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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灰——云十洲【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23:14:34  作者:云十洲【完结+番外】
  她苦思冥想,忽而坐下,忽而站起,忽而烦躁地走来走去,眼睛不住对着那个石龛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她还是只敢想不敢动――就怕只有一个机会,一旦错失再也懊悔不来。
  她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圈,闭上眼睛都能把那些奇怪线路的式样走式默想出来了,忽地灵光闪现,叫道:“是了!是了!”石龛各个方向都有一条以晶石连缀的线路,而每一条线路,在从头贯穿到底之时,都会和其他线路形成交叉点。她忍着激动,迅速寻找那些交叉点,有的两两相交,有的有三四条交接在一起……却有一个点,所有的线路都通过了它。
  那是一颗白石,在众多晶石间毫无异状,位置亦颇不引人注目。
  华妍雪料想再无疑窦,不由体内如沸。然而当她剑指白石之时,却又犹豫了。这石龛如此精心设计,建造如此完美,一剑下去,势将破坏无遗,她一身武学若藏在这石龛之中,岂不应当加以珍护,后人更应存敬仰之心,难道容许做此毁珠之事?
  可是在这个石室中折腾了两三个时辰,确实除此之外找不出其他任何机会。吴怡瑾设置剑气阁煞费苦心,剑气阁外不见兵气,冰凰软剑开启石门,甬道机关试探人心……常人来到剑气阁,想的是学她一身技艺,自然恨不得顶礼膜拜,可这里显然没有这种暗示。这位三夫人既做得出扣响金钟震裂而死的极端行为,行事未必不出人意表。她经大痛苦,当有大觉悟,以她对人心所知,未必最在乎人对她有多么尊重,只怕最后一关,在于试人心是否果敢,能否舍得!
  不管所猜对不对,只有这样一试了。华妍雪想得快,行动更快,最后一个念头没闪完,冰凰软剑已如匹练飞出,向石龛掠过,剑光中轰然巨响,石屑纷飞,烟雾腾腾里赫然掉落一只方匣。
  华妍雪又惊又喜,急忙抢上把匣子捧在手里。匣盖应手而开,现出一封书简,及一本淡蓝书面的帙册。华妍雪先不看那书,只拆开信来,入眼不觉惊心动魄。那是十六年前吴怡瑾绝笔书信:
  “余视慧卿归去,稚龄女安寝于内室,忽忽失落,如遗世界。独坐书此,茕茕无依,所伴者夜雨青灯,往事思量,泪随笔下。
  “当日手刃衣冠之兽,自知他日事泄,生死未可知也。忽邪谋恶讦,狂飙席地,恍天地崩离,无计避此大祸。新位帮主斥余紊逆三纲,滔天元恶,穷五刑而莫及,冤酷日深,艰辛日尽。
  “余思幼年羁旅,蒙κ斩授艺,齐家而无忧。受此大恩,当以身为报也。自此无一事不为清云,无一言不从大局,怀抱磊落,绝无私意。所刺之人,虽为尊者,然其禽兽之心,魍魉之行,岂得为人乎?余行此决绝之事,至今无悔,寸心耿耿,天可为鉴,缘何竟不得谅尔?悲夫!余非圣人,亦无百恶,而逼余至此,绝无生望也。
  “余一生坎坷飘零,终鲜亲人。自海域携若兰归,初胆小慎微,处事殷勤,慧卿独不喜,谓其心术有异。余不信尔。今果坠入魔障,众叛亲离,沦落无寄,余有不教之过,悔愧良深。长女锦云,天性醇厚,余不欲其重堕是非。然余若身死,恐文君无多日矣,云儿未来终亦难期。生死别离,悲心如焚,红尘困顿不堪至斯,令人痛绝。
  “然师尊大人在日,抚余如己出,实深感戴。寸恩未酬,宁不感怀?慧卿与余,肝胆相照,形影相惜,尘缘虽浅,恩泽犹深,知己依存,不在长短。故瑾虽去,不免常神驰左右。
