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笑,步步后退:“我知道这一切原来不是你错了,而是我错了。”
“——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是我从前没看懂你。不是你骗了我,而是我自己欺骗了我自己。”
“也许我不该怪你,我只该怪我自己……”
迷迷蒙蒙里,仿佛有清凉的指尖从她额头滑过,缓解了她的疼痛。
第35章 贱人,原来你也有一样的肚兜!
因那指尖,春芽一动,瞬间从梦境中抽离。梦里的云晏和那一群穿海棠红肚兜的丫鬟们,消失在蒙蒙的雾气里。
可是春芽睁眼寻找,面前却没有人。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么?
窗外一片吵嚷。
还没等她听清楚是怎么回事,房门已经被粗鲁地踹开。
春芽皱眉,勉强转头看过去。
竟是阮杏媚掐着腰,立在门边!
阮杏媚没急着进门,先指挥她带来的丫鬟婆子,“先把大门关了!免得闲杂人等进进出出!”
春芽一惊,忙支起身来。
阮杏媚敢这么吵吵嚷嚷的,显然这会子云毓没在院中。阮杏媚叫先关门,就是为了不让「明镜台」的人出去给云毓通风报信!
春芽按住额角,勉力克制住头晕:“阮姑娘这又要做什么?奴婢又有哪里冒犯阮姑娘了不成?”
阮杏媚冷笑着入内:“还敢问哪里冒犯?你还跟我装傻!”
阮杏媚说着,向丫鬟墨儿使个眼色。墨儿立即带了两个婆子将门关上,守住门口。
春芽皱眉:“奴婢不懂阮姑娘在说些什么。”
阮杏媚来到春芽面前,冷笑着打量她,“你以前怎么冒犯我,我不过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毕竟你只是个奴才,我跟你计较,都嫌丢人!我上次叫你端茶,只将你的手烫红而已,已是便宜了你!”
“你如果因此就认为我是好性儿,这就学着跟我蹬鼻子上脸,那你就是你自己找死!”
春芽垂了垂眼。“阮姑娘这又是何意?”
阮杏媚陡然伸手,一把拎住春芽衣领,“我警告没警告过你,不许你招惹我的阿晏!可你竟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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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双耳爆鸣,惊愣抬眸:“阮姑娘何出此言?奴婢愚钝,不明白哪里又冒犯了姑娘。”
阮杏媚逼近春芽的脸:“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有一条海棠红的肚兜?”
肚兜?春芽紧张得一颤。
身上热度还未褪尽,衣领又勒着脖颈,她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
——阮杏媚怎么忽然想到要问这个!
虽然殉葬那日她的肚兜是曾经被不少人看见过,可是那时阮杏媚还没回侯府来。那是谁将此事告诉阮杏媚的?
春芽需要时间整理思绪,索性在阮杏媚眼前,幽幽晕厥过去。
阮杏媚甩了春芽两个耳光:“你给我醒醒!回答我的话!”
见春芽就是不醒,阮杏媚咬着牙一挥手:“搜!”
墨儿立即带着两个婆子进内翻箱倒柜。
可是翻遍了春芽的衣箱,却也没找到那条海棠红的肚兜。
阮杏媚眯了眯眼,目光便落在了春芽身上,“箱子里没有……那便扒了她衣裳,看她是不是穿在身上!”
这回春芽不能再任凭她们所为!
不仅仅因为那肚兜的确是正穿在身上,更要紧的是,她身上还有云晏给的那盒蛇油!
——因为实在是巧,阮杏媚是从岭南回来。春芽便担心这蛇油怕也是岭南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阮杏媚就会认得那盒蛇油!
如果蛇油被阮杏媚搜出来,那她跟云晏的关系便被坐实了!
就在两个婆子的手已经捉住春芽衣领的刹那,春芽猛地睁开眼,双手抱紧自己,按住襟口,拼命躲闪,避开那她们的手,“别碰我!”
两个婆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
阮杏媚也没想到春芽如此,她睁圆了眼,却随即又冷冷地笑起来,“哟,还敢反抗?”
春芽一手拢起衣领,一手拔下发钗,将发钗尖端向外,用以自保。
“阮姑娘,奴婢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你。可是好歹奴婢是家主跟前伺候的,若奴婢当真又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快,也请你将事情告诉家主,让家主来罚奴婢就是。”
春芽眼里涌起屈辱的泪,却不肯滑落下来,聚在眼底,像是坚硬的碎钻,“奴婢纵然是卑微之身,可是阮姑娘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来剥奴婢的衣裳……这不仅仅是奴婢自己受辱,这也关系到家主的体面啊!”
“还请阮姑娘你三思!”
听春芽这么说,两个婆子也有些举棋不定地看着阮杏媚。毕竟她们都是侯府的奴才,这么得罪了家主总归不是好玩的。
阮杏媚掐腰,翘着脚冲她们两个冷笑:“看什么呀!难道你们几个竟然还治不了一个她!”
