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愁绪铺满身前的茶水中,宋鸾枝紧握着茶杯,随后一饮而尽。正巧放下时,轮椅在地面滑动的声音传来。
“敦贵妃携容世子到!”
小厮的声音响起,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侧眸看去,只见容玉珏仍然是那般温和如玉,静静滑动着轮椅跟在敦贵妃身旁。
宋鸾枝的视线也跟随着众人落在容玉珏的身上,即使隔着帘子,她也能感受到在他路过自己时,他们心有灵犀的对视。蓦然,她轻轻低眸,嘴角扬起笑意。
“啪嗒——”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气氛顿时陷入一片静默。
透过帘子的缝隙,宋鸾枝能看到时有人碰掉了瓷杯,碎裂的渣子洒满一地,正正好挡住了容玉珏的路。
宋鸾枝心下一紧,这人绝非无意之举,只是她未曾想到针对竟会发生得如此快,都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她下意识起身想要掀开帘子,却被宋汝善及时拉住,她蹙着眉冲宋鸾枝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的确,是她过于紧张,一时竟忘了分寸与礼数。
下一秒,男子慵懒挑衅的话语传入耳畔——
“哎呀,真不好意思容世子,我不小心手滑摔碎了杯子,烦请世子走绕道走吧。”
他随即又像是才反应过来,轻笑了声,惺惺作态道:“哎呀我忘了,世子的轮椅怕是不好走吧?用不用我来推你?”
“啧,真没想到曾经如此风光的容世子,如今竟也要委身于他人...”
第53章 步步为营 “卿卿,只想我,好不好?”……
远方群山叠绵, 墨色侵染寂空,隐约的光点弥漫在天际,实属暴雨前的景色。
可眼下, 众人都无暇顾及那将要颠覆世间的骤雨,而是将目光死死放在容玉珏的身上。
他们都在猜, 面对如此的冷嘲热讽, 容世子会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是还会像曾经那般狼狈地垂下眸, 自顾自地远离, 又或者弯下身骨,褪去文人的风骨,默默弯下腰拾起那碎裂的瓷片, 任凭碎渣嵌入自己的肌肤,留下隐隐作痛的血痕。
“世子现如今看着风光,原来也不过如此。”
忽的,宋鸾枝的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嫉妒, 像是看笑话般懒懒地出言。
宋鸾枝回眸看去, 正是柳月胥。
敦贵妃在云城举办诗会, 各家小姐均会来此, 她的出现倒也不出人所料。
宋鸾枝闻言也不过是冷笑一声,半分目光都未留给她,淡淡道:“和柳家忘恩负义、嫉妒诋毁的传统来比, 的确是不过如此。”
柳月胥紧握着拳, 心知无法反驳, 只能硬生生将委屈咽进肚子里,转而将话头继续对准容玉珏,“哦?看来宋小姐很是看重容世子, 倒不妨说说,您觉着世子会捡起来,还是狼狈逃避?”
宋鸾枝目光如炬,“我觉得他都不会。”
“玉郎,定会坦坦荡荡地压着那碎片,去到本就属于他的位置上。”
此番话语仿佛刺破薄纱落入容玉珏的耳畔,烂漫落花下,他眼眸微动,唇角仍挂着礼貌、文雅的笑,可手却用力滑动轮椅,毫不犹豫地碾压过那曾挫了他锐气的碎片。
少年压抑在骨血中的骄矜与自傲,终是如弱雪消散,得见天光。
宋鸾枝能清晰地听见倒吸气的声音,无人不对此感到惊讶,唯独宋鸾枝没有。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淡然自若地抿了口茶。
“柳月胥,下次还是担心担心你那快要衰败的铺子吧。”
宋鸾枝卸下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轻佻地睨了眼黑沉着脸的柳月胥,不再去大搭理她。
故意使绊的林公子似乎也不曾想过会有这番结局,愣在原地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此时容玉珏早已来到敦贵妃身侧,不惧他眼底的怒意,径直和他对视。
“多谢林公子关心,不过这些琐事还是让下人来处理吧。当然,若是林公子愿意替公主分忧,自然是更好的。”
“至于这摔碎的瓷杯,据说是陛下亲赐,林公子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和陛下交代吧。”
曾经,容玉珏一直无法从自己的心坎中跨过去。
他害怕到不只是那些恶意,更是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所以一直选择逃避、躲藏。
可现在,他走出了那困压着自己许多年的牢笼,便不再允许被他人欺辱。
更何况——
容玉珏悄无声息地快速瞟了眼一旁的宋鸾枝,心底暖意四溢。更何况,现在他的身边,不只有他一个人。
