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庆山就站在自家大门前,看着明永d跟在公主身后一同上车,婢女随行在车旁,公主车架慢慢向皇宫驶去。
车内,李徽牵着明永d坐到自己身边,想往他身上靠,却听得他刚坐下就痛呼了一声。
“珠钗亦是利器啊,殿下。”
公主抬头,明永d伸手扶正她高髻上的珠钗,又按住她要拔钗的手腕,摇头道:“若是下车后衣冠不整,纵是你我实无不轨之举,也是有了!”
李徽轻轻凑上去吻他一下:“满府谁不知道明侍卫居于公主卧房?”
明永d笑了笑,换了话题,“赵家真的会以你母亲为由发难徐家吗?”
“父皇近日频频示好皇后和二弟,我听说赵贵妃摔了好几个花瓶了!他们再急一急咯!祁国公可是和赵尚书好得穿一条裤子呢!咱们等着吧!”
车厢内有小几,摆着公主喜好的几样点心,李徽靠着车壁晃荡,嚼着点心说着,明永d温柔地担去她腿上落下的酥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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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暑热盛盛,皇帝携后妃往翠仙行宫避暑。
行宫建在京城往北近百里的玉游山上,山间有湖,行宫楼阁依湖而建,长堤亭台错落湖面,山峦叠翠,荷叶无边,清凉满怀。
李徽陪着周至礼漫步湖边,行宫钟楼正巧响了九声,回响山中,她挽着父皇的手不禁赞叹在这北地竟也能一见南方清风湖波。
“我曾在吴州游玩了一年多,算是走遍了吴州山水,如今再见着林荫山露,倒有些怀念了。”
“等政务不繁,南下朕也是想走一趟啊!”周至礼拍拍她的手背,遗憾叹气,“朕也是有二十多年未曾去过吴州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同你娘一起唉,那时吴州水灾,你娘要带兵去赈灾,我担心你娘安危,就向先帝请旨同去。”
李徽尚未回话,就听得东边林中传来女子尖叫呼救,接着又有纷乱呼声,御前侍卫半拔佩剑,警惕四周起来。
“我去看看!”李徽快步跑进林中,周至礼往东边小道上走,侍卫围着皇帝跟上。
林中假山边上,一个粗衣壮汉用刀挟持了个宫装女子,周围婢女不敢动作,侍卫很快围上,呼喝壮汉放下武器,但迫于他刀下妃子,不亦不敢上前。
李徽用脚踢起块小石,两指接住就是一弹,石子咻得越过人群,击到壮汉持刀的手腕。男人腕上剧痛,刀一下落地,几名侍卫见状急忙冲上去押住男人,救下了宫妃。
“何人胆敢在皇家行宫行凶!”李徽上前几步,看着被押得下跪的壮汉,他衣料鄙陋,形容粗俗。
壮汉挣扎,狰狞着面容大喊大叫,“放开!要不是兵将征战,那有你们这些贵人那么舒服的日子啊?我爹在战场上落下腿病,之前每年都有银钱粮食发来,现在没了!不知道被你们那个狗官给吞!我爹抓药还缺钱!官府都是官官相护!你们这些狗官!你们这些贱人!还钱!”
周至礼未上前,站在一边,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环顾的周围一圈侍卫,怒道:“怎么让人混进来的?居然还带了刀?”
侍卫下跪请罪,周训兰此时前来,亦下跪。
“微臣护家来迟,陛下恕罪!”
“查!”周至礼对着他向来信重的控鹤卫指挥使命令道,“贼人抚恤金一事和行宫防卫!都给朕查!”
