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努力一笑:“当然服啦,三爷放心吧。”
“三爷上回说奴婢是唇色发紫,今日只是面色虚白,可见唇色已经恢复正常!那这便已然是好转了不是?亏三爷反倒还怀疑奴婢~”
听她的语气,竟是在与他撒娇。
云晏眯眼打量着她的脸:“心情倒是不错~”
春芽巧笑倩兮:“可不么!三爷允小和去念书,一想到小和将来还可能当官,奴婢就活得可来劲儿了!”
她尝试着伸出小手去,轻轻在他手肘上抚摸:“奴婢可不想死,还想好好活到享福的那天呢。三爷可别再怀疑奴婢了。”
云晏眉眼终于缓缓舒展。
他歪着头打量她:“他近来替你做了不少的事儿。你是给他灌了什么迷汤?”
春芽却垂首隐秘一笑:“此中微妙之处,奴婢就算说给三爷听,三爷也未必能明白。”
“总归就都是男女之间那一种,心事幽微、不可告人之处。奴婢能碰触到家主心上那些个旁人碰不到的点,那家主自然对奴婢另眼相看。”
云晏皱眉,左边大牙莫名有些酸痛。
“不过爷可警告你:不管你给他使什么招数,都不准丢了你自己的心!你要是敢真的喜欢上他,爷非亲手要了你的命不可!”
春芽别开头去:“那奴婢可不敢保证。”
“男女之情必定要两相交互才行。家主本就心思细敏,加之修佛虔诚,难用红尘情愫打动。奴婢要是再不用点真情,又怎么可能叩得响家主的心门?”
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歪头打量他:“三爷觉得,以家主心智,难道会喜欢上一具行尸走肉?”
云晏皱眉:“二分!你只准动二分的心给他,不能再多了!”
春芽将他那两根手指头摁回去。
“至少五分。三爷若不答应,那奴婢可不敢保证完成任务了。”
云晏半晌没说话。
春芽收起心底的惆怅,柔婉微笑着凝视他的眼睛。
“三爷也是贪心。自己有阮姑娘两情缱绻,却还要管奴婢动几分情。”
“三爷放心吧,奴婢啊就算动十分的情,可却总归还是最爱惜自己的性命。奴婢可不敢背叛三爷的。”
春芽说完,向云晏行礼:“奴婢得去向大夫人谢恩了,不敢耽搁三爷,奴婢先行告退。”
走得远了,确定云晏再也看不见她的脸。
她才缓缓收起此前那恭顺的笑意。
.
大夫人的「念恩堂」外。
云宥听说春芽会来,早早就在外面翘首等着。
卢巧玉瞧他憨态可掬,便走出来陪他。
先前看他还忍不住笑,可是渐渐的,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从未见他这般急切过。
至少对她,没这么急切过。
等走到云宥身后时,她脸色已经清冷了下来:“春芽是家主的丫鬟,宥哥可不好这么翘首以盼。”
云宥噘噘嘴,“为啥呀?她只是阿毓的丫鬟,又不是阿毓的媳妇儿!”
卢巧玉无奈:“你又忘了通房丫鬟是做什么的了?”
云宥张大了眼:“小芽芽是阿毓的通房丫鬟?”
“还有你这称呼。”卢巧玉又是皱眉,上前替云宥整理袍子上的皱褶:“不许再这么叫了。不合规矩,也容易叫人误会。”
云宥嘴噘得更高:“可是我就是想叫她小芽芽!因为她本来就是小芽芽呀!”
卢巧玉倏然瞪圆眼睛:“哪里有那么多本来!你本来还叫我‘巧儿’呢!你现在怎么不叫了?”
云宥委屈地瞪了她半晌,眼圈儿都红了:“我想啊。是你不让我再这么叫了,你忘了?”
卢巧玉闭了闭眼,“算了。不提了。”
小时候两小无猜,他叫她“巧儿”,他叫他自己“柱儿”。
她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叫“柱儿”,他憨憨地笑:“因为我是傻柱子啊,呵呵呵!”
他解释了,可是她却听得更糊涂。不过那时候两个孩子感情可真好,看见对方笑,自己就跟着笑起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都不重要了。
卢巧玉无法诉说自己心内的怅惘,可是云宥却仿佛不知道她在怅惘。云宥只顾着冲另外的方向,满脸欢喜地大喊:“小芽芽,我在这儿!”
说完就撒欢儿地跑过去,将卢巧玉抛在了脑后。
春芽含笑,上前就行礼:“奴婢请大公子的安。”
云宥拉着她手腕乐:“这么多日子没看见你,小芽芽,你怎么又偷偷变好看啦?”
