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想起楚明熙受的委屈,忍不住讥讽道:“嬷嬷这话奴婢听不明白。太子殿下既是已决意另娶旁的女子,还留下楚良娣做什么?不如就放她离开,岂不是皆大欢喜?”
难道还要夫人留在府里,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如胶如漆么?
汪嬷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忍冬骂道:“你个小蹄子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也是你能编排的?你明知太子殿下禁了楚良娣的足,你不在一旁看着,竟还跟楚良娣里应外合助她逃走,我看你是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嬷嬷既然觉得奴婢有错,奴婢受罚便是。”
汪嬷嬷怒极反笑:“你能耐,你不怕受罚。我这便去禀明了太子殿下,看你到时候还如何嘴硬!”
当丫鬟当到这份上,日后也不必在这府里当差了。
汪嬷嬷出了院子,转头直奔东宫而去。
汪嬷嬷到的时候,屋里的下人正捧着大红色的喜服服侍容^试穿。
李泰从汪嬷嬷口中得了消息,得知楚明熙数日不归全无音信,赶紧进屋向容^禀道:“殿下,方才汪嬷嬷来报,说是楚良娣已离了府,她屋里的一些细软也不见了。”
容^抬手止住下人帮他穿衣的动作,皱着眉头朝李泰望来:“可有向明熙身边的那两丫鬟打听她去了哪儿?”
“回殿下,汪嬷嬷已细细问过,忍冬姑娘眼下人还留在府里,不过楚良娣身边的石竹姑娘已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容^目光沉沉。
前几日他禁了她的足,而今她一句交代也没有就离家不回,她这是将他的话当作了耳边风么?
“赶紧派人去找,务必将明熙找回来。”
“是,殿下。”
容^声音清利,一字一顿地道:“别闹得人尽皆知!”
李泰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少不得要慎重些,应声退下。
捧着喜服的下人踌躇不前。
容^狭长的凤眸一扫,目光落在喜服上,冷冷一笑。
第26章 第贰拾陆章 猫腻
李泰心下慌乱,离太子殿下大婚只剩一日了,偏生在这节骨眼上发生此事,一个处理不当,何止是楚府和定南侯府,弄不好还会惊动了帝后。
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自然要不得,他思忖了一下,将看守角门的五雨找来悄悄问话。
“你说六日前楚良娣身边的石竹姑娘曾带着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出了府,你可有看清楚另一个丫鬟的模样?”
“她一直低垂着头,小的便没多留意她。”
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五雨小心翼翼地道,“李爷,那丫鬟,该不会是……”他一时有些心虚,急急住了口。
今日汪嬷嬷也说了,楚良娣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忍冬,另一个叫石竹,今日他跟着去悠兰轩的时候,便见着了那位忍冬姑娘,而石竹姑娘,是那日与他说话的那个丫鬟。
至于那位垂首不说话的姑娘,难道就是楚良娣么?
“李爷,真不是小的做事不尽心。那日石竹姑娘道楚良娣病了,说是要出府给楚良娣买些药,小的便没敢阻拦。”
李泰眸色复杂,欲言又止。
得知夫人病了,这看门小厮尚且还知道体谅几分,叫他如何忍心怪罪他。
将五雨打发走,李泰细想了一遍林林总总打听来的消息,渐渐理出了一个头绪。
心里有了计较,李泰安排了几个最靠得住的侍卫,命他们分头去每家客栈打听打听,想起容^叮嘱住不要走漏了消息,便没跟他们说要找的那两个女子就是楚明熙主仆二人,只道跑了两个丫鬟,叫他们尽快把人找回来,莫要声张惊动了人。
苏木扯着缰绳:“李哥,你说她们俩可能会去哪啊?”
他和李泰皆是容^的心腹,是以李泰瞒着旁人,却没有瞒着苏木。
李泰抿唇不语。
早在夫人与她外祖父顾大夫给太子殿下医治眼疾前,他便暗中调查过他们祖孙二人。事关殿下,他不能不谨慎着些。
夫人早些年一直跟着顾大夫住在顾大夫的老家湖州,多年来从未踏足过京城。
此次若非为了陪伴殿下,估摸着夫人也不会回京,没成想殿下来了京城后却娶旁的女子为太子妃,夫人反倒降了位分成了良娣,心里头自然是不好受的。
和楚家多年未曾有过往来,夫人本就跟她的祖父母疏远得很,如今中间又隔着她堂姐的事,谅必夫人更不愿回楚家了。
离开东宫,也不知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能去哪儿,她的外祖父又已去世多年,即便回了湖州,她也是见不到她外祖父的。这下子她真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女子不易,尤其是那些没了娘家的女子。若非走投无路,试问又有哪个女人会离开自己的夫君,更遑论夫人还待殿下一片痴心。
此次决意离开,夫人大抵是对太子殿下真死了心了吧?
