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犹豫和耽搁,几个大汉转眼走到金玉的面前,伸手就要搂住她,一边扯她的面罩,一边往她身边凑,想占她的便宜。金玉一手按住面罩,就势躲避着。
“老何,你胆子不小,看来傅石管教手下无方哪!”随着洪亮的声音,季远凝气定神闲走进来,“我记得帮规有定,不让你们搅扰商户,随意滋事。看来你是忘了吧。”
金玉正苦于和这些男人们纠缠,没想到季远凝此刻出现解了她的围。他出现竟然令她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安下心来。
“季先生,听说你现在不是帮中人了,我也不是你的手下,没资格管得了我。”为首的何堂主斜眼瞧瞧,不以为意道。
“是吗?”季远凝扫视他一眼,一只手掏出家伙,行动迅速把枪指在何堂主的太阳穴上,笑道,“我还没有退出帮里,要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假如我手中的东西不小心走了火,看看莫舵主怎么说?”
“季先生,季先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堂主被枪指着脑袋,不由身子发软,求饶道,“季先生开恩,我们不敢了!”
何堂主一求饶,其余的男人们都服了软。
“还不快跪下跟金玉小姐道歉!”季远凝望着金玉,今天的她换了一身金黄色的旗袍,这样的明黄特别衬她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看得季远凝目眩神迷。
“对,对,对不起,金玉小姐,是我们冒犯了……”何堂主被季远凝的枪口顶着有点痛,想想这位季先生素来行事并不会心慈手软,不免心中发怵,双膝自然而然跪了下来。
没想到此生还要跟一个臭娘们跪下认错,何堂主只觉得又懊恼又窝囊,可季远凝的枪指着他的太阳穴紧紧的,大有不这么做不放过他的意思。
金玉承受着何堂主的跪拜,她的目光追随着威风凌凌的季远凝。她印象中他都是隐忍的、老成深算的,和现在锋芒并出的他大相径庭。她有点不熟悉这样的他,却为他感到欣慰。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眼前的何堂主跪拜的身影似乎模糊了,她的思绪回到了季园里,那时的季远凝深知季园里埋有闵舵主的眼线,就连生气也得和她一唱一和,彼时日子虽谨慎小心,倒也夫妻齐心。金玉心思漂浮着,直到季远凝满意放走了何堂主一行人才收回来。
季远凝处理好一切,他回望了一眼金玉。他主动走上前去,执起金玉的手,左瞧右看,道:“金玉,你没有受伤吧?”
金玉摇摇头,想抽回手,却被他紧抓着不放。
“金玉姑娘,不好!我看你手腕这里都被抓伤了。余妈妈,你还不赶紧拿点药来。”季远凝不仅不放开她的手,看到她手腕部位被那个何堂主掐得有点发红,不由小题大做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金玉哪,今天多亏了季董救了你,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他。我看,请他到你的暖阁里坐坐吧。”余妈妈看出季远凝的心思,有意提点金玉一番。金玉这孩子有这样的福分!陶大少和季董两个人明显都对她起了心,还不趁热打铁,吊住这两个财神爷,以后的前程可跑不出这两个人去!
“金玉姑娘,我来为你上点药吧。余妈妈都发话了,还不请我去暖阁坐坐嘛!”
金玉在面罩下用不认识的目光打量着季远凝,幸亏面罩完美遮住了她的表情。他他这是赖上了自己么,金玉没想到季先生也有这样死皮赖脸的一面。这样的他,加上今天为她解围的事情,她好像一下子也无法拒绝。
她撇了一眼不远处看热闹的清月,只见清月捂住了嘴,大概是忍着笑意。
死清月。绮梦楼里知晓自己真正身份的,也只有一个清月而已。清月觉得有个眼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金玉举步往暖阁里走,她总想把手从季远凝手里抽出来。季远凝就是不给 她这个机会,拉得紧紧的。金玉只好带着她的“跟屁虫”上楼去,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某个人还故意凑近她说:“金玉,你别想甩掉我。”
哎哟,听得她头大。
两个人在暖阁里坐定,没一会,余妈妈派人把药膏拿来了。
金玉本想自己上药,哪知季远凝一把抢过药膏,握住她芊芊玉手,用棉球蘸了药,一点点细心抹起来。
他收敛了刚刚那副无赖神色,认真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内疚道:“金玉,我想你以前受过很多伤。那时候我总觉得,等我一切筹划谋定就好了,我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从此刻开始,我会尽我的全力弥补你,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
面罩下的眼睛盯着季远凝,金玉能感受到他诚恳。他说这些话是认真的……
药膏上好了,涂在手腕上凉凉的。他的话还在继续:“金玉,无论你是不是阿宁。能遇到你,是上天再垂怜我一次,我现在不会再犯以前的错。你不用对我的诚意存着戒心,你不愿的事情,我不会勉强,比如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会等,等到你真心爱上我为止。我收回我以前的话,金玉,你是自由的。我不会再锁着你、禁锢你。”
金玉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忽然站起身子,背向他。他曾经多么傲气的人,觉得自己可以计算一切的人,居然会在她面前说这么一席话。她用转身掩饰自己听到这番话的反应,以前他是多么强行,上穷碧落下黄泉,还要找到自己,锁住自己。
“金玉……”季远凝见她起身背向自己而立,以为这话惹她不高兴,还想跟她道歉,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季,我一想你就在这里。果然!快跟我去别院,有事!”