春芽满脸通红,赶紧偷眼看卢巧玉,嘴上安抚云宥:“大公子又打趣奴婢。奴婢其实这些日子生病来着,满脸都是病容,可憔悴了。”
卢巧玉这才走上前来,也淡淡微笑着:“春芽随我来,我姑母正等着你呢。”
她伸手,自然地将春芽的手肘从云宥手心里扯了出来。
第52章 想尽办法折磨
大夫人跟春芽问起这一个多月来侯府内宅的事情,春芽不好随便说嘴别人,便将自己的事禀告。
大夫人听了阮杏媚当日对春芽所做的事,可是皱眉拍桌:“那杏儿丫头是太过分了!”
说罢又和蔼地道:“二郎处置得好!”
“他继任家主也有数月,是该给内宅也立立规矩了。要不然一个外人竟都敢将自己当成是咱们府里的主子了!”
大夫人说着亲自伸手扶起春芽。
“你便是奴婢,也是我平阳侯府的奴婢。还轮不到她一个外姓人管束!”
春芽感动得红了眼圈儿:“奴婢谢大夫人体谅。”
大夫人缓缓道:“你自管回去告诉二郎,他若有什么不便直接与佟夫人那边说的,就叫他来跟我说。我替他跟佟夫人说就是!”
“总归咱们侯府里,嫡庶有别、尊卑有度的规矩,不能反了天去!”
三天后,春芽没想到,阮杏媚竟然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来了「明镜台」。
她竟仿佛是好了疮疤忘了疼,依旧进来就直奔「止水堂」找云毓。
当着云毓的面儿,她一把抓住春芽的手腕。
“……我给老侯爷绣的经被,毓哥哥叫我改的那些错字,我都点灯熬油地改完了。明日就得启程去蓝田庄,送到老侯爷墓园去。”
“这事儿是咱们两个一起惹的,那你就得跟我一起去!”
春芽皱眉,向后抽手。
阮杏媚却攥紧了不撒开,扭头还向云毓撒娇:“毓哥哥,你就让她陪我去嘛!”
“我摔了的那些东西都是老侯爷赏给她的,她要是不去,我怕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老侯爷解释不是?”
春芽求救地望住云毓。
她不想去。她再清楚不过,她若是单独跟着阮杏媚出门,阮杏媚一定会在途中折磨她。
她相信云毓一定看懂了她的求救信号,却没想到云毓只是淡淡垂了垂眼:“去吧。”
春芽心便一沉,赶忙跪下:“家主!家主身边丫鬟本来就只有绿痕姐姐和奴婢两个,若是奴婢这么走了,家主身边便缺了人手……”
云毓却依旧淡淡地:“无妨。”
阮杏媚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顺利,登时得意得眉飞色舞,一把将春芽从地上给拎起来。
“毓哥哥都答应了!他可是家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就甭跪了,乖乖随我去吧!”
春芽无奈,次日一早只好随着阮杏媚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春芽透过车窗定定望着「止水堂」的方向。
多希望此时云毓能走出来,拦住马车,不叫她去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望,却也终究没望到云毓的身影。
车夫抽走车凳,将车帘放下,春芽只好惆怅地收回了视线。
马车虽然不小,但是车里坐着阮杏媚、墨儿和春芽三人。
阮杏媚正座,自己就占了大半个车厢;墨儿陪在阮杏媚身旁,留给春芽的就只剩下门口的小小角落。
春芽只得蜷着腿,侧着身子挤坐在那里。
马车还没走出京城,她的腿脚和半边身子已经僵了。
阮杏媚自己也满嘴牢骚:“我宁愿自己骑马去!可是我姨妈就是不让,非说既然要去给老侯爷祭拜,那就得端庄点儿。”
她说着瞥春芽一眼,抬腿就踹了春芽一脚:“都赖你!”
阮杏媚是会骑马的姑娘,腿脚都极有劲儿,这一脚冲着心窝踹过来,春芽登时疼得弯下腰去,半天没喘过气来。
墨儿瞧着春芽的样子,可高兴了,“姑娘要是骑马的话,那这一路就走得太快了。”
“若是走得太快,可不就便宜她了!只有马车慢慢悠悠地摇晃,姑娘才得了闲逗弄她不是?”
阮杏媚便也缓缓地勾起了唇角:“可不!”
“我那一个月圈在阁楼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慢……我怎么着也得叫她也尝尝我当日的滋味!”
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叫马车停下。
她嘱咐了墨儿几声,墨儿听完就是促狭地笑。
墨儿跳下马车去,没一刻就回来,用衣襟兜了一大捧从路边随手扯下来的苍耳,上车来全都倒在春芽身上。
“小姐的鼻子有些不舒服,听说这苍耳子是药材能治。你把这皮剥了,挑出苍耳子来!”
这苍耳不是今年新生的,而是去年干枯的,所以外皮的尖刺又干又硬,即便只是落在春芽身上,有些刺都扎透了她的衣裳。
春芽深深吸气:“想剥这苍耳的皮,本来也不难,只需用文火慢炒就是。等外皮炸开,自然能得苍耳子。”
“还请小姐要一个小炭炉上来,奴婢这就生火炒制。”
墨儿却是冷笑:“还要炭炉?木炭多贵啊,你想要就给?”