思及此处,他对楚明熙就生出了几分同情。
他叹了口气,道:“走,先去城门那问问。”
一夹马腹,两人朝着城门方向扬长而去。
到了城门口,看守城门的人却道,今日未见过两个形貌似楚明熙和石竹的女子出过城,再长久的,他便无法担保了。
李泰骑着马,又掉头去了趟楚府。
依着夫人的心性大抵是不会回楚府的,眼下也是没别的法子可想了,只能带着侥幸的心思先去楚府问问。假使夫人果真回了楚府,那便最好。
看门的仆从听得李泰问起楚明熙可否回了楚府,惊诧过后又摇了摇头,想着李泰是东宫太子手下的人,不敢怠慢分毫,怕自己刚好错过没瞧见,便又特意问了府里另外几个仆从,几人皆回说楚二姑娘不曾回来过。
李泰本就没抱太大期望,这下更是确定了楚明熙不曾回楚府,不敢再多打听什么免得打草惊蛇,谢过仆从便告辞了。
卫氏身边服侍的姜嬷嬷远远便瞧见李泰和看门的仆从在宅门前说着话,见两人神色凝重,她一时起了好奇心,便悄悄靠近了些听他们说话,这一听竟让她得知太子殿下身边的亲信前来打听楚明熙可有回过楚府。
姜嬷嬷原本是一脸的疑惑,待目送李泰和苏木离开,方才咂摸过味来。
明日是楚大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大喜日子,东宫那边的人怎跑来楚府问起二姑娘来了?
这事怕是有些猫
腻。
她别的本事没有,却惯会包打听,前前后后帮卫氏打听了诸多的私//密事,深得卫氏的欢心。
她径直回了院子,一进屋,见屋里还站着几个丫鬟,恐走漏了消息,便朝卫氏偷偷递了个眼神,卫氏知她有要紧事要禀报,便抬手挥退了一众侍婢。
卫氏掀起眼皮,姜嬷嬷会意,忙上前凑近了些:“夫人,东宫那边刚派了人过来。”
卫氏揉了揉额角:“他们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
近来她为了楚明燕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地,总算熬到大婚,昨日她头疾又犯了,实在是累了乏了,生怕再闹出一丁点儿的事来。
姜嬷嬷瞥了眼屋门,低声地道:“老奴听得太子殿下身边的李侍卫问起楚二姑娘可有回楚府。”
卫氏揉额角的动作一顿:“你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老奴听得清清楚楚,问的就是楚二姑娘。”
“这倒是奇怪了。”
“夫人,您说明日咱大姑娘大婚,东宫的人怎跑来咱府里打听起楚二姑娘来了?”
卫氏悟出内中的缘由,轻嗤了一声。
看眼下这情形,明熙肯定是不见了踪影,东宫那边的人找不到她人,便寻到楚府来了。
她对楚明熙的行径很有些嗤之以鼻,冷笑着道:“还能是何缘故?当然是跑路了!”
“夫人,您是说,二姑娘她离开东宫了?”
卫氏睨她一眼:“不然东宫那边的人能来咱楚府打听消息?熙姐儿也是的,早不跑路,晚不跑路,非得挑今日。准是见咱燕姐儿嫁入东宫当太子妃,心里不痛快,便故意挑这大喜日子跟太子殿下闹事,指望太子殿下好取消他跟咱燕姐儿的婚事呢!”
第27章 第贰拾柒章 沉船
离了楚府,李泰转头又去了事先约好的客栈门前与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侍卫碰头。
几个侍卫询问了好些客栈,才从一家客栈替人跑腿的伙计口中打听到一二,得知前几日有两个年轻姑娘托他赁了辆马车说要去通州,店小二寻思她们约莫是打算坐船离京。
李泰听了此话暗想,他固然不敢肯定那两个姑娘就是楚明熙和石竹,可毕竟是两个年轻姑娘,年纪和人数都对的上,好歹算是个线索,他们几个四处奔走了半天,勉强才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按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兴许还真能再查到些什么。
李泰仰起头,瞥了眼头顶晴好的日头。
正想着是不是去通州打听楚明熙的下落,两个背着包袱的男子跨过门槛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是常年在外行商的商人。
两人一壁走着,一壁说着话。
“前几日我还说自己走了霉运,出门在外还得了病。可如今想想,此番反倒病得刚好是时候,不然那日若是赶上了那艘船只,今日哪还有命在!”
对方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此次你逃过一劫,焉知不是你家夫人平日里积德行善得来的福气。”
“仁兄说的是,从前我总不喜贱内做那些善事,此次却多亏她做下善事救了我一命。待回去后,我再不拦着她,改日我还要去寺里捐一座大佛还愿。”
李泰起初并不在意那两个行商之人,不过是因着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轻,想不听见都难,待听得其中一人提及‘船只’二字,他眼皮霎时跳了跳,心中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
他顾不得唐突,忙上前几步追上那两人:“恕某冒昧,你们所说的船,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那两人见他长得精壮雄浑,身后还站着几位身板结实的年轻小伙子,让人望而生畏,立马意识到此人不好惹,偏生此人问话时态度又客气谦和,不招人反感,心中便生了几分敬意,便没在意他问得突兀,坦言道:“您没听说么,那艘船沉了。”
“沉了?!”
