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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如汤沃雪【完结】

时间:2024-06-24 17:16:26  作者:如汤沃雪【完结】
  一开始,薛娇对谢承玄浓厚的偏见,让薛娇以为谢承玄会在这封信巧言令色,通过诡辩来洗刷自己的罪行;再加上薛娇本来就对谢承玄没什么好感,所以就连两三分钟薛娇都不愿意匀出来看看谢承玄的心迹。
  此时此刻,她焦急地打开了信封,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谢承玄的字飘逸洒脱,但看得出来,他刻意一撇一捺写得极为端正。信里,他认真地一个个回复了当日薛娇对他的指责,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郑重再三地向薛娇道歉。不仅没有丝毫的无礼,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对薛娇后来粗鲁行为的指责。
  读着读着,薛娇握着信的手颤抖起来。要不是靠在墙上,由墙壁支撑着身体,薛娇确信自己就要滑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薛娇简直难以置信,她又从头到尾将信再读了一遍,愧疚感如洪流般覆顶。
  她放下信,目光在房间内梭巡了一圈,心口砰砰直跳。
  房间陈设依旧,在寒梅轩居住了这么久,薛娇已经对每件摆设都非常熟悉了。然而这时候,桌案、灯架、长床似乎都在嘲笑着薛娇的不知所措。
  她将信工工整整地折叠好,思考了一下,决定把它和沈以观给的络子放在一起。
  薛娇捂住脸,泪水不可控制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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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难以置信
  心情消沉的时候, 就容易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睡眠在很多时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选择。沉入睡眠,好比小死一会, 可以短暂地远离现实的纷纷扰扰,麻痹自己的神经。醒来之后, 思绪也不会像一开始那么乱, 也许能想出新的思路也未尝可知。
  薛娇本想温习会书经, 但因为碰上谢逢花,再加上读完了谢承玄的信, 让她好难受。心脏紧紧揪痛了起来,她原以为的不在意, 原来只不过是错觉。
  是以今日酉时, 薛娇就早早梳洗完毕上了床。虽然整个人是困倦的,但一趟在床上, 思绪就又清明了起来。
  于是,和谢承玄相处的种种场景, 从初见到最后一次争吵,一幕幕不可控地挤进薛娇的脑海里。
  “不错。”对谢承玄的初印象,是好矜贵冷漠的郎君, 在烹香厅冷眼旁观、惜字如金。
  “好好把你的圣贤书读好,别到时候落了榜丢人现眼。”然后是在映晴坡下被谢承玄自以为是的批判了一番。
  那个时候, 自己简直不可置信,看着偏偏如玉的谢世子,竟然会对自己说着这么傲慢无礼的话。
  大概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吧。
  “薛净秋,不要妄想接近我的妹妹。”本意是好心安慰谢逢花, 却被谢承玄把剑恐吓, 偏偏碍于身份悬殊, 她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梅翼的事情吧,所以他才会对自己那么提防。
  “我怎么不知,我们随国府的客人,你如今也是敢随意欺负的了?”花浓楼里,谢承玄出手相救。可自己却仍对他怀揣恶意。
  ……
  胡思乱想间,薛娇陷入了梦境。
  其实薛娇睡得并不安稳,梦里的场景变幻莫测、光怪陆离。
  梦到最后一次争吵,谢承玄攥着她的肩膀,而她挣扎着要还手,一个巴掌就要掴在谢承玄脸上。
  “不!”
  薛娇汗涔涔地睁开眼,猛烈呼吸起来。
  梦中经历太多,让薛娇有恍若隔世之感。
  却发现周遭岑寂无声,除却泠泠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便是黑沉沉的一片。
  看来时间还早。
  无事可做,薛娇只好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跌入睡眠,包裹住薛娇的仍是一场又一场的梦境,只是这些梦境中出现的人物不再是谢承玄,而是薛娇的兄长薛净秋。
  梦中的薛净秋没有身中奇毒,更没有病重在床昏迷不醒,而是身姿端正地坐在桌案前临帖写字。
  薛娇站在门口,看着薛净秋的身影,有些迟疑地开口:“哥哥?”
  薛净秋放下笔,转身朝薛娇微笑:“娇娇。你过来吧。”
  薛娇想要动却动不了,一双腿仿佛灌了石铅般粘滞在夯土地面上。
  薛净秋朝薛娇伸出手:“娇娇?”
  薛娇挣扎起来,却无能为力。
  她瞳孔倏地紧缩,带着惊恐,眼睁睁地看着薛净秋的面容逐渐扭曲发青。
  “救救我!”
  ……
  薛娇迷朦地睁开眼。
  却发现徐莺行的面容正对着自己,她扬起唇角,朝自己微微笑。
  “薛公子,你做噩梦了?”徐莺行语气轻松,带着打趣,“怎么面容看上去那么扭曲痛苦?”