  “嗟吁!夫人生无常,何能知也?幼女莲儿夭亡,悲未能已,人生之不可捉摸大抵如是。十二楼前,烟雨迷离。多情皓魄,明宵还照,同此荧窗,同此寒灯,而旧人残影,不复再见矣。瑾年三十又四之春,死而不为夭者。纵令生有百岁,电光火石,犹白驹过隙。茫茫大造,未可测矣。人生孰无死,求一清白,可以无愧。思量既及,渐灵台清明,心身俱宁。惟余一身所学,不忍相弃,慧卿不幸,前程难计,姊妹未可珍之。暂存剑气阁,留取有缘。期后来人惜缘重福,戒恨勿仇。余归泉壤,如闻如见。”
  落款书“辛未年四月十二寅时瑾郎绝笔”。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原来她是这样死的。华妍雪孤愤满腔,看了这样一封信,看她轻言缓诉,自悲愤的绝境里一步步走将出来,她那股天地不平之鸣,也不知不觉平息下来,掩书怀想,神驰千里。
  绝笔信迄今一十六年。假若云天赐是她的孩子,也就意味着,她 虽然死意已决,可在这以后,尚有两年生命。不知那两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当真是“茫茫大造,未可测矣”。
  反正着急也是出不去,再取过那本书来,粗粗翻看,分为剑法、内功、阵法三个部分,确实就是藏在剑气阁里的宝贝了,华妍雪一喜。翻到阵法总诀,起头一句即是:“夫设阵之体有常,变阵之数无方。名理有常,体必资于故实;通变无方,数必酌于新声;故能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凡机关之数皆可与言通变矣。”
  华妍雪为之一凛,细细读了两遍,不由欣喜若狂。这段话表达了三夫人设阵的主体思想,她教导人设其阵,必须变通无穷。变通越多,则自己也越能够立于不败之境。照这样的总义来看,剑气阁既为她所设,就决不能只留下一条出路!更说不定剑气阁出路即载于此册。
  向后翻阅查找,果不出所料,在最后页找到了有关解释剑气阁设置禁制之法。除此而外,连剑气阁分别三条出路的地图也附于后面。她激动得双手发颤,在绝境之际,终获明光。
  按照其中所说的方法,顺利打开出口。便在石室之中,跪下向那破裂石龛拜了两拜,神色从未有过的郑重与尊敬:“三夫人,我此番出去,一来告诉慧姨,我身世非她所想,唉,我想她早已知道,不过,我还是要亲口对她说;二来,若云天赐果然是你后代,我会把你这一生心血交了给他,叫他来拜见娘亲。”
  自剑气阁脱身而出,启明星在东方闪耀,凉风拂体,竟有了种全不真实的感觉。
  从雁宕山下来,至主干大道,一路碰到为数众多的清云弟子,有一两次她竟不及闪避,但那帮弟子只看看她,步履匆匆的过去了。她好生奇怪,这个时候,天光未晓,理应是整座园子最为静谧之时,却为何象有大事发生?当下掩身于假山之后,等待几拨弟子打附近经过,终于听到了一言半语:“金钟……”“慧夫人……”
  她如雷轰顶,这些时只顾着身世不如意,只顾任性、生气,竟然忘记了,身陷囹圄的沈慧薇,所遭遇的困境!
  扣响金钟,除死无他。在清云的这四年,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这种说法!三夫人当年就是这样死的!而现在,慧姨也要去扣响它了!
  募然天摇地动,连云岭延绵八百里山间,远远近近,响起似奔雷、似潮生、似炮轰的阵阵钟声。
第三九章 劫灰寸寸乱尘嚣 金钟
  “一、二、三、四……四更天了。”
  沈慧薇数着远处钟楼里传来隐约的响声。在静室,在偏远的连云岭深处,所有的世间响动,听来都模模糊糊的,仿佛已经隔开了生死两界。
  她多么盼望连这点模糊的声音都不必倾听,然而,这一点微弱的愿望并不被允许,她不得不去做一件事,――也许是最后一件事。
  轻轻起身,双足除去了多日锁于她割裂脚筋的伤口的锁链,一时反倒不能习惯,轻飘飘站不稳。
  在她呈上“金钟鸣冤”的血书请求以后,帮主没有哪怕一个字答复,更遑论试图挽回。唯一表示,即命人除下镣铐,这个行为,等同于默认了她的请求。
  金钟鸣冤,除死无他。自设金钟以来,决无例外。谢帮主不置一辞地首肯了她的请求,那也是因为,巴不得她早早死去,免得多生意外枝节罢?