皇帝拂袖而去,侍卫抓起贼人去拷问,严刑未施几下,贼人就全盘托出。他叫孙五,是隔壁山脚村中一名猎户家中有一老父,名叫孙大锤,曾是军中将士,但当侍卫去翻查名录时,记档显示孙大锤早于二十多年前就已战死,抚恤金早已一笔结清。孙五大骂不可能,侍卫押人往孙家一看,孙父病弱在床,已是奄奄一息。
周训兰直觉事有蹊跷,命人救治孙父。好药下去,孙父转醒,得知儿子闯入皇家行宫被抓,险些又昏过去,他艰难下地,跪到周训兰面前急急喘着气,求道:“周大人!周大人!你可还记得老夫!二十年前我曾在荣亲王军中守帐啊!周大人,求你饶我儿一条性命吧!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知道徐家把柄!徐家!徐家!”
周训兰一听,冷笑,“好,你一五一十地都给本官说出来!若是有半句假话,你儿子...嗯?”
孙父连连磕头:“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二十多年前,孙大锤是荣亲王军中一个守卫小兵,一次夜里值勤巡查军中时,听见有两人密谋行歹,他悄悄躲在一旁,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两人要放火烧什么蛇,还有徐家大人派人多次买凶暗杀不成,此次放火必须得成!他听得心惊,又不敢露出行迹,等到二人走远了才急急要去向上官禀报,可刚把上官喊醒,就有人呼叫走水了!往帐外一看,已是火光冲天。没几日后便是北蛮来犯,荣王离世,军中大乱!乱战中,孙大锤中了刀剑,躲到战场尸体下,逃过一劫,悄悄回乡,却得知妻子领了抚恤金后,弃子改嫁。他夜里悄悄带了儿子走,隐姓埋名来到这山里,但他伤了腿难挣银子,就想到去京城讹徐家一笔。本要被徐家下人乱棍打死,但上天垂怜,他正巧遇贵人归家,贵人身怀六甲,想着为腹中骨肉积福,劝说徐家人安置了孙大锤,并每年皆有银两送来,近两年,送银之人见他病重,偷偷吞下了银子,才让他那蠢儿子不知天高地厚闯入行宫寻大官要钱。
三日后,周训兰亲自将这番奏报呈到了皇帝面前。
周至礼气急反笑,他让冯怀把皇后请来,徐皇后到时,孙大锤和送银之人已被周训兰押到堂中跪趴求饶。
“皇后?可认得此人?”周至礼忍着火,手中捏着奏折,折子被用力捏得扭曲。
徐皇后见气氛不对,认真看了几眼,终于认了出来,她一下子瘫坐在地,抬头望着高坐的帝王,泪眼中就看见一本折子向自己砸来,砸歪了皇后发髻。
叮的一声,凤钗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喜欢写小情侣腻腻歪歪呜呜
第58章 再往吴州
自从贼人入得行宫,赵贵妃就等着这一幕。
帝王书屋木门大开,一国之后髻歪坐地,毫无国母之尊。
她只带了一个心腹婢女,在廊外也听得见周至礼大声呵斥。
“是朕!是朕心爱琼华!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也是朕待你冷落!你徐家怎么不冲朕来!”
“你说徐家知错,你说徐家愿退,徐家不会成为势大外戚,朕可以信你,但能信你爹吗?呵!看你这幅样子,倒也不用朕多问了,来人,把皇后送回清铭轩,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
见婢女扶起皇后离开,赵贵妃也不敢久留,得意离去。
周训兰奉命回京,捉拿徐家一干人等,落狱审问。多位臣子听闻,往行宫求见陛下,欲为徐家求情。
书屋内,大臣激烈争吵起来。
几人坚持徐家数代人为朝廷鞠躬尽瘁,也望陛下念二皇子成人,还请从轻发落,更有多人争辩骂道:“当初若不是赵尚书等将领力挽狂澜,燕州危矣!徐氏为报私怨,加害荣王,至国家安危于不顾!需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周至礼被吵得头疼,李徽在旁也觉烦。
“吵够了?”周至礼皱眉责问道。
臣子皆告罪,闭口不言了。
见场面安静下来,周至礼问向李徽,“昭儿,你怎么看?”