  可能是因为刚和喜欢的人成亲了,是以徐莺行容光焕发。尽管面孔上依然盘踞着丑陋的疤痕,但是因为面色实在太好,好到让人可以讲那些伤疤忽略不计。
  薛娇缓了缓,不知如何开口。
  梦中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而且她并不是第一次梦到哥哥,也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梦。
  薛娇抓紧了床褥,心头发紧。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莺行,你怎么来了?”
  徐莺行道:“我听说你在公主府食物中毒了,担心不过就想来看看你。”
  “我已经大好了。”薛娇心下感动,想着梦中的场景,又想起先前徐莺行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下的怀疑愈发震荡起来,便不由得开口道,“莺行姑娘,如果误食了云茸,会不会中毒到昏迷不醒多日啊。”
  “啊?”听薛娇这么问,徐莺行倒是有些惊诧了,“薛公子何处此言呢?”
  薛娇曲起腿,两手抓紧被褥,神色异常戒备起来。
  徐莺行了然,起身去将门窗都紧紧关上,重新回到床畔,神情肃整起来:“说吧。”
  薛娇迟疑了一番,垂下眼眸,声音带着颤抖:“我兄长,误食了云茸。”
  “所以他昏迷不醒直到今日?”徐莺行握住薛娇的手,冲她摇了摇头,“薛公子,不是这样的。误食云茸最多只是腹泻两三日。你大抵是被骗了,令兄昏迷不醒定是另有原因。”
  “我被骗了?”薛娇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倘若骗我的人是我的爹爹呢?不会的吧……”
  徐莺行握住了薛娇的手,郑重道:“虎毒尚要食子。”
  薛娇久久没有说话,仿若泥塑般僵硬,两眼却蓄满了泪花。
  怎么可能……
  薛父在薛娇心里,虽然不及母亲那样强势,甚至有时还十分冷漠。但毕竟这么多年,也曾给予自己与兄长独属于父亲的关爱。薛娇对云京的向往,也是从薛父嘴里得到的。
  幼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就是和兄长一起,坐在稻田旁边听父亲提起他在云京的往事。
  徐莺行道:“你哥哥一直昏迷不醒吗?”
  薛娇道:“对。既然不是中毒,那更不知是什么怪病了,竟然一直昏迷不醒。只可惜现在我与家里音信不通,不知哥哥症状到底何如了。”
  徐莺行道:“一直昏迷不醒?”
  薛娇神色黯然道:“对,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就像……死了一样。我娘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看,只可惜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有可能郎中被买通了呢?”
  薛娇嘴角紧绷,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不是因为想不到,还是因为她不敢想。
  徐莺行道:“如果为人父母竟然连自己的儿女都要算计,背后的原因,想来也无非就是为了财银了吧。”
  薛娇道:“可都说父母之爱是无私的。”
  徐莺行道:“那就不是爱,是利用。”
  薛娇默了默,苦笑道:“不应该。哥哥躺在床上也是很花费银子的。何况,与其让我铤而走险替兄长科考,为何不让兄长自己上呢?我哥哥的才情定然不在我之下。”
  徐莺行道:“那倒也是。”
  薛娇道:“会不会兄长的确是中毒了,只不过不是云茸,而是其他毒物。”
  徐莺行道:“有这个可能。你还记得你兄长生病的细节吗?比如脸色、有没有转醒过、呼吸如何?”
  太痛的回忆会刻意回避,久而久之就会淡化。所以说时间是治愈的良方,它可以让记忆淡化,从而起到镇痛作用。
  薛娇摇摇头道:“毕竟也是许多天的事情了,我不太记得了。”
  徐莺行道:“那你新年回落花城的时候,可要仔细观察观察你的兄长,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你的。”
  *
  冰天雪地,地上积雪未消融,檐下滴水冰柱。
  时间流转到了十二月二十一。
  这一天是大夫人的寿辰。
  大夫人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但随国公说自己夫人的生辰一定要重视,一定要大办。于是前段时间随国府上下都在忙碌替大夫人庆生一事。
  总管这一事的人是大夫人身边的寻香,她想投大夫人所好,在晚宴的时候安排一场歌舞表演。
  大夫人生辰宴,这一事用不着薛娇插手,但是却邀请了薛娇享用。薛娇很感激大夫人的客气,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畏怯。
  既有身份上不可避免的自卑,更是因为不知以何种颜面面对不想见的那个人。
  自谢承玄向她坦白心意后,其实她一直在躲避谢承玄。但要是在大夫人生辰宴上,那就不得不面对了。薛娇没有适当的借口推辞随国府的盛情。
  生辰晚宴设在启灿院,周围围了一圈有檐,共摆七七四十九张桌子。中间设了一个露天的大展台,已布置好了丝竹乐器。
  薛娇坐在晚宴的位置上,胡思乱想着,庆幸隔谢承玄隔得远,且他根本就没有看向她。
  她抓着玉箸,却一道菜都没有动。
  丝竹之声渐起,若有似无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如歌声一般飘渺的七彩雾气从舞台中央弥漫开。
  然而很快,场势一变。歌声停止了,绚烂的烟花自舞台上方炸开。空气中顿时填满了烟花炸开后的气息,有一丝丝烧焦之味,又带着不同于冬日的温暖。
  七彩雾气也渐渐消散,场上突然出现了三列三行共九名舞女。
  在场众人纷纷拍起手来,都被这别出心裁的场面震撼到了。
  而薛娇认出来了,为首头戴花冠的舞女正是醉柳。醉柳脸上涂着浓浓的妆,看着美艳绝伦,身着清凉更显英飒。九名舞女每人各执一柄青光宝剑,动作整齐划一,伴随着鼓点,一招一式都独具风采。
  谢麟坐在大夫人旁边,他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道:“璇儿,我知道你喜欢看舞剑,这场表演如何,你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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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陈年旧事
  大夫人微笑, 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很明显是硬挤出来,她道:“既是国公爷给的, 那有什么不喜欢的呢?”
