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茗心气笑了,笑着笑着,把手机放回支架上,重新开了导航,播着随机歌单悠哉悠哉地往回开。
其实这种状态也挺不错的,暧昧果然是一味令人上头的毒药。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正当的上床理由,只能看“客人”脸色行事。
秦郁棠放下手机,啃了口巧克力,接着赶手上的活,终于在登机之前合上了笔记本盖子,旁边玩游戏的男生看她的眼神从“真装逼”到“真牛马”,经历了质的转变。
手机消息跳进来,是饶律的自动邮件回复,秦郁棠扫了一眼,放下心来,上飞机一路昏睡到家。
落地才看见饶律的消息,先是称赞她工作做得不错,接着问她今晚回京的航班有没有因为天气延误,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在花花世界多逗留两日,加班预算照批不误。
秦郁棠后悔自己没早看见这条消息,此刻却也只能硬凹个两袖清风的人设回答说:“算啦算啦,多谢饶par,我已经到家了。”
这条消息不知怎的发错了对象,秦郁棠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没回复饶律,倒是发给了季茗心。
季茗心还回复了她一个“哦。”
“哦”是什么意思?
秦郁棠上完厕所打算回去补个回笼觉,正在迷迷糊糊地思考“哦”是几个意思,她家的门铃就响了。
季茗心的脸出现在监控录像上,他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毛线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颗粒物。
秦郁棠打开门,跟没看见季茗心本人似的,好奇地探头朝外瞅了一眼:“下雪了吗?”
“皮这一下你挺高兴是吗?”季茗心翻她一眼,左手按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个圈塞进屋里,自己也跟着进门来,熟练地带上门,换鞋,把早饭放在餐桌上,吩咐秦郁棠:“去洗洗。”
“我来大姨妈了。”秦郁棠没听他的,反而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揭开纸杯盖子喝了口热牛奶,淡定到:“这两天点不了你了,你走吧。”
“谁规定的我找你只能是这点事儿?”季茗心递给她一片湿巾。
“那你想怎样?”秦郁棠伸手去接湿巾。
季茗心手指一松,手腕也跟着卸了力,整只手微曲着落进秦郁棠手心里。
秦郁棠手腕跟着一沉,差点整只手砸在桌面上,猝不及防地听见他说:“我旧伤复发了,你得对我负责。”
第六十五章
“神经病。”秦郁棠无语地拍开他的手。
如果一见面,季茗心就告诉她自己的手腕旧伤未愈,她可能还会相信,但是这么多次的接触下来,秦郁棠早就确定了他的右手与健康人无异。
苦肉计使用失败,季茗心只好认命地撩开椅子坐下来,捻了一只小笼包吃,他咽下去一只素馅儿小笼包,悠悠问:“出差好玩吗?”
“累死了。”秦郁棠捧着豆浆吹了吹,醇厚的豆浆香气唤醒了晨起的味蕾,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感叹说:“半夜才回来,洗完澡收拾上床躺下都快3点了,现在几点?”
不等季茗心回答,她自己仰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6点45,她冷笑一声看着季茗心说:“睡了不到4个小时就被你吵醒,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手伤不是正事吗?”季茗心再次抬手,对她做了两下招财猫的慢动作。
秦郁棠撇过脸白他一眼,本想在桌下踹他一脚,奈何一大早的四肢都还没醒,动力不足。
季茗心开始继续瞎扯:“昨天没吃饱,今天早上给我饿醒的,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吃你家附近的这家小笼包,来都来了,不喊你一起吃也说不过去。”
好蹩脚的谎话,秦郁棠懒得戳破,甚至听着还有点莫名的受用,压平了嘴角,故意板着脸说:“那你吃完了就走吧,我还要接着睡。”
“好。”季茗心很干脆地同意了。
这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追问到:“你怎么来的?”
“地铁。”季茗心补充说:“换两次线,出站走15分钟就到了。”
秦郁棠:“……”
他原先住的酒店离自己家颇远,光地铁都得坐上一个小时,幸好今天是休息日,一大早的没人和他在地铁上抢座位。
秦郁棠:“你车呢?”
