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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狗吠的声音响了起来。
“吼！吼吼吼！”
原是高阁上的人养了狗，这下应该是这两条狗发现了自己。
可是她身上的茉莉香味已经淡了很多，细闻还闻得到菜叶子沤烂的恶臭味。
这狗的鼻子可真不是一般儿灵。
高阁上的女人又是谁？她又是怎么在登枝殿里生存下来的？
林醉君管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摸得着头绪的线索是一个也没有，这一趟让林醉君落了空，和她预想结果不一样。
原路返回后，她自个回小兰阁，用了两个猪胰皂，将那一身淡红色的衣服焚烧，适才放下了心。
“你在干什么？”
她的举动正好被金茸看见了。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烧什么东西？”
金茸的眸光里藏着一丝不解，随之而来的是警惕心。
她这个时候怎么起来了？
林醉君随意编造了一个借口。
“我起身，发现灯笼不见了，上面还有高留的图案，我不敢懈怠，恐连累了柘纠姐姐，方才出去找灯笼去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她俏容上微微带了一点委屈，分寸拿捏得刚好。
“可你，为什么要将衣服给烧了？”
这金茸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摔倒的地方正好是登枝殿附近，我隐约听见有人说要借我一身衣裳，不然就生生世世缠着我，我当时吓得面色苍白，回来后赶紧将衣服烧了。”
林醉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我感觉她这会儿要来了，咱们赶紧去睡觉，我听老人说，被子一蒙，脏东西就不敢找上门了。”
金茸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竟是信以为真了。
二人猫着身子进了屋子，生怕被脏东西发现了她们的存在。
林醉君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不过，登枝殿的秘密似乎不少。
她还得想办法编排谣言，盛传整个后宫才行，这样登枝殿一事才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
次日，宫里不知怎么就传起了登枝殿闹鬼一事，人传人，传得越来越离谱。宫里的人乐子本来就少，如今有了新鲜事，自然少不得口口传播了。
“听说了吗？登枝殿闹鬼了，还有人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啊什么？该不会是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过来复仇了吧？”
“谁知道呢，今天一大早，采办食材的御厨从外面回来后，这事就传来了，说是坊间传闻。”
“啊，我平日里没有对贵妃娘娘不敬吧，小皇子小公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不能找我们当奴才的啊！”
“现在皇宫都传开了！”
一道厉声传了过来：“是什么事情传开了？”
明帝面色不悦，他才刚下朝，正要赶去批阅奏折，途径御花园便听见了这样的传闻。
也不知道皇后干什么去了，一点也不知道为他分忧，哦对了，被他禁足了，他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一定是忙于朝政，忙昏了头。
“皇上……”
罢了，富贵险中求！
“说。”
“启禀皇上，乃是登枝殿中的事情。”
提及这三个字，圣上面容更加不悦了，杀意慢慢扼住了这些小太监和小宫女的颈脉。
“登枝殿？此事，全权交由皇后来处理。”明帝也不管是什么事了，登枝殿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上国事重要。
皇后虽是爱和他对着干，但没有皇后他心里着实不安。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倒是没有想过皇帝会那么说。
“是。”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还得从皇后那处下手。不过皇帝日理万机，后宫之事也的确由皇后来处理。
此时的皇后娘娘正在吃肉念佛，肉是要吃的，佛是要念的。
林醉君收到消息后，马上给出银子往皇后那边下手。
“皇后那可有什么宿敌？”
“皇后同嘉妃娘娘不合。”
“好，你们一个去跟嘉妃说皇后背地里调查登枝殿一案，另一个和皇后说嘉妃有意染指登枝殿之事。”
如此一来，二人竞争起来，倒也是精彩。
但皇后作为六宫之主是何等精明的存在。
“你和皇后坦白是林醉君叫你那么说的，愿冬日为元帅府送上五车羊皮大衣和羊毛袄衣等御寒之物，以表歉意。”柘纠承诺给五车御寒之物，她借花献佛罢了，再添置着衣物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万两白银的事。
皇后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边关苦寒，朝廷势力复杂，姓温的鲜有置理，姓严的虎视眈眈，发放的饷银不一定能到边关将士的手里，若是能有这些御寒之物，将士们也能少受一点苦。
