便插在宋长瑛前面,挡住了裴端的视线。
裴端自然察觉出他浑身的挑衅和敌意,若是以前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最近皇上利用贵妃母家打压外戚,却还得给几分薄面,冷淡地回答:“自然瑛姑娘请来喝茶的……如今天色已晚,还请姑娘歇息吧。”
宋长瑛还没答话,江连海就已经开口了:“裴掌事可先走一步,咱家还有些闲话与姑娘说,您请吧?”
正说着,就已经极亲热地拉起了宋长瑛的手,自然也瞧见宋长瑛手上正做的荷包:“姑娘是做给我的么?”
原本要出言嘲讽的字句被咽了下去,裴端脸色阴沉,深深望了宋长瑛一眼,仿佛要把她钉在眼里。
陷入如此境地,宋长瑛好像并不觉得为难,反而相当泰然自若,先是按住了不怀好意地江连海,又上前一步把灯笼递给裴端,温声道:“公公路上小心罢。”
言罢,便被江连海拉着手转身坐下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以裴端性格更不可能拉下脸留下,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
“姑娘手怎么伤着了……给姑娘上药罢……”
只匆匆走出两步,少年宦官就因屋内隐约的交谈声停住脚步,盯着那纸灯笼昏暗的光,跳动的烛火在漆黑的眸中肆虐搅动,激出寒意。
许营便也罢了,江连海一个腌H下作的阉奴,也怎么敢妄图染指。
到底是贵妃娘娘的身边人,他虽然不惧他,也不好随意打杀了,总得给个好些的理由罢。
抬腿继续走时,那双凤眼殷殷含笑,映衬在灯火下,显出几分血腥的邪性。
容貌柔美的宦官向来以阴沉示人,真正动怒时,反而是带着浅淡笑意的。
宋长瑛被江连海牵着手,心不在焉地答话,直到外头脚步声不见了。
她神情更加冷淡,慢慢抽出手,露出疲倦之态:“公公,瑛娘有些累了,闲话改日再叙吧。”
江连海何等人精,哪里看不出她推辞之意,面露不豫之色,含笑威胁:“瑛姑娘,这时日我可给得够长了,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姑娘好好歇息吧,再过几天,这住处,搬走不搬走,可就由不得姑娘了。”
宋长瑛送他出门,一回屋,就撇去了手中做到一半的荷包。
宫中不知是什么规矩,宫女示好就得送些香囊荷包吃食,没一样是她擅长且感兴趣的,如无必要她才不动这些个针线。
那裴掌事礼也收了面也吃了,却没有半分松动表示,实在太难撬动。若以她为人,早就改了目标,可如今居然还在思量他。这等反常,让宋长瑛隐约明白自己有些奇怪。
很不多人把得不到当做非君不可,可实际上只是不甘心而已。
裴端之于宋长瑛即是如此。
月明星稀,御园之中可闻阵阵虫鸣,假山幢幢重影下,可见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形。
女子打灯从这过,离那影子还有两三步时,里头便伸出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将柔软的身躯搂进怀里。
受了惊吓的女子叫出声,却被一双手捂住嘴咽了回去。
“是我,小心肝,好些日子不见,可想死我了。”
女子这才不挣扎了,一双粗粝的手就顺着衣服下摆滑进去,粗暴地揉捏起女子的双乳,好一会还觉得不过瘾,翻身过来,压在假山石上,又是掐又是咬的。
“唔…嗯……你轻点啊……”嘴里虽然吐出娇柔的呻吟,女子眼中却有几分不耐厌恶,轻轻锤了那人一把:“都是没了根的太监,还这么急色。”
江连海听不得人提这个,侮辱地拍了拍女子的脸颊:“小贱货,不是你也喜欢!”
自打红袖爬上龙床封了个兰贵人,也带走贵妃身边的宫女绿绮,他便不好找人发泄这心里扭曲的欲望了。好容易盯上个气质不俗的瑛娘,却是个惯会打太极拿乔的,只除了摸到了手,半分便宜占不到。
江连海说不上自己怎么那么心痒宋长瑛,只觉得对方气质同旁人都不一样。虽然相貌也仅是清秀,瞧着温柔如水的,却总是若即若离,一会让你觉得好似你们是天底下亲密无间的情人了,一会又像是点头之交般客套疏离。
偏偏这尺度又好像全然被对方拿捏,进一步不得退一步也不得。
江连海越想心里是越气,手里动作更粗暴,玉势捅进绿绮花穴里都带着折磨人的怒火,惹得身下人哀哀低泣。
他这心里才舒爽了些,又想着这几日皇上宠着贵妃娘娘,容华宫在宫内风头无两,再过几日,那瑛娘是不从也得从他,更是舒了口气。
他还要再拉着绿绮胡来一次,对方却已经开始整理衣襟了,在江连海再次皱眉发火前,绿绮安抚道:“公公,奴也想您想得很,只是奴不是还有差事在身么,在这野地里难尽兴致,要不明天晚上,您来忆兰轩找奴?”
