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来出资,我们单独出来经营刺绣生意吧,再到后面我们雇几个裁缝秀娘,力气都不用出了。”
薛娇本想直接回绝,因为她本就没有长留云京的打算。
她曾经对云京无限向往,认为云京象征着雍容富贵,象征着开放包容,象征着至高无上……不仅可以让男子大展身手,女子亦可有所作为。
可是来了云京后,她才发现,幻想永远就只是幻想。
除了那些天生的贵族,外乡人用尽办法想进云京,而云京异乡人则用尽力气想要回乡。
但薛娇又有些犹疑,因为徐莺行对她做了退让。
“你在只要前期花点力气做几件绣品就好,绣品卖出去的钱就是本钱,不需要额外投入——你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的。”
……
“薛净秋!”
门外传来了谢承玄的声音,他用力地敲了敲门。
薛娇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书卷放在床上,走过去开了门:“谢世子,有什么事么?”
她刚刚受伤的那几天,谢承玄对她还算是好声好气。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对她恶言恶语起来了。
谢承玄是带着怒气来的。
他最开始发现妹妹对薛净秋存在别的意思之时,对薛净秋有些厌恶,但妹妹执意喜欢,薛净秋看上去又有些担当,是以他不再阻拦;可这几日他才发现,薛净秋不只和自己的妹妹走得近,还和醉柳、徐莺行都走得很近,甚至是府上的丫鬟婢女都不放过。
他最讨厌这种不知分寸的男子了。
是以今天薛净秋借口重病不去自清山温泉,他是有点怀疑的。
毕竟薛净秋本就伤得不重,那么不去自清山温泉就显然是别有用意了。
谢承玄,一路上便也走得急了些。额间出了一些汗,他眼神不善、居高临下地看着薛净秋:“薛公子的病,一个多月了,直到今天还没好么?”
“是啊。”薛娇抱臂看着他,“怎么?谢世子这是在关心我么?”
“关心?”谢承玄冷笑。
谢承玄忽然一顿,有些懊悔自己这样说话,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一和薛净秋说话,没说几句就夹枪带棒上了,好像自个在犯贱一样,分明在旁人面前,他向来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的。
“你是又在担心,我对令妹图谋不轨?”薛娇忽然觉得很想笑,“是啊。”
听到薛娇利利索索地承认了,反倒是谢承玄不知所措起来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么?”薛娇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见薛净秋转身要走,谢承玄攥住他的手腕:“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薛娇没有挣扎开,而是仰起头垫着脚,突然和谢承玄凑得极近。
反倒是谢承玄不自在了起来,他松开薛娇,后退一步,不自在道:“问你话。你这样又是做什么?”
薛娇轻蔑一笑,又凑近谢承玄了一些,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谢世子看清楚了么?”
“你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因为,我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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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机写文好痛苦,不过我也知道我文丑。
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写得很烂,但剧情好歹顺利推进了下去。不知不觉七万字了!大概写到二十万字就完结了,嗯..争取能在三月前完结,加把劲吧!!
第24章 疑云丛生
说完, 薛娇就那样看着谢承玄,不言也不语。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长发。
薛娇的这句话无疑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谢承玄的头上,他哑口无言, 蹙起好看的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薛净秋——不, 已经, 不能这么称呼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 只是喉结——不,完全可能只是她太瘦了。
谢承玄之前什么都想到过, 就是全然没有想过薛娇会是个女子。
“看清楚了吗?”薛娇道,“所以, 世子的担心, 我想全然是多余的。”
“你是……薛净秋的妹妹,薛娇?”
薛娇冷漠地看着他, 点点头,然后就要把门关上:“是的。我身体的确不适, 世子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谢承玄被关在了门外,他静静站立了很久。
她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她怎么敢直接把这么性命攸关的事情告诉自己?
为什么?
谢承玄不懂。
而关上门的薛娇,其实也是万分懊悔, 她倚在门上,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确认谢承玄转身离开了, 她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薛娇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说实话,被徐莺行发现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怪不得自己;但是谢逢花、谢承玄, 却是自己主动告知的, 这一行为无疑是授人以柄。
薛娇其实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坦白的决定之时, 她感觉自己的魂灵从肉身中抽走,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嘴一张一闭,却无法制止自己祸从口出。
她知道这一行为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可她甚至会觉得……乐在其中。
其实薛娇的疯狂与冲动一直被冰封在她表面的冷静清醒之下,一旦有人拿锥子砸破冰面,这股疯狂与冲动就会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为什么这么不加思索地加害自己,将自己推向险境?
