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萧绍荣颤抖着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顺着那相似的五官临摹,“你回来了。”
“我才不是她。”那人不悦地皱眉,“二公子,你认清了,我是……”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夜,萧绍荣仿佛回到了过去。
鸳梦重温,被翻红浪,他极尽温存体贴,将别后的思念与怨悔一一道来。他向他的瑛娘道歉,他不该掐她,不该骂她,从今往后,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瑛娘好似原谅他了,从锦被中伸出两条柔若无骨的臂膀,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难耐地呻.吟。
“啊,二公子……快,冤家,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这一夜,萧绍荣带着甜蜜与满足睡去,他想第二天,他就带着瑛娘离开玉京,爹娘他不要了,爵位他不要了,富贵前程他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瑛娘。
长天大地,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他睁眼醒来,见到的却是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他枕边的脸。
“二公子,你醒了么?”
婉琉眉眼含春,害羞地挠着印有暧昧红痕的脖子,软声撒娇:“你昨夜真的好过分啊,弄得我身上全是印子……”
“你怎会……”
萧绍荣头疼欲裂,按着涨痛的太阳穴,极力回忆着脑海里那些零星片段,忽然发现婉琉身上穿的衣服,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扯下她的衣襟,语气冰寒。
“谁让你穿这件衣裳的?脱下来!”
“哎呀,你弄痛人家了……”
婉琉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穿慕婉瑛穿过的衣裳吗?不穿的话,我只能光着身子,昨晚你把我的衣裳撕碎了。”
昨晚进门时,她也是吓了一跳。
从前她经常来这里翻找慕婉瑛的东西,是以她记得很清楚,这房中的布置格局,与慕婉瑛在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甚至房中的屏风架上还搭着慕婉瑛的一套衣裙,显然是离开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已经落满了灰尘。
婉琉在那一刻内心极度不适,怀疑萧绍荣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干出这么阴森又恶心的事。
不过,他就算有病,也是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子。
当初婉琉想嫁的便是他,还暗送过几回秋波,可惜这人眼中只有她那个姐姐,竟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后来婉琉闲着无聊,又勾搭了几回萧家大爷,这人倒是上钩了。婉琉也是为了排遣春闺寂寞,与他暗度陈仓了几回,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怀上身孕,这下无可奈何,只得嫁给萧绍鸿。
那萧绍鸿对她也不是真心,不过贪图她姿色,又看她好上手,捡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才与她逢场作戏一回。娶到手后,便撂去脑后了,又因婉琉怀孕后身材臃肿,皮肤蜡黄,再没有少女时期的娇俏可人,萧绍鸿是连她的房里都不来了,在外头纳了十个八个美妾,夜夜笙歌,哪里像个成亲的人。
婉琉出阁前就不是安分的女子,如今产后久旷,丈夫又不在身边,她饥渴难耐,燥得就如一把干柴,一点火星子都能引燃。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昨夜撞上萧绍荣,更喜的是他酒后识人不清,将她错认成慕婉瑛。
虽然婉琉并不想当慕婉瑛的替身,但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当萧绍荣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喊着瑛娘时,她也含糊地应了。
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有些事,也该趁早讲明了。
“二公子,既然你醒了,那有些话,咱们也该说说了。”
婉琉跪直身体,正色道:“我慕婉琉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昨夜你酒醉,将我误认成慕婉瑛,我不怪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将我认成她,我可是不依的。”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房内陈设,又皱眉说:“还有啊,这屋子的格局我很不喜欢,等我进了门,是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萧绍荣一脸“你在讲什么鬼话”的表情:“进门?”
“是呀,”婉琉佯装生气地瞪来一眼,似喜似嗔,“昨夜我们已有了鱼水之欢,你当然要迎我进门,你该不会不想负责罢?”
“……”
“滚!”
