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哥,你本科刚毕业,就很明确自己的未来吗?”
“相当明确。”李燃说,“因为我是本硕博连读的。”
“……”
“我当时,其实对做学术有过很深的怀疑。”
“现在怀疑打消了?”
“到阳城工作差不多六年了,我想,我现在还挺明确自己的研究方向。”季如烟说。
“所以你又对学术重燃激情了?”
“差不多吧。”
“如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任何决定都不会冲动。”
季如烟低头拨弄着房间里的一株绿植,“偶尔也会。”
“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李燃说,“等你决定好了,鹤哥那边,我会帮你说情。”
“谢谢燃哥。”
“如烟,我最近得空,查了下裴总的资料。”
绿植的叶子被季如烟碰掉一片,她捡起来,在指尖揉捏着,“查他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对你是什么感觉,但是如烟。”李燃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他们那样的家庭,不是你我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能够靠近的,而且男人,尤其是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专情的。”
到最后,他叹了口气,“你不要指望他会是那百分之一。”
“燃哥,我想申港硕,只是因为目前我的研究方向跟港城大学的教授比较一致。”季如烟说,“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那就好。”
“至于他是不是那百分之一,不重要。”绿植根部的刺有点扎手,在她的指尖划出一道道红痕,季如烟不在意地说,“因为我从不指望任何人。”
·
FE科技跟Z·TECH将联手进攻智能家居领域,打造性价比最高的“保姆型机器人”,这个项目在科技公司内部传开,大家纷纷对FE的选择感到诧异。
裴氏科技虽说是新锐公司,但始终背靠资金链流畅的裴氏集团,而Z·TECH虽有科技界大拿坐镇,总体实力评估下来远远无法和裴氏科技匹敌,就算Z·TECH向来对标裴氏,每款产品都要和裴氏对打,抢占市场份额,但这么多年来,它也始终被裴氏力压一头。
而这次从裴之声手中抢过FE的合作,Z·TECH一把手文森特巴不得开整晚的庆祝会,隔天,合作消息就占了港城商报头条。
民众也对他们策划的保姆机器人颇感兴趣,一时间,Z·TECH风头无两,他们本就在裴氏园区对面,这两天瞧着Z·TECH的人走路都比以前更有底气了。
裴氏科技员工们倒没什么实在感觉,Z·TECH拿裴氏当对手,但裴之声却鲜少在公司会议上提过他们。
只是这次失手,裴之声在裴汶永那里是说不过去的。裴汶永听说此事,第一时间联系了裴之声,而他那时正忙着处理裴关禾的事,没理。
凌晨,老爷子拖着病弱的身子,怎么想都想不通,又给裴之声打电话,没想到自家儿子正在哄做噩梦的心上人,依旧没理。
两天后,他下了命令,让何力跟何言把人揪回裴家。
裴汶永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所以何力一直守在他病床边,替他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找人的事只能让何言去办,无奈前些天何言没能守住裴志兴跟裴之声在市场部争执的事,导致裴之声对他信任度下降,电话也打不通。
他驱车到公司,找到高涵。
“裴总今天下班很早,没让我跟着,也没说什么事,一个人走了。”高涵说完,正好看见大楼走出一人,是季如烟。
“如烟,这里,今天我送你回去啊。”高涵喊道。
何言快步过去,“季小姐,你知道裴总去哪了吗?”
季如烟愣了下,想起在电梯里遇到男人时的场景,她当时明明什么也没问,就打了声招呼,裴之声却主动告知她今晚会和老友聚餐。
“老友?我认识吗?”她问。
“澳城来的,你不认识。”裴之声说完,补充了一句,“男的。”
……
“我不清楚他要去哪,只知道他说跟澳城来的老友聚餐。”季如烟如实相告。
“太好了。”何言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谢谢你了季小姐。”
“澳城的老友?”高涵嘀咕着,“那除了梁桉还能有谁?”
“梁桉?”季如烟重复了一遍。
“梁家老幺。”
她想起林澈前任爆出赌博事件后,裴之声留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梁”字。
“你知道他吗?”高涵问。
“不知道。”
“你要是见了他,就明白裴总为什么跟他交好了。”
“为什么?”
