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同意大感不妙了,那个鸦雏色,真的是摘月斋的大人物吗?可是她的手段错漏百出……除此之外,她单枪匹马敢闯幽阳谷,确实是个敢想敢干的人。连哄带骗抢偃甲心脏,手段干净利落,不会是新手。莫非她真的是副斋主?她的错漏百出,是不是诱饵?
燕山景得去会会她。
1这段故事可见《列子》,非作者瞎编。借了此设定,本作其他偃甲故事,都是小说创作。
第39章 鸦雏色
燕山景正欲带着媚娘去找那个被关押的摘月斋探子,是不是媚娘在山上见到的副斋主一看便知。她心下尴尬,才和姬无虞吵了那么一架,媚娘还止不住问世子和她最近如何,燕山景打了个哈哈,他们现在挺好的,可已为了未来如何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哄他,她还得用点心思。
说来也怪,平时的幽阳谷平和安静,虽绿荫遮阳,却不显灰暗,但此时今日她在吊脚楼中行走觉得寒气逼人,她直觉不对,捡起地上一根坚硬树枝,出来没带剑,这个也够用。她仍和媚娘说说笑笑,脚下功夫却着意放轻,等绕过了一座竹楼,二人便见到了一地尸体,一眼便知,是几个刀卫。
燕山景探了探鼻息,尸体还温热,死了不久,她且惊且怒,又看脖子切口,和他们周身萦绕的味道,迷香阵阵,绝对是摘月斋手笔。鸦雏色是副斋主的可信度又提升了,摘月斋派人来救了。燕山景请媚娘拿了她的符牌立刻去找姬无虞,路上若有人阻拦,拿出符牌即可。
她自己留下探查四周情况,这些吊脚楼都是南流睢的祭司楼陪楼,现无刀剑打斗之声,可见那些人也不是要轻举妄动,果然是探子作风,干什么都鬼鬼祟祟。燕山景时而上树时而潜于草丛中查看,果然让她看见一个放哨的面生之人。
燕山景此时距离地面三丈多高,她用硬树枝挽了个剑花,便使出长歌剑里的一招“弯钩月”,弯钩月一般的剑势从她直侧面劈下,却中途改道,将这人横着捅穿了,小白曾说,这招可以改叫签子穿肉。树枝横贯此人腰部,从左到右,左手掌捅到右手掌,而这一切,都是一根最平凡不过的树枝做到的。
树枝平凡,出剑人不平凡。内力都恢复了,怎么会任人拿捏?
此人哀叫着,却立刻认出了燕山景:“是你!你快放了我们副斋主!”燕山景的靴子点着他的脚面:“这种时候还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未免太嚣张了吧?”
这探子冷笑道:“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四朵菡萏,得罪了四朵菡萏,就是得罪了八千里路,得罪了八千里路就是得罪了整个听风楼,得罪了听风楼就是得罪了整个武林盟,你等死吧!”
燕山景蹍了蹍他的颧骨:“废话好多,你们是靠字数赚稿费的吗?”
她轻松提起探子,拎着就去见姬无虞,姬无虞果然在等她,他脚下已伏着几个不屈的探子,都在废话连篇,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一人一嘴抹布打发了。
媚娘已经拿到了偃甲心脏,是从鸦雏色身上搜出来的。小白看完了热闹,他正在端详那颗黑色的陨石,他轻声感慨:“好轻。姐姐,这个我能留着吗?”燕山景拿到心脏时,也不由得感慨好轻,燕蹀躞的作品巧夺天工,父亲的遗物就摆在眼前,燕山景不由得感慨,母亲的遗迹却不多。
燕山景单独进去见那个鸦雏色,她头一回见到她,她手脚都拴着链子,脱了人皮面具,一张小尖脸,吊梢眼柳叶眉,美人尖桃心嘴,媚娘管她叫小妖女,此时燕山景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妖女之处。
她右手做拳状,撑着下巴:“你终于来见我了?燕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追你娘的?爬床爬了五年呢,他终于打动了直斋主!所以才有了你啊。”
燕山景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关于父母的事,她劈面就问道:“你是故意被抓到的吗?”
