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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林花几时重——仲晶昕【完结】

时间:2024-05-15 23:15:26  作者:仲晶昕【完结】
  这便是林宁为何会在医院见到季远凝的原委了。
  “小季、季远凝!”莫五爷此刻有些动容,季远凝可不能出事!他急忙转脸吩咐邢涛:“快,用我的车把他送进医院去,要快!!”
  莫五爷被季远凝舍身相护感动了震撼了,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奋不顾身。邢涛提一把气力,抱起季远凝出门上车,连忙下令开车往最近的医院飞奔而去。
  薛夫人一击不中,但见伤了季远凝,心中有股为了儿子报仇的快慰,“呵呵呵呵”笑了起来,居然丢下了薛少爷,一步一崴地向后堂移去。
  季远凝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被邢涛扶着上车时,他想着究竟是谁开枪的,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需要休息了……他不受控制的阖上眼睛……因此他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我和邢大哥去了医院以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傅石想了想,第一次和邢涛、季远凝说出了之后的故事。他说,你们离开不久,警车便来,后来闵舵主也来了,他们看到了手持枪支的是帮里的喽小方。就在陈警长要带走小方的时候,他竟然对莫五爷下了手!
  枪子儿朝着莫五爷而去,五爷这么多年踏风踏浪,早在警士呼喝时已有所准备。
  所以一记放空。
  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小方用极快的速度对着自己下了手。
  “砰”的一响,这次倒下的是小方自己,太阳穴处一枚汩汩流血的焦糊洞,大睁双眼死不瞑目。
  “小方死了。”邢涛有些遗憾道。
  季远凝没有惊讶,天门山豢养着一批死士,虽然执行任务自己性命难保,但给家人留下的是不错的生路。
  邢涛想了想道:“薛少爷被谁打死的,小方一死现在死无对证。不论池三爷如何认为,我觉得多半是他故意栽赃。现在不得安生就是监牢里的他,任凭他怎么说都可以。”
  季远凝问道:“傅石,你有什么想法?”
  “倘若真如池三爷所言,现在想来颇多疑点,小方如果的五爷安排,为何突然对他下手?可池三爷言辞凿凿,神色不像有假。对了,池三爷还同我说,之前季远凝你休了林小姐,她要离开回江城,消息却走漏了,满道上都是找你寻仇的人。他知道是谁泄露了林小姐要离开的消息。”
  “谁?”季远凝一直在追查这个消息的源头,却寻而不得。确实被人走漏了风声,传得人尽皆知,不仅林宁处于危险的境地,连面前身手了得的邢涛和傅石都是捡了一命。他听见傅石谈起这件他最关心的事情,不由竖起耳朵来。
  “他说,林小姐要离开的前一天深夜,有个姓朱的找到了他,说了林小姐第二天要离开云城,最好在季园去火车站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而且他还点出了经过聚贤茶社的那条路是重中之重,池三爷自己再三追问,那人说消息千真万确,还讨要了好处才离开。”傅石把自己从池三爷处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季远凝。
  季远凝越听眉头越皱在一堆。他的眼光扫过邢涛,邢涛立时敏感地嚷起来道:“小季,你看我作甚,我虽然那天晚上和你在岑记酒馆喝酒,你同我说了这桩事情,我可没有传出去!再说我不是这种人。”
  是的,他相信邢涛。这么多的出生入死,天门山的兄弟里,可信的唯有邢涛。那天还有谁在呢,季远凝的神色逐渐凝重,后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莫五爷。
  那么那个姓朱的从何而知?莫非真的是?
  季远凝在心里过着许多想法。他只问了傅石一句话:“傅石,池三爷有没有说起姓朱的有何来头?”