两行泪水自薛娇眼角滑落,她后悔了。
薛娇很快又冷笑两声。
她的直觉告诉她,徐莺行不会出卖她,谢逢花和谢承玄更不会出卖她。相反,正是因为她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秘密,他们反而会因为自己的这份坦然而对自己产生信任。
就连谢承玄,通过刚才他脸上变幻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他有的只是震惊。
何况人算不如天算,与其担忧未来有的没的,不如把当下经营好。
*
薛娇进太医院取药,顺便来看看徐莺行。
徐莺行打开门,将薛娇请进房间内,然后慎重地把门合上,她看上去似乎十分警惕,一边开口道:“怎么样?和我单干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薛娇道:“不错,我考虑过了,的确不错,我愿意逢几件绣品。”
“那就行。”徐莺行走到床边,在床褥里翻找着东西,“我跟你列的药材你都买来了吧?”
“那是自然。”
“行,桌上有杵臼,你帮我把药材混在一起捣下。”
万万没有想到,徐莺行竟然从床褥子里翻出来一柄镶着硕大宝蓝色玉石的匕首。
薛娇眉心一跳,心道徐莺行倒真是大胆,竟敢在宫中私藏凶器。
但薛娇也没有多想,以为徐莺行是用作防身的,毕竟高鉴对徐莺行还怀有不好的意思。
薛娇一边捣药,一边朝徐莺行笑道:“想不到莺行姑娘不仅医术了得,还会防身术啊。”
却没想到徐莺行将匕首对准自己姣好的面容,闭上眼义无反顾地扎了下去。
“莺行!”薛娇压低声尖叫了起来,瞬间放下手里的杵臼,飞奔到徐莺行身边。
她以为徐莺行想不开,想从徐莺行手里夺过匕首,但徐莺行握得极紧。
徐莺行无所谓道:“大惊小怪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自毁容貌?”薛娇大惊失色,实在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徐莺行在自己的脸上割了一道坑坑洼洼的伤疤,鲜血淋漓,看着实在是触目惊心。
简直就像一条丑陋的恶虫盘踞在漂亮的面孔上。
因为剧烈的疼痛,徐莺行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手里的刀尖还在滴血。
薛娇是真没有想到徐莺行对自己下手居然可以这么狠,她感觉内心的认知被刷新了一遍,她咽了咽口水,道:“你自毁容貌,是因为高鉴吗?”
薛娇道:“虽然高鉴对你是见色起意,这么做的确是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只是未必太过决绝了一点。”
“因为高鉴?”徐莺行拿出帕子擦试着匕首,然后随意地往床铺上一扔,冷笑道,“他也配?”
薛娇更惊讶了:“那是为什么啊?”
“我一定要嫁给段筠,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徐莺行眼神变得执迷起来,她看向薛娇,“过几日的宫宴,请薛公子务必陪我演一场戏。”
薛娇道:“什么?”
徐莺行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可毕竟是两人共处一室时徐莺行毁容的,薛娇担心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犹豫一下,开口道:“可是莺行,你这几日该如何示众呢?”
“这我自有办法,冒此险虽然是孤注一掷但到底也有几分把握。”徐莺行捻起捣烂的药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就像薛公子、不,薛小姐你女扮男装冒充兄长一样。”
薛娇没有说话。
“有时候就算胜算不大也要试一试,不是吗?”徐莺行道,“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无非就这两种结果。”
薛娇转移话题:“莺行,那你弄来这些药材又是何故?我闻着气味实在有些刺鼻古怪。”
“这就是我所说的自有办法。”徐莺行道,“这几味药混在一起,药效和云茸相似,敷在脸上可以短暂地遮蔽伤口以进行易容——但药效过后,伤口会更加溃烂恐怖。只是云茸生长在南方地区,带有剧毒又比较罕见,宫里没有。”
这下薛娇顿悟了,原来徐莺行想要栽赃嫁祸、一石二鸟。
徐莺行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只是太在意段筠对她的态度了,她太想了解段筠到底对她有多少真心。毕竟以她如今的身份,不用这些下作手段算计,怎么可能和段筠作配。
徐莺行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站在段筠身边的女子不是她。
“云茸?”薛娇震撼的同时,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名称,她浑身一僵。
“是啊。”
兄长躺在病榻上不省人事的景象如同洪水一般向薛娇翻涌而来,她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是那个别名海上刺毒的云茸吗?”