“路上有雪,我单手不敢开。”季茗心还在坚持不懈地强调他手腕有伤。
秦郁棠选择性忽略了他的卖惨,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到阳台边拉开窗帘,果然是下雪了,近处的屋顶、远处的街道都盖上了白色的雪绒被,整座城市银装素裹,洁白如新。
她忽然瞌睡全无,甚至萌生了“趁时间还早出去玩玩新鲜雪”的大胆想法。
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最好是邀请季茗心同去,但直说自己想玩雪?秦律不太拉得下脸。
“你现在还住在原来那个酒店吗?”秦郁棠边往回走边问。
“是,太贵了,一直想换个房子长租,又没空去看。”季茗心替她打扫剩下的小半碗馄饨。
“我带你去看看吧。”秦郁棠收拢了桌上的垃圾,随口道:“你想住哪儿,我都知道点儿,虽然比不上专业中介,但是初步做个筛选还是靠谱的。”
“行啊。”季茗心一口答应,过了两秒才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我研究生时候的室友,毕了业考去房管局工作了,天天和租房中介还有租客打交道,光听她吐槽我都能涨好多知识。”秦郁棠把垃圾袋扎紧放在玄关。
她毕业之后搬了好多次家,被合租的室友放过鸽子,被涨租的房东断过电,被无良中介坑过押金,总之,她的北漂史就是一部租房史,也就这小半年稍微稳定点。
居无定所,心生退意的时候,秦郁棠就会打开房屋租售软件,满城地看房子,一开始看逼仄的小户型,紧接着开始看郊区的大三居,到最后她连三环内地理位置绝佳的大平层都敢看了。
不过福彩并没有因为她天天看房就奖励给她一套房子,倒是让她对许多楼盘的租售情况都略知一二。
秦郁棠真话不全说,隐瞒了主要原因,去厨房叮了杯热牛奶,隔着微波炉的玻璃凝视牛奶的时候,她默默地想到,季茗心大概也是如此。
他们俩之间,真正能拿出来博同情的惨事都不算惨,确实难堪、确实丢脸的方面,谁也没好意思开口提。
睡都睡过了,却还是不熟似的,只能敞开精致整理过的那一面,这要怎么办呢?似乎暂时无解。
她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回来,打开微波炉拿出热好的牛奶,这一杯是给季茗心的,这家伙的肠胃对现磨豆浆过敏,一喝就要窜稀,恰巧她家楼下那家杭州小笼包不卖粉冲豆浆,只卖现磨的,所以秦郁棠眼睁睁看着他干咽下去一袋小笼包,自己都替他噎得慌。
季茗心在阳台上提她浇水,人家都养花养草,秦郁棠养一颗发财树。
“诶,前天刚浇过。”秦郁棠发现他要对自己的财运下手,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提起裤脚跨过地上横陈的行李箱,匆匆过去。
“你记错了吧,你前天在上海呢,这叶子都快焦边了。”季茗心一边浇水一边转回身。
于是秦郁棠跌倒的样子正好被他看了个全套,眼前一帧一帧播放,慢动作似的,季茗心丢下喷水壶,向前跨了一步去接她,人嘛,没接住,倒是被热牛奶泼了一身。
俩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卧槽。”
秦郁棠从打滑的地板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去查看他的伤势,幸好是冬天,季茗心穿了件圆领的烟灰色毛衣,只有裸露在外的双手受到了伤害,她立刻搀着被害人去厨房冲凉水。
季茗心一双手被她捧着,在冰凉的水流下稍稍减轻了灼热感,他扬起下巴冲秦郁棠说:“破相了。”
秦郁棠扭头一看,还真是,他的右边下颌线和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也给烫红了。
这里不好操作,秦郁棠总不能让他把脑袋塞进水池里,只好愧疚地用手接了凉水给他冷敷,那些水顺着脖子滑进领口里,打湿了季茗心胸前的衣服,他也没告状,只是看看秦郁棠,又低头看看自己胸口,眼神示意。
秦郁棠百忙之中没领会精神,自作主张带他去了医院。
看完烫伤,秦郁棠又带着两只手僵硬不能动的季茗心去做了个ct,她原本只想求个心安,没想到大夫居然真让季茗心进一步检查检查右手,还问他最近是不是做过腕关节手术,最近要特别注意不能剧烈活动。
从医院拎着一袋片子出来,秦郁棠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脑子发懵。
他说旧伤未愈原来不是开玩笑。
季茗心摊着双手走到她旁边,用胳膊肘点了点她肩膀,还挺乐观:“想什么呢?”
秦郁棠侧头看着他,静静问:“你是不是一变天就会手腕疼啊?”
季茗心噗一声乐了:“又不是风湿,你没听医生说嘛,是过度使用造成的。”
“你干嘛了?”秦郁棠低头看着他的右手。
“你说它吗?”季茗心晃了晃自己的右边小臂,陈述客观事实:“服务你了,所以我让你负责。”
秦郁棠今天第二次接不上话,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打车,本想给他送回酒店,又顾虑到他这样没法儿自理,只能先拉回自己家。
第六十六章
季茗心在回去的车上连打了三个喷嚏,秦郁棠才想起他里边的衣服是湿的,很好,自己罪加一等,又差点把他给弄感冒了。
俩人刚进门,秦郁棠便勒令他把衣服脱了。
季茗心坐在玄关换鞋的小凳子上,用手肘和下巴将衣服脱到一半,罩住了脸,然后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造型看起来很像一盏被拍扁的台灯――台灯蒙在衣服里,瓮声瓮气道:“帮帮我,手用不了。”
秦郁棠挂好包和医院拎回来的袋子,回身看着他,险些笑出声来,硬是忍了下去,提起他毛衣的衣角往上一拉,终于将他解放出来。
“你没穿秋衣吗?”秦郁棠手里提着他烟灰色的毛衣,和他赤裸的上半身坦诚相见。
“我又不是八十岁。”季茗心反问她:“难道你穿了?”