  “没有,但池三爷评价了姓朱的,说他看起来像个左右逢源的人物,虽然说话都是笑模样的,就像跟在主人身后摇尾乞怜的狗。”傅石回忆着池三爷的话,池三爷似乎自觉时日无多,跟他说了这么多的话,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
  “他还说了什么?”季远凝接着问道。
  “再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言语,多半是此生的感悟和忏悔。”傅石摇摇头。
  “看来这个姓朱的是关键,我们得查访一番才是。”季远凝道,“傅石、邢大哥你们发现一个问题的核心么,不管是阿宁险些被劫持还是薛少爷的死,这里面重合的地方就是薛家。所以,无论如何,薛家我们必须去一趟。”
  “去!我打听了,薛家大宅烧毁后,他们带着几个幸存的仆佣,住在了背街的一处瓦舍平房里。现在薛家的铁厂也没有继续经营下去,他们的业务几乎全部被陶家的陶大少夺了去。”邢涛感叹道,“陶家大少手腕可是厉害,不动声色间,泰禾商号一夜之间崛起,连我不关心商场的人都听闻了他的大名。”
第二十二章 纠葛(5)
  他说着看了看季远凝的脸色,见他阴沉着脸,慌忙吞了后面的话,自悔不该谈到陶正礼。
  傅石满面微笑看着季远凝的反应。虽然他和季远凝现在坐在一桌交谈,可不代表他和季远凝能就此缓和。
  季远凝的余光撇到了傅石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姿态,心中微微不快,起身准备从邢涛的别院出去。
  “小季,你去哪?”邢涛拉住了他。
  “捡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季远凝道,他没有回头看傅石,不过他感觉傅石跟上了自己。
  “你们等等我啊。”邢涛喊道。
  薛宅大火后,薛老爷的薛夫人带着几个劫后余生的仆佣们住进了附近不远的一处平房。一场灾难,薛夫人居然诱发了某种心疾,搬家后便慢慢卧床不起,没想到一日重于一日,她总说自己看到了薛小宝的影子,嘴里神神叨叨的,引得薛老爷十分厌烦。
  季远凝他们找到位置进门时,薛老爷正在嘴碎地骂着做事情没做好的丫鬟,他再次指责道:“你这是做的什么?有你这样洗衣服的吗?晾晒也不知道 先抖抖开,皱皱巴巴一团,晾起来不干都作馊味……”
  “要不,您自己来?”丫鬟被他说得恼了,更看着季远凝一行从狭窄的过道进来,在几个体面的男人们面前,很是跌面子。她索性把拧好的衣服“啪”地砸在盆里,“天天都是嘴不停,真烦人。”
  薛老爷怄气道:“真反了,你还敢跟我回嘴了。”
  “哟~麻烦您用盆子里的水,照一照自己,您可不是以前高门楼堂里的薛老爷,扣扣搜搜的。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的十几块薪水还没给我吧。”丫鬟越说越气愤,直接拧身绕开季远凝他们走了。
  只剩下薛老爷在椅子上坐着喘气。季远凝挥挥手,让傅石和邢涛先躲在过道黑暗的阴翳里,因为他看见一个跟班打扮的人,给薛老爷点了一只烟,但说的话却是毫不留情。
  他说:“薛老爷,您上月欠我的房钱……”
  “朱秉德,你也来逼我是不是,你不顾念我,顾念顾念我死去的小宝,好歹你们同学一场。可不可以饶我几天?”
  姓朱的,季远凝头脑猛地警醒,就是他!季远凝清晰地观察着朱秉德脸上的不耐烦。
  果然朱秉德开口了,做出为难的表情:“薛老爷您和夫人住过来,我已经很开恩心软了。怎么有理由拖欠该我的房钱?我已经看在和薛少爷同学一场的情谊才如此做的。”
  接着朱秉德换了一副面孔,凶恶道:“可是你薛老爷也不要给脸不要脸,搞烦了,就把你们两个老家伙赶出去。听到没!”