萧绍荣最终一脚将她踹下了床。
第33章 弹劾
萧绍荣与长嫂有染的丑事最终东窗事发,被捅到了靖国公夫妇面前。
事情起因是那日萧绍荣非但不想负责,还将婉琉一脚踹至床下,冷冰冰地让她滚。把婉琉气了个好歹,心想昨夜还抱着我亲个不停,结果天一亮,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把人吃干抹净了,到头来却翻脸不认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你若无情,那也休怪我无意,大不了豁出脸皮不要了,也要争来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打定主意,婉琉说干就干,趁着身上印子还没消,趁热打铁地跑去尤夫人那里脱衣自证,说你儿子昨夜酒醉,将我强拉上床,玷污了我的清白。
尤夫人一听,有如五雷轰顶,不管信没信, 第一反应是让人去堵婉琉的嘴。
好在婉琉早有准备,趁着婆子来抓她之前,早已经一嗓子嚷开了,她既不要脸,嗓门儿又大,嚎得二里地外都能听见,不出半个时辰,靖国公府上上下下,连同门口养的狗都知道萧绍荣跟嫂子睡了。
宿醉刚醒的萧绍荣被提来了松鹤堂。
也不知是哪个耳报神的嘴那么快,连搂着美妾在被窝里睡觉的萧绍鸿也得知了此事,连忙拔足狂奔,一路跑回靖国公府。
刚进松鹤堂的正门,他看见跪在堂中的萧绍荣,气得怒吼一声,拎起他的领子就要揍。吓得尤夫人脸都白了,赶紧指挥几个小厮将人拉开。
“别拉我!都给爷死开!”
萧绍鸿两只膀子往后一甩,挣开这些人,转眼又看到慕婉琉躲在角落里,正心虚地看着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重重扇了她一耳光,又啐出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
“贱人!早知道你是个不安于室的,没想到这么贱!自家人都不放过!怎么,看你姐姐爬上龙床,眼红了?也想捞个世子夫人当当?我呸!老子还没死呢!你想给老子戴绿帽?没门儿!老子先把你拉去浸猪笼!省得你丢人现眼!”
说罢将婉琉发髻一把抓着,就要拉她出门。
婉琉嚎得杀猪一般,死活挣脱开他,披头散发地跑去萧绍荣身前,一头撞入他怀里,哭道:“二公子!你救救我!看在咱们昨夜的情分上!”
谁知萧绍荣看也不看她,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手推开她。
婉琉被推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索性撒泼打滚大哭起来:“爹啊!娘啊!你们谁来给女儿做做主啊!天杀的靖国公府,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啊!老的为老不尊,小的欺男霸女,大儿子把女儿身子强占了,小儿子又吃了不认账,是要把女儿往绝路上逼啊……”
这头萧绍鸿也不甘示弱地嚎起丧来,又是哭他生娘,怎么死得那么早,留他在这世上让人欺负,又是骂靖国公夫妇偏心,不把庶出的当人看,只把萧绍荣当个宝,任凭他睡了自己媳妇都不吭一声。
这两夫妻嚎得一声比一声高,一个比一个凄婉,活像在比赛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桩丑事。
下人们聚集在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都当成笑话看。
靖国公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尤夫人看着这俩活宝,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府里,真的是一点体统都没了。
*
这件丑事最终还是被靖国公压了下来,不仅让府中下人不许往外传,连萧绍鸿都被他骂了一顿,只能闷声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像这种高门秘辛,尤其是涉及小叔子和亲嫂子乱.伦的这种劲爆大新闻,向来是瞒也不瞒不住的,流言就像长了腿一样,不出几日工夫,就传得满玉京都是,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了靖国公府这桩丑闻。
有好事者笑言,萧家这兄弟俩也真是有趣,绿帽子戴到一处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最郁闷的就要数萧绍鸿了,妻子被亲弟弟睡了,亲爹还不让他讨个公道,逼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做男人憋屈到这个份儿上,还真不如死了。
他的狐朋狗友给他出馊主意:“要我说,你还不如把这事捅破,捅得玉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重要的是,是要让那个人知晓。”
那人指了指头顶的天,一脸讳莫如深。
萧绍鸿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是说,皇上?”
“是啊。”
朋友见他明白过来,也不再打哑谜,干脆指点迷津:“你去敲登闻鼓,将此事上奏天子,请圣上来裁决,为你主持公道。”
“可是……”萧绍鸿一时有些犹豫,“我无官身,按大楚律,以民告官要先挨五十杖杀威棒。”
朋友没好气:“你到底还要不要讨还公道了,五十杖你都受不住,再说了,要是真的能上达天听,你二弟只会比你更惨,你怕什么?”