“她这么说,就把你们给吓着了?去扒光了她!不管出任何事,自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两个婆子得了阮杏媚这样的保证,心里有了底,这便撸胳膊挽袖子上前来。
虽然她们自己也是女子,但是但凡在世家大户内宅里干这样差事的婆子,全都选的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不逊于男子的。
整治不听话的丫鬟,她们最有精神头儿了。
春芽虽然手里攥着发钗,可是两个婆子仗着力气大,一起冲上来,还是一个攥住春芽的手腕,一个则将春芽按倒在地!
两个婆子像是两座小铁塔,春芽纵然拼尽全力躲闪,却终究不是她们两个的对手。
身子被按倒的刹那,手腕被扭向一边,手里的发钗落地。下一秒,她的衣襟便被撕开!
墨儿向春芽衣襟里瞟了一眼,当即一声欢叫:“小姐你看,她果然也穿着一件这个颜色的肚兜,跟三爷院子里那帮丫鬟的一模一样!”
阮杏媚气得杏眼圆睁,伸手一把揪住春芽的肚兜,扬手就一个嘴巴甩下来,“贱人!说!你这肚兜,是哪里来的?”
春芽两臂被两个婆子压住,动弹不得。“这是奴婢贴身衣物,早就穿在身上。”
阮杏媚气得咬牙切齿:“不要脸的贱货!说,是不是阿晏给你的!”
春芽竭力摇头:“阮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三爷他为何要送一条肚兜给奴婢?”
她说着哀哀落泪:“阮姑娘想想,三爷他想要奴婢为老侯爷殉葬还来不及,他又怎么可能送肚兜给奴婢?”
阮杏媚果然被春芽激怒:“贱人,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压根儿就没说实话!”
阮杏媚用力一扯,登时将春芽肚兜上的系带扯断!
肚兜掉落,春芽身子美好的弧形在屋子的幽暗里,如两朵玉白的昙花,风华潋滟,隐秘绽放。
纵然同为女子,阮杏媚也惊了一下,“……果然是狐狸精!你,你这竟生得这么大,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的!”
阮杏媚又气又妒,扭头问那两个婆子:“你们给我噶了它!我看它们就碍眼!”
两个婆子也没想到阮杏媚要玩这么大,赶忙冲阮杏媚使眼色。
噶了它是简单,可是伤口那么大,要是止不住血,那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呀!
侯府是有权惩治自家奴婢,可是一旦闹出人命来,那就不是侯府自己能压得住的了,到时候官府必定插手,甚至还可能惊动朝廷!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清脆的两声巴掌。
“滚!”
随即,房门便被凌厉推开!
第36章 面对面,撞见她衣内的美好
还没等屋里的众人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身影如电光流火般飞奔到春芽面前。
一件雾白的僧衣,如一片月光飘落,盖在春芽身上。
春芽旋即被人拦腰抱起。
与此同时,那两个压着春芽身子的婆子,虽然膀大腰圆,却被踢飞,像两片枯败的叶子一般,仓惶地飘在了半空里!
阮杏媚惊得目瞪口呆,“毓哥哥!”
阮杏媚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竟然是云毓!
毓哥哥他,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身子病弱,手无缚鸡之力吗?
云毓却仿佛压根儿就没听见阮杏媚喊他。
他将僧衣盖住了春芽的身子,自己只着中衣,垂首望向怀里强忍着破碎的眼泪,抖成一团的人儿。
“没事了。”
春芽攥紧他的僧衣,这才一声哽咽,放自己的泪珠儿滑落。
云毓抬手遮住她眼帘。“你累了,睡一会儿。”
他说着抱着她,转身走向门外,看都没看阮杏媚一眼。
阮杏媚不由得有点慌神儿,赶忙跟上去又喊一声:“毓哥哥!你先别急着生我的气!你听我说,是这个贱人,她先惹我的!”
云毓陡然停步,看向阮杏媚来。
目光如千年寒冰,“阮姑娘,这是我平阳侯府,不是你岭南阮家!”
“我平阳侯府的奴婢,我身为家主,自会管教,还轮不到阮姑娘一个外人来动我的人!”
