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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能待到夜晚，才好出去。
真是一个碍事的丫头！
林醉君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恭敬行礼。
“今夜戌时三刻，还请娘娘过来，看一出好戏。”林醉君卖了一个关子，也不说是什么事。
沈凌霜思索了一下，看着她的脸，应了下来：“好，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皇后娘娘又陪着这丫头胡闹了，哎，这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另外，还请娘娘带一些锦衣卫过来，阁中的人怕是有一些身手在身上，醉君恐此人惊扰了凤体。”
“本宫身为武将之女，没你想的弱不禁风，不过你想借用锦衣卫擒拿此人，本宫倒是可以应下。”
这后宫，已经太久没有新鲜事发生了，希望这个丫头能给她带来惊喜。
日头灼人，沈凌霜摆了摆手，打算回宫了。
“恭送皇后娘娘。”
临走之时，林醉君看了一眼阁楼的方向，今晚就该水落石出了。
第六十一章 登枝殿（十八）阁中人
饶是在皇宫里，林醉君也要吃得最好，皇后娘娘要给她提供住处，她却道自个儿有住处了，让其不必费心。
倒是这一日，宫里御厨做的糕点，让她吃了个遍，她来皇宫一趟，直接将六宫的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少，就连叫不上来名字的宫女都有红烧肉吃了。
看着一桌子的淮扬菜和川菜，沈凌霜手中的佛珠也捻不动了，微怔地眨巴一下眸子。
因着大旱，六宫中人甚少触碰荤腥，如今林醉君来了，不仅给六宫带来荤腥不说，更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吃了起来。
沈凌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道：“你，到底有多少钱？”
皇后问话，她不得不答。
“回皇后娘娘的话，醉君也不过是得了祖荫照拂。”
一句话将自己身上的财富同家族挂钩，林家虽为商，但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沈凌霜看着桌子上的佛跳墙，抖了抖箸，上次吃佛跳墙还是她册封为皇后之时，没曾想林醉君竟然弄到了佛跳墙。
“大旱遍地，百姓饥苦，本宫，吃不下。”
皇后不动筷子，坤宁宫中的人怎么敢动？
“有旱便解旱，北旱南涝，引南水灌北地，或是依高留之法，也可。娘娘心系百姓，不如上请圣上免了百姓赋税。”
说得轻巧，苛捐杂税免了倒是还行，只是这大旱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你，可愿在皇宫多住几日？”
如此一来，也好改善一下皇宫的伙食。
“娘娘盛情邀约，醉君却之不恭了。”
林醉君也不是白来皇宫一趟，两张金票子奉上，不光是皇后，整个坤宁宫中的人都傻了眼。
这林家女可真是豪横，一出手就是两张大金票子。
“这二百两金票算不得什么钱，等案件结束，林家愿捐献二万两黄金，以作赈灾之资。”
二万两黄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林家开了头，其他世家少说也要捐个几千两黄金才说得过去。
“你就不怕，这一笔钱，会被贪官吞了去？”
终归是林醉君太年轻，怎知官场险恶？地方中饱私囊也不在少数。
林醉君回道：“娘娘不疑这笔钱来得不正当便是了。”
林醉君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这笔钱也不干净？
“林醉君，你从实招来。”沈凌霜面色冷肃。
这笔钱要是说不清楚，只怕贪污腐败和林家也没有关系。
“这些年和祖父走南闯北，在十多个国家开了商行，赚来的。”
沈凌霜听后捻了捻佛珠，林老爷子可真是一个经商奇才，就这二万两黄金，不知道可以救多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事，你还先同林家好生商量。”毕竟二万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醉君二话不说拿出了两张大金票，这会儿，沈凌霜不敢说话了，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豪横。
这样的万两的金票子，整个华京所制寥寥无几，林家有不稀奇，林醉君一下子拿出了两大张这才稀奇。
“这金票用不得，得去商行兑换。”
一般商行，哪里会有万两黄金的储备，这起码也要十几个商行，如此一来，大动干戈，别说是中饱私囊，就是一点儿风声也收不住。
她思虑得倒是周到。
这样的女子，她儿子未必拿捏得住，林醉君的身上有世家贵女的影子，也有江湖儿女的影子，只怕一生不爱束缚，以她的手段，入了皇宫只怕整个后宫都不得安生。
还是从她所愿较好。
“知秋，收下，本宫这就记录下来。”
墨毫一添，宣纸上便记录下：
林家 捐二万二百两黄金。
