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珍重。”文络缜只留下那么一句话。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在这里等死,临近暮色,不免会有一些狼群出没,狼对于人的血腥味很是敏感。
这要是落到了狼群里,只怕尸骸无存。
老乞丐长叹了一声,还是他的徒儿好呀。
他就乖乖在这里等他徒儿来找他吧。
不多时,林醉君便骑着马过来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师父,她严重怀疑当年瞎子神算收她为徒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药,水。”
趁着老乞丐喝水吃药的时候,林醉君看到他的背部有一道伤口,直接拿金创抹了过去。
“徒儿,痛!”
“剩下的你自己上。”
林醉君放下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师父,也不知道跟谁干架了。
“徒儿,你来的时候,可有看见锦衣卫?”
林醉君老实回了一句:“看见了,似乎还押了一个人。”
“此地不宜久留。”
林醉君想想也是,不过她来得匆忙,只带了一匹马,师父受了伤,自然是得坐在马上,还不能颠簸。
那她只能牵着马了。
老乞丐缓慢上马,金疮药药效快,他那山壑一般的伤口很快被金疮药止住。
林家人多眼杂,再加上她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其他两房的人会揪着不放,届时师父的安危又成为一个问题,林醉君不敢将瞎子神算放到林家。
眼下,只能将瞎子神算放到山庄之中,山庄是她三岁时随手一指,林昆山给她买下来当生辰礼物,这么多年来,她一年才去一次,每个月都有专门的人去打扫,这会月中,师父能在那里住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她再想办法。
山庄积灰不厚,林醉君打了一盆水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软榻和桌子,再拿出两床被子。
“师父,你先好生歇着,我去集市上买些东西。”
她这会儿去集市怕是要被两房的人发现。
“等等,你这一身太扎眼了,换一身。”沈灼明提醒道。
林醉君想想也是,虽然她马术好,甩掉尾巴不是问题,可这要去集市,只怕很容易叫人认出来。
的确得换一身才好。
林醉君想起来,山庄里还有一些仆人穿的衣服,她换上了婢女穿的碧色衣服,又将衣服上的“林”字给剪掉。带上了银票,拿上一个篮子就出发了,乡镇上的集市赶的巧还能买一些新鲜的猪肉。
林醉君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些草木炭,这会能认出她的人已经不多了。
集市上的人叫喝声声起,好不热闹。
林醉君明白自己来这里买什么,径直去了药堂,抓了几副药。
大夫一看这方子,满目疑惑。
“姑娘,你这方子,似乎是给重伤之人开的。”
“冒昧问一下,姑娘家中可有伤者?”大夫一下鼻梁上的Α
林醉君随口扯了一个谎。
“是家公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摔在了柴刀上,我男人在外打仗。”说罢,林醉君滴落下一滴眼泪。
大夫信了,这年头老百姓也不容易,再加上春旱的影响,老百姓播种的成活率不高。
能体恤一下,还是体恤一下吧。
“姑娘,我这也不收你的钱,大家都不容易。”
林醉君心下一咯噔,坏了,说过头。
“不不不,大夫,这钱您得收下,我丈夫在外头还是有俸禄的,每年也会寄一些钱过来,百八十两还是出的起的。”
林醉君生怕大夫反悔,拿了药,放了一百两银票就跑。
大夫拿着崭新的银票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这是被骗了?
还是一个有良心的骗子。
新鲜的肉还有一些,卤味什么的也带了一些回去,一袋精米一袋面粉,一排猪板油以及猪肉和鱼肉,见有猪排,林醉君又买了一扇回去。
这些暂时够她师父吃一段时间了。
路上遇到了买荷叶鸡的摊贩,林醉君又买了两只荷叶鸡,这一路上算是满满当当。
瞎子神算因为命格的缘故,吃不得金贵的东西,要想续命只能吃家常菜。金银财宝一碰就起红疹子,严重时还会危及性命。
故而这些年少有吃饱饭的时候,去年去一趟皇宫,身体已经出现了衰落现象。
林醉君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都是寻常百姓穿的衣服。
回去之后,林醉君将衣服放到桌子上,然后生了火,煮了饭,炼了油。
“徒儿这山庄……”他待在这里总有不适。
“一文钱,卖给你了。”林醉君随意那么一说。
“一文钱,这就……”瞎子神算算了一下,这,还真行。
他拿出了缺口的一文钱,递给了林醉君。林醉君看也不看就收下了。
“我的好徒儿,辛苦你了。”
又是寿宴的事,又是照顾他这个老头子,徒儿真是太辛苦了。
“师父,登枝殿是怎么回事?”
