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死也不肯喜欢我,怎么办?这辈子岂不是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了?
可自己要这个机会有什么用,他不甘心永远只做朋友,人生少说还剩下50年,他难道要不甘心50年?
理不出头绪,季茗心扶住额头,如果可以,他希望世界在这一刻陷入无限重复循环,列车永不到站。
事与愿违,凌晨2点多,秦郁棠拍醒了刚睡着的季茗心:“下车了。”
季茗心迷迷糊糊地起身拿行李,跟在她身后挤出车厢,站台上的空气冰凉湿润,他猛吸了一大口,清醒过来点,掏出手机道:“我打个车?”
“先出去吧。”秦郁棠伸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陶颖和闫知非已经打到车在等我们了。”
季茗心:“啊?”
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形象,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两位网友兼球迷,秦郁棠拉着他向陶颖和闫知非做介绍时,他产生了那种久违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耻。
幸好,疲倦钝化了所有人的神经,就连陶颖也没表现出什么欣喜若狂的神情,只是打着哈欠表示:“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你身上还挺香的。”
闫知非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捂住她的嘴,尴尬地保持微笑,冲副驾驶上系安全带的季茗心说:“秦郁棠说你没吃晚饭,我们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第三十二章
季茗心看了眼小店墙上的挂钟指针,还有5分钟就凌晨3点整了,他们四个人坐在一家面馆里吃……他不知道怎么定义,这算是早饭还是夜宵?
“要醋吗?”闫知非把醋瓶把手转向他。
“谢谢。”季茗心提起来倒了三四滴,红油牛腩的香味被醋激发,更引得人食欲大动。
这是陶颖和闫知非找的店,作为两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私藏的馆子名单简直千金不换。
季茗心挑起来吃了一大口,饥肠辘辘的感觉再次被唤醒,边吃边问:“这家店是刚开门还是没关门?”
秦郁棠抽了张纸巾递给他:“24小时开门。”
“你也来过?”季茗心辣椒有些过敏,吃热辣滚烫的食物会流鼻涕,顺手接过秦郁棠递来的纸巾,擤了下鼻涕。
陶颖终于插上嘴了,她面前那碗面都没怎么动,一直用筷子挑着面条玩,不时偷偷看季茗心两眼,离得太近了,她发现凑近了看季茗心更帅,因为这人皮肤特别好,熬了个大夜还完全看不出暗沉,简直是基因彩票――有点嫉妒,但更多的是在偶像面前的紧张,咽了口口水说:“我们经常一起探店啊,这家店她至少来过两次了。”
“噢。”季茗心继续低头吃面,他看出来了,这里另外三人都只是陪同,真正饿的只有他。
秦郁棠一边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用勺子舀出来倒进他碗里,一边宽慰说:“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一起。”
陶颖反应过来,立刻跟着举手表态:“对啊对啊,不过你以后常驻北京,可能不太方便了。”
闫知非瞥她一眼,持反对意见:“我们可以开发北京探店分局啊,以后茗心就是驻京办代表。”
“哈哈哈哈。”俩人笑成一团。
季茗心有点讶异,方才的半个小时里,陶颖和闫知非都没问他行程方面的问题。
照常理来说,他星夜兼程地赶回来,又要争分夺秒地跑出去,这种行为的动机是很值得被关心的,他俩只字不提,季茗心还以为他们不知道。
“你们知道我要走?”
“一会儿我们仨还得送你去机场呢。”闫知非提醒他。
“噢,那你们……”季茗心点点头,思考他们是如何忍下这颗八卦之心的。
陶颖趁机告状:“棠姐不让我们问。”
秦郁棠抬眼,扫了对面俩人一圈,眼神无辜。
“不让问什么?”季茗心来劲儿了,明知故问。
“不让我们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赶场,她说你大概率不想告诉我们。”陶颖就着吸管嘬了口豆奶:“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说,谁还没点难言之隐啊!何况我们棠姐这么护着你。”
她显然是开玩笑的,季茗心也跟着学,扭头对秦郁棠轻声道:“谢谢棠姐。”
秦郁棠单腿架在他凳子的横梁上,正小心地剥茶叶蛋,闻声撩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客气,以后涌泉相报就行。”
季茗心一时嘴快,没过脑子道:“以身相报都行。”
对面俩人一愣,都惊呆了,陶颖在桌下戳了戳闫知非,俩人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秦郁棠一口咬掉半个茶叶蛋,哼了声说:“你这小身板才值几毛钱?”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将面前人高马大的羽毛球运动员替换成了记忆中那个身娇体弱的小男孩,差点因此咬了舌头。
好在四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揪着这处错误追问,这件尴尬的小事就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滑走了。
3点20吃完早饭,4点不到,季茗心便回了宿舍动手收拾行李,他的随身衣物并不多,秦郁棠站在一边参观奖牌、证书,顺便扫两眼在床边跨来跨去收拾行囊的他。
“你妈还给你生活费吗?”秦郁棠看着看着注意力跑偏,开始全程目光追随季茗心的动作。
“早不给了。”季茗心叠衣服的手法简直了,秦郁棠怀疑他在洗衣房干过。
“那你怎么过?你们队里薪水也不高吧?”秦郁棠了解过这方面的资讯,队里发的钱生活肯定是足够的,但也没富裕到能让季茗心买奢牌的地步。
“噢,你说这些?”季茗心回头,下巴点了点摊开的行李箱,解释道:“很多是品牌赞助,还有一部分是宋雨航买的。”
“谁是宋雨航?”秦郁棠警觉起来。
“你记得你说有天在羽乐球馆碰到我吗?”