李徽环视座下臣子脸色各异,开口道:“徐家害我幼年丧母,我本应对其恨之入骨,但父皇向来施行仁政,按律治罪,我也不愿再多见血光,使朝堂震动不稳,父皇处置了徐家主犯从犯,勿要连坐了。”
“昭儿心有仁德,你母亲在天之灵,必也慰怀!”周至礼赞许道,随即命人拟旨,不废徐氏后位,余生幽禁坤宁宫,二皇子周宇送往文英书院,无诏不得回,徐氏主谋几人当街腰斩,虽罪不及旁支妇幼,仍罚没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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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不废后,周宇仍是嫡子,本宫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贵妃唤了兄长夜里密谈,气愤不已。
湖边林中,赵义杰悄声道:“妹妹勿急,兄长我还有后招,吴州两县近日发了水,我已暗令明家去暗杀下派的钦差,栽赃吴州官员,徐家祖籍吴州,支系深厚,若不斩草除根,你我难安!”
果然半月后,八百里加急信报入了行宫,赈灾钦差无故横死吴州驿站。
周至礼大怒,周铭请旨带兵前去吴州,被周至礼一眼睨去低下了头。
那舅甥二人欲肃清吴州的计划早已被明永d告知于李徽,为免杀戮阻碍赈灾,李徽亦主动请旨:“父皇,不如让我去吧?我对吴州诸县也算熟悉,武功也好,小小刺客而已,奈何不得我分毫!”
周至礼斟酌了会儿,还是同意了,“父皇派两队控鹤卫任你驱使,再让工部挑几个通晓水利的官员,昭儿你千万不可往发水之处去,留在县衙里就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不要让父皇担忧!”
李徽应下,可等公主车队出了京畿,她与明永d二人弃车骑马,快马加鞭往吴州去,直奔金云县知州府。
府衙兵卒怎拦得住他二人,李徽一把抓住那知州,询问灾情,岂料那狗官支支吾吾得说不出个大概,李徽冷笑,把人推倒在地,亮出御赐令牌,对府衙众官员道:“将着狗官先给本公主押进牢里,你们当中谁知灾县情形?”
一小官颤颤举手,“下官...下官知...还有李大人,李大人去找商户筹粮,午后就归!”
李徽坐到衙内“明镜高悬”下的官位上,敲了把惊堂木,“好,你速速将情形禀上来!”
洪水主要泛在吴州中部临海的静海、平环二县,此时洪水已去了大半,只余下小腿高的积水,漂浮着各种杂物秽物。
水来得凶退得也快,但灾民安置、灾区再建、防范疫病更需大量人力物力。那位李大人是个实干的,公主令到,他征粮得顺,兵将听令,赈灾事宜安排得畅通无阻起来。工部官员同控鹤卫到达后,测量核实两县地形水道,以求久治之法。而公主和明侍卫,一个在街边施粥送菜一个在泥地扛木搬砖。
黄昏霞艳,明永d带着一身泥点子推开了小院木门,李徽从厨房里探头出来,举着个铁饭铲笑着喊道:“回来啦!呀!快去洗洗!我煮了粥,还有一点小菜!”
两年前游历至静海县时,他们就租住在这小院中,洪水卷毁了许多器物家具,公主命人略微添置修整了一番,带明侍卫住了进来,颇有些重温旧梦之感。他们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男子日出劳作建房,女子晨起出摊送餐,辛劳充实。
河水虽浑,井水仍清,明永d诶了一声,在院中脱了粗布上衣,打了井水直接往身上冲。
“哎呀!凉不凉啊你!”李徽扔下锅铲,从厨房中跑出,拍去他胸口水珠。
明永d将她双手按在胸口皮肤,“热的,干了一天的活,正热呢!”又耸着鼻子调侃道,“什么味?什么糊了?徽儿煮的什么?”