林醉君问起了登枝殿的事。
“我也不大清楚,去年就有一个太监,说是皇上请我去给贵妃娘娘算命,还是贵妃娘娘亲点的,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坊间传闻贵妃娘娘被算死了。”
林醉君一边熬药,一边下排骨,吃不完的排骨拿盐来腌制,还得听沈灼明说登枝殿一事。
不多时,香喷喷的排骨红枣汤就出来了。
“先吃东西,明日我再去采购一些东西。”
“小阿君,你祖父的寿辰,你跑出来,他不会骂你吧。”
毕竟林昆山最为看中这个孙女。
林醉君想想,随后端来一盆热水:“也是,我回去报平安,药记得自己吃,热水放这了,擦拭一下就行。”
她不回去,只怕林泊南又要去找祖父麻烦了。
“去吧去吧,我这老头子,自然是比不上你那亲祖父!哼。”小老头儿还置气上来了。
林醉君叹了一口气。
约莫暮色降临,狼吼近。长生重新回到了破庙,看着一地的长生花,恍惚失神一瞬,他颤着手捧起断落的长生花,喃喃道:“这辈子,她,又没有原谅我。”
第五十章 登枝殿(七)
次日,清阳曜与,和风共沐。
昨夜费了她好一通口舌,才将祖父说服,原谅了她离席的举动。
林昆山只当是孙女大了,不中留,要想随着那李捷离开华京了,眼中心里已经没有他这个爷爷了,置了好一会儿的气。
过了一夜,想来老爷子气也消了。
林醉君带足了银两,刚出青霞院就碰到了林万引。
“大伯,可有事?”
林家事务繁多,这会儿林万引应该在账房中处理要事,回回皆是如此,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醉君,我听你……爹说,”林万引原想说“你祖父”,又改了口:“你为了那武安小侯爷离席许久,可是真的心悦于他?”
“大伯,我想儿女私情应该不妨碍林家的商事吧。”林醉君提了半分警惕性,在林家林万引不会对她下手,但难保不会给她挖坑。
林万引看了一眼她的装扮,一袭水碧色锦服,外头白色的绢丝上面绣了一朵朵开得热烈的彼岸花,很是夺目。的芳莲也跟在身后,穿了一件不怎么起眼但一眼看过去颇为靓丽的青色衣裳。
她们这是要出去?
“府中若是有缺什么,尽管告诉伯父,大伯父自然会为你置办。”
言外之意就是不允许林醉君外出,在林府就得守他的规矩。
“大伯,我要的东西,林府里没有。”
林万引依旧不死心,林醉君的存在于他而言就是一根刺,时不时刺痛他的规矩,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你且说说看。”
他就不信了,还有什么东西,除了权势,林家还能没有的!
“南风馆的小倌。”
这,还真没有。
“醉君,你父母去得早,可你也不该堕落到和南风馆的小倌混在一起,你这是让你祖父知晓了,该心寒了。”
林醉君堕落了才好,林泊南那个二头青还不足为虑,老三痴醉于山水画更加不足为虑。
对大房有威胁的人只剩下林醉君了。
“这就不劳大伯挂心了。”林醉君不欲多说什么。
“南风馆的小倌还等着我去宠幸呢。”
在她眼里,好似女儿家的名节并不重要。
这样的人,若是为敌,只怕会是强敌。
但只要有弱点,再强大的敌人也是绣花枕头。
“悠着点,这次,大伯先替你瞒下了。”
“那就,多谢大伯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对了,大伯,去南风馆一事,终究是不光彩,我不希望再有林家的人知晓。”
林万引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已经知道了他派人监视她的事情了,看来得撤去了,不然她也不会安心去南风馆。
“放心,大伯嘴严。”
林醉君是真堕落了才好,如此一来了却他的心头事。
林万引,拍了拍自己的棕色锦衣,只因林昆山曾说棕色好看,自那以后,林万引的衣服里必有棕色,就连鞋袜也是棕色。
殊不知,这样的颜色看多了,也会腻。
林万引转身就走了,嘴脸那一抹笑意刚升起来,又缓放下来。
芳莲某种多有不解,这个家主怎么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小姐,家主似乎并不排斥您去南风馆。”
林醉君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跟着她,还没学到她的几分慧气呢,不过能开智就是一件好事。
“芳莲,你没感觉错,他就是希望我出错。”不过现在,有林万引给她打掩护,林家这边也说得过去,毕竟若是有人问起,这可是林家主亲口说出来的。
芳莲一头雾水,小姐说话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她们要做的事情也是什么神秘的事情吗?