“得亏那日我们俩没赶上那艘船,不然小命也不保。唉,登船的人还真是倒霉。”
李泰又道:“敢问你们说的是哪日的事?”
“就五天前的事。”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正好是五日前。”
李泰默默计算了一下日子,心中的不安更甚。
见李泰面色凝重,那人好心提醒道:“我们也是听客栈里跑腿的伙计说的。您若是还想打听些什么,不若去问问那伙计罢。”
李泰谢过两人,提步进了客栈,找了跑腿的伙计开始问话。
跑腿的伙计消息灵通,收下李泰递过来的银子朝怀里一揣,问什么答什么,把他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李泰听。
“那艘船是五日早晨从通州出发的,船只行至半夜就触礁沉船了。唉,当时天色太黑,您也知道,出了通州,便无人烟了,因而刚出事那会儿,也没人察觉到什么异样。”
李泰神色一惊:“当夜船便出了事么?”
“是呢。过了总有两日罢,先是有尸体浮在水面上慢慢漂移过来,有人看到河面上漂浮着尸体,觉得事态不对,赶紧去衙门里报了官,官府派人将尸体打捞上岸,当时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是有人走在河边不小心掉河里去了。
”后来接连又陆陆续续发现更多的浮尸,进而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官老爷命人一路追查下去,才发现是那艘船出了事,据闻官府已派人打捞了整整两日呢。”
李泰如遇晴天霹雳,一时怔愣在原地。
他忙问明了官府是在何处打捞的尸体,骑马扬长而去。
到了通州,李泰找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问他可有从河里打捞到两个姑娘。
“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死了好些人呢。”
李泰喉咙发紧,艰涩难言:“死了那么多人?”
对方苦着脸:“你自己瞧瞧罢。这河水极深,河水下面还长着水草,莫说是那等不会凫水的,便是擅于泅水的,若是被水草缠着,也是等着活活淹死罢了。”
李泰听得心惊肉跳。
那管事见他将信将疑,长叹一声:“船上大多都是老人和女人,就算会游水,估计也难,也扛不住不吃不喝在河上漂浮几日哪。
他指着河面,又道,“你自己瞧瞧这一路沿河地带,哪有什么人烟,便是扯破了嗓子高声呼救,也没人能听得见。”
李泰走到一旁,对着自己的手下命道:“你们几个留下一人在此处等消息,余下几人沿着河边继续寻找,一旦有任何消息,赶紧速速报来!”
李泰吩咐过后,翻身上马,思忖了片刻,扬鞭而去。
客栈跑腿的伙计只说几日前曾有两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叫他赁了马车送她们去码头,他便想当然地认定那两人是楚明熙和石竹。
其实年龄相同的姑娘大有人在,兴许伙计见到的人并非是她们主仆二人,那么她们或者并没如他所料登上这艘船。
总归先回去问问忍冬再做定夺。忍冬是楚明熙屋里的贴身丫鬟,对楚明熙的事定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
忍冬从李泰口中听闻船只触礁沉没,目光惊惧,待反应过来,鼻头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李泰本就疑心她瞒着众人一些事没说,而今见她如此,越发坚信了这一点。
“夫人可有跟你过,她到底打算去哪儿?”
忍冬整张脸青白灰败,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夫人她说她要回湖州,奴婢原本……”
话还未说完,她已是泣不成声,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愧疚。
此话一出,李泰吓得眼皮直跳。
湖州……
触礁沉没的那艘船,去的便是湖州一带。
第28章 第贰拾捌章 死讯
李泰本就疑心楚明熙登上了那艘船,不过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不愿这般猜想,这才来了悠兰轩询问忍冬,眼下听忍冬提到湖州,便确信楚明熙果真在那艘船上。
“奴婢是想跟着夫人还有石竹一道去湖州的,只是奴婢临时改了主意,这才没和夫人她们一同离开。早知如此,奴婢当时就该拦住夫人,就算仍是决意要走,好歹也再等两日再走!”
夫人铁了心地要离开,她总以为夫人此次一走,往后便能过得舒心些,结果夫人才上了船就死于非命,怎么老天爷就见不得夫人过得好呢?
李泰心下悲怆,更气忍冬知情不报。
忍冬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看着李泰哽咽地道:“夫人
和石竹现下人在哪里?奴婢要去见她们。”
李泰抬手将她拦下:“你去什么去?去了也只是给我们添乱!”
忍冬气得浑身发抖,连礼数也尽数抛在了脑后:“我添乱?!你们扪心自问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夫人自打来了京城,奴婢就没见夫人再开心地笑过,只能躲在屋里暗自垂泪。她的夫君本该护着她,却要娶别的女子为正妻,还将她贬为妾,叫她心里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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