鸦雏色摇头:“谁想到你识破了呢,初次出外务,就被抓到,我也觉得丢脸。我和斋主意见不合,她主外,我主内。江湖茶馆的消息,归我管,现在外面一定天下大乱,摘月斋的消息核心枢纽失踪了。”
“可我不觉得你是什么消息核心枢纽,你的易容技术太烂了。摘月斋没教过你?”
“中原本部才擅长易容,南部——哼,楼主偏心,我们的易容术是自己瞎搞,要是我擅长易容,我一定冒充西南郡首富,把他所有的钱都偷走。”
“你的武功也很烂。”燕山景继续道。
鸦雏色不否认:“嗯,我不需要武功很好,我也能坐稳那个位置。我的功绩你一定听说过,椰子壳麒麟趾甲,猴尿貔貅眼泪,都是我的主意。怎么样,很有才华吧?”
燕山景不相信此人会是副斋主,否则摘月斋也太草台班子了,这其后必然有阴谋。说不定是谁被抓了都说自己是副斋主将计就计,让别人发楚不敢随便取性命。搞不好摘月斋压根没有副斋主。
但她都那么说了,燕山景也愿意陪她演,她要是副斋主,就一定会有其他摘月斋的人来救她。
她轻声道:“少造谣作孽了,你的头发很秃。”
鸦雏色一直以来都笑吟吟的,可一听到燕山景这么说话,立刻变了脸色,她恶狠狠地看向燕山景:“喂,小心你身边的男人,都会骗人的。他们这种人喝猿猴血长大,生病了就煮一副蜈蚣脚,凑齐一千只蜈蚣脚才治得好病,所以百毒不侵。传说里都说了,不要不信哦。”
什么传说,她自己刚编的吧,新鲜出炉的古代传说。
燕山景轻蔑道:“你既然是副斋主,你必然很重要。我就拭目以待,四朵菡萏和八千里路,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她出了暗室,小白还对偃甲心脏爱不释手,姬无虞和她四目相接,公事公办的口吻:“她如何了?”
燕山景想起方才的对话,也无甚价值,摇头道,“鬼话连篇,无一字可信。”
他们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燕山景回避他的目光,姬无虞咬了咬牙,也没动静。说出去的狠话,收不回的水。
姬无虞深更半夜都睡不着,他和弓虽人韦玩了一夜的花牌,弓虽赢了他不少钱,高兴得嘴角咧到耳后根,人韦心细些,发现公子心情不好,他就给妹妹使眼色。
弓虽咳了咳嗓子:“世子,就算和燕姑娘吵了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挠了挠脑壳:“嘻,就算她彻底地和你完了,咱们就回到原状呗,反正她都不理你十几年了,世子还不习惯?”
人韦拚命地咳嗽也没能阻止弓虽,姬无虞把花牌甩到弓虽面前:“谁跟你说我和她彻底完了?谁?”
弓虽收拾着花牌,不高兴地嘟囔着:“司朗大人,他今天可高兴了,说看到你们吵架回来,脸色都很难看,南大人看到就和他理论,叫他一把年纪别管孩子们的事情,司大人就要打他。你没看见?”
人韦一把捂住弓虽的嘴:“世子,我带她走了。”
姬无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乱传,都回去睡吧。”
人韦这才发觉世子状态不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确实玩完了?
