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那江姑娘看着怪惨的,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人家的么?要不要先把她放下来。”
时渊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扭头疑惑:“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他看着孙影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忍住想要踹他的冲动, 问道:“她怎么样了?”
孙影
有些唏嘘道:“啧, 惨, 太惨了!小脸煞白啊, 没一点血色,手腕磨的青紫,身上好像还不大敢动,应该是摔青了,骨折倒不至于,就是那面色就跟鬼似的,嘴唇有点肿, 还泛着血丝呢。”
半晌后, 时渊点头道:“再等等, 先看看她会不会说什么,先不用透漏身份。”
他现在觉得他之前的猜测果然不错, 那姑娘是个有身份的, 想到孙影刚才说她嘴唇泛着血丝,他顿了一下又说:“先给她吃点喝点, 若是过些时候还不松口, 就先晾着她。”
他们本也不是要抓她, 只是既然发现了这么个潜藏的秘密, 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趁机好好套套她的话。
人在他们手上,也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只是他不确定, 对他想谈判的那个人而言,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分量,他会为了她做到什么程度呢?
孙影在江文如面前露过脸,现在给她送食水的是一个生面孔,这人本是来给时渊送轩国消息的,本来今日就要回去,正巧赶上这件事。
见她醒了,他循着主子的吩咐不敢太怠慢,问道:“你可要水和饭?”
江文如大脑一片混沌,一时不知自己这是发生了什么,感受到嘴里残存的腥味,才想触电一般把发生的事连成了线。
她刚想张嘴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跟含了什么似的,沙哑含混不清,唇角牵连下一阵生疼。
那侍卫隐约听到她说“水”,便给她扔进来了一个水囊。
她颤抖着手举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恢复了点精力,会想起昏迷之前闻到的熟悉的气味,还有那一闪而过的蓝玉佩,平静道:“让你们主子来见我。”
“你摔晕了不成?主子哪是你能随便见的?”
“他要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来问,你告诉他,除非他自己来,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你怎么……”
他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见那姑娘说完话后,就闭着眼随意靠在墙上,显然是打定主意动摇不了了。
时渊听着侍卫的回报,在听到她认出自己时目光一动,显然有些惊讶,然后笑着将受伤的胳膊随意一包,连袖子都没撸下来,就抱臂走去见她了。
女子闭眼倚在墙上,发丝粘在鬓旁,唇角龟裂,脸上唯一那点血色,就是嘴唇破裂沁出的那点红了。
她深色的衣裳上满是泥污,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脊背挺直,明明是被人抓住身陷囹圄,那副坚毅的神情却令人不容轻视。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随后收了笑沉声道:“你要见我?”
江文如闻言抬头,见到他后毫不意外,目光中没有一丝情绪。
她睁眼后也在打量着他,眼前的人面无笑意,本就深邃的五官此刻看着到让人心生畏惧,似乎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生硬,冷酷,不近人情。
锋锐的眼睛此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哑声开口道:“先给我找身干净衣裳。”
时渊抱臂倚着墙,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似乎刚才那个冷酷的人不是他,对她苦笑道:“大小姐,你看我这像是有女人衣裳的地方么?”
“那就去买,我就在这等着,你这么有本事,这点事定难不倒你。”
时渊挑眉看者她,见她的手紧紧拽着衣摆,倒也没揭穿她纸老虎的表象,转身吩咐着:“听到了么,还不去买?”
“啊?哦。”不远处的孙影看了看身后,没有看到别人,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麻溜的出了门。
时渊看着她啧叹道:“你还真是每次见面都能让我意外啊。”
江文如不想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问:“你从鬼市出来后就一直在找我们吗?”
“你觉得我就那么闲?”
江文如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你似乎的确很闲。”
时渊不由被她气笑了:“我要想找你们,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所以你不是想要抓我,碰到我只是意外,不,不会那么巧,你的胳膊受伤了,所以你应该也是那帮人的目标之一。”
“你在套我的话。”
时渊面无表情的说着,转而分析她道:“你似乎很喜欢通过跟别人闲聊,不动声色的根据只言片语分析啊。你的确很聪明,只是以你的性子,不是喜欢扬己露才的那种人,所以你说这些,是想探清我对你的态度吧。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追我的人和绑你的人不是一批,因为劫持你的那些……都太次了。”
“事实就是这么巧,我碰到你,就是个意外,我早就说过了,你我是有些缘分的,可你偏是不信。”
江文如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时渊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点明局势道:“现在是我救了你,或者说,”他勾起一个有些不正经的笑意,“你在我的手里。姑娘为何以为你能与我谈条件?”