“此番，是本宫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需要本宫的地方，只要本宫能做到，定当不辞。”
沈凌霜能当皇后，是有几分气魄在身上的，明帝选的这个皇后果然够贤。
林醉君看得出来，皇后无肉不欢，近日应该是开过荤腥了，这几天后宫不开荤腥，可将皇后娘娘给苦的了，她只能吃红烧肉解解馋。
林醉君一来，她的伙食简直不要太好了，筷子夹得比谁都快，饭添得比谁都勤。
吃饱了之后，林醉君适才问道：“娘娘，陛下为何要立华镶玉为贵妃？”
她更想问，华镶玉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官之女是怎么当了贵妃的？又觉得此话怕是对死者不敬，故而没有说出来。
“不是陛下要立，是严大人和百官要立。”
严大人？严崇？
“圣上曾起了重立宰相的心思，而后又否决了宰相的存在，严崇是上一任的内阁首辅，如今人虽不在朝中，但六部之中有一半是他的人。”
立个贵妃也不是什么大事，百官相逼，明帝便立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醉君垂眸思索着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华镶玉是怎么结识到百官之中的人？或者说，她的筹码是什么？
这件事牵涉太大，难怪连明帝都不愿意着手来查。
“就是有点好奇华贵妃当了贵妃的模样是怎么样的？”林醉君笑道。
沈凌霜笑道：“她有一件霞锦，最是爱着来炫耀，你若是看见了那一件衣服，大抵也能知道是什么模样的。”
皇后娘娘说得霞锦，应该就是知秋姑姑方才说的金色霞锦吧。
“但愿能有这个机会。”
这是坤宁宫里的人这个月吃得最饱的一次了。
“小君，本宫瞧你甚是亲切，不如你来当本宫的义女，浔阳郡主，这个名号，你可喜欢？”
皇后娘娘这就成了她义母了？这一趟皇宫来得倒是不亏。
“多谢义母。”林醉君拱手作拜。
多一个靠山，多一条后路。
只是一个异性郡主，她要是要个封地，那就不礼貌了。
“小女喜欢寻找熹微，寻阳正好。”
沈凌霜适才想起来，若是封作“浔阳”，那浔阳地区岂不是要划分给林醉君了，好在这丫头机灵，也不贪心。
若真是“浔阳”，时候反目成仇，难免不会堵了这丫头的后路，心思果真是缜密。
难怪李捷会为她求了一份圣旨，等等，李捷……
这二人莫非早就心意相通了？沈凌霜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乱点鸳鸯谱，不然迎萱那性子，定是要记恨上她这个皇嫂了。
不到戌时，皇后的人已经埋伏好了，就等阁中的人出来。
墨空无云，天穹华净，星魄如是槐花，绕着冰轮绽放，一点一点装饰着夏梦。
暑气大了，蚊子倒是少了大半，夜里也没有听见蚊子嚣张的声音了。
“林郡主，您说的阁中人真的会出来？”知秋姑姑更倾向于登枝殿中无高阁，即便是有高阁，怎么就能够确定高阁中真的有人么？
林醉君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多时，天花板中忽然传来了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露出一角井口大的洞门，一排木制云梯直接连接到了二楼。
只见一华锦女子正抱着两只狗和一只狸猫走了下来，嘴里嘟囔着：“早知道多拿点东西上来了，还有你们三个畜牲，要不是怕有烟雾叫人发现异样，早就将你们给烹了吃。”
女子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宫殿：“我要是个贵妃，该有多好啊！”
走到了一楼，她放下手中的狸猫和犬儿，开始贪婪地吸食着登枝殿中的味道。
“是香糜，权势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这孤寂的皇宫里？为什么当初皇帝临幸的人就不能是我呢？”
她仰着头，脱下鞋子，疯狂地在地板上跳起了舞，媚笑如丝，甚是惑人。
“我明明学得也不差，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她的双手拥抱着自己，就像是有人在抱住她一样，略微呻吟了起来，直到狗吠声响起。
“吼，吼吼吼！”
“叫什么叫！你们两个畜牲！信不信我……”
弓箭手这时一箭两条狗射死，女子惊吓瘫坐在地上，臀部不断后移，紧接着火把的光芒闯进了她的眼帘，她被锦衣卫团团围住。
沈凌霜第一眼看见地上的华霞女子时，喃喃不解：“华镶玉？”
不，不对，此人的神态与华镶玉极为相似，但二人却不是同一张脸。
“不，我不是……我，我是，你们不要过来！”女子无与伦比地说着。
紧接着，锦衣卫在阁楼处搜到了不少蜡烛和鞭子，还有一些域外情事用品。更重要的是，阁楼中还有一物。
文络缜用白布将此物拿起，仔细一闻，双眸兀地放大，这居然是五石散！
华镶玉生前竟然吸食过五石散！
难怪明帝不愿接触此案，后宫中的妃子吸食五石散，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搁？
林醉君提灯上前，照在女子的脸庞上，她看见那一张惨白眼陷的脸，便知这女子吸食了五石散，已经出现了幻觉的地步了。
“环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知秋姑姑认出了这是华镶玉之前的宫女，华镶玉死后这些宫女就被分到各宫，干着粗使丫头的活。