“忆兰轩?”江连海皱眉:“这贵人晚上说不好翻哪的牌子。”
“您还怕这个,放心吧,红袖也就那一晚上得了贵人雨露,便被厌弃了,她也就是个好看些的婢子,皇上哪里还记得她呀。”
说完,绿绮又主动凑上前,对着江连海耳后呵了口气,压着声音:“忆兰轩本就人少,晚上奴不当差,公公上次新得的玩意儿,尽可以带来。”
江连海顿时胸口火烫,揪了一把绿绮的臀肉,这才放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万年钓鱼佬*长瑛
没想到这篇文第一次写肉居然贡献给了这
第十八章 收网
这世上但凡是个男人,无论是尊贵如天子,还是贩夫走卒,诏狱死囚,都是看不起挨了一刀的宦官的。
因为看不起,所以允许宦官们知晓他的秘密,了解他的喜好,也容忍宦官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使些无伤大雅的伎俩。
但恰恰是这些常年弓着腰,低眉顺眼,甚至跪下来伺候的奴才,常常三言两句,甚至不消说话,就已经能够借刀杀人。
就如同今晚由裴端递呈上来的牌子。
皇上习惯从右下翻起,打头两个又都是皇后一脉的,只看一眼就让他眉头微蹙,等目光落在第三个兰贵人的绿头牌上时,脸上就出现点茫然来。
裴端恰当地捕捉到他的疑问,道:“兰贵人原先是贵妃娘娘的家生婢女,皇上您给她位份时,太后还曾亲自祝贺过。”
已过世的太后,原本也仅仅是个婢女。
寥寥几句话,已经定了今夜皇上会去的方向,自然也定了某些人的生死。上位者总以为是自己做的选择,不曾多放目光在卑贱得奴才身上,却不知被摆在他面前的所谓选择,多已是定局。
这一夜波澜重叠,起伏无常,容华宫与忆兰轩俱是一片惊惶。
司礼监私设的小诏狱又拖进去个人,进来时还大吼大叫,气焰分外嚣张,张嘴闭嘴都是贵妃娘娘会来救他,只等那位面容阴柔秀美的公公缓步进来时,他瞬间失去了言语。
“是你――”
“是你设计害我――”
刑具不过下去片刻,叫骂声就已经变成了哭喊哀求。小诏狱里有的是法子磨掉人身上的傲气怨气,管教他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那身着藏青补子的宦官才盈盈含笑。
“御前失仪,做出这等事,还妄想贵妃娘娘救你这下等阉奴。”
宫内奴才做出这种秽乱宫闱得事,还恰巧撞在皇上眼中,贵妃自己都想着法子推卸责任,平息皇上怒气,哪里还敢为他求情。
天才将将蒙蒙亮,远空浮出鱼肚白,穿过层云的熹微晨光浅浅地落在窗扉,照进血肉模糊的小诏狱内。
猩红的血水染透了一地,拖出去时已看不出样貌,衣服几乎长在血肉里,生生剁碎了骨肉似的,只隐约还有个人形,散发出叫人作呕的腥臭味。
皇家阴私,纵然如何严令捂嘴,也关不住这消息满天飞。
那江连海尸体的惨状已经吓着不少宫人,而这少年宦官所过之处,更是人人惶恐,战战兢兢不敢直视。
如此异常,怎叫宋长瑛不能察觉,等她当差结束,那片血色已经被打理得差不多了。
小诏狱前还有两个下人在打扫,眼里也都是惊魂未定的恐惧,神情木讷。
宋长瑛听到有大胆的老太监窃窃私语。
“公公昨夜下手也太狠了,刑具用了个遍,昏死过去又弄醒了继续折磨,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谁让他仗着贵妃势大得罪公公……”
听他们小声说话,明明没见着那副场面,宋长瑛缺觉得那江连海惨叫哭喊的画面就在眼前,一块块脱落的血肉下都是苍苍白骨。
“姑娘。”
藏青的衣摆停在她面前,这声音是宦官独有的细,又刻意放慢了吐字,缱绻琼花般软和。
他看她在此处出神,以为宋长瑛是被吓到,话语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小心翼翼。
宋长瑛清棱的眼同他对上,便问道:“你打死的江连海?”