“因为你想拿我换真正想要的消息。你抓我,问的东西没有明确指向,却又不肯放我离开,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你抓错人了,我不认为有人会为我做出你想要的事,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还不如问我自己,早点认清我不是什么对你有用之人,早点解开误会,对谁都好。”
“好,够爽快。”时渊笑着拍了两下手,蹲下去平视着她,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那我就开始问了。”
时渊直直的看了她良久,在这有些威压的目光下,面前的女子毫不避让的回视着他,那目光里不屈与无惧并有。
那份带着敌对的刚毅灼烧了时渊的眼,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他收回目光,转声问道:
“你是如何猜到是我的?”
“声音,还有……晕过去之前看到了你那块蓝珀腰佩。”
“你果然心思敏锐啊,好,下一个问题。”时渊看向她的目光染上危险的气息,“你究竟是谁?”
“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一个寻常医者的妹妹。”
“呵,”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你叫什么?”
“袁念。”
时渊目光深了几分,看着她又问:“你,叫什么?”
江文如向他靠近几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叫袁念。你再问上几遍,我也还是这个答案,总不能因为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就现改吧?”
时渊笑起来,眼里却冰冷一片,“还真是铁骨铮铮啊,不过姑娘看起来是养于深闺之人,定是没见过真正的酷刑逼供,那些手段出来,方知死实在是太轻松的事了,何况对姑娘来说,不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就只最简单的那种,你也受不了几下吧?”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见识过那些刑讯手段,自然也不敢浑言夸口自己能受的住,可我知道一点,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下,人都不会说出原就不存在的事情。你若是不相信,那就试试吧,毕竟有一点你说得对,我现在在你手上,没什么反抗能力。”
时渊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江文如眉头微皱面带疑惑,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道:“姑娘将才这番说辞,不知会让多少男人汗颜,不过你越是这般与众不同,这般让人意外,我就越不相信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江文如向后倚去,有些厌倦地看着他:“你这样太没意思了,你既已预定我说的是假话,何苦还要一遍又一遍的浪费时间?”
她反问道:“那我问你,你又是谁?真的是沈渊吗?”
半晌后,时渊松开了对江文如的压迫,起身笑了起来。
江文如缓了一口气,仍满怀戒备的看向他。
他边往外走边说道:“好。我现在不问了,不过你记住,我不相信你说的,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是谁。”
*
“圣主,明月来了。”
云蝶身后跟着一名带着兜帽的女子,她话音刚落便将帽子摘了下来。
见楚宁倩没有反应,她只能给明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跪下。
只是还没等明月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楚宁倩就悠悠开口了:“这花不见光,长的就是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云蝶,待会你走的时候把它扔出去。”
明月上前几步“扑通”跪下,道:“圣女,我们没想到竟还有别人,我
们的人见势不好便归来复命了,说自知事情没办好,甘愿受罚。”
楚宁倩指甲一用力,就将那花从中掐断了,平静的说:“慌什么,我之前吩咐过,若情况有变定要留人回报。”
她坐了下去,撑头问道:“拦车的是什么人?”
“是两个男子,身手都很厉害,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连剑都没拔,打法很是狠戾。因为目标是个不通武艺的女子,所以我们派去的人也都身手平平,在他手上根本过不了几招,不过他来之前应该与别人交过手,身上带着伤,似乎也不想追赶,否则恐怕我们的人一个都留不了。”
楚宁倩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断收紧。
“啊,圣主……”
云蝶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看到她的一根指甲啪的从中折断,不由紧张上前。
“我没事,事情没落定之前,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既然还有人想要抓那个女子,那边让他们先斗着,我们在旁看着,左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有人愿意替我们出这个头,倒省了我们的功夫。只是这也证明了,那女子果然有问题。”
楚宁倩面不改色将断掉的指甲扯下随手放到一旁,断裂的指缝处顿时冒出鲜血,和她另半段蔻红指甲融到一起,看着倒也不突兀。
“查查这帮人什么来头,虽然这次是个意外,但不可不罚,这月的东西就不必给了,能不能活就看他们的命了,让他们每人长个教训,退下吧。”
“是。”明月想到什么,又说道:“圣主,景国的五皇子去过鸣乐坊了,清月说他想在鸣乐坊里多安插些南诏人,他是什么想法?”