“嗯。”
“我旁边那胖子就是。”
“噢。”秦郁棠松了口气:“他谁啊,干嘛给你送这么多礼物?”
“一方面,他想签我去他直播间卖衣服,他家是做运动品牌服装生意的,另一方面,他也算是个发烧球友吧,技术在业余里还行,不容易找到对手,所以老想花钱找我陪他玩。”
“啊――”秦郁棠抱着双臂感叹了一声,富二代的氪金人生。
她笑了笑,倚着桌沿说:“本来还担心你去了北京钱不够花,看来纯属瞎操心。”
“我没太多花钱的地方,你”,季茗心竖起箱子,弯腰拉拉链,一顿之后继续说:“你们要是来找我玩,探店什么的,提前告诉我,我来买票。”
秦郁棠抬抬眉:“他俩说着玩的,你以为我们不上学啊。”
“啊――也是。”季茗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很快振作起来:“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秦郁棠本想说省省吧,放几天假多不容易,话到嘴边变成了:“行啊,你可得加油。”
收拾完行李刚好5点,季茗心拉着箱子跟着秦郁棠出门去停车场,闫知非已经打好了车,陶颖坐在车后座上睡得歪七扭八,秦郁棠钻进去先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按照秦郁棠原先规划的时间表,他们从昨晚出逃开始就一直在超时,今早6点一刻到达机场,压哨托运了行李,季茗心赶在7点前上了飞机,由于太匆忙,他们甚至没在安检入口多说两句话。
太遗憾了,原本季茗心在心里预演过很多次离别画面,连台词都修改过不下十遍。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真实往往是最好的剧本,他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前,看到“四人行”群组里,秦郁棠带头发了句“起落平安”,那两位也纷纷送上祝福,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哪怕紧跟着收到了季然的夺命连环call,他也没太在意,点开飞行模式,身后一股推背感,他拉下舷窗挡光板,设想自己的未来如同这架飞机一样,一飞冲天。
第三十三章
爱因斯坦他老人家说过,运动速度越快,时间流速越慢。
不巧,这个定律映射在具体的生活中时,正好是反过来的。
秦郁棠的生活在经历了带季茗心逃离葬礼这场风波后,迅速回归正常轨道,她忙着学习和考试,忙着接收无数关于大学、高考、分数线的信息,如果把她的日常写成一张时间表,那无疑是极度忙碌、高度重复的。
时间在她身边流逝得飞快――某天她在考场里写完英语作文,检查完答题卡,等敲铃的空档里,托腮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她忽然意识到,冬天快来了。
此时的北京,应该已经很冷了吧,也不知道季茗心在干什么,自打出逃的事情暴露后,不仅季然几乎和儿子决裂,自己也被家里人关起门来狠狠骂了一顿。
爸爸骂她多管闲事,妈妈骂她不知廉耻,经过两位家长的统一商定,他们没收了秦郁棠的手机,勒令她每个星期回一次家,按周拿生活费。
于是她和季茗心唯一的联系渠道就只剩下了“四人行”群里的另外两位,陶颖和闫知非没有给俩人当传声筒的义务,秦郁棠和季茗心也不是愿意麻烦他人方便自己的性格,哪怕陶颖主动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传话,秦郁棠也只是想了想说――“没什么要说的,让他训练加油吧!”
这种情况下,她偶尔还能从陶颖、闫知非那儿听来只言片语,季茗心则是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
秦郁棠轻轻地叹了口气,考场内,监考老师提醒:“距离考试截止还剩下15分钟。”
她把答题卡翻回正面,收好文具袋,提前交卷出门,走廊上的阳光洒在身上,没什么温度,甚至有点丝丝的凉意。
不知不觉想起她和季茗心出逃的那个夜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菜园,大片的乌云盖在头顶,他们好像在深海里游走似的。
而今,两条鱼冲出水面,只有一条鱼再度跃入水中。
考试尚未正式结束,走廊上只有三三两两提前交卷的人,秦郁棠和他们擦肩而过,其中几个人和她打了招呼,她也笑着一点头,脚步不停,接着朝楼梯口走。
这是周五的下午,快5点半,秦郁棠打算回宿舍拿上背包直接去动车站,坐6点前的那一趟车回家。
她挨着楼梯扶手走,即将下到一楼时,差点迎面撞上个人,对方是靠右行走,秦郁棠视线范围里仅能看到一双长腿,版型基础的黑色长裤穿在这人身上显得格外好看。
她主动错开一步,眼皮也不抬一下道:“不好意思。”
没想到那人也跟着她的步伐往左跨了半步,再次挡在她身前。
哪儿来的长腿神经病?