眼看林公子不满,仍要起身回怼,敦贵妃立刻拍了拍桌,清了下嗓子厉声道:“好了!今天是诗会,若有不服,尽管以诗比高低,这种偷摸做手脚使诈的小人行径,本宫这里可不允许。”
如今的敦贵妃是皇帝身边的宠妃,林公主自然不敢当众驳她脸面,只好忿忿地坐下,认命闭嘴。
待第一场风波平息,敦贵妃正式开始了诗会。
“云城的百姓向来以丝绸为生,这几日与陛下一同游景,本宫着实被绸缎的精美样式和独特技艺吸引。”
“不如今日诗会的主题,就是丝绸吧。大家作诗的时间是一炷香,等香燃尽,作下的诗句便会展出在大家眼前,倒是胜负自有分晓。”
话落,风肆意卷起书卷,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细细琢磨着。提及丝绸,大家皆会联想到其材质、颜色光泽,或者是精美的刺绣技巧。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许多世家子弟皆落笔上前,可无一让敦贵妃满意。那些引经据典、精益求精的诗句用词,虽一开始会让人眼前一亮,可往深出去看,却是一片空白、华而无实。太泛、太空,是敦贵妃给出最多次的回答。
眼看着许多才子落寞而归,沈公子最先坐不住,随意将毛笔扔在桌前,撒出些许残墨。
他明里暗里讥讽道:“贵妃娘娘如此看不上众人的作品,怕不是早已在心里钦定好了第一,我们怕不是来陪跑的?”
敦贵妃深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气笑出声来,克制心中的不满解释道:“沈公子,此次诗会本宫自会公平对待,如若不信,烦可请陛下裁断,倒不用在此危言耸听!”
沈公子冷笑了一声,刚发出一个音节却被一旁的秦公子打断:“哎
呀沈公子莫急也莫恼,我们应该信任贵妃娘娘,想必娘娘也不会去让一个只有白纸的人夺魁,不是吗?”
只听他好声好气地劝说着,还真像好心似的,只可惜那眼底的挑衅和得意裸露地一览无遗,暗自窃喜着。
宋鸾枝闻言下意识看向容玉珏的桌子,果不其然,那张纸上未落一字,甚至连毛笔的位置都未曾移动半分。
容玉珏此刻只是静静坐在桌前望着纸墨出神,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时间也不会因他停止。
“琨行,就仅有半炷香的时间了,你——”
一旁的敦贵妃也暗暗担心起来,轻声提醒道。话还未说全,便见容玉珏从容地拿起了笔。
“多谢贵妃提醒,臣自有定夺。”
红檐一角落上余晖,青鸟长鸣,微风忽地掀开那碍事的帘子,容玉珏的眼眸缓缓对上了宋鸾枝的眼,恍若惊梦。
宋鸾枝看着他面色波澜不惊,仿若一切都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独坐高位,清冽温柔,一袭白衣称得上是冰清玉洁,再多喧嚣都无法叨扰他半分。
宋鸾枝恍惚间发觉,这或许才是容玉珏真正的模样——
临人讥讽而不惊,心坚自信以自持。
任世间纷扰喧嚣起,泰然处之独弈棋。
宋鸾枝忽然很好奇,容玉珏究竟会写些什么?
他自己,这座江南小城,或者是....
她。
容玉珏神色淡然,丝毫不惧那些带有恶意的目光。墨香浮动明华间,他恣意挥墨泼洒,落笔迅疾毫无疑虑,像是早已无法承受那些积压在心底已久的所有愤懑与委屈。
潇然决绝的姿态像极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文学天才回来了。
烛香落尽,灰烬积满玉盘,容玉珏卡着点写下了最后一字,停下了笔。清秀的字迹印在宣纸上格外清晰,他滑动轮椅来到墙边,似是解气般直接将秦公子的那部分遮盖起来。
“这就是我的作品,也是我对过往一切的答案,烦请各位过目。”
“至于秦公子的——”容玉珏低眸笑了笑,“我看秦公子似乎更加在意我的作品,那秦公子的那份我想也就不需要看了吧?”
他语气柔和,话语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却惹得秦公子黑着脸站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
容玉珏这人,真真就是假兔子真老虎,还是会吃人的那种,最擅长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总是骗得人心甘情愿俯首,回过神才发现已然被他拿捏在手中无法翻身。真是让他们恨得牙咬却无可奈何。
真是不知,究竟何人能让他卸下那股子傲气,甘愿委身于榻下,只为博得一丝怜惜。
待容玉珏离开后,顷刻间众人便将那面墙围得水泄不通,无人不期待能再次赏阅才子的佳作,他们眼底闪烁着好奇、嫉妒的光芒,人群中时不时涌出一阵嗡嗡的低语声,夹杂着短促的惊叹。
这场景落在容玉珏眼中,也不过是寻常发生的小事。
正当宋鸾枝也准备起身凑近时,冰凉的掌心忽地包裹住了她的手,她心间猛地一颤,愣在原地。
“卿卿...”