姬无虞躺回床上,本就外患一堆,他焦头烂额。燕山景还不配合,他简直无计可施。
母亲和舅舅都讨厌这门婚约,早在他十五岁时就想方设法给他安排南理的淑女。想到母亲动不动就将她命不久矣挂在嘴边,他也烦恼地钻进了被子里,蒙着头趴在床上,他还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呢,说好这次来净山门是来退婚的,丹樱蛊也取出来,连祖母都同意了,但他早就反悔了,婚不想退,丹樱蛊也不想取。
结果她就来那么一出。
幽阳谷夜间微寒,风声飒飒,需盖一层薄被,但他如今心火正旺,他扯下被子,却看到窗台边正坐着个人,燕山景正撞上他的眼睛,尴尬一笑:“我正要来呢。”
姬无虞面朝墙壁,侧着身体没理她。燕山景的轻纱里衣薄得很,她可是吹了不少夜风,也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爬到他房间的,她冷得很,因而也就不客气地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姬无虞更不客气,把她推下了床。
燕山景刚还挨着他的身体,下一刻就屁股落地,她揉了揉屁股,轻轻地哎了一声。
“不欢迎我?那我走啦。”
燕山景正转身走,很快就被他捞到了床上,被子一裹,燕山景被搂到了怀里。燕山景费力地把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闷啊……”
姬无虞又按了下去,燕山景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还是可以哄得好的。
两人之间横着个硬物,姬无虞拿出来那东西,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燕山景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她主动躺到他怀里,两人一起看她带来的奇怪东西。姬无虞的手长得很大,将玻璃瓶来回转了转,瓶中有许多粒槐花。
燕山景不好意思笑了笑:“净山门的剑雪关是一座石门,石门由槐花掩映,落花如雪。我想到了,就在石路上捡了槐花,装到瓶子里送给你。”
她睡不着后,在幽阳谷的林子里走了许久,夜太深,槐花都睡了,露水饱满,她又摘又捡。她和燕白说想清楚后再去找他,虽然还没想清楚,但是想找他了,就来找他。
姬无虞哼了一声:“把我当小孩哄?”
你不就是小孩脾气的傲孔雀吗?
燕山景的巧思还多得很,瓶子里不仅有槐花,还有一些萤火虫。
姬无虞打开瓶塞,放那些发光的小飞虫一条活路,随后将瓶塞塞回去,搁在床头,燕山景哎了一声:“这么不爱惜?我废了点劲呢……”
燕山景晚饭后,安排好媚娘的住所,就睡得昏天黑地,梦中什么光怪陆离的景象都有,又有姬无虞一边上吊一边哭诉她是负心人,又有两个孩子一个穿南理衣裳一个穿净山门校服抱着她腿叫娘亲,甚至还梦到了师父出殡姬无虞从棺材里跳出来,质问她你师父都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和我成亲,灵堂变喜堂,她一照镜子,她和姬无虞都七老八十了。
燕山景那时吓出一声冷汗,深夜散步,等着四朵荷花和什么千里路,没等到,就想到了捡槐花哄人的主意。
结果他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她正欲再开口,嘴唇上传来酥麻的触感,他舔着她的嘴唇,还上了牙齿轻轻地咬,燕山景张开腿环住他的腰,这会儿深夜寂静,做什么都方便。
姬无虞睡前拆开了头发,燕山景将他的头发缠到她的手指上绕圈,头发很快又弹开恢复原状,她的手被他牵制住,十指紧握,他呢喃一句:“疼就告诉我。”
她笑了一声,没说疼还是不疼,神智清明或许比丹樱花海中的稀里糊涂感官更强烈,但她握住他的腰,微微呼着气,凝视他的眼睛,不被人知晓的地方她的脚趾蜷缩着,姬无虞擦掉她脸上的汗水,这样的天气,贴在一起,确实会出汗。
黑发如缎子般散在床上,姬无虞一次次地弄乱她的头发,推上去拉下来,燕山景挺起身,不要折腾她的头发了。
燕山景依稀记得她大概是没有喊过疼的,但应该叫过停,这当然不会成功。就连她自己都是口是心非,翻过来覆过去,没有一个地方想要叫停,她的声音就像她的头发一样,连绵不绝,缠着他的身体,她甚至还能笑他一句:“哦……那个叫我色女流氓的司青松去哪里啦?”