第二十二章 纠葛(3)
季远凝是邢涛唤出来的,邢涛来绮梦楼找他,说要季远凝到自己别院一叙。季远凝随他过来,意外的是傅石已经等在邢涛别院的厅堂里。
“傅石,你怎么在这里?”季远凝问道。
“我本不想来的,但我在狱中碰见了一个人,想了想还是来了。”傅石卖个关子,“你们猜是谁?”
“池三爷。”季远凝预料之中的神情,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来你有故事要给我讲,是吗?”
傅石点点头,有些犹疑,欲言又止。
“说吧,我们还是兄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邢涛说着,让下人吩咐上茶来。
傅石呷了口茶,看了眼点点头的季远凝,终于说出口。
狱中的他,才从池三爷口中,得到了莫五爷不一样的故事。池三爷披头散发,他身残不便,狱中无人打理,身下看不见的地方都已经得了褥疮,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把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傅石。
他说:莫五那个家伙都骗了你们。没想到你们都被他利用,你知道他为什么被薛家老爷赶出来么?
“为什么?”傅石问道,他本来介意池三爷身上散发的恶臭气味,而现在这句话让他顾不得气味难闻,靠近了他。
“当初我和闵舵主都以为他身世凄惨,闵舵主更善心大发收留了他。哪知道我们都错信了他,他根本不是自己所说的那样。薛老爷后来同闵舵主这个女婿拉家常时谈到了这件事。”池三爷陷入回忆。
那天,闵舵主陪着薛老爷喝了点小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老爷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自己曾经还娶了一房姨太太,不想那贱人和莫五搞到了一起,而且暗地里偷情还不算,他们筹谋着要搞自己的钱。莫五利用自己的管家的便利,很贪污了些采买的开支钱,就为了和那贱人厮混。
是薛夫人发现事情的端倪,她在账房里盘账正发现了这些蛛丝马迹,薛夫人暗地做了准备,把自己正好失业的弟弟叫过来替了莫五的职位,才止住薛家这个漏钱的无底窟窿。
在一个雨天里,薛老爷把莫五身上搜出的所有钱款没收回去,更把他绑在后院,本意是让家丁狠狠教训他一顿,没料到天上一个炸雷,劈中了后院那颗歪脖子老树,家丁们吓得鸟兽散,而莫五此刻逃了出去。
薛老爷没对小姨太太留情,除了休书,更叫她爹娘领她走。她被休,这在云城简直颜面尽失,他们训斥女儿一顿,很快带着她离开了云城,发誓再不回来。
莫五身无分文,计划转眼成空,喜欢的人更消失无踪,他发誓要报复,便编造了凄惨的悲剧,还嫌不够,更是杜撰出身怀六甲死于街上的倩娘,那不过是报上一则广为人知的新闻罢了。闵舵主那时还没有娶薛明桦,无从稽考,心生同情收他为家理人。
“为什么闵舵主不喜欢莫五?这就是原因,他觉得他入帮都可以编故事,人品可想而知。”池三爷道。
听过这段完全不同的旧闻,季远凝和邢涛半晌没出声。傅石没说的是,池三爷还嘲笑了季远凝:“小季真是太单纯,太嫩了,随随便便就相信莫五的鬼话和忽悠,还策划帮他找薛家报仇,没想到正中莫五的下怀。”
嘲笑过季远凝后,他更是忏悔。忏悔自己太贪婪,明知道莫五的个性,依然信了他一次,轻易和他换了收会费的地盘,把薛家拱手相送到莫五手中,让莫五得逞。
“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季远凝继续问道。
“说了许多。季董你还记得你受伤那次,我们那场薛家对峙的时候么?里面是有问题的,问题就出在打死薛小宝的究竟是谁。”傅石道。
傅石不说则已,一说那场对峙的场面,打开了季远凝和邢涛的回忆之门。
经过季远凝的设计,莫五爷终于成功“报仇”的那次。
“薛老爷,好久不见。故人相见,可有什么想说的。”莫五爷淡定开腔道。
“你……究竟是人是鬼……你不是被我手下已经……”薛老爷听到这个声音,战战兢兢探问着。
手下人说莫五不是死了么,怎么会今天在这里这样出现!薛老爷只觉得自己的脑仁都疼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若把我当人,我就是人。”莫五爷阴恻恻的声音,犹如地狱洪钟。薛老爷只觉在屋梁绕着,绵绵不绝。
“你你你……”薛夫人更是看见后身体如风中残叶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看来薛老爷、夫人,觉得我活着定然很是意外吧。”莫五爷喝了一声,“快,带进来。”
手下人把匕首横亘、绳索绑缚的薛少爷带到薛老爷和夫人的眼前。
“小宝!”薛夫人情急唤道,她一双眼眸可怜兮兮盯住薛老爷,又转去看薛少爷,手拉了着薛老爷的衣袖,后者撑着木头沙发的扶手才不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来。
“你要什么,薛福。”薛老爷清楚地喊出莫五爷曾经的名字,试图和他谈一谈,“只要你放了小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还是女人?”