“啧。”秦郁棠抬头,对上一双笑意盎然的桃花眼。
“你怎么在这儿?”她懵了,季茗心甚至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呢,这衬衫穿在大多人身上都平平无奇,在他身上显得肩是肩、腰是腰的,倍儿齐整。
“我翻墙进来的。”季茗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抬头征询秦郁棠的意见:“闫知非借给我的衣服,怎么样,像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根本……”秦郁棠卡了个壳,她想说她们学校里哪儿有这么清爽的男人,不近视不驼背不颈椎前倾的都找不出几个,话到嘴边打住了,季茗心不是小孩了,她不好意思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夸他漂亮。
那样听起来像是在钓男人。
“这样比较像。”她拎起自己的衣襟,示意季茗心把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季茗心撇嘴不干:“热死了。”
秦郁棠撇过头笑了,也没强迫他,比起让他扣扣子这种微不足道的伪装小技巧,她觉得尽快带季茗心出去比较靠谱,俩人接着下楼梯,并肩往宿舍楼走。
深秋时节,学校里的落叶多得扫不完,半天的时间就能铺出一条金色大道,踩上去,叶片碎裂的瞬间会制造出动听的背景音,像是一场听觉神经的按摩。
他们就在交替的落叶碎裂声中边走边聊,秦郁棠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放假了?”
“嗯,放假一天半,没事儿干就买票回来了,想着正好周五,还能来看看你。”季茗心跟上她的步速很容易,因此走得挺悠闲,还有功夫指挥自己的余光去描摹她的侧脸。
秦郁棠挠挠手背,有点儿无言以对。
最快的高铁往返也得三个多小时,他就放一天半的假,还特意跑回来看自己一趟,作为朋友,这也有点儿太黏人了吧,再说了,“反正没事儿干”算哪门子理由,放假诶,躺着不好吗?出去吃吃喝喝逛逛不好吗?
但人都来了,秦郁棠也不好当面扫他的兴,打了个哈哈说:“你们搞体育的精力真好。”
季茗心双眼一眯,危险地看着她问:“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很蠢吧?”
“啊。”被识破了,秦郁棠连忙否认:“怎么会呢?你能来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多有面子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就是……”
季茗心:“就是什么?”
秦郁棠省略了前因,叹了口气说:“我爸妈现在要求我每周都得回家,我一会儿拿了行李就得走,我可能没法儿陪你玩了。”
季茗心愣在原地,缓慢地“啊――”了一声。
“要不然,我找陶颖和闫知非说一声,让他们陪你吧,他们俩这周正好要去探索一家新店,是粤菜,你不是喜欢吗?”
季茗心脱口打断她:“我不喜欢。”
“呃――”这次愣在原地的人变成了秦郁棠。
季茗心沮丧地拍了下脑门,他该怎么解释呢?他不是不喜欢粤菜,他是不喜欢大老远回来一趟,一起吃饭的人里没有秦郁棠。
但这么说就暴露了,这不符合他为自己制定的徐徐图之的计划,直觉告诉他,现在暴露自己的心意,十有八九会被秦郁棠拒绝,她可能还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再冠冕堂皇一点地说,现在把情啊爱啊搬到台面上,多影响秦郁棠学习,自己不能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他一直不说话,秦郁棠尝试开了口问:“你是……想和我吃饭?”
“可以吗?”季茗心胸腔里闯进一阵新鲜空气。
这人,怎么十多年不长进,还和小时候一样社恐?
秦郁棠忍了又忍,到底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也不是不行,我改签6点半的那趟车吧,就说路上有事儿耽搁了,反正我爸妈不知道。”
“吃什么?”季茗心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俩人本打算在去车站的途中找个地方吃晚饭,没成想赶上道路施工,导航地图上显示途径路段堵成了一条绵延不绝的黑紫色,看着让人想便秘。
秦郁棠捧着季茗心的手机查看列车余票,发现6点半后的车次都已经满座,原定的6点半那趟车照目前进度来看,八成还赶不上。
她犹豫片刻,还是拉着季茗心下了车,小心横穿过缓慢前移的车流。
“咱们地铁过去吧,就剩一站了。”
季茗心没有不答应的,跟着她挤上晚高峰的地铁,刚站上去没两分钟,又奋力挤出来,俩人从地铁口上到地面,地铁出口附近正好有几个刚出摊的小贩。
秦郁棠买了两个鸡蛋灌饼,一个普通版本的,只加了里脊和肉松,另一个全家福版本的,包罗万象,摊主差点儿没能把饼卷起来塞进包装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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