秦郁棠也没穿,只好避开话题,想找个衣服先给他裹上,转身去玄关边的小衣帽间里翻了一通,那里挂着几件她冬天常穿的大衣,结果没一件合适的,裹在季茗心身上像是买成了xs码,也不怎么实用,唯一一件保暖性过关的皮草,秦郁棠犹豫了下,决定还不是不给他穿,太贵了。
小衣帽间是杂物间改的,位置相当逼仄,季茗心也跟着进来,受限于空间,直接站在了她背后,秦郁棠挑衣服的时候,他就紧紧抱住自己,不停嘟囔:“冻死我了!”
秦郁棠比他还着急,直接踮脚搬了床棉被下来,展开将他包住,现在台灯变成了一根擀面杖。
“走吧,先出去。”秦郁棠从他和墙面的缝隙里强行挤过去,伸手打开了门,又捏着棉被边缘将人拽出来。
“你去床上捂一会儿。”秦郁棠把他带进卧室,放平在床上,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额头已经冒出了汗。
“我给你冲一杯板蓝根。”她转身去厨房烧水,顺便把阳台事故现场的残迹收拾了,回来卧室时,发现季茗心正无聊地和Siri玩成语接龙。
他注视着越走越近的秦郁棠,忘记了正在等待他回答的Siri,叹了口气道:“歇歇吧,我没那么容易感冒。”
“喝。”秦郁棠不容置疑从背后将人推起来:“万一你感冒了我更麻烦。”
季茗心被她灌下去半杯板蓝根冲剂,见缝插针地说:“其实……”
“其实什么?”秦郁棠敷衍道。
其实她不是非得亲自照顾他,尽管他现在手脚不便,但只要送回酒店,让助理帮忙找个护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但这句话说出来就与季茗心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他不就是来让秦郁棠负责的?
况且以秦郁棠的为人,哪怕季茗心只是和她客气客气,她说不定也会当真,立马将这个拖油瓶送回酒店。
季茗心认为自己还是不要考验人性为妙。
“其实我躺得有点热了。”他改口说。
“是吗?哎,这房间取暖效果有点太好了,都怪房子小。”秦郁棠推着他往床中间一滚,裹紧的被子平整开来,秦郁棠提起被子长边一抖,盖在了他身上。
“还好,反正你一个人住。”季茗心说完才意识到,秦郁棠家里没有客厅,她的阳台、餐厅和工作间是一体贯通的,也就意味着她家里没有沙发。
那自己睡哪里?
他向卧室的主人表达了这个疑惑。
秦郁棠拍拍床沿说:“左边。”
“那你呢?”
她一抬下巴:“右边。”
“这样不好吧?”季茗心虚伪地说:“咱们毕竟只是朋友关系,我不想毁你清白。”
秦郁棠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调出体育频道给他看,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在生理期。”
“哦……”季茗心忘了。
“如果你觉得挤,我可以去睡外边的沙发椅。”
“还是别了。”季茗心只是想让她对自己负责,又不是想虐待她。
“其实没事儿,我以前工作到太晚,经常就睡在那张椅子上,挺舒服的。”这是秦郁棠的肺腑之言。
“不要。”季茗心斩钉截铁地说。
秦郁棠握着遥控器扭头看他,不同意就说不同意,怎么还“不要”?这是跟谁撒娇呢?
她盯着季茗心因为热意稍稍被汗打湿,贴在耳鬓的头发,噗一声笑出来。
季茗心完全不懂她在笑什么,思绪已经彻底跑偏――心想她经常加班到半夜,连个觉也睡不好,自己还来找她的麻烦,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这都是什么做牛做马的破工作呢?累成这样还租不起一个带客厅的房子,该把老板抓起来坐牢。
心中朴素的正义感战胜了那点作祟的小心思,季茗心还是决定还她自由:“你送我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大不了花钱请人照顾我几天。”
秦郁棠一听,立刻玩笑说:“这么大方?把这钱给我。”
紧接着又正经道:“你那里离医院太远,等过几天手腕复查,没事了你再搬走吧。”
她言之有理,非要对自己负责,季茗心也无可辩驳了,只好听之任之,呼出一大口气,皱眉盯着前方的电视屏幕,发现正在播放金津的比赛回放。
昨天金津在印尼大胜,今天体育频道专门做了精彩集锦。
“换个台吧。”季茗心小声嘀咕。
“啊?你不喜欢看这个?”秦郁棠明知故问,挑起一边眉毛盯着他。
季茗心翻了个白眼,谁乐意看死对头风光无限啊!他不在背后蛐蛐金津已经是道德完人了好吗!
“不好意思,还以为你早就脱敏了。”秦郁棠笑呵呵地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
“并没有,你高看我了,我非常小心眼。”季茗心冷冷自嘲。
“那是,要不然你能恨我到现在?”秦郁棠一时放松,没留神让真心话跑了出来,对话陷入尴尬的沉默。
31/41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