“薛福已经死了,死在那个雷雨之夜,是你派人亲手杀了他。”莫五爷淡淡道,面露阴鸷,“我莫五现在……就想要你儿子偿命,让你尝尝人财两空是什么滋味。”
“爹,娘,救我。你们快想办法救我哪。”薛少爷何时受过这种对待,听了莫五爷的话害怕畏惧地大喊大叫,“爹,你给他们钱,给他们钱让他们放了我,你们赚钱不就是为了我吗,你们只有我一个儿子哪!”
一旁站着的季远凝鄙夷地看了薛少爷一眼,正和薛少爷对了个眼神。
“季远凝,居然是你!你这个野杂种,烧成灰我都认识你!我怎么当初在林村没有弄死你!”利刃抵在脖颈处,薛少爷已经渐渐失去理智,大喊大叫道,“爹,他就是扬沙伤了我眼睛的那个杂种!就是个没父没母的野种!”
薛少爷的喊声让薛老爷辨认出来季先生究竟是谁,原来看起来是如此面熟,竟然是林村那个野种!当时怎么轻易放过?没想到他命这么大,桃花江的洪水都没有把他淹死。薛老爷咬牙切齿地想着,但也只能想想而已。现在那个野种全须全尾站在自己面前,手中还掌握着自己亲手签下的还款保证书。
季远凝面色凛然,不做不休,跨步上前狠狠赏了薛少爷一个巴掌。他下手极重,掌风蕴含着怒恨。今番他一点也不想再隐忍,就这样出乎大家的意外下了手。
“你他妈的敢打我?”薛少爷白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指印,惊愕地看着他。
“一个巴掌我觉得赏得轻了。”季远凝平淡的语气。与之相对,手上不停,接着又“啪啪啪”打了他好几下。薛少爷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薛老爷却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的无计可施,薛夫人心疼准备上来撕扯 。季远凝一个眼色,顿时有手下拦住。
“这些巴掌是你从小欺负我的代价。”打完人的季远凝抽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把手擦了一擦,“更为你伤害了我的阿宁,你说!你得不到就派人绑架她?在我心里,你被千刀万剐一点不为过。”
季远凝的话意从来就不缺乏寒凉,只能让人听了更觉透骨的冰冷。薛少爷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林……林宁?我没有……”
脖颈上的刀刃似乎更近了一点,薛少爷发着抖的声音:“疼疼疼……大侠大侠大侠……饶命饶命!”
第二十二章 纠葛(4)
邢涛没有动,有傅石卫护着莫五爷和季远凝,他有空留意着被胁迫着的薛少爷。
薛少爷因为畏惧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薛老爷和夫人面上紧张而急切。
“砰!”不知哪里传来的枪声。季远凝定了定神,地上赫然瘫倒的是不可一世的薛少爷!他身中一枪汩汩流血,死前张着嘴瞪着眼面带不甘。
“小宝!”这是薛夫人尖利的哭喊,“我的儿子!小宝,小宝!”
她不顾一切,跌跌撞撞从薛老爷身边过来,不知被什么杂物绊倒摔了一跤,再站起时脚踝钻心的疼痛。她俯下身子,一步步膝行爬了过来。她颤抖着摸着薛少爷渐渐发冷的身子,不顾地上血和灰的脏污,匐在薛少爷尸身上痛哭流涕,夹着哭腔断断续续念道:“小宝,我的小宝。你快回来,小宝,妈妈等你回来……”
季远凝深有感触,那根悬吊吊的横梁,似乎在他眼前飘荡,无尽的水无尽的寒冷环绕着他,脑子里只有绝望和惊恐的感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阵阵泛着恶心……
薛老爷眼前一黑。薛家的独苗,自己的希望,一瞬间灰飞烟灭。管家上前及时扶住了他。
好在他风浪经受得多,在管家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事已至此,是谁杀了宝贝儿子,接下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薛福!自己与他势不两立!
“报警。”薛老爷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管家闻言,忙忙拨电话说了事。
“打电话给大小姐明桦。”这是薛老爷的第二个命令。
“我跟你们拼了!”伏在薛少爷身上痛苦饮泣的薛夫人用手把儿子的眼皮抹上,摸到地上掉落一柄刚刚威胁着儿子的匕首,她眼尖看到绑架薛少爷的凶手莫五爷近在咫尺立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她的凉凉嘴唇最后在薛少爷的脸上亲了一下。
不知哪里爆发来的一股力气,亦顾不得脚踝的刺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着匕首向莫五爷刺过来。
“五爷小心!”季远凝眼疾手快,就在薛夫人要刺中的刹那,推得莫五爷一个踉跄。自己躲避不及,生生挨了薛夫人气性极大毫无章法的一下,明晃晃的刀子扎进了胸膛,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长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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