  她淡然想着,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丝悲哀。她的同门师妹,究竟怀着何种心思,她一向是并不意外的。
  只是,虽然她提出了金钟鸣冤,谢帮主却一定不会料到,她的意愿,在于不死。
  以金钟鸣冤来换取哪怕一时半刻的自由,到了今天,怎么也该是把最后真相和盘托出,把清白还给自己的时候了罢?
  清云弟子九成不知金钟藏于何处,因为这个东西虽负有替位卑者鸣冤的声名,但在进行过尝试的几位弟子无一例外死去以后,再也没人敢于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一声“冤枉”。鉴于它的特殊建材,发出的音波对人伤害力之大,也只能将它藏在最隐秘的地方,生怕万一它被扣动起来,会令无辜者受到伤害。
  沈慧薇自然很清楚它的所在。因为这只金钟,正是由她从Π锓⒓5墓氏绱来,深藏于山腹,她为那个山洞取名为“定风波”,希望它永远永远,不需要发出不平之鸣。
  她一步步走,双足钻心,回首见草木灌丛血迹斑斑,心下恍若一梦。
  瑾郎自尽,她不在园内,只事后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已仅存一息,流血不止。想象不出,以她内力全失的孱弱体质,如何能挣扎着走过坎坷崎岖的漫漫山道?
  她在山石上坐下小歇,从袖中取出几样东西来,绸带、丝棉、一块足以护住心脏的铜箔,对着它们苦笑。
  她所学功法,能于短期封闭全身的窍穴,隔绝与外界一切联系,故而,确有几分把握度过金钟敲响之后的死关,然而,仍不敢想象金钟被扣响以后,她所能抵受的痛楚。音波奏响之余,将会刺穿七窍,刺激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以及筋脉,甚至会令体内血液沸腾,就算她全力封闭,仍要以个人的力量,与自然之物的自然之力去竞争。因此她带上这些旁人看来毫无用处的小东西,对她,则有可能是令天平倾斜的最终力助。
  “瑾郎,瑾郎,此事一了,便可以来陪你了啊。”她淡淡地想着,此行说是求生,然而心底里,未尝放下过求死之念。
  她是这样如痴如绝地想着她,以至于看到白衣女子狂奔而至,满面泪痕依稀,她竟有了一刹那间的恍惚。是瑾郎,她来接她了啊?
  白衣女子痛哭着扑在她膝下,死死抱定她:“慧姨,不可以,你不可以上去!慧姨,我求求你……”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茫然若失:“云儿……”
  “慧姨,我不能让你扣钟。我亲眼看见妈妈曾向这山里走去,我也曾亲耳听见那钟声刺骨响起,夺去她性命。我当日不曾拦阻,今日再不能让慧姨做同样的事!”
  沈慧薇柔声道:“不要这样。我去扣钟,可未必会死呀。”
  “可能吗?”文锦云哭道,“决不可能。慧姨,你在自欺欺人,你知道金钟扣响,绝无例外。”
  沈慧薇淡淡的笑,说:“到今天,连我的云儿,都信不过我了么?”
  “我不管你怎么说,慧姨。”那一向温和从容的女子,几乎不可思议的坚决,“慧姨,我这就去把帐目之事禀知帮主,效果是一样的!再不成,我……我还有别的法子。无论如何,你不能扣钟!不能自残身体!”
  “只是因为,不得不走这条路了啊……”
  待罪女子温柔、然而无奈地微微笑起来,抚着她的头发:“别怕,云儿。慧姨这一生别无所成,唯有歪门邪道的东西,学了不少,设置金钟的人,他,教过我那些歪门邪道……”
  她说不下去了,眉眼间闪过一抹灰黯,那是她难以洗却的耻辱啊……陡然间全身一颤,震惊的目光直视锦云。文锦云一直死死地抱着她,而在她神思恍惚的那一刻,拿住了她腰间穴道。
  身后闪出一个人来,不由分说,接二连三点中沈慧薇上下各处要穴,估量她决计无法在片刻间自解穴道而脱身,这才开了口:“慧姑娘请恕罪。”
  沈慧薇皱着眉,抬起目光。一个仆妇装束的白发老妪,颤颤巍巍站在那里,可她躲在后面,自己竟没有发现,出手之快,更加匪夷所思。
  那老妪微笑着道:“奴婢变得太多了,慧姑娘,你至少还记得菊花这两个字罢?”