  谢麟看出了大夫人的勉强,但没有追问, 伸手握住了大夫人的柔荑, 道:“好久不曾见你对我笑了。我听说杏娘一直在你跟前学管账, 学得怎么样了?”
  大夫人抽回手,视线转到舞台上:“国公爷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吃饭吧。”
  谢麟道:“你似乎还是不太想理我?”
  大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 笑了一声,笑声带着嘲讽, 道:“怎么会呢?杏娘一向乖巧懂事, 学什么自然都学得快。”
  “……”谢麟默了默,道, “前几日玄儿不知怎么着了风寒,今天看他来是来了, 气色似乎还是不太好。”
  大夫人道:“玄儿着风寒了?”
  谢麟道:“你这个为娘的,对自己的儿子倒是一点都不上心。”
  大夫人道:“只是忍不住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
  谢麟道:“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要再提了。”
  大夫人道:“过去就过去了?不是你要和我说话的么?”
  谢麟无言以对, 道:“那先看表演吧。”
  说罢,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视线落回到了九名舞女身上。
  舞女表演精湛,从檐上抛下一段彩绫,为首的醉柳便提着剑挽着彩绫旋转而舞起来。
  本以为只是精心设计的高难度动作,只是谁都没有想到, 醉柳居然怒吼一声, 提着剑直冲随国公方向冲去, 嘴里还怒吼着:“贱人!还命!”
  若非坐在不远处的谢承玄反应快,当即朝醉柳砸出一樽酒杯,酒杯恰好砸中醉柳手中的剑,恐怕随国公和大夫人二人至少有一人会当场殒命在醉柳剑下。
  “啊!”
  有人尖叫,有人站立起来,有人慌不择路地就要跑出去。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院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闹哄哄的声音。剩下的几个舞女也面面相觑,显然都被醉柳刺杀的行为吓了一跳。
  薛娇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捏紧了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谢承玄。
  寒光一凛,自雁翎手中接过寻龙剑,谢承玄没有丝毫犹豫,身子一闪便转到醉柳旁边。
  雁翎作为侍卫,自然承担保卫主子的职责。但实话实说,雁翎的身手在谢承玄之下,是以真正到了危机关头,出手的还是谢承玄。
  薛娇没有想到醉柳的剑法居然如此之深,看着不像普通剑舞该有的水平。
  但谢承玄到底是大病初愈,脸色看着苍白得紧,整个人又偏削瘦,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醉柳的来势汹汹。
  谢麟脸色一变,很快反应过来,搂过大夫人便先行离开。
  座位处只剩谢承玄和醉柳在扭打。
  醉柳叱喝道:“谢世子看来身手有所退废!”
  谢承玄接着招,呈很被动的状态,道:“你找死!你怎么敢!”
  醉柳瞳仁中似乎燃烧着怒火:“我只要她的命,谁都拦不了我。”
  醉柳根本无心与谢承玄缠斗,只想追上随国公和大夫人。
  她剑法快速无伦,就连谢承玄都有些招架不住。
  幸好随国府的侍卫很快就冲了进来,一拨人按到了几个舞女,令一拨人冲过来想要制止醉柳。
  醉柳一边应付着谢承玄,一边迅速回头一看,见来人颇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一股绝望由内而外包裹住她。
  醉柳道:“我好恨!”
  说完,便扔下剑,侧身吐出一口黑血。
  原来,醉柳算准了时间,在来之前就已服下剧毒。
  ……
  谢承玄拎着剑,捂住胸口,月白的衣服上透出血红。雁翎过来搀住谢承玄,担忧道:“世子?”
  “无妨。”谢承玄道。
  只是这两个说得实在勉强。
  谢麟这个时候才走出来,大夫人已经先回听雪院了。
  他看着谢承玄道:“玄儿,多亏有你。”
  谢承玄道:“父亲。”
  谢麟挥了挥手:“先回世子回房休息吧。”
  然后他转过身,对在场的宾客道:“不好意思,惊扰到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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