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生喜欢妈妈,也喜欢大大。”俊生欢喜道。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最是无辜。林宁蹲下身子,抱住俊生,心疼道:“妈妈也喜欢俊生,乖宝。”
“大大也是。”陶正礼亦半跪下身,爱怜摸摸俊生圆溜溜的小脑瓜。他的眼神跨过孩子,关注的始终只有她。
傅石得了消息,正跨进绮梦楼大门。他初见金玉,总觉得和林小姐身形相仿,得来看看才行。
“金玉她……”余妈妈面有难色,金玉和陶家大少在一起,刚要回绝,忽然看到楼梯上的清月摆摆手。
余妈妈让侍女给傅石上茶,自己脱身上楼和清月说话。
“怎么了,女儿呀?”余妈妈问道。
“妈妈,这个男人我看相貌堂堂,是干啥的?”从傅石一进门,清月就注意到他。
他身体精干结实,模样倒是自己中意的,一脸愣头青又有些害羞,看起来就知不好女色,恐怕踏进青楼还是第一遭。
她不由对他泛起好奇。
“他说是来找金玉的。”余妈妈无奈道。
“金玉她不在。”清月立即答道。
听懂清月的话外音,余妈妈突然反应过来,莫非清月这丫头对他……清月年龄渐长,花期难盛,余妈妈晓得她在暗地里寻觅良人。
“丫头,我有个主意。”余妈妈和清月耳语几句。
接下来余妈妈传话,把“金玉”带下来。
“金玉”对他款款行个礼,傅石看她举止温柔大气,除了林宁他几乎半生没有真正接触过女人,望着面纱遮面的“金玉”,鼻子里萦绕淡雅好闻的茉莉花香,此刻心里酥软五分,猜测她的模样。
没了林宁的限制,“金玉”红酥手亲自奉上茶盏的瞬间,傅石几乎懂得季远凝,更领悟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句真正含义,季远凝看来也打熬不住,迷失在这女人的温柔乡里。
“看你风尘仆仆的,傅先生还没有用饭吧,去我房里,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清月轻启朱唇,温和邀请,此刻她才知面罩的用途,原来是遮住女人的羞怯。而傅石瞪大眼睛,原来金玉是会说话的,并不是坊间传的那样。
“哦……你能说话?”傅石问道。
“我其实不喜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应酬,于是就对外说我是哑巴,这样清静。”清月到底不是金玉,忘了扮作哑女,赶忙几句遮掩过去,“我看傅先生您定是善心好人,让我为你斟杯酒。”
清月嘴甜,又直爽的个性,令傅石被她的声音蛊惑,腿不由自主随她走着。他甚至被清月主动拉住手,身心都燥热着。
清月自有清月的手段。傅石和她共进晚餐后,只因为听她说,自己想感受一下寻常女子的生活。傅石的心一下子变得越发酸软,从她身上仿佛感受到过去的自己,义无反顾带着清月离开,去游夜间的云城。
当真正的金玉回来,已经过了一周。这一周里傅石有空就来找清月,清月顶着金玉的头衔和傅石见面约着会,享受着甜蜜。
第二十四章 心乱(1)
清月没想到林宁会这么快重回绮梦楼。
临行前陶正礼思虑再三,对林宁道,如今林氏顺利开业,天门山莫五背后的人定然会找茬,这云城还有人想要她的命,恐怕得继续暂避暖阁。
他说着话,眼睛的光透过镜片,是严肃和认真,他不由握着她的手承诺道:“小宁,我会查出来还你自由,等我。”
林宁为他说话的郑重感染,不自主看住眼前的他,想了片刻点点头,为公事也为私事。
为公,林氏暂交陶正礼,他的经营才能她放心;为私,过往点点滴滴,在她心里,他早已成为亲人,还有什么不可信呢?