边说着,他推着李徽回了厨房,又自去卧房中换了干净的衣裳,再回到厨房时,方桌上摆着两盘小菜,李徽正靠在灶台边将热粥盛出来。
他坐下,接过爱人递来的青碗白勺,喝下两口热粥,白米香稠,胜过无数山珍海味。
待用罢晚餐,两人一起收拾碗筷,烧起热水好洗碗洗漱,明永d坐在灶眼前,一边添柴,一边不住往李徽看。
“怎么?我脸上有灰吗?”李徽甩了甩手上水珠,摸摸脸。
明永d低头添了把柴,又抬头看她,还是起身走到李徽身边,取了帕子擦干她双手,低头道:“前头指派的赈灾钦差,户部吴大人,我...”
李徽立马变了脸色,“没死?”
明永d默默点头,“你本就打算阻止周铭前往吴州,他的计划定会落空,何必...”
李徽一把甩开他双手,转身抚头,压着怒气道:“要是周铭知道你明家阳奉阴违,他想摁死你易如反掌!”
“我知道,可...”
明永d抬手轻抚她肩膀,却被李徽挥开,她面对明永d,冷声打断他:“不!你不知道!你以为那姓吴的是什么善茬吗?他会感谢你救他一命吗?他在京城里混了十几年,会没有自己的关系门道?京城里容不下你的仁慈,明永d,若我不姓周,你明家上下就等着满门抄斩!”
这一刻,在街头善心施粥的民女恢复了她公主之尊,冷言厉语让明永d头脑一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沉默许久。
“人在哪里?”李徽问道。
明永d方回过神般,回道:“金云县...木秀巷林家宅院。”
李徽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明永d转身看她大步走出院门,唤来门外一侍卫吩咐几句后,径直回房了。
他垂头,捏着帕子收拾完厨房,走到卧房外,面对着关上的房门,抬手欲推却又放下,如此犹豫反复数次。
明永d兀自挣扎着,门从内打开了。
李徽看着他,仍是沉着脸,“这次你随我来吴州,周铭怎么说?”
他立马报了几个官职人名,“他信中要我伪造徐家杀人的证据,再借赈灾不力,拉下这几人官职。”
“记着了,但这空出的位置谁来填,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周铭是拿捏了明家,但不可能让他事事如意,她冷笑一声,转身回房。
明永d猛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侧脸蹭她长发,李徽任由他抱着,不言不语。
他连连认错:“徽儿,我错了,是我分不清形势,是我妇人之仁,徽儿...我...绝不再犯...”
抚上腰间拥着的双手,拇指摩挲着他的皮肤,李徽往后倚到他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忙呜呜呜呜呜但想抓紧这个月完结
第59章 再游湖上
工部官员查阅历年县志,发现百里外的泽湖水位极为稳定,他推测湖底可能与外相通,若从静海挖一长渠直通泽湖,或可解两县常年洪涝。
赈灾事项渐渐进入尾声,公主令他留在吴州详细测算地形及预估所需款项,通渠之工能成,亦可为流离百姓提供居所生计。
朝廷令至,李大人升任吴州知州,公主启程归京。
来时二人双马疾行,归路倒可悠悠而行。
往北又路过泽湖,明永d找了条小船,李徽牵着他的手踩上船板,一同站在黄昏艳红的韵光里。
摇船到湖中,明永d从篷里取来一瓶清酒,李徽半靠在船板的篷边,接过饮了一口,嫌弃这酒太淡。
明永d靠坐在她身旁,揽过她肩膀,笑道:“要是醉了落到湖里,还得我跳下去捞你。”
轻轻撞他一下,李徽将酒含在嘴里,双颊鼓起,明永d拥她躺在自己怀里,一同望夕阳渐渐没入水面,天色渐暗,星星点点亮起。
夜风习习,水波慢慢,安静得只听得见头顶他的呼吸耳边他的心跳。
好像是过了很久,可细细想来,也不过一年,李徽心里想着,她慢慢回忆着这一年的变故,在旧地重游的时刻,突然无比庆幸,仍有他陪在身边。
李徽环抱他的腰坐起身,在明永d询问的目光轻轻含住他的唇,明永d同样抱上她,温柔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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