如此一来，皇后自然会帮助她查登枝殿一事。
不到酉时，林醉君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皇后说要见林醉君。
见到皇后时，岁月待她算是厚待，面容上虽有细纹，但眉眼之间有一股清气流动，金清水白，皇后应该是壬寅日主。皇后一身宫装如是日照江河，金光浮动，华贵逼人。凤头步摇轻缀发髻，真乃国色芳华也！
“你就是林醉君？”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你的歉意本宫收下了，不过，本宫再要五车，以将你带在身边为交换。”
如此一来，她查案也更加方便，林醉君没有理由会拒绝。
“能为皇后分忧是民女的荣幸。”
“你倒是应得快，你可知这会花几千两的白银，你一个人能担得住？”
“民女既然应下了，就没有后退，况也算是为国出一份力，自然当仁不让。”
皇后娘娘放下手中的佛珠，颇为欣赏地看了林醉君一眼，林家林醉君么？若无商制在身，倒是当太子妃的好人选。
“好一个当仁不让，本宫即刻起查登枝殿一事，林醉君，你可愿同往登枝殿一探究竟？”
第六十章 登枝殿（十七）暗眼
纤凝蔽空，暑气绕梁。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这登枝殿的封条，不开也得开。
天机阁中，一个灰色仙袍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推背图》，耐心地听着自己的小徒弟给自己汇报。
“师父，那林醉君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惊动了皇后娘娘。”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儿身着红色的褂衣，一边说着，一边吹着自己手中的竹风车。
温长寂轻笑一声：“嗤，她倒是懂得如何曲线查案。”
“师父，您说，大明的未来是如何？”
“为师不敢妄语，你若是想知道，不如有机会了到皇极殿询问明帝。”温长寂半打趣道。
或许，皇极殿这个名字，便是大明的未来，又或许大明的前景在新事物里。
“师父，您又打趣我，明帝那般尊贵的人，哪能是想见就能够见到的呢，我又不是师父您，再者说依着您的势，回头又要说教无梵急于求成了。”
无梵弹了一下自己的小辫子，他总觉得这尾辫子还不如不剃得好，夏日里到还好，到了冬日里可少不得他罪受。
“你这孩子，边牧地区待惯了可不好。”
“师父，我阿玛说，高留迟早要完，那大明和高留合作，是不是想借助大明的势力……”
“无梵，你该温习功课了。”
无梵听后，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师父就是这般，窥得了天机也不告诉他一声，真是小气。
“小气的师父，无梵知道了。”
这小家伙，又不高兴了。
只希望，他今后能够知道百姓高于皇权。
皇后站在赤橙色的伞盖下，看着封条一点一点被撕开，这是华贵妃居住过登枝殿。
当年，华镶玉入宫时，沈凌霜压根瞧不起华镶玉，哪怕华镶玉最后成了贵妃，她也没有将华镶玉放在眼里。如今看见登枝殿三个字，忽觉物是人非，华镶玉好歹也是当过贵妃的人。
六宫之人皆道皇帝重情，留下了登枝殿。
沈凌霜却不那么认为。
“娘娘，酷暑正盛，您不如让信得过的嬷嬷跟着我。”
沈凌霜一想，她贵为皇后，在登枝殿待久了，难免会被阴气损了凤体，加之天气本就酷热，她再活动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两侧的宫女正在给沈凌霜扇风，沈凌霜摆了摆手：“本宫没那么矫情，知秋，你跟她进去看看。”
华镶玉被言算死的时候，她心中虽有不解，但也没掀起什么过多的波澜，这宫里有人粉墨登场，便有人惨淡谢幕。
她看多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宫中女眷大多有些势力在身上，事来找她了，她便抽出时间处理处理，事不来，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事。
“是，娘娘。”
登枝殿占地面积不亚于皇后的寝宫，皇帝似乎很在意这位贵妃，可是华镶玉之死，皇帝好像只是默认了她被算死。
这样蹩脚的借口，又在证明着明帝压根不把华镶玉当回事，不爱她却给她建造了宫殿，着实是有些奇怪。
“多谢娘娘。”
林醉君的嘴儿还算是比较甜，哄得皇后颇为开悦。
一路上，知秋没说什么话，林醉君主动搭话：“知秋姑姑，陛下为何给华贵妃建造那么大的登枝殿？”
她本也不期待从知秋姑姑的口中听见答案。
知秋姑姑掀眸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姑娘，你怕是要误会了，登枝殿可不是皇上拨银。”
“这，我就不解了。”
好像要听见什么宫闱秘事了！林醉君内心雀跃的劲已经蹦到了嗓子眼了，不枉她昨夜洗了一下耳朵。
“这是华贵妃自个出钱建的，圣上只是给她划了一块地，原是想那么大的一块地，华贵妃吃不下，谁知她竟然自己出钱建造了登枝殿，因这事，圣上半年未曾觐见过华贵妃，再次见到的时候，便是贵妃娘娘的遗体，正好瞎子神算来了，圣上好面子，故而才说华贵妃是被算死的。”
原是这样，她师父竟然因为明帝的一句话背上了杀害贵妃的骂名，这明帝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皇帝。