春芽悄然哽咽,紧紧闭上了双眼。
若此时,说这话的换成另外一个人,该有多好。
此时如果是那人这样护着她,那就算她死在当场,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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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抱着春芽出了房间。
绿痕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候在外头,见状赶紧都迎上来。
绿痕小心打量一圈周遭,压低声音说:“院里院外的人这样多……人多眼杂,家主还是将春芽交给我吧。”
云毓方才就那么从外头冲进来,大门都来不及关。外头人听见了动静,也有不少探头探脑往里看的。
她伸手来接春芽。可是云毓却避开了。
绿痕便是一怔,赶忙低头,垂眼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我知道家主是担心春芽的情形。家主放心,交给我是一样的。”
“毕竟春芽在府中传闻得不堪,若是叫外头人都看见家主这么抱着春芽……怕有损家主清誉。”
云毓淡淡瞟了绿痕一眼,没说话,但还是坚定避开了绿痕的手。
绿痕还不甘心,以为云毓是担心她抱不动,便紧跟着又解释:“家主不必担心我抱不住她。我叫弯儿她们一起过来扶着就是。”
可是云毓就像没听见,继续稳稳抱着春芽,径直迈步向前,身影没入“止水堂”的大门。
绿痕怔住,呆呆望着他只穿中衣的背影。
从小一向谨慎守礼的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着中衣,将自己的僧衣给了春芽不说;他竟,就这么众目睽睽抱着春芽进了卧房的门!
房门随即关严,绿痕再看不见云毓的背影,只能呆呆看向高高悬挂在门楣上的匾额——「止水」。
……他多年奉为圭臬的“心如止水”,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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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房间内,阮杏媚气得大吵大闹。
她指着春芽的衣箱,“你们再给我搜!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人还藏了什么!”
“就算搜不出来,也把它们该撕的给我撕了,该砸的给我砸了!”
“总之,什么都不能留给那个贱蹄子!我恨不得让她天天在府里光着,受尽人嘲笑!”
两个婆子被摔得七晕八素的,老胳膊老腿都差点给摔掉了,心里也自然都是一股子气呢,这便起身来,毫不客气冲向衣箱。
她们本来就看不惯春芽一个丫鬟,箱子里却竟然有那么多好东西,这回得了阮杏媚的许可,她们可算逮着机会解恨!
一时间,春芽房间内一片“稀里哗啦”和布帛撕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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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堂”内。
云毓弯腰,极尽呵护地将春芽地放在榻上。
春芽却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依旧弓着身子,双手双脚还勾着云毓,不敢平展躺下。
云毓轻叹一声,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轻轻摩挲了下。
只是他控制得很好,让这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僧侣对小孩子的摸顶祝福一般,并未半点越雷池之处。
“现在是在「止水堂」。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敢进来。”
春芽这才颤抖着,尝试将身子放平。可是眼中的泪,却依旧控制不住,依旧潸然滑过。
她却拘着自己的身份,顾忌窗外有耳,不敢哭出声来,连抽噎都不敢。
云毓看得不忍心,伸手拉过百衲被来,想替她盖上。
也正巧春芽正颤抖着小手,将身上他的僧衣取下来,要还给他。
一送一还之间,她身子的美妙弧形不期然撞入他视野!
云毓只觉喉头一股腥甜直冲咽喉!
初见她那日,她也是肚兜滑落;可当时他只算是惊鸿一瞥。
比不得此时,两人在安静的室内直接面对面,距离近在毫厘,鼻息相闻。
所以,这一次他不仅看清了它的形状,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暖软,嗅到了它的温香……
昙花开在夜晚,原本那美丽只想秘不示人;可是却反倒因为那神秘,而风华绝伦,叫人心授神夺,根本移不开眼睛。
饶是常伴青灯古佛的云毓,这一刻竟也忘记了“失礼”二字。
春芽慌乱间瞧见他的神色,便也是一愣。等她顺着他的视线,垂首发现自己衣领大开,身子完全曝露在他眼前这暧昧的情形……却已经晚了,什么都已经来不及遮掩。
她一张清丽无双的脸上,登时慌乱无措,被羞窘染红。
她不敢说话,只能拼命咬住嘴唇。
那缨桃般的嘴唇,都快被她自己咬碎了,随时会爆裂出殷红的果浆来一般。
云毓眼神倏然变暗,不敢再看,生生收回眼神,然后伸臂猛地将百衲被兜头盖脸将她全身都盖住!
“你歇着吧!我叫人请太医来看你!”
云毓转身出门。
隔着被子,春芽听得出,他脚步有些凌乱。
春芽在被子里缓缓闭上眼。
她知道,她扰乱了云毓的心湖。
可不知怎的,此刻的她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对于蒙骗和亵渎云毓这样本该高洁如青松白雪般的人,她心下忍不住隐隐生起愧疚。
云毓出了“止水堂”,直奔春芽房间。
立在门口,望向屋内。触目所及,满地摔碎的瓷片,撕裂的布帛,一室狼藉。
饶是清风明月的云毓,这一刻也是额角青筋暴起,“阮姑娘,你来我「明镜台」时辰也不短了。想必佟夫人也会挂怀。”
“我这便亲自送你回去,顺便向佟夫人请教,你佟府教导女儿,竟是这般规矩不成!”
阮杏媚也有点紧张,可面上还是不服。
“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这些东西是我砸了撕了,大不了我赔她钱就是!她的这点子破东西,合并在一起又能值几两银子?值得毓哥哥对我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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