  “秉德,你容缓我两天凑凑钱好吗?”薛老爷见到朱秉德变脸,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口气软和下来,几乎有祈求的意味。
  “那好,就两天。不然不要怪我无情。”朱秉德撂下狠话,自己带人走开。
  薛老爷叹口气,狠狠吸口便宜的烟卷。
  季远凝打量着周遭环境,黑黢黢的过道,堆放杂物的面上落着灰尘,角落里的蜘蛛的天地,蛛网满布。薛老爷靠着粗木桌椅,一身粗布衣衫,趿拉着布鞋,地上有油腻腻的砖石地,一些地缝还生长出了潮气的青苔。
  薛老爷坐的位置算是天井了,仰头望望还真是一个井。一丝天光下来正照在丫鬟支起的竹篙架子上,旁边的一盆还没晾晒的衣物,这周围的环境除了狭窄逼仄,更是昏暗杂乱。一时还听得里间的蓝布门帘后,有隐隐呻吟之声。季远凝心下感叹,当初他去过的薛宅,现在不知如何,门口那对威武的石狮子是否还守着,想想就算有镇宅神兽又如何?如今守卫的不过是一堆瓦砾焦土。
  薛老爷没有理会,更不在意,他只是依然嘬一口手中烟卷。
  季远凝望着他舒展不开的眉头,此刻从阴影里现身出来。薛老爷淡淡望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薛老爷你别来无恙。”季远凝先打个招呼。
  “季先生,你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落进下石?”薛老爷道,根本没有看他。
  “我刚刚看到薛老爷您陷入困境,我是来做交易的。”季远凝道,“条件就是,您必须把莫五爷所有过往都告诉我,还有刚刚来索要房租的朱秉德,我需要知道他的事情,而你将得到想要的钱。”
  “你想知道什么?”薛老爷果然抬头,感了兴趣,用自己过去的消息换来金钱,这个交易不冤。
  季远凝也心知,这样的相处方式,换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更好。
  他自得的是刚刚给邢涛使了个眼色,他去追踪那个姓朱的泼皮,目下就只有傅石跟在季远凝身边。
  傅石没来由想起当初小楼时,也只他跟在季远凝身边,一瞬间似乎又回到那诸事未起时,单纯没有纠葛。
  他还在自思,耳听薛老爷答应了季远凝的条件。
  他答应开口说了莫五和自己的旧恩怨,更听闻姓朱的来历,朱秉德,原是个四处揽事的掮客,现在钻营发迹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包租公。
  季远凝刚想问完话。只听蓝布门帘后有人叫嚷:“有鬼啊……它它……又来了……”
  季远凝和傅石停步,回头望着薛老爷。只见他脸上的尴尬之色挂不住,对着门里喊道:“叫什么,天天鬼鬼鬼,就知道叫个不停,烦死人了。”
  季远凝听得房中是女人的声音,估计是薛夫人躺在里面。知道薛老爷心中不爽,便和傅石一起出来,跟邢涛汇合。
  季远凝问起邢涛,叫他打探的事如何?邢涛点点头,直说妥了。他把朱秉德一顿恐吓,朱秉德腿如筛糠,什么都交代了。
  小方确是无辜,放冷枪的就是躲在暗处的朱秉德。
  “他如何与莫五爷联络的?”傅石问道。
  “别忘了莫五爷曾经是薛府管家,就和他相识了。莫五爷对他极好,时常接济,后来生了变故,他便是莫五爷留在薛家的眼线。”
  季远凝还在沉吟,哪知道邢涛说:“他身上还不止这件事。我问出来了,很多事着落在他身上。之前林小姐被绑架,朱秉德也认了,是他假借薛少爷名义绑走了林小姐。你道指使他的人是谁?小季,你听了别吃惊,就是莫五爷。”
  “什么?”傅石反而比季远凝更惊讶。
  “为什么莫五爷会这样做?”季远凝心中疑问。
  邢涛清了清嗓子:“小季,我问了朱秉德,他说只知道莫五爷这样吩咐,不知为什么。另外莫五爷传话说,要他盯住金玉姑娘。”
  “谁!”傅石还有些愣神。季远凝已经蜷起手指收成拳头。
  “他们打算对金玉下手?”季远凝阴沉着声音。
  “是。朱秉德说,莫五爷不想惊动帮里人,要朱秉德只听他的吩咐,问缘由莫五爷没有说。”
  “……”季远凝有些惊讶,对金玉下手,是对她的身份有了觉察还是,因为……对她这个青楼女子产生某种想法?
