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重复了三次。
褚。
只有一个字吗?好随便的名字。
“褚是吧,你以后自由了,不需要干着出卖肉体的事。”
最重要的是离她远些好。
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失望,她果然还是没能喜欢上他,是因为李捷吗?上辈子就讨厌得紧!
山庄终于到了,林醉君开始了卸货,嘱咐褚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下来。”
米面粮油,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她这是要住在这里了吗?
这儿山清水秀,少有人行,一辈子和她住在这里倒是一桩美事,再生儿育女,最后拿下整个大明。
两匹马儿身躯猛然一震,瞬间没了气息。
他等不及了!
林醉君起了灶头,芳莲在一旁打下手。
“小姐,我们是来这里吃独食的吗?”
“芳莲,你去把米面粮油放好,再把我买的鲈鱼和羊排拿过来,咱们今天要……”
一道劲风兀地横扫过来,直接震晕了芳莲。
“我,我等不及了,今日,我们就成亲!”
这个声音一出来,林醉君连骨头都僵住了,整个人如坠冰窖。
声音的底色是没法改变的,他就是那个长生!
她这是什么运气啊,随便拉了一个小倌居然是白石碑案的幕后凶手!
晕倒的婢女,受伤的师父和不会武功的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
不对,还有一线生机!
第五十一章 登枝殿(八)
“你想杀我?不,你不想,你既然不想杀我,那就是喜欢我咯。”
林醉君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她这花容月貌不说是华京前三,前五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长生愣在了原地,想亲近一个人就是喜欢吗?
“你没追过姑娘吧?来,我教你怎么追姑娘!”
她教他怎么追她吗?还真有点意思。
林醉君的右手背在身后,不停地算自己今日会不会饮恨西北?所幸,暂时不会。
“道看,说得好的话,我依着你的办法来。”
急于求成的确不是一方良策,听听看她怎么说?
林醉君有声有色地说起来,指了指地上的芳莲:“你看看,女子最不喜粗鲁的男子,这要是带出去,那脸面上多没有光啊。”
长生听得微微不悦,他好歹也是一方领主,谁敢让他的面上无光?那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不喜欢听这话?
“芳莲是我的婢女,你既然喜欢我,就不该伤害芳莲,这样吧,待芳莲醒过来,你同她道……”
长生一把拥住了林醉君,恨不能此刻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能分离。
林醉君被抱得喘不过气,张口对着他的颈脉咬过去,咬死他!
打不过他,也不能便宜了他!
至少咬下他一口肉!
直到颈侧留下了深红色的印子,长生适才吃痛放开了林醉君。
果然是她,除了她没人会咬他的颈脉了,还咬得那么深,真是一只不听训的小野猫。
不过他喜欢。
世家女子若是都是规规矩矩,那才没有意思。
“你想杀我?”
林醉君啐了一口,就差一点就咬下他的一块肉了。
她抬手抹去唇瓣上的血渍,摇摇头:“没,是你抱得太紧了,我心口闷。”
心口疼?
“我看看!”
林醉君???
这男人难道不知道避嫌的吗?
“长生,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已经在祖宗祠堂发过誓了,这辈子要嫁给第二厉害的人,也就是能破了华贵妃案子的英雄,今生,只怕是你我无缘了。 ”林醉君泣下了两滴眼泪,转身故作哀怨。
“你是说,谁能破了华镶玉之死,你就嫁给谁?”
“我林醉君对天起誓,谁破了华贵妃的案子,我就嫁给谁。”大不了以后改名,不叫林醉君这个名字了。
林述婵,林若婵,林长清……
世上人名多了去,又不只是只有林醉君这个名字能指代她。
“阿君,这可是你亲口应下的。”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那么几日。
他阴柔英俊的脸上兀地绽放开一抹笑意,似水似霞,总归不似人那般真实。
“嗯嗯。”
偶尔听话的小野猫,也很有趣。
这样他寂寥的生命里不至于太冷清了。
“但我们有言在先,你不可以伤害我的家人朋友,婢女也不行。”在她心里早就把芳莲当成了朋友。
“听你的。”
“真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世家子弟都有高手在暗中保护,尤其是林家里唯一的嫡女,林昆山怎么只会让黎茯苓一个人保护她呢。
在华京,她在哪里,不出一刻钟,暗卫定会找到她的所在之地。
林醉君拔出匕首,随意挽了个剑花的样式。
“嬉闹,结束了。”
数十名暗卫从天而降,踏破了砖瓦后,林醉君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这十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破坏东西,尤其是大门和砖瓦。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你方才,是骗我?”长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醉君,前世她绝对不会欺骗他的,今生的她怎么能够忘记了他们曾经有多么相爱呢。
“不完全是,只是让你看明白一件事,受你威胁只是一时,华贵妃的案子,我能破,你的势力在华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华京势力庞杂,只是一个长生还撼动不了华京世家的根基,亦同化不了。
“你终究是骗了我的。”他做出了一副受伤的神情,好似自己被辜负了一般。
林醉君完全不为所动。
“能生擒生擒,能就地解决就解决。”
这就是世家贵女的威信力,一句轻飘飘的话,可以驱使数十名暗卫就地斩杀。
林醉君这会儿,动了杀心。
一想到白石碑一案,她恨不能将长生剁碎喂狗!那些姑娘多么渴望自由,却被他的人给杀了!