听说金玉回来,清月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她帐下遇人无数,和傅石是越谈得来,越晓得他淳朴敦厚,是个良人。
晚间金玉重回绮梦楼,才知晓季远凝执掌天门山,他果然没事,不仅没事,还能翻盘上位,终于如愿以偿,不能被人当作棋子算来算去,心内为他欣慰。
她在暖阁安坐,听见暖阁外有人轻轻敲门,打开门后来的是清月,金玉有点意外。
“有什么事?”金玉问道。
“我……”清月未语脸先红,暗自咬牙,索性坦白,“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用你的名号在和傅先生约会,我们两个很谈得来,我对他很有好感。我希望金玉你回来后,别拆穿这件事好吗?”
“傅先生?他是何人?”金玉皱皱眉,她并不在意清月利不利用自己的名号,只觉得以清月的性子,希望她得遇良人。
听金玉问,清月面上腾起红云,没想到见惯风月的她羞涩道:“傅先生,名叫傅石。现在是本城天门山第二把交椅的傅先生,季先生之下的人物。
这些天他带我逛了许多,我们一起去过公园,还一起去吃了夜市。我第一次晚上这么轻松愉快。以前我晚间出去,多半是到茶肆酒楼里给男人们助兴,忍受那些男人的毛手毛脚,最烦还得陪着笑伺候那些难缠得爷们儿。”
金玉读出她眼里有种亮闪闪的光,那是一个女人真心动情的前奏,也是对新生活的向往。金玉笑道:“原来是他,如果是天门山的这位傅先生,我听说他是个挺有责任感的男人。你很有眼光。如果喜欢觉得值得就一往无前,不要去计较太多,我也不会说破,你放心吧,我担心隐瞒不是长久之计,你得酌情处理,免得伤了你和他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
“金玉,他今天又来约过我了,明天过午他来接我一起吃饭。”清月的嘴角往上翘着,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对傅石动真格了,金玉心道。没想到阅人无数的清月能对傅石有这般强烈的感觉,如果她真能和傅石一对,那才是两好成一好。
“我等着你的喜讯哟。”金玉对清月笑道。
“嗯。”清月自信点点头,她准备离开,却听见暖阁外是余妈妈的声音,她说:金玉呀,季董来了。先前上来时,余妈妈就告诉过自己,季董来找过自己好多趟,这下人已经在暖阁门外。
金玉连忙戴上面罩,给清月使个眼色。
清月代金玉,有意问道:“很晚了,金玉姑娘想休息了。季董要不明天再来?”
季远凝听清月的话意,起码金玉今天回来了,他急道:“我有急事见她,希望她能见我一面。”
清月知道金玉听到季远凝的急切,想戏弄他也够,看金玉点头,便道:“季董,金玉姑娘请您进来。”
说着对金玉笑着:“那我就走咯。”
季远凝望着熟悉的梳妆台,桌边端坐的金玉,似乎望着他。于是他对她道:“金玉姑娘,你回了。”
金玉点点头,季远凝自来熟地坐到她身旁,端起桌上茶壶倒两杯茶水,递给她,金玉接了。
“今天我来,有两件事想对你说。”季远凝看着她,眼见她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面容上,居然不知怎得红了面庞,又站起身举起茶杯直梗脖倒进嘴里,喝了几口茶水,面前金玉还是澄静瞧着他。金玉的平静令他镇定下来,继续对她道,“金玉姑娘,我终于完成了曾经的心愿,我已经成为天门山的舵主了。我原以为我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但我意识到自己是个俗人。不仅俗,我早就想来和你分享我的心境。”
金玉能理解他,多少年来,季远凝都是小心谨慎,生怕有任何的疏漏错处,生怕被人拿捏任何把柄。如今登上天门山舵主之位,对外则是宁远商号的季董,从此云城定有他季远凝响当当的名号。
金玉想想主动伸出手去。
季远凝没料到她会有这样亲和的举动,又惊又喜握住她的手,曾经林宁也有这么一双手,柔软温暖红酥手,季远凝不舍得放开,握住这只手再度坐在她身边。