“因为他,特别特别的——神经。”
晚九点,裴之声抵达跟梁桉约好的地方。
维港东岸,弥烟道尽头,男人已经搭好了桌子,摆满了各种辣炒海鲜,坐在台阶上,手持一瓶透亮的绿色酒瓶,惬意地哼着粤语老歌。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裴之声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提了提裤子,坐他旁边,拎起一瓶酒,用牙齿咬开,猛灌几口后说道,“难听。”
“得,裴总现在面子大了,一来就损我。”梁桉用肩膀撞了撞他,“又穿这么正式,看着烦死了。”
“刚下班。”裴之声斜他一眼,“比不过梁少,坐等收金。”
“哪有裴总收的多啊,身价这么高,港城最有种的黄金单身汉啊。”梁桉揶揄道。
“那你跟我交换,得唔得?”
“唔得,你那是上刀山下火海收来的金,没九条命玩不起。”
裴之声仰头闷酒。
“干嘛,只喝酒不吃肉啊。”梁桉把桌上的大闸蟹端过来,放在两人中间,“做人咪搞得自己咁累啊,天塌下来大不了一块死,惊乜啊?”
“以前系唔惊。(以前是不怕)”裴之声顿住,继续饮酒。
“乜意思啊?以前不怕,现在怕,点,有心上人了?”
裴之声不答。
“嚯。”梁桉不知死活地把头探到裴之声面前,“我讲中你心事啊?”
“滚开些啦。”裴之声懒散地推开他的头。
“追女仔,你冇心得,要唔好哥哥我嚟教教你?”
“你有心得?你的心得就是把谈了七年的好女仔气得飞去A国?”
“诶诶诶,我哋已经和好了,别拿这损我啊。”
“好好珍惜吧你。”
“讲真。”梁桉假模假样地靠在裴之声肩上,被嫌弃地挪开,“你中意的人,一定很特别。”
“嗯,讲得对。”
“那么特别的人,一定不会中意你。”
“……”
“所以你更要做只癞皮狗,狂热地、猛烈地——咳咳咳。”梁桉被酒呛到。
裴之声一巴掌拍他背上,“骂我是狗,活该了你。”
“比如今晚,月色咁美,我是你,我即刻给她打电话。”
“说什么?”
“不说,只唱。”
“……”
“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天~”梁桉说完,果真大展歌喉。
“要唱一边唱去。”
“诶卧槽。”梁桉拉扯着裴之声的袖子,“你看那。”
弥烟道行人稀少,他们找的地方更是一晚上没几个人会路过。
然而此时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对小情侣正在亲热。
“如果我没有老眼昏花,那个男人,或许是你那流落在外的——弟弟?”
裴之声将喝空的酒瓶立在台阶上,潇洒起身。
“你做乜?”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莫发癫啊,跑去看人家打kiss?”梁桉及时拉住他,无语道,“你要唔好送个套啊?”
“OK。”
“你o几把k啊,大佬,醉了就返去瞓觉。”
第38章 蝶落
梁桉拦不住裴之声。
他们刚走过去, 小情侣已经结束一场热吻,女孩搂着戴鸭舌帽男子的脖子,说着悄悄话。
男子在看到裴之声那刻, 脸上的笑意尽数收了起来,拉过女孩的手就要走。
“乌诚。”裴之声叫住他, “躲我?”
乌诚双手叉腰, 背对着两人, 嗓音淡淡,含着些愠怒,“你点不喊大声些?惊招唔嚟狗仔?”
