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理智、再精明、再圆滑,她此时此刻也都无法思考了。
薛娇闭上了眼,亲吻着谢承玄的手。
指被触碰到柔软的唇,谢承玄颇有些不自在,忙抽回手,他胸口一起一伏,耳边都红透了:“脏。薛净秋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了想立刻补充道:“不是你,是我的手脏,你别、别亲。”
薛娇哭泣,声音都变了:“对不……”
这次道歉的三个字却没有被给予说完整的机会,因为最后一个字被谢承玄咽到他自己的嘴里。
谢承玄宽大的手按着薛娇的脑袋,就着她靠近,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薛娇瞳孔蓦地放大,仰起头颇为难以置信。
他又温柔又用力地噙住了她的唇,亲自品尝了她悔恨的泪水。
“唔。”
谢承玄很快放开了薛娇,呼吸沉了沉,身子往后靠。凤眼微微眯起,道:“比起道歉,或者亲吻我的手,我更想你亲这。”
怔愣过后,薛娇回过神,泪水止住了,她的指腹抹了抹自己的唇,视线一动,落在了榆木地板上。
心跳跳得很快,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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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噩梦连连
一桩心事, 和谢承玄有关的,算是解决了。
可薛娇这几日睡得仍不踏实。
哥哥薛净秋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妹妹……”
“妹妹救我……”
“妹妹……”
“妹妹!”
……
不!
薛娇大骇,倏然从床上坐起, 捂着头,两行泪水蓦地从眼眶滚落。
梦里的场景离奇古怪, 清醒后也自觉委实离谱, 甚至有些好笑。
正是四下寂静的深夜, 透进房间的只有冰凉的月光。仿若审判者的凛冽视线,注视着薛娇。
薛娇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 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双腿曲起, 两只手抱住膝盖, 头深深埋下。
心悸。
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脑海中思考了一番,薛娇身着单衣, 立刻翻身下床。
今天是十二月廿九日,明日便是大年三十。
本来和家里说好正月初一再回去, 但薛娇觉得自己这两天等不下去了。
她立刻翻身下床,把行李再确认了一遍。
手里握着沈以观送的络子,薛娇没有来的想到那天谢承玄的吻。
回想起柔软的触感, 薛娇心跳快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抿紧嘴紧嘴。犹豫片刻, 还是把络子塞进装行李的箱子里。
她打算还给沈以观。
穿戴好衣服,薛娇再没有睡意,便坐在书桌前随意地翻看书卷等待天明。实则心里慌乱焦躁,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得知薛娇打算提前一天回去, 大夫人没有反对, 只是笑笑, 叮嘱薛娇路上小心,便立刻安排马车。
薛娇并不需要送行,毕竟她也只不过是借住随国府,甚至连客人都算不上。
所以马车一备好,薛娇就走了。
*
谢承玄下朝便忍不住往寒梅轩走,雁翎拎着刀跟在后面。
站定在门口,谢承玄身着云白绣鹤斗篷,身姿清卓,心下却不住有些忐忑——他知道薛娇不日就要回落花城了。明明两个人刚刚互通心意,却要立刻面临离别的伤感。
谢承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拳轻叩门扉。
无人应答。
“薛净秋?”谢承玄轻轻道,心下有些异样。
“檀宁见过世子殿下。”路过的檀宁见谢承玄站在寒梅轩门口,便走过来请安。
谢承玄看向檀宁:“免礼吧。你知道薛净秋去哪了吗?”
檀宁诧异道:“谢世子不知道吗?今天一早,薛公子就提前走了。”
谢承玄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雁翎道:“薛公子怎么不告而别呢?”
雁翎说出了谢承玄的心里话。谢承玄将手收回袖中,大步往外走,冷冷道:“也是,她何必告诉我。”
话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占据谢承玄心中大头的还是别离的难受。这一走,起码又要半个月见不到。
想念她。
谢承玄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
夜间,处理完卷宗,拿着笔的手一顿,谢承玄眉头蹙起,忽然觉察到些许不妥。
薛娇这么急着回家,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
走了三天,到落花城的时候新年已经过了,正是大年初一。马车在薛府前停下来,此时已经过了夜间亥时了。
接薛娇去云京时车马豪华,阵仗颇大;但送薛娇回落花城却显得简陋许多,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马夫驾着一辆速度中等的马车。可能是因为行李少,也可能是因为来往交通不便,马夫原本要暂时在薛府住下来。
薛娇顾虑到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便找了个借口,打发马夫先回云京了。
她看着马车辘辘远去,转过身。
薛府大门紧闭,里面也没点灯。
薛娇敲了敲门:“爹?娘?”