容玉珏似乎意料到她的怔愣,却仍不打算放过她。他双手缓缓抬起,慢慢滑落至她的腰间,自顾自地轻轻一用力,便让她背对着人群面向自己。
此刻,喧闹的人群与旖旎暧昧的他们形成强烈的对比。
宋鸾枝垂下眸,脑中早已是一片浆糊,她开始思索容玉珏是什么时候偷溜到这儿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胆大。
容玉珏抬起头对上宋鸾枝的视线,他脸颊泛起一片红晕,水波在眼中荡漾,勾人心魄。
“卿卿,不要去想他们,只想想我,好不好...”
容玉珏对宋鸾枝的出神表示不开心,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直接双手环住宋鸾枝的腰,将被风吹凉的脸颊埋进她柔软温暖的腰间,时不时用鼻尖剐蹭着,惹得她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
宋鸾枝实在经受不住容玉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逗弄,脑中又绷紧了弦生怕被身后那群世家子弟发现,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试图远离他。
可容玉珏的力气却格外的大,他慢慢缩进,委屈道:“卿卿,为何躲我?我好冷啊卿卿,现在只有贴着卿卿才不会冻着,卿卿能不能就宠我这一回?”
“玉郎!他们会发现的...”
宋鸾枝放低声音,故意板起脸厉声道,可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此刻的容玉珏仿佛听不见任何话,他只想和他的卿卿在一起。
“不会的卿卿,如果卿卿担心的话,我们就去屋里,好不好?”
宋鸾枝能感受到容玉珏冰凉的体温,她垂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容玉珏,拒绝的话瞬间卡在喉咙。
现如今仔细回想,他能如此耍小性子撒娇、暴露自己最柔软的模样的人,好像也只有她了。
见宋鸾枝面色迟疑,容玉珏更是步步为营,直接握住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脸边,轻轻喘着气,故作可怜道:“卿卿你看,是不是很凉?就陪我回屋里去吧。”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相信我....”
才怪。
容玉珏闭着眼,微微侧脸蹭着宋鸾枝带着清香的手心,另一只手抬起把玩着她的指尖,眼底晦暗不明。
“可是你的诗句我还没看呢...”
容玉珏轻笑了声,轻轻一拉宋鸾枝的手,瞬间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侧头对着宋鸾枝的耳畔,使坏地吹了口气,柔声道:“我单独说给卿卿听,总比挤在人群里要好,不是吗?”
“更何况那首诗满是卿卿的影子,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那首诗的意韵才会完全呈现。”
只是呈现的方法,有些许不同罢了。
不过这一点,他的卿卿不需要知道。
第54章 以身试验 “求你怜我”(文案情节)……
浓郁粘稠的潮湿感爬满全身, 宋鸾枝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就这么顺着容玉珏的意,被他牵着手走进昏暗的屋内。
等她清醒过来时, 木门已然被他死死关住,容玉珏整个人则挡在她身前, 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却没能留给她离去的任何机会。
宋鸾枝总觉着,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容玉珏, 有些危险。
于是,在容玉珏轻声滑动了下轮椅试图贴近她时,宋鸾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一举动, 直接戳破了遮掩欲望的薄雾。
容玉珏迅速来到她身边,逼得宋鸾枝退无可退,只好将脊背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桌角,而容玉珏却未停下, 反而将双膝紧紧卡在她双腿的缝隙间, 让她无处可逃。
“卿卿, 你不是想要看我写的诗句吗?我这句写给你看。”
容玉珏眉眼低压, 望着宋鸾枝的眸色不变, 嘴角挂着笑,倾声贴近她的胸膛,吓得宋鸾枝下意识抬手抵住。
“你、你干嘛?!”
“卿卿, 写字总归需要纸笔墨的, 你刚好挡住了。”
容玉珏故作纯善的模样, 眨巴着那双仿佛掺着水色的眸紧紧盯着宋鸾枝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她吞食殆尽。
“那你和我说一声,我让开便是了。”
宋鸾枝正欲侧身离开, 却忽然被容玉珏握住手腕往后一拉,整个人顺势坐在了他的双腿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柔软的脖颈,两人的肌肤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热意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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