“芳莲,备好马车,在南侧门等着我。”
的确还得去集市采买一些东西。
这些年,没能在沈灼明身边尽孝也是她的一个小遗憾。当年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沈灼明从土匪的手中救下了她,也因此瞎了一双眼睛。
若是没有沈灼明,就没有今日的林醉君。
南边集市上的人不多,这也正是林醉君选择南集市的原因。
林家在城郊有不少别庄,但城南的别庄是她名下,且因为鲜有人打理,经常空置。如今她卖了这处别庄给沈灼明,可以说是空置售卖。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为的就是让林万引深信她的确是去采买,林醉君还真的进了南风馆,不过也就是溜了一圈,等到林万引的人撤退后,林醉君再跟芳莲从南风馆出来。
南风馆的龟公自然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
“客官,您今日要是不点个男宠,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这还开不开了?”
林醉君随手指了一名小倌,不多时旁边的一名小倌推开林醉君指的小倌,毛遂自荐。
“客人,选我吧,我听话。”
林醉君没往他身上看,倒是芳莲犯了花痴。
“小姐,小姐,您快看!”
“芳莲,别看了,快带走。”
她师父还等着她去照顾呢,那老人家受了重伤,对了,她还得去抓药。
可惜,沈灼明连银针也触碰不得,不然能好得更快。
“好好好,我们家小姐说让你跟着她走。”
林醉君满不满意不知道,芳莲是挺满意的。
林醉君环顾四周,原想着牵芳莲的手离开,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陌生的手。
林醉君一察触感不对,想来是那名小倌,随手放了一百两银票,就走了。
“我跟你说,上了马车以后别说话。”
那人,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她的手心上写了“谢谢”二字,等上了马车,林醉君才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以他的姿色和气质,怎么会出现在南风馆?
“你不会说话?”
林醉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男人阴柔英俊的脸摆了两下,似乎他真的不会说话。
林醉君这下乐了,不会说话,那敢情好啊!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芳莲还在赶车,男人可怜兮兮地看着林醉君,他只穿了一件薄衫,一眼看过去就可看见大片光景,尤其是异军突起的红豆,流畅的线条上满是诱惑。
饶是林醉君见过了大场面,还是咽了一口水,这男人的身体真是极品,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极佳。
“你快些将衣服穿好,莫着了凉。”
林醉君拿了一块锦布披在了他的身上,刚披上他肩头的时候,他的薄衫忽地掉落在她的脚下,轻柔似纤凝。
再看他那一双琥珀噙泪的眸子,下巴微扬等待着她的垂爱。
林醉君一巴掌对着他扇了过去。
“自己的衣服穿好,即便在南风馆,也别以这种眼神看我。”
分明是温柔的目光,为何她脊背后一阵发凉,这不像是正常的反应。
林万引是不是早就在南风馆安排了男人等着她?那么一想,倒也是能想通了。
他点了点头,看来姿色诱惑不了她,还得是用真情打动她才行。
林醉君去了一趟药堂,他就乖乖在车上等着她,贪婪地吸吮着锦布身上的茉莉花香,发出一丝丝微不可闻的呻吟。
林醉君回来时,他又安静地坐着,不自觉地裹紧了自己的身子,好似在南风馆的时候被谁欺负了一样。
虽然以她的财富赎一个男倌不是难事,但也要看他听不听话,如今看来,表现还可以。
他缓缓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
南风馆,一百两可赎一倌。
林醉君???
所以,方才她给的一百两,是将他赎了?
“没有文书凭证吗?”
他摇了摇头。
坏了,这是给自己招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渴望被她宠幸,还有一丝丝爱意。
就一百两,就让他爱上了?
好随便的爱意。
看他的面相,那方面需求应该是十分旺盛。
马车内,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时候又不能将人抛下,毕竟是她亲自赎出来的,真是糟心。
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往她这边靠近,得到的是林醉君的又一巴掌。
“安分点,不然,杀了你!”林醉君抽出了匕首。
可是,他看见她怎么能够安分得住呢?
“你叫什么名字?”林醉君转移话题,只期盼快些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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