屋内没人应话。
薛娇用力敲了敲门,重复道:“爹?是我,薛净秋,回来了!”
寒风一阵一阵阴号着。
薛娇等了好一会,薛府大门才吱嘎一声掀开了点。
开门的人是薛父,他衣衫穿戴整齐,看着倒也不像已经入睡了。
时隔半年,薛娇再次看到父亲的面容,眼睛不由得一酸。
但薛父却眉头蹙起,冷冰冰道:“你不是初三再回来么?”
薛娇:“啊?”
这时薛娇才发现薛父神色苍白,眼下乌青尤为明显。
而且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自己母亲来迎接自己。
薛父眼神紧紧盯着薛娇的面容,拉开门道:“在门外站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吧。”
说着,便帮薛娇搬起行李。
薛母提着灯,呆立在廊下。这么久不见,她整个人看着清瘦了许多,瘦了整整一圈,身上的活力也好像被抽走了。和之前泼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薛母道:“娇娇,你回来了。”
薛娇应了声,走近些,闻到薛母身上传来一股子药膳味,才发现母亲仿佛方才哭过,眼角还泛着红。
薛娇道:“娘,哥哥病状可好些?”
薛母抿抿唇,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跟在薛娇后面的薛父道:“钱呢?”
薛娇转过头,从袖中摸出银票,道:“钱财贵重,我想着还是自己亲自送回来更稳妥些。”
薛父道:“嗯。”
然后就从薛娇手里接过银票,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钱财交给薛母保管。
薛娇觉得母亲这番模样着实陌生,便小声道:“爹爹,娘这是怎么了。”
薛父道:“可能是操心你哥哥的病情操心太过了吧。这么些天,她胃口一直不太好。”
说完,便重重叹了口气。
见此情状,薛娇心里疑虑更甚,她觉得薛父态度十分反常。但她没有说出来。
进了屋,薛娇便凑到兄长病榻边。
屋里只点一盏微弱的烛灯。
因为替考的原因,薛府不能大张旗鼓地请名医来相看。否则就会暴露身份、功亏一篑。是以替薛净秋治病的一直是同一个相识的大夫。
薛净秋面色苍白,双眼睛闭,唇色发青,毫无知觉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死人。要不是鼻尖还有呼吸,薛娇当真担心自己兄长是不是真的已经一命呜呼了。
“娇娇,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薛定尧又将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薛娇道:“国子监的学业已经结束了,在随国府待着也没什么事,心里头又挂念着哥哥,便提前回来了。”
薛父道:“家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好了。”
薛娇道:“嗯。”
薛母走进来,拍了拍薛娇的肩膀,道:“你哥哥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嗓音嘶哑,透着沉重与麻木。
薛娇道:“娘,话是这么说。哥哥毕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万一、万一还能转醒呢?”
薛父看了薛娇一眼。
薛母捧着心口,她泪水都哭干了,再也哭不出了,道:“为娘的怎么可能做得到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娇娇你放心,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哥哥的,哪怕我们家里已经很困难了。”
薛娇道:“只恨我自己不是男儿身。”
薛母摇摇头:“娇娇,你已经很好了。是娘对不住你,推你入火坑,让你去云京那么危险的地方女扮男装替哥哥科考。”
这一番话让薛娇有些感动,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放在以前,薛娇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能从薛母嘴里说出来。
薛母道:“还好现在你把银票带回来了,家里开支总算又有了着落。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薛娇道:“可我还想和哥哥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你娘照看着,你有什么不放心?”一直沉默不语的薛定尧开口道,语气带着焦躁。
薛娇心下异样更甚,她眼珠子扫了扫薛定尧,然后站起身:“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我是该放心了。爹娘,我先回房收拾收拾东西。”
*
翌日清早。
挂念着哥哥的病情,以及反复思索爹娘异样的态度,薛娇夜里睡得并不好。天光一洒进房间里,她就睁开了眼睛。
“砰砰砰”,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爹娘还在睡觉。
薛娇快速穿好衣服,匆匆去开门。
“谁啊?这么早就来?”薛娇一边说,一边拉开门,看到来人,却仿若被雷劈中一样惊愕。
来人居然是谢承玄。
后面跟着雁翎,他牵着马车。
薛娇有些难以相信,更多的是震惊。她长大了嘴,道:“谢、谢世子,您怎么来了。”
谢承玄没有带华贵的首饰,只用一根黑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梳起,身上的衣衫也并不华贵,甚至就是寻常人间的普通藕白色绫缎袍子。薛娇知道这是他不想引起他人注意。
他跟薛娇到薛府的时间就差了一晚上,几乎是前后脚。薛娇猜测他是一发现自己提前回落花城了,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
薛娇讶异,便问:“正月里的,不和家人待在一块,你来找我做什么?”