饶是长生再怎么厉害,正如林醉君所说,他现在的势力在华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数十名暗卫将长生赶出了厨房,林醉君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看来只能露天吃点东西了。
不巧的是,忽下了一场小雨,只能在廊檐下搭建一个小灶台烤点东西了。
起初,谁也没在意这一场小雨,直到后来,旱情不减反增,多地出现了断苗的情况,以至于后来的欠收让一些老百姓不堪重负,苦死在旱年之中。
这或许是今年最后一场甘霖了。
林醉君扶起芳莲,按压了她的人中,暗卫和长生的打斗已经斗到了庄口外。
华京世家的暗卫可跟地方世家不一样,世家的暗卫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空闲时每日都有修炼,从不懈怠。
光是三个暗卫已经让长生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昨日还受了点伤。
为什么林醉君的身边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这难道就是世家的力量吗?
难怪那么多年,皇权倒了一代又一代,世家却延续了一代又一代,世家之中怎么会允许有蠹虫的出现呢。
现在的林醉君,早就不是前世那个只会闹些小脾气的林醉君了吧,是他一直活在过去吗?
仰头失神间,暗卫的长剑贯穿长生的心府,长生忍痛扔下一枚烟雾丸子,趁机逃走了。
芳莲缓缓醒了过来。
“小姐,我这是……”
“你被哑巴偷袭了。”林醉君简明扼要地解释。
这样芳莲能够听得懂。
“岂有此理!小姐,芳莲这就去剁了他!”
芳莲看见菜刀,刚拿起,林醉君拉住了她,劝道:“不必了,有暗卫呢,你先把这些食材洗干净,一会儿吃烧烤。”
这师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有烤肉,他一定会出现,哪怕他现在不适合吃烤肉。
还得煮羊排汤呢。
“对了,食材多清洗几遍,拿银针看看有没有毒。”
林家的暗卫每十个一组,十个人中一定会有一个人会医术,而会医术这个人身上一定会有银针。
“那小姐,银针……”
“等会,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就是世家的特权,出门在外,怎么只是一个人在外呢?
不多时,一名暗卫上前递上了银针。
“你们两个回去同祖父说,我要在别庄这里多住一段时间,陶冶心性。你们三个去集镇上多买一些家用东西,不要金属的,挑便宜的买,还有一些肉类,茶几茶杯也多买一些。”林醉君提醒道:“肉类不用挑便宜喏,这是五千两银票。”
“回来以后,你们自个挑房间住,对了,如果看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别出手,那是我朋友。”
林醉君把事情稳当安排了下来。
“你们两个留下来保护就行,君一君二君三,你们三个去查一查华尚书。”
华青身为华镶玉的父亲,她不能进皇宫,只有林家家主才有面见皇帝并进皇宫的资格,所以先从华青这里入手。
“华府不好进,万事都要小心,切莫暴露了是林家的人。”
“是。”三道声音齐起,随后不见踪影。
事发一年,着实是不好查。
林醉君特意留下这两名暗卫,也是有原因的。
“君六君七,你们两个破坏的砖瓦,得修葺哦。”
十个暗卫中,就他们两个人最闹腾,君七是一名女子,武功逊色于黎茯苓,但是黎茯苓爱踹门踢瓦的毛病,是一点儿也没淡忘。
“是。”
二人回看一眼,不自觉地对视。
这破坏的程度还挺大的。
那么大的一个窟窿,着实不好修葺。
“小姐,你确定是我俩踹的吗?会不会是什么天外陨石,突然砸的呢?”