他说:“我猜你也在为我高兴吧,金玉姑娘……如果……陶正礼对你不好,又或者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
金玉轻轻一笑,季远凝觉得她的笑有几分玩味,但她似乎不反感排斥自己,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季远凝想着,不由说出他的第二个所求。
“明天,金玉,你可不可以陪我去聚贤茶社听戏喝茶?”季远凝的声音距离她很近,就在耳畔回响着,他不是……素来不喜欢听戏么?金玉撇过脸,对视他的目光满是意外。
“我不是说笑,这是两张戏票,我已经买好了,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陪我听听戏。”
听起来今天 来说这话的季远凝是孤独的,金玉知道从前的误会在她心中绑缚的绳索已经解开,心软和下来,接过他手中的戏票,是张慧清的《坐店》。
季远凝见她接了戏票,欣喜起身道:“那我明天来接你,你今晚好好休息。”
季远凝走了,金玉纤纤手指抚摸着戏票,理智上她好像不应该和他再有纠葛,可心中迟迟无法做出否定的回答。
季远凝的愉悦一直带到别院,安茹敏锐感受到季先生今天的轻快情绪,旁敲侧击打听季先生从绮梦楼回来,一定是金玉,她还来不及去绮梦楼会会这个叫做金玉的姑娘,不禁越发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玉人儿,令季先生五迷三道。
金玉把戏票收进贴身手袋里,在绮梦楼睡了一夜。一夜无梦。
第二天季远凝早早起身洗漱,惦记着要去接金玉,不想邢涛先来了,看看桌上座钟,知道青楼姑娘起身都迟,时间尚早,先去见邢涛。
等他到绮梦楼暖阁门口,清月先走出来,开口道:“季董,金玉答应今天和你同去,只是她有一条,请你不要随意掀开她的面罩。”
“可以,我保证。”季远凝道。
听到他的保证,金玉才打开房门,季远凝凝视着她。今天她换了一张面具,只遮住上半部。她的出现令季远凝感到松口气,径直过去牵她的手。
金玉没有反对和他牵手。
第二十四章 心乱(2)
季远凝偏过头问道:“听戏时间还早,先吃饭可好?” 金玉点点头。 季远凝牵着她的手,带她上了自己的车。他越来越喜欢牵金玉的手,金玉的手软软的,令他有别样的感受,他想扣紧她的十指,却忍住了。上了车,金玉的手还被季远凝牢牢牵着,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她转头望车窗外的风景。冷不丁季远凝扭转身子,兀自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这样亲昵的姿势!金玉有点害怕司机看到,不由面上羞赧,幸亏面罩遮住她的无措,季远凝没有闭眼睛,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感受到她的羞意,直觉告诉他,这姑娘绝不是惯常的风月中人。 “金玉,我好累。”他忽然轻声吐出这句,“让我靠靠。” 金玉躲闪着他闪亮的眼,害怕她编织的金玉身份定会暴露。她撇过脸望着窗外,留给他的是从下巴探上去的侧颜,还有起伏的胸口。想起当初和林宁同坐一条船的时候,那时她的生涩和亲密,他目不转睛盯着金玉,涌入了熟悉的记忆,更糟糕的是,还带着某种只在林宁身上存在的冲动。 车快到了,季远凝才坐起身整理,他带着她去吃西餐。金玉是仰望门口的霓虹灯牌,是同一家店,那是林宁曾经在旧巷时,以为她要离开,和他吃的最后一餐,当时她以为自己可以走掉,吃的时候难免伤感,季远凝不明白,还以为她身体难受,对她呵护有加,再后来他们搬进季园,不是没机会就是没情绪再去这家西餐店。现在他带她吃同一家店,表达什么意思? 她还在东想西想。牛排上来了,是她只吃的全熟的。她没忘了自己还是金玉,故意做出不会用刀叉的样子,季远凝走过来弯腰手把手教她。他的脸擦着她的耳根,呼出的气贴着她的冰冷的面罩,她的耳根一向敏感,顿时发烫通红。 他轻轻张开唇,咬住她的耳垂,金玉浑身一阵,仿佛电击一般,她不敢动,咬着唇僵硬在那里。 