谢承玄道:“担心你。”
他神色严肃,微微弯下身子,眼神认真地看着薛娇:“我很担心你。你提前回落花城,我担心是有事,放心不下便跟着过来了。”
感激的暖流涌上薛娇心头,她轻轻一笑,道:“哈,那确实是没什么事,只是做了几个离奇古怪的梦罢了。你莅临寒舍,我家可没地方给你住啊。”
谢承玄也笑,对着雁翎道:“你去找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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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念之差
谢承玄和薛娇说了几句话, 便去找客栈先安顿下来。
薛娇转过身,发现父亲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
薛定尧不声不响地出现, 倒的确是叫薛娇骇了一跳。
薛娇道:“爹,你也起这么早?”
薛定尧道:“那人可是谢世子?”
薛娇点点头道:“是。”
薛定尧眉头蹙起, 道:“他来落花城做什么。”
总不能说他想她了吧。
薛娇张了张嘴, 又把话咽了回去。
薛定尧内心戒备, 用力扯过薛娇的衣袖,道:“你在云京可有跟谁, 除了沈家那小子,暴露过身份?”
薛娇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
薛定尧狐疑地看着薛娇, 然后才点点头:“那就行。”
薛娇道:“我进屋看看哥哥去。”
薛定尧道:“……嗯, 我去准备早饭。”
进了屋,薛娇看到薛母伏在床畔睡着了, 睡得极浅。薛娇脚步轻轻靠近,薛母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薛娇开口轻声询问道:“娘, 你不去你房间里歇着,莫不是在这里守了哥哥一夜?”
薛母神色恍惚,头痛得仿若有千万根银针在脑海里穿梭。她勉强将视线聚焦在薛娇身上, 语气恍惚道:“都说母子连心,这几日我心口疼得慌, 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想起前几日的噩梦连连,薛娇也深有同感,但她只是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薛母的肩膀:“娘,别乱说……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 薛娇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母女两人说话间, 谢承玄又来登门拜访了。只不过薛父拦住了谢承玄, 说有些话想和谢承玄说。
薛父道:“谢世子,您还记得我吗?”
谢承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曾经在我们府上做事,但我不记得了。”
薛父微微低下头去:“不记得也正常,小女最近感染了风寒,恐怕不能来拜见谢世子了。您要是想找薛净秋,他现在就在屋里和他娘叙旧,我替你把他叫出来?”
谢承玄冷冰冰地看着薛父,总觉得他身上传来阵阵阴暗的戾气,对着自己更是心怀恶意。
谢承玄道:“不必了。我不是来找薛净秋的。”
薛父道:“那您来是?”
谢承玄眉头一压,道:“找你。不妨我们聊聊?”
*
薛娇不知道谢承玄单独和父亲聊了什么,只知道薛父聊完后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薛娇斟了一壶茶给薛父递过去:“爹,喝口茶吧。”
薛父没接,只是看着药炉:“里面的药是不是快用完了?”
薛母道:“是的。”
薛父道:“娇娇,你去城南的郎中那去买药,钱就在我们房间阁子里。”
听了这话,薛娇却觉得薛父实在打发自己赶紧离开,道:“现在还在正月里,恐怕药铺还没开张吧?”
薛父道:“开张了,快去。”
薛母也跟着说:“娇娇,你听你父亲的,快去吧。这里有我和你爹,你还放不下心?”
就连薛母都这么说,薛娇只能起身走出屋去拿钱。
薛娇走出房,把门合上,重重在原地踏了几步,假装自己已经走远,实则贴在门上偷听里面。
听到薛父薛母的对话,薛娇眼睛蓦地瞪大,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她竭力避免自己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远。一走出薛父,薛娇几乎是落荒而逃,立刻去客栈找谢承玄。
*
谢承玄住的不是落花成最奢华的客栈,而是住的离薛府最近的一家青山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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