  季远凝沉思着。
  “要不要去提醒金玉小姐一声,让她注意安全。”邢涛看向季远凝。
  金玉?是谁?傅石压着心中疑惑,同样看向季远凝。
  “嗯。我会亲自找她。”季远凝留下一句话,“在此之前,邢大哥你留意朱秉德的动向,傅石你负责观察莫五爷,看看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季远凝,金玉是谁?为什么你会这么紧张她?”原来傅石一直关注季远凝的表情,提起金玉,那人未免太紧张了些。
  季远凝听他问自己,微微犹豫着。他该怎么对他说呢?
  “她是小季新喜欢的人……”邢涛先答了一句季远凝知道他是为自己解围。
  “是你新相好?”傅石读懂邢涛眼里闪烁的流光。
  “砰!”一拳突如其来,幸亏邢涛反应快,格挡一下,“季远凝你混蛋!就算邢涛大哥对我解释了,林小姐落水确实出乎意外,可你也不能这么快移情别恋吧!”
  “林宁她已经死了!”季远凝大声喝道,“傅石你一直活在她存在的幻梦里,你清醒点!!林宁她死了,死了!!”
  邢涛一愣,立时领悟到小季的意思,便什么也不说挪开身子。
  傅石仿佛被打中七寸的蛇,扬起的拳头颓唐地放开了手。临走时他扔下一句,莫五爷的事情我会追查。
  “小季你想藏私?”邢涛见傅石佛袖而去,明知故问道。
  “就算金玉真的是林宁,她恐怕也不想成为林宁,何必……”季远凝神色凝重。
第二十三章 澄明(1)
  金玉这几天忙的紧。她被陶正礼接出来,筹备林氏的开幕。所以季远凝去找她,只能扑个空,得到余妈妈说陶家大少接她出去陪他游玩几天的托词。
  乍听这消息季远凝失望得将拳头捏紧,吓得余妈妈抬眼望,小心陪笑说金玉还要回来的,劝他宁耐几日,话一出口,季远凝没再言语,拳头倒放了下来,余妈妈察言观色,季董没有不依不饶纠缠下去,不由松口气。
  隔天林氏的几个股东和杨先生都已经到了,金玉切换成林宁,她换了身干练的小洋装,薄施粉黛头发盘起在脑后,独自等在办公室里,她抱着双臂望着二楼窗外,眼睛朝向大门口的方向,她在想林氏下午开业典礼在即,可现在的形势晦暗不明,她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杨先生和几位股东由陶正礼引进来,敲敲门。
  她这才回神,看着杨经理和几个股东们进来。
  “杨叔,赵先生,钱先生……你们来了。”林宁上前和几位一一握手,虚指沙发道,“诸位请坐。”
  曼娟带人适时敲门端上茶来。放下茶盏后她打算退下去,被林宁叫住,于是留在办公室里。
  林宁正式对杨经理等介绍曼娟道:“曼娟已和我结拜姐妹,目下她就是我妹妹,也是我的助理。”
  曼娟对外也人称林小姐,她为人耿直厚道,林宁和她商量过,与其如此不如干脆当妹妹,只是曼娟没想到林宁会当着众人的面公开说这样 的话,一时间扭捏起来。
  “曼娟你也坐吧。”林宁对她温和笑。
  “没想到林小姐你真把林氏的分号开起来了。”赵先生开腔了,他就是那个对林宁有些怀疑的股东,如今亲眼见到林氏分号的井井有条,不由对林宁刮目相看。
  “请几位来是我有话要讲,如今分号已经成立,那么我说过的,以此条件,换取人事变动权,这件事必须作数,我探访过了,我舅舅们下狱还得坐几年。如今林氏虽然我是最大股东,可还有您几位,又是钱庄老人,人事变动权我不想擅专。下个月召开的股东会上,我打算讨论此事,您几位意下如何?”林宁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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