裴端自然不否认,只是解释:“这同姑娘没关系,他御前失仪,冲撞了皇上,才有此下场。 ”
宋长瑛并不拆穿他,垂下眼帘,轻声道:“那姑娘是无辜,还请公公放她一条生路吧。”
说的是正关押在司礼监的绿绮,小诏狱昨夜只拖进去了一个,她应当是还活着。局是他设的,人自然也是他买通的,虽然是同伙,但若是再来晚些,依裴端素来行事,便是一根吊绳的下场了。
裴端并不答应,却也不拒绝,“姑娘请走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待人身影走远,裴端才叫人唤来长安。
他背过身,眉宇间比从前更多几分阴冷孤僻,叫长安有些胆寒。
“给她些银子,叫她改名换姓,远离这里,别叫咱家在京城看见她,她知道分寸罢……”
长安一愣,察觉自己失态,才连忙低头称是。
这事告一段落,宫里少了个绿绮的宫女,多了个不成人样的尸体。贵妃管教下人不利,被禁足容华宫中,那仅仅侍寝了一次的兰贵人也被夺取封号,贬了位份。
如此以来,皇后与贵妃较劲之势,居然又有两厢平衡之态,温妃这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第十九章 犯险
温妃心情稍好些,身子也跟着爽利一点,便记挂着在皇后名下照顾的五殿下,一早起来梳洗。
宋长瑛替她梳发,有些走神,居然不慎弄疼了她。
“奴婢知错!”
“……罢了。”温妃向来是没什么主子架子的人,摇了摇头,只嘱咐她小心,别乱想事情。
宋长瑛确实有些事在斟酌。
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裴端,未料他反应如此过激,竟是在贵妃娘娘风头正盛时要了她身边宠信太监的命。恐怕裴端在陛下面前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些。
如今江连海已死,贵妃娘娘那与自己已经等同仇人,那么……
她再回过神,小柳儿正给温妃抹发膏,与她寻常爱用的清雅淡香不同,这味道居然有些浓烈逼人的香,好像是……刻意掩盖些什么气味一样。
仔细嗅嗅,似乎是一股烧焦的纸灰味。
不想到这一层也就罢了,一往里头想,竟反应过来这气味在屋里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好像便是从……
往前推算了下日子,宋长瑛心里好似明了什么。
五殿下正在上斋读书,温妃带着宋长瑛在外头候着,不敢打扰。五殿下却眼尖,已经看见自己母亲,坐立不安起来。
夫子自然察觉学生的心不在焉,道:“殿下,可要休息一会?”
五殿下连忙点头,他今年才五岁,虽然打一出生就被带去皇后宫中抚养,但皇后性子冷傲,待他自然没什么母子情份可言。五殿下也知道这个常来看自己带着温柔笑容的人是他真正母亲,只是温妃到底出身低下,只敢在偶尔拜见皇后时多看他两眼。
如今若不是皇后母家接连被打击,她无暇顾及自己,温妃也不敢多来看自己孩子。
五殿下抱紧温妃,委屈地喊了声娘娘,埋怨她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温妃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就滚下来。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宋长瑛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想,这温妃身边的丫鬟,与她的孩子,都同她一样的水做的,总有流不完的眼泪。
哭声惹得宋长瑛额角青筋鼓动,她忙上前劝慰,“娘娘好不容易来一次,光惹殿下哭了可怎么好?”
温妃闻言一怔,慌忙擦了眼泪。
小殿下那边,宋长瑛则是从怀里拿出个木偶来,这原本也是温妃准备给小殿下的玩具,宫内少有这些孩子爱玩的东西,特地找造办处匠人做的。
五殿下很是喜欢,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笑开了。
温妃陪着五殿下玩耍,宋长瑛便不再打扰她二人天伦之乐,退出凉亭远处守着。
却不想撞见从御书房出来的裴端,她视线才与裴端凤眼对上,裴端微微有些惊讶,示意她噤声。
明黄色的身影从裴端身后走出来,就默默站在远处看着温妃母子俩,眼中露出些笑意。
三殿下如今已二十有四,今天封了端王,在京城赐了府邸,已经出宫住了。皇上妃嫔不多,子嗣也单薄,宫中除了太子便只剩下五殿下,想寻一些人伦之情,也只能在年幼的五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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