  皱纹横生的苍老面容,……然而那般熟悉的五官,以及桀骜不驯的表情,一点一滴拼凑起记忆的片断。那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啊,让眼前人的容颜变得如此苍老,仿佛被光阴从中偷走了几十年?沈慧薇眉目间闪过一缕明晰以后的骇然。
  那自称菊花的老妪呵呵大笑,近乎粗鲁地说:“慧姑娘,你不敢认了吧?从前跟在我家姑娘后头,只会得吃饭睡觉、打架闯祸、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并没有死在大漠呢。”
  ――冰雪神剑吴怡瑾的丫头菊花,几乎同主人一样出名,又截然相反的人物,她的主人清雅慈和,她却有粗鲁火爆、雷霆万钧的性子。相传少年时曾受刺激,脑子不很清楚,奇怪的是极端愚驽的她在武学上有着特别的天赋,曾有过广为流传的说法,天下第一帮,武功最高的并非清云十二姝中任何一人,而是傻丫头菊花。菊花对吴怡瑾忠心不二,廿余年前她被吴怡瑾派出之后就未曾回转,传闻在大漠逃亡遇难,不想会在这个当口现身!
  沈慧薇作不得声,只微微颔首, 然而变得焦灼,极力地看向她和锦云,流露出质询之意。
  菊花了解她的意思,道:“慧姑娘,你可别怪我,也别怪大小姐。是我再三叫大小姐按这个法子做的,唯有行此下策,才能让奴婢代你去叩响金钟。”
  沈慧薇眉尖一耸,转眸凝视锦云,隐有责备之色。锦云又将哭了出来,咬牙低头不见。
  “你无绝对把握!”菊花冷笑,大胆而无忌地指着那箔片、丝棉,“否则,又何必带上那些?可这个究竟能帮你多少?你既无把握,就是拿自己性命去扣了金钟,到头来一句话也说不上。慧夫人,你在拿扣金钟来作为你逃避事实的借口罢了!”
  仿佛是被刺中了内心最深的隐痛,沈慧薇微微难堪垂下眸光。
  菊花叹了口气,桀骜凶恶的神情里,闪现出几分温柔:“慧姑娘,菊花奉命保护吕姑娘,结果,蠢人做不了大事,弄到两败俱伤,连我自己都变成这个样子。我这十几年看管吕姑娘,防止她发疯闹事,唉,也给她逃脱了,终于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所以这个钟,理该是我去扣的。”
  “啊……”沈慧薇只应出了这样单调的字音,然而眼中的焦急和阻止之意愈来愈甚。
  菊花不再多说,干脆俐落找到沈慧薇放在身边的血书,胡乱塞在怀中:“慧姑娘,大小姐,我这就去了,你们多保重。”
  “菊花阿姨!”文锦云募地叫住,脸色变幻,将沈慧薇准备之物双手捧给她,“你……带上这个去吧。”
  “这个?”白发盈然的老妪睥睨扫过那些备用之物,笑起来,“我不需要它们!”
  看着文锦云楚楚可怜的容颜,终于不忍,接了过来,顺便拍拍她肩膀,目中闪过一缕笑意:“老实说,你这个法子不错!”
  文锦云如五雷轰顶,细细玩味她这句话,顿时只觉天下漫漫,无处可逃,自己一陷再陷,陷在世俗泥淖里,终无可自拔。
  原来,她全明白的!
  在得悉沈慧薇执意金钟鸣冤后,锦云明知无力阻止,思虑终宵,终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一直住在山洞里、不闻世事的亡母旧婢。……可是这看似愚鲁的女子,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菊花的命是她救的,她最关心的只有慧姑娘,她不在了,我就代她来做这件事,还她一条命,理所应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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