林醉君一本正经地摇头:“不呢,我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还害得她的碧服上沾了不少灰尘。
君七马上甩锅:“小姐,是君六让干的,他说这样可以表现出英姿飒爽的样子。”
“这样啊,快修葺吧,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跑。
君六小声嘀咕:“快点啊,不然没饭了。”
“小姐,人跑了。”
“没事,你们先去修葺。”林醉君美眸闪烁了一下慧光。
万一雨大了,反而不好修葺,幸而只是毛毛细雨。
看来,今后还得准备一些毒物防身了。
“芳莲,熬一些生姜红糖粥,待会他们两个下来,端给他们。”
“是,小姐就是小姐,什么事都要想得周全。”
没办法,她就怕百密一疏。
大理寺天牢内。
文络缜悠哉悠哉地喝了一杯茶,茶水他倒是不懂,不过总要喝上几杯茶才不至于显得自个是个外人,旁边坐着的人便是大理寺少卿蒋思明。
一根沾了辣椒油的鞭子往红鸢身上生抽了过去,红鸢紧咬牙关,崩掉了一颗牙随着血水冲出了唇口。
“文大人,这长生教的人可真是嘴硬,半天了,我看着都于心不忍。”蒋思明连忙抬起官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长生教在太行山倒是没做过罪大恶极的事,做过坏事,也做过好事,只不过重要的是朝廷容不得一个自立的派别存在,更遑论已经发展成了一股势力,控制了江阳钱家。
这样下去,迟早会把手伸到了华京。
世家不倾,皇权亦不可侵。
“报,大人,江阳传过来的书信。”
蒋思明看了一眼信件,眼皮子微微抬起,额头堆赘成了“川”字,看了一眼文络缜后,将信件递给了文络缜。
文络缜接过一看,眉头微聚一处,随后看了奄奄一息的红鸢一眼,缓沉道:“住手。”
皮有松脂,织作人面。
第五十二章 登枝殿(九)
文络缜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说这姑娘有不一般的来头?
“文大人,莫不是怕了?”
“给她请个大夫,暂且关押为好。”文络缜劝道。
若她真是无辜之人,那大理寺岂不是成了妄杀无辜的地方了。
“那就押着吧,改日再审。”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可不忍心看着香消玉殒啊,也就是文络缜这不解风情的男人会给女子上辣油。
织作人面,被判定是晏三公子的皮肉出现了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做得极好,似乎是钉在脸上一般。晏西行掌权之后,没有将皮肉下葬,而是交给县衙的仵作细查,这才查出来死的人竟然不是晏行之。
这事兀地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是晏行之,说明晏行之还活着。
红鸢放过了晏行之?
终是暑气升得快,小雨怯而退场。
庄子里种植了几棵芭蕉树,也不高,结了几个包,红皮儿包裹着蕉花,苞尖的位置上已经裂开了黄豆粒大小的口子,雨滴趁机从黄豆口儿钻进了花芯里。
林醉君掰下一朵蕉花苞,芳莲觉得麻烦便守在小灶前,看着烤肉,烤肉滋滋作响时再撒上一把椒麻盐儿,那味道直冲味蕾,惹出了不少流涎子。
“芳莲,咱们刚买的猪心拿出来清洗一下。”
蕉花煮猪心,驱寒祛湿,中老年人食用为益。
芳莲偷偷将一片烤肉放到嘴里,胡乱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烤肉熟了,沈灼明闻着味就来了。
一团灰色的大糍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烤肉旁,恨不能粘在石板上,背上的伤口微微开裂,他也全然顾不得。
“好……”
“闲杂人等,一边去,这才是你该吃的东西。”
林醉君指了一旁正在熬煮的羊肉汤,上面还放了两片人参半片鹿茸。
“好徒儿,香得哩。”
“香也不是给你吃的。”林醉君话锋一转:“好师父,方才你去哪儿了?”
林醉君嗅了嗅,这儿怎么会有茴香的味道,再细看沈灼明的手,他竟然是去摘茴香了。
“拿出来。”
她可是闻到了啊。
沈灼明故作不知:“不知道你在说一些什么,拿出来什么?”
这丫头总不能当面抢吧?
“您眼睛不好,身上还带着伤,还四处走动,这不是给我添事吗。”
等等,她好像还没有问过沈灼明的伤哪里来的?
“怎么伤的?因为那个叫长生的人?”
昨日来的路上碰到了锦衣卫抓着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多半是和长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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