楚宁倩笑道:“这人倒是有趣,怎么,是不舍得用他们景国自己人吗?呵,就算他这个与我们勾结的皇子殿下还把景国百姓当自己人,那坊里的其他人可未必把自己当成景国人啊。也罢,挑几个身手差不多的悄悄送去就是。”
“圣主,清月她……毕竟是景国人,让她知道我们这么多事,真的没事么?”明月犹豫着问道。
“怎么?你怕她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不,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她本就聪慧,属下只是不信她会这般忠心为我们做事。”
楚宁倩点头:“亲疏我是分得清的,你不必担心,左右她是你的下级,你多留点心就是。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除非她不想活了,才会出卖我们,否则她多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其实属下见她心思玲珑,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也是碍于她的身份才多次犹豫。”
“萧司寒的事让她负责就是,事后让她给你详细汇报,你不必在他面前露脸。”
“是,属下告退。”
楚宁倩看她出了门,云蝶也跟着出门,“云蝶,你留下。”
云蝶忙上前。
楚宁倩站起身来:“等过几日,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要去趟平溪。”
“圣主要离开这?”
“事情到了现在,我也得去见见那个人了,之后回不回来另说吧,到时候你把事情都安排好。”
楚宁倩看着指上的半干血迹,缓缓道:“也的确是该尽快抽身了,这里快成是非地了,实在不宜久留。”
第66章 惊疑 不如跟在我身边吧?
漆黑如墨的利剑擦拭过后透出乌亮的光泽, 时渊扫了眼进来的人,继续擦拭着,“她怎么样?”
“啊,谁?哦, 挺好, 就是吧……”孙影应着, 面色却有些奇怪。
时渊看他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笑问:“怎么,她又有什么不满意?”
“不是,不是江姑娘,是外面……”
“外面怎么了?”
孙影看着他,踌躇道:“殿下,外面不知道怎么,竟听到有人在传言说轩国的殿下逃亲逃到了景国, 这虽没说明, 但不就是在说您么?”
时渊面色一紧:“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就路过外面的时候有人谈起, 不过还好看样子就是随便嚼两句舌头,周围没几个人信。主子不用担心, 这种正常人做不出来的荒唐事, 谁会信啊。”
时渊沉默看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良久后才撇开视线,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呵, 那人还真是个人物啊。”
他把手中擦拭完的剑随手扔给了孙影,孙影手里还拿着刚带回来的包子,刚准备打开油纸往嘴里塞, 见状忙手忙脚乱的去接。
“我的包子!”其中的一个包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掉到地上,他忙俯身捡起来吹了吹,转头就见时渊大步出了门,带着股说不出的恼意往隔壁屋子走去,
“那不是关江姑娘的地方么……不是,主子,你冷静啊,人毕竟是个姑娘,你这样谁会喜欢你啊――”
寂静的屋里,两人沉默对视着,江文如盯着匆匆推门进来,神情带着些微妙不悦的时渊,不自觉往后移了移。
时渊看着她,关上了门慢慢走进,一步一步靠近她。
他低身看了她半晌后道:“你的那位好公子应该已经知道你在这了。”
看到她的眼睛下意识颤动之后,他目光一沉勾唇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回到他身边啊,不过他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你都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了,他明明猜到你在我这,却不急着把你救出去,还有空关心我的私事。”
“公子自有他的想法。”
时渊哼笑一声,“他的想法?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惜让你在不知情况如何的地方待上这么多天,你对他倒一片维护之意。”
“我跟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自然不会为我做什么出格的事,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既然这样,也证明我之前说的是真的,你也没有继续拘着我的必要了吧?”
“嚯,这话说的,我在这好茶好饭的供着你,你还不满意是怎么?”
“我可不敢。”
时渊突然倾身上前。
他离的很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不由全身绷紧,可她已经靠到墙上,退无可退了,面前的人却丝毫没有要退后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文如心里升起一丝古怪,感觉他似乎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另一个人,她警惕的盯着他,想着就算打不过他,但若他在近一寸,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但他停住了,维持在一个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却又不影响说话的距离。
“真的不是么?”
喃喃的低语突然响起,与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同,话语里竟带有一丝无措的渴盼。
江文如被他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但身子却不自觉放松了下来,“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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