“这是家事,陛下会管吗?”
“要不说你脑子不灵光呢,你也不想想,你老子为什么耳提面命地不许你再提这事,他怕呀,怕什么呢?当然是怕这个现成的把柄送到陛下手里去。”
“你们靖国公府最近热闹呀,你二弟的夫人被陛下青眼相中,现如今入宫去了,你想想,陛下能容得下你二弟吗?实不相瞒,萧二公子如今是危若累卵,死期将至了,你爹怕就是怕的这个。你放心,你尽管去敲登闻鼓,陛下不仅不会不管,还会感谢你,说不准,到时赏你个官儿做做呢?”
经他一说,萧绍鸿顿时茅塞顿开。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呢?
不过,敲登闻鼓是大事,他还是有些担心:“陛下该不会牵连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罢?”
朋友冷笑道:“历来富贵险中求,你若没这胆子,便趁早歇了心思,做你的冤大头去罢。”
萧绍鸿被他三言两语激得泛起怒容,同时心底又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悍勇之气,心想,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个死吗?他死了,也要拉萧绍荣做个垫背的。
其实,他倒不怎么在乎妻子被老二睡了这件事,反正慕婉琉那个贱女人,一天到晚的想着勾引男人,不是萧绍荣,也会有别的人。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萧绍荣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小时候,他们都不爱念书,萧绍荣被老爹拿着鸡毛掸子打得上蹿下跳,到了他这儿,却是管都不管。
那时萧绍鸿还沾沾自喜,觉得是爹心疼他,不舍得打他,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人家压根不关心他的前程。所以后来兄弟俩屡试不中,萧绍荣早早捐了兵部的闲职,是名副其实的官老爷了,而他却被打发去管家里的铺子,又不许他插手钱财方面的事,只让他做个富贵闲人。
萧绍鸿始终想不明白,同样是爹生的儿子,只不过从不同的肚子里出来,待遇怎么就能这么天差地别?
一杯酒灌下肚,萧绍鸿决定了,他要去敲登闻鼓。
萧老爹不是最看重他这个嫡子吗?他倒要看看,当这个从生出来便众星捧月,只见过世间美好一面的天之骄子,当他从云端跌落,掉入万丈尘泥时,还有谁会爱他?
翌日,萧绍鸿敲登闻鼓状告亲弟奸.污长嫂,靖国公府两兄弟反目成仇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玉京。
说来也是好笑,自从萧绍荣被圣上夺妻之后,他们靖国公府就一直奇闻不断,现如今,谈论他们家的轶事如今已成了玉京居民茶余饭后的保留节目。
靖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宫里却是一派祥和气氛。
自昨日至今,御书房的案头就堆满了弹劾萧绍荣违背人伦、伤风败俗的奏章,更多的折子从各地雪片似的飞入京。
能在官场上混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萧绍荣现在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付他就是讨好皇帝。于是一时间,各路官员各显神通,痛打落水狗,将萧绍荣说成是使圣人蒙羞的大奸大恶之徒,若让此子活在世上,不足以正纲常。
姬珩正愁没个由头整治萧绍荣,没想到打瞌睡上天送个枕头,看着奏折上那些五花八门换着花样儿骂萧绍荣的词儿,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看这个,连萧绍荣有造反之心都写出来了。真是得罪谁都别得罪这帮拿笔杆子的人。”
一旁伺候的吕坚笑笑,陪着小心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萧公子?”
这一问已经算干政,这种事发生在一向滑不溜手的吕坚身上,其实很少见。
但姬珩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不语,半晌后,忽然问:“她人呢?”
虽然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但吕坚很快就明白皇帝指的是婉瑛。
自从元夕那日回来后,两个人就一直僵着,皇帝已经好几日没往西暖阁去了,慕姑娘也不往御书房来,所以最近皇帝的脾气格外的大,稍微一点小事就不顺心,众人都是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回陛下,慕姑娘在午歇。听说昨儿个又梦魇了,自三更吓醒后就没睡着