沈灼明真是生了一张笨嘴，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就那么担下了罪责。
“如此一来，查到了凶手，也好还他人一个公道。”
知秋姑姑打趣了一声：“姑娘，凶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听知秋姑姑那么一说，皇帝是连查也没查，和坊间传闻不太符合啊。
“圣上也没查到吗？”
“圣上日理万机，不过这事还真没查过，那一日，圣上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对外说是被瞎子神算算死的，可瞎子神算还是陛下放走的。”
所以，明帝只是想祸水东引，压根就没想理会这一件事，那么，引的又是何方人士呢？
“姑娘若是能够查到凶手，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查不到华贵妃也不会怪罪您的。”知秋姑姑劝慰了一句。
林醉君来了劲，查不到吗？她就不信这世间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林醉君定当尽力而为。”
登枝殿中，落尘偏多，值钱的东西却很少，倒是有几个钧窑的瓷瓶，用以插花，不过花早已干枯，轻轻一碰便花体无存了。
这倒是奇怪了，华镶玉有钱建造一座登枝殿，她死后登枝殿被封，封条未撕，登枝殿的东西是怎么不见的？
“知秋姑姑，可有人动过登枝殿的东西？”
知秋姑姑摇了摇头：“这里的物品倒是和当年查封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还是她亲自带人查封的。
兀地，知秋姑姑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屏风说道：“不对，我记得这儿有一件广袖流云彩锦，它应该在这里才对。”
若是知秋姑姑没有记错的话，那么登枝殿中应该是进贼了。
林醉君忽然想到了昨夜高阁上的女声和婴儿声。
“姑姑，登枝殿中可有路通向了高阁？”
“我只知登枝殿有二楼，却不曾知道殿中还有高阁，姑娘你是如何知晓？”
这个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她是怎么进宫的又是一个麻烦，皇后为何相信她？大可以不信她是林醉君。
“听，听出来的，我从小听力过人。”
知秋姑姑自然是不信的，怎么会有如此奇人存在呢？
“姑娘，您是来查案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现下，唯有证明登枝殿中真有一层阁楼。
“姑姑，可有参与建造？”
“没有。”她参与这等琐事做甚？
“姑姑敢不敢同我一赌，登枝殿中有一层阁楼。”
知秋姑姑摇了摇头：“姑娘只管证明便是，何必激我下赌。”
林醉君……
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但是，方才进入登枝殿之时，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姑姑，您可会武？”
“会一些拳脚。”
会一些拳脚也好，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好跑路。
呼吸声！
林醉君倏尔看向了一根铜管，这根铜管位于死角的位置，一般人很难发现。
她随意翻找了一下东西，好像认真查案的样子，就这样她走到了铜管下方。
“姑姑，您看看这花瓶的纹路倒是和您穿的马面裙有些像呢。”
知秋姑姑只当她这一句话是废话，不愿意搭理。
“姑姑，您别是不理我啊，您就说，像与不像？”
知秋瞪了林醉君一眼，这女娃子看着怎么不靠谱的样子，娘娘也真是，怎么能够和后辈胡闹起来。
林醉君颇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状若不经意间抬头，正好透过铜管看见了一只探看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猛然后缩，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不会是叫下面那女子发现了什么吧？
不可能，这根铜管足足有十五尺之长，上方的饶是往下看也要借助凹凸ζ的辅助，才能看个大概，寻常人怎么可能看得见。
这响动正好叫林醉君捕捉到了。
林醉君佯装伸了一个懒腰，好似方才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姑姑，这儿，应该没有什么线索了，先去听听皇后娘娘的看法吧。”
她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鬼神存在，原来，还真有人在装神弄鬼。
女人再次往下看的时候，林醉君和知秋已经离开了宫殿，原来是她想多了，方才那女子的眼神真叫人不舒服，好似能洞悉人心一般。
不过，皇后也来了吗？
这下可不太好办了，昨夜狗吠声，乱了她的睡序，叫她昏睡过头了，不然她早就离开阁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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