“啊,薛公子倒也知道么?”这下徐莺行有些惊讶了,毕竟这味药材虽然药性极毒,但数量实在是少,而且生长的地方也是人迹罕至,几乎不为人所知。
震惊与恐惧的情感一寸寸地自脚腕向上攀升,直到将薛娇浑身冰冻;最后几近狂喜,薛娇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跃的声音。
原来徐莺行居然知道云茸吗?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向她问一问哥哥的事情?
来到云京后,薛娇抽空在国子监翻阅了无数药学典籍,却失望地发现关于云茸的相关记述寥寥无几。她只在两本册子里发现了两行提到云茸的文字,可惜的是这两行文字对云茸的药效描述是相悖的。
薛娇目光灼灼地看着徐莺行的面孔,发现果然如徐莺行所言,脸上的伤疤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是可惜了这几日千万不能沾到水,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徐莺行体贴地开口道,“薛公子,你似乎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薛娇头微微垂下,嗓音生涩以掩盖自己胸腔里膨胀的悲痛,道:“云茸毒性极大,如果误食后昏迷不醒,那还有救下来的可能性吗?”
“昏迷不醒?”徐莺行哈哈一笑,“云茸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只要你不小心品尝到饭粒子大小的一点,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你就会逝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昏迷不醒的机会。”
薛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反问:“当真?”
徐莺行道:“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只是我很好奇薛公子是怎么知道云茸这一味药材的——不,比起药材,我觉得应该称呼它是剧毒。”
徐莺行的爷爷曾是云京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花费多年经历曾写下一本介绍各类古怪药材的书册——只是后来被徐莺行的混账爹一把火烧了,这也是最让爷爷死不瞑目的事。但还好徐莺行有幸看到过,是以她还记得云茸这一味药材。
薛娇嘴唇都在克制,她几乎不能言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云茸有剧毒,毒到一点点的剂量就能剥夺一个人的生命。那哥哥的昏迷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难道哥哥中的根本就不是云茸之毒?那大夫说的根本就不对?那父亲母亲又在熬什么药?难道兄长中毒这一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薛娇无法接受,她觉得眼前景象开始交叠,她头痛欲裂,痛苦地抱住了头。
徐莺行看薛娇恍惚的模样,也是心下一紧,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薛娇:“薛、娇?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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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雪品诗
薛娇耳鸣起来, 只看见徐莺行的嘴一张一闭,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薛娇看见她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很担心, 但薛娇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回答或者质疑。薛娇麻木道:“没事,我没事。”
薛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医院的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都十分恍惚。
她想要立刻回落花城去看看哥哥, 但是落花城到云京的现实距离拦着她无法回去。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初十, 冬至。
云京纷纷扬扬地下了浩浩大大的一场雪,雪花一片片似鹅毛一样飘洒下来。
这日城内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尤其是皇城城头,许许多多人簇拥着向上望。
冬至这日, 是圣上最受宠爱的长公主郑袖盈的二十三岁生辰。如同往年一般, 她会站在城头品诗——只不过这品诗不是普通的品诗。
首先提前三天在城门处张贴命题,然后到生辰那日当场征集成百上千张诗文。长公主看到不满意的就直接将纸片扔下去, 而满意的则会留下进入下一轮筛选,直到选出仅剩的最后一张——就是诗王, 就可以获得进入皇宫和长公主一起享用晚膳的特权。
而关于品诗的标准,也完全取决于长公主的个人喜好。首先是字迹,然后是词藻, 最后再审立意深度。甚至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机会进入长公主的眼,就直接被扔下城楼。毕竟竞争者众, 出众者寡。
按理说自己的诗篇入不了长公主的眼,被直接丢下城楼,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但每年还是有许多人跃跃欲试, 何也?首先是成为诗王就能迅速名冠京城, 其次可以获得皇家大量赏赐, 如果参加了次年的科举那就更是大大有益,最后就是可以和公主一同用晚膳、接近各种皇亲国戚,若是被美貌的公主相中,甚至还有机会可以成为驸马。
参加品诗的门槛也非常低,平民百姓只要有自信,就可以向纳诗官投递自己的诗文,而国子监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求参加。
是以城楼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每个人都仰着头向城楼上看。
两个丫鬟撩开珠帘,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嫡长公主郑袖盈施施然从帘后走了出来。得体的金钗插在盘起的双环髻上,剩余黑发随性地洒瀑在肩,绣金雪梅貂裘斗篷披在身上,一张漂亮的面孔略施粉黛便如秾李般艳姝,尤其是那一双似喜非喜凌厉凤眸,既似清水含情,又包含无限皇家威严。只是这位长公主名动天下的不仅是她那出众绝尘的相貌,更是那不同于寻常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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