身旁的女孩小心翼翼回过头, 触碰到裴之声冷似冰爽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难怪阿爸揾唔到你, 原系躲喺见唔得人嘅地方泡妹。”裴之声饮酒后的声音更沙。
记得裴氏科技刚上市那会儿,裴之声难得出席了发布会, 记者采访他的视频在社交平台播放量一日过百万。
赞他身靓, 声亦靓。
低而冷的嗓音, 港媒称,适合调情。
乌诚拍了拍女孩的腰,温柔诱哄,“bb你走先。”
“你唔会有事吧?阿诚。”女孩担忧。
“冇事嘅,你放心。”
女孩走的时候还不忘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裴之声。
梁桉好笑地揽住裴之声的肩膀,“诶呀,裴少, 好嗨靓仔,妹都只睇你。”说完还不忘挑衅地看向乌诚, “倒是乌大明星,点连自己嘅妹都睇唔住?(怎连自己的妹都看不住)”
裴之声好歹七八岁就被裴汶永接了回去, 但乌诚不一样,21年过去,他也没得到裴汶永一句认可。他不是在豪门圈子长大的,没有裴之声那么广的关系网,他在娱乐圈起起伏伏,如今一切都靠自己挣来。
是以,他最恨别人拿身份压他,亦最恨拿他和裴之声比较。
知道他是裴汶永私生子的人并不多,但圈内的事几乎都在圈内消化,很少传出去,尤其是裴家这样有名望的家族,拦下消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直播那天,敢当着他的面叫“裴乌诚”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裴家的。
直面的挑衅和威胁。
“裴之声。”乌诚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神阴冷,“你想搞死我,别玩阴的,我看不起。”
“喂大佬。”梁桉挡在裴之声面前,“讲清楚啊,人家裴总日理万机,哪得空管你这点事?”
“我和他的事,要你管?”乌诚说。
裴之声按住梁桉的肩膀,“大闸蟹再不吃就冷了。”
梁桉:“OK啦,这里交给你,管教弟弟这种事,我也不在行。”
“边个系佢弟弟!”乌诚突然加重语气,“我姓乌,唔姓裴。”
梁桉摆摆手,无所谓地走开了,“管你是谁。”
同父异母的二人于港湾岸上对峙。
这是裴之声第四次见乌诚。
第一次,乌诚16岁,裴之声刚从西北回到港城,奉裴汶永的命令,飞去H国的某娱乐公司。他在公司楼下,守到凌晨四点,终于等来了他该等的人。
少年似乎练了整夜的舞,衣裳头发湿透,书包挎在右肩,整个人疲惫又松散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裴之声下车,把裴汶永交代他的话,说给少年听,顺便递了张名片,让乌诚有事情可以联系他。
少年忽而翘起唇角,“所以,你是我哥?对吗?”
裴之声神色淡漠,“嗯。”
“嗤。”少年把名片丢在地上,一句话没说,踩着名片,从裴之声身侧路过,没有回头。
第二次,乌诚18岁,因长得俊美,被金主看上,经纪人瞒着他说是在A国有一个颁奖典礼,乌诚高高兴兴前往A国,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庆功宴,他端起一杯被下了药的酒。
是裴之声拦了下来。
他当着那位试图用肮脏手段占据乌诚的人的面说,这是我弟弟,不妥之处,请多担待。
乌诚冲他发了火,“说了多少遍我不是裴家人!我跟我妈要饿死在街头的时候没人管我们,我妈跑去求那个老不死的,被他赶走,现在我有用了,你们又想把我认回去了是吗?!都给我滚!”
向来以温柔面孔示人的年轻偶像变得歇斯底里。
而裴之声依然淡定,“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第三次见面,乌诚已红极一时,拿奖拿到手软,再遇到裴之声,他却因家罚过重,倒在了一个墓碑前。
乌诚正好去拜祭母亲,见他如此,便叫了救护车。
裴之声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漠然站在病床前的乌诚,“我不欠你了。”说完就走,片刻不停留。
这一次,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以往还要恶劣。
“裴志兴找过你。”裴之声肯定地说道。
“无论谁找过我,你们家的事,我都不会插手。”乌诚朝四周看了眼,“也希望,你们别再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好。”
“嗯。”裴之声却突然伸手开始解衬衫扣子。
乌诚往后退一步,“喂,你做乜?讲清楚,我不搞你们有钱人那套啊。”
裴之声将扣子解到底,脱下衬衫拎在手上,转过身。
乌诚皱起眉头看他伤痕累累的后背,“卖惨啊?”
“不回裴家,是最正确的决定。”裴之声说,“乌诚,别忘记你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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