“不，我不是环儿，我是贵妃！”
兀地，环儿忽然站起来，指着包围她的锦衣卫挨个点了个遍，她开始大骂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登枝殿，还敢对本贵妃不敬！看本贵妃不告诉皇上，叫他诛了你们！”
“诛了你们！！！”
“你们都得死！！”
皇后娘娘在此，环儿竟然也敢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沈凌霜开口，略微带了些警告：“将她带下去，待清醒后再审问。今夜之事，事关皇家颜面，还望在场诸位莫要说出去。 ”
第六十二章 登枝殿（十九）桃花鼓
扶光破幕，夏荷灼人。
慎刑司审问了一夜，环儿的神志还是不曾清醒，依旧认为自己就该是登枝殿的主人。
沈凌霜没了法子让林醉君过来协助审问。
“你怎么看？”
林醉君可不真不想在皇宫带下去，吃个东西也不能吃得尽兴。
“皇后娘娘若信得过，不如让小女子一试。”
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希望她这个香囊能起些作用。
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夏能驱蚊醒志，冬可熏香调脾。
她拿着香囊在环儿的鼻伺间晃了晃，香气沁人，整个慎刑司都因为这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气味醒神了不少。
环儿手中抱着狸猫始终不肯放手，轻轻地拍打狸猫儿的背部，好像这是她的孩儿一般。
孩儿……
狸猫声语似婴儿，难不成这就是那晚婴儿啼哭的原因。
林醉君按压在狸猫最为敏感的部位，果不其然，狸猫发出了婴儿一般的声音。
沈凌霜一时间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位小公主在啼哭，环顾四周也没有婴儿的身影，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狸猫的身上。
“娘娘，这狸猫发出的声音恰与婴儿相似，环儿又是将这狸猫当成了孩子看待，依醉君看，环儿应是吸食了五石散，产生了幻觉，一时半会也清醒不了。”
环儿也吸食了五石散，宫中人甚少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东西，环儿若是误吸食了五石散，那么这条线索也行不通。
“本宫想起，华贵妃死前，也是这副模样。”
那么华镶玉是因为吸食了五石散，失去了神志死亡的？那么，是谁给华镶玉吸食五石散？这东西可是禁物，非寻常人可拿不到。
林醉君兀地想到了长生，晏家的茶叶中添加了菖蒲和五石散，而杀死晏遂的人正是长生，难道长生教的爪子已经伸到了华京？
有五石散为长生开路，他要是想在华京中占据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是五石散的主人，谁就是凶手。
“娘娘，恕我直言，华贵妃想必也是因为吸食了五石散！”
沈凌霜听后凤颜一怒，大手后挥：“查，给本宫查查，这宫里还有多少五石散，知秋，吩咐下去，叫慎刑司的人运生石灰到登枝殿，找到多少五石散清点后，倒入石灰坑中。”
沈凌霜竟然还知晓销毁五石散的办法，不愧是一国之母。
“将华镶玉生前接触过的人通通抓到大理寺盘问，本宫就不信这回找不到卖五石散的人！”
这回？
原来皇后先前也同五石散打过交道，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愿不愿意分享了。
“娘娘，宫里之前也有五石散？”
“不是宫里，是一官员家中发现了五石散，说起来，李捷也正是因为官员老家在江阳，适才到了江阳当县令，如今，江阳五石散一事快要收尾，你们若是情投意合，本宫可下一道懿旨。”
林醉君心中还未做好准备，糊糊说了一句：“娘娘莫要打趣我，男婚女嫁马虎不得，须得二人明证心意了才作得数。”
他们冥冥之中，竟然是因为五石散结了缘。
林醉君将香囊挂在环儿的脖子上，以便让环儿能够清醒得快一些。
“你倒是心巧，想得周全。”
这年头谁人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她也是抉择不得最初想要的海阔天空。
听见林醉君说这话，倒是让她看见了年轻时，不曾见过的另一个自己，一个挣脱出牢笼的自己。
如今，在林醉君的身上看到了，她飞得并不猛烈，却异常平稳，她总是能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钱财和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平衡周全。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步子不一定要迈得快，但心里总是无比地安心。
不多时，环儿恢复了一些神志，开始唱着前一晚唱过的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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