“再说了,现在天儿也热了,你要在这马车里生炭炉,你是想害小姐得热病吧!”
春芽忍住一声叹息。
墨儿看春芽不说话了,便得意道:“明白了?是让你用手剥!”
“赶紧的。当丫鬟的好意思坐在主子的马车里,手却闲着么?”
春芽只得伸手,小心地将苍耳一粒一粒拾起。
可是她纵然再小心,却也敌不过那些密密的尖刺,还没等找到外壳的缝隙,指腹上便已经被扎出了好几个血点。
阮杏媚却还意犹未尽,忽然吩咐车夫:“车走得太慢了。”
车夫便甩鞭子催马匹加速。
这样一来,马车里颠簸摇晃,春芽根本没办法稳住双手,苍耳的尖刺便更肆意地扎进了她的指尖!
在阮杏媚的要求之下,马车时快时慢,等终于到了蓝田庄时,春芽一共还没剥开几粒苍耳,可是她的十根手指却已经都被尖刺扎烂!
远远看见蓝田庄的石头牌坊,阮杏媚傲慢地翻了翻眼皮。
“这些苍耳全都不能要了,上头全都沾了她的血。都扔了吧。”
墨儿抓了小笤帚,将那些苍耳全都扫落车下。
阮杏媚这才又看春芽一眼,大惊小怪地叫:“哎哟,你的手怎么都坏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墨儿一唱一和:“什么事都没发生啊。她明明睡了一路,谁知道她自己怎么弄的!”
进了蓝田庄,天色已晚。
祭拜还需要准备仪式,阮杏媚等人便先在庄子里住下来。
蓝田庄的庄户全都是平阳侯府的守墓人,世世代代在此居住。
下车时,阮杏媚在墨儿耳边讥诮一笑:“去,把青帘叫来。”
“我猜,青帘一定想死这个狐狸精了!”
第53章 相公,我给你找了个妖精
借着夜色的掩护,青帘悄悄来了一趟阮杏媚的住处,站在廊檐下,隔着窗子恨恨地看了春芽半晌,又借着夜色回了家。
刁六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她进门,刁六上前就抓住她手腕,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走到土炕边,扔在炕上。
刁六着急忙慌解裤带。
青帘攥紧衣襟:“你又要干什么!”
刁六打着酒嗝浪荡地笑:“干什么?弄你啊!”
他伸手一把摁住她后腰,将她摁了下去。
“……背过去,撅起来!”
青帘屈辱地掉下泪来:“今天好歹是府里来人了……我刚过去请安回来,你今天就不能放过我一晚上?”
刁六冷笑:“府里来人又怎样?你还以为你是府里高高在上的二等丫鬟呢?你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你快趁早忘了那些纸醉金迷的好日子吧!”
“再说了,今天来的又不是家主。你又何必去请安?我又凭什么因为你去请安了,我就得素一晚上?”
刁六蛮横地拉下青帘的裤子,急不可耐地闷哼。
“……你是我老婆,你就得让我弄!”
“我要是让你闲一个晚上,那我娶你可就赔了!”
山庄的风撕扯过破烂的窗纸,窗内油灯如豆,被风裹挟得摇曳不定。
青帘先时还忍着,到后来终究扛不住,疼得哭了出来。
“畜生,我好歹是府里赏给你的老婆,我身份原本比你高,你竟然这么对我!”
刁六就听不得青帘说她高贵、他低贱的话。
“这么对你怎么了?你就算是在府里伺候过的,你也一样是府里的奴才,跟我本没什么区别!你高个屁,你赶紧给我醒醒吧!”
“你是我老婆,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让你天天做梦给主子当通房丫鬟,我现在就他妈弄碎了你!”
刁六索性冲上了土炕来,伸手死死捂住了青帘的嘴,继续使了蛮力。
油灯绝望的摇曳,持续了整晚,直至油尽灯枯,萎下阵来。
刁六心满意足睡死过去,青帘却捧着腰腹疼得无法入眠。
她睁着一双眼定定望着窗外的夜色,脑海里墨黑的思绪翻腾汹涌。
不知道天色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就如同她完全看不见自己未来人生的希望。
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疼痛里,她终于打定了主意!
与其这一辈子都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就豁出去了,一箭双雕、一了百了!
.
次日傍晚,刁六从墓园回到家,一进门就愣怔住。
家里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而且青帘还换了干净衣裳,抹了红嘴唇儿,做了一桌子的菜,含情脉脉坐在桌边看着他。
这场景是她嫁给他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啊!
她因为自觉原本是在府里伺候的二等丫鬟,身份高,身娇肉贵的,进门后便连个屋子都不肯动手收拾,就更别提好好给他做顿饭,冲他妩媚地笑一笑了。
刁六便咧着嘴角笑起来,走过来照着青帘心口就掐了一把。
“咋,昨晚上老子给你弄舒坦了吧?你这才顺过架来,知道老子的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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