季远凝很满意,反而多了个逗她的心态。她的反应很林宁嘛,他几乎可以确定了,看她装到几时。 两个人之间被季远凝的主动荡漾着暧昧的气氛,金玉不由想到的是俊生,接着是陶正礼,她亲口答应过他,而眼前这位的势在必得令她心中满是纠结和矛盾。 这股滋味伴着她的用餐,甚至都没有察觉出番茄汁有点点酸过了头。 用过午餐,今天的重头戏是听戏。他带着她去聚贤茶社。 再熟悉不过的聚贤茶舍就到了。 季远凝先打开车门下来,金玉望着季远凝绅士一般递过来的手,扶着他的手,踏在地面上。 门口的大幅海报是张慧清的定妆照,她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不由望着海报一时怔冲。 “张慧清你应该听过她的吧?”季远凝有心相问,“这就是她。” 金玉没给他反应。 “没关系,今天我们来吃吃茶听听戏,什么都不要想。你今天就体验就好了,这世间生活可不止绮梦楼一处。”季远凝笑道。他很有机心地把金玉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带着她进去。 坊间有些见识的人小声议论道:“看,宁远商行的季董带着他的新欢来了,那不是绮梦楼的红姑娘蒙面金玉么?” 张慧清尽量不让自己瞥眼去望进门的两个人,可她眼睛又不自主地追随过去,这两个人季远凝清隽雅致,仪表堂堂。另一个蒙着面罩,窈窕多姿,定是金玉。 她知道金玉就是林宁,心中只为陶正礼泛起不值,激起几分不悦。 可戏马上开场,她不能把情绪带进戏里,却多少有些怨怪林宁。 季远凝带着她直奔二楼包厢,主动打开包间房门,牵她的手进来。 金玉没想到楼上别有洞天,好久没开过了,大概是新加的包间,以前这楼上并不是封闭的空间,现在这里布置俨然一个小房间。里面桌椅沙发俱全,打开朝外的玻璃门,是个小露台,坐在露台上正看见楼下不远处的戏台,居高临下视野极佳。如果听戏疲累,亦可以进屋拉好帘子休息片刻,绝不会有人打扰。 金玉捡了露台椅子坐等戏开场。唐小柒送茶来,还带了一个托盘,都是预先定好的一些点心。金玉低头看,都是林宁爱吃的糕点。金玉虽然是金玉,口味到底还是没有大改,她捻了块奶黄酥,伸出手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尝尝滋味。 是云城有名老字号玉记的点心,当初她在季园最爱吃的,还总隔三差五差人去买,季远凝还记得。 “喜欢吗?”季远凝问道。 金玉点点头,玉记的奶黄酥,金黄馅子奶香四溢,软浓化在口中,却不太甜腻,还是她曾经好的那一口,还是这个味儿一点不差。 金玉本想浅尝辄止,没想到点心都是她的所爱,不免多尝了几口,季远凝见她欢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早就蔓出浅浅笑容,他怕她吃得噎,倒了茶给她漱漱口。 开锣了,金玉擦手漱口。一双眼睛被扮相漂亮的张慧清吸引过去。她终于又听上张老板的戏,而且还有季远凝相陪,虽然自己不是林宁的身份,却也无碍。 很久之前她就想过,让季远凝陪自己来聚贤茶社听戏,可惜季远凝一次也没有兑现过。不仅没有相陪,还动不动搅扰。 金玉听得入神,张慧清的声音确实委婉动人,入木三分。但她没办法全情投入戏中,只因为季远凝挪过来,想拥抱她。 她没动,任他拥着。季远凝只觉得她身上有魔力,把他苏醒的激情带动起来,脑子无端满是想要亲近的感觉。 他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了,伸出手揽住她,金玉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这是让人目眩的熟悉气息,她在想如果自己是林宁,如果是诸事未起的当初…… “我们进屋吧……”季远凝低语着,金玉只觉得他嗓子变得怪怪的,“我有事还想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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