他的反应果然很激烈,按住她的肩膀,不满地哼了一声:“在丹樱花海里,他就不见了。”
燕山景枕着他的胳膊,肃清他的错误:“那不是我的错,你知道丹樱花海里会发生什么的吧?还要我去。”
姬无虞又恼又羞:“血口喷人!祖母只告诉我别和小景随意去丹樱花开的地方,一旦去了,就有无可挽回不能后悔的事,我以为是生死,没想到是……是。”
他们眼下在做的事。
燕山景伏在他身上:“你后悔吗?”
“你后悔的时候,我就会后悔。”
燕山景哑然,他说得一点也不错,他也意识到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拉,燕山景颤栗着倒在他缠着绷带的胸膛上,他咬牙切齿道:“你敢,你敢后悔?”
第40章 四朵菡萏
后不后悔的问题先抛到一边,两地难的事尚未解决,燕山景换了个话术,迂回婉转,他搂着她,静静听她说。此时他脾气最好,心情最佳,商量起来大约不会太难。
“净山门冬日晴好,下雪后天清地朗,出剑如飞鸿振翅,想来用刀也不会差很多。”燕山景描摹起下雪天。
姬无虞嗯了一声。
燕山景试探道:“冬天来净山门看我,我一定带你看雪。”
“好啊,你想在净山门嫁给我?过年时成亲,喜庆。”
燕山景愣住,他转头看她:“怎么了?”
他故意的……燕山景咬牙,此人寸步不让,得寸进尺。
两人对视,她恨道:“刚刚你还把我这样那样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对啊,因为我们已经这样那样了,就更要快点成亲。”姬无虞不让。
“我们就算成了亲,也不能时时在一起,我要回净山门当长老的。”她试图讲道理,成亲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先成了再说。你在净山门,我就去看你。我一年看你四回!”他要把她抓在手心里,成亲就算不能解决问题,起码可以解决一部分。
燕山景嗫嚅道:“那你一年都花在路上了,你何苦逼我?”
“你又何苦逃避?”
燕山景已软硬兼施,可他还是软硬不吃,她无奈问道:“你如此执着,是为我,还是为了你的英雄梦,因为丹樱蛊的责任?”
她疑心此事许久,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一并问了吧。
姬无虞迷惑燕山景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道:“兼而有之,有何不可?”
“难道你是为了丹樱蛊,才对我情有独钟?”她脱口而出。
姬无虞摇头:“当然不是,若你是个可恶的恶棍,讨厌的女人,我才不会喜欢你。”偏偏燕山景与他想像中的薄情骗子相去甚远,她的发带被他一箭射落时,他就知道不是风动不是弦动是心动。
燕山景松了一口气,她认真说出心中主张:“阿虞,我有很多担心的事。我从前在净山门生活,风平浪静从没人打扰,我也就从没牵连过你。可如今,摘月斋频繁上门,我父母的前尘旧事我半点不知,摸黑与人家过招,朝不保夕,我们之间要是再有丹樱蛊,我就是在害你了。”
“我当初是个婴儿,无力拒绝姬太君的好意,她肯献出她的亲孙子救我,我很感激,我也很感激你。但我已不是婴儿,我是个手中持剑之人,我有能力保护我自己。加上你的母亲那么反对,我能理解她的反对。你该为你的亲人设身处地想想,真为我送了命,她该有多伤心。”
她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她和姬无虞之间有多少爱多少恨,丹樱蛊她都不要留下。可姬无虞闭了闭眼睛,他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他的顾虑很简单。
“如果没有丹樱蛊,我就对你没什么特别了。”
“我不再是被选中的人。”
燕山景心中一震,她微微张开嘴,紧闭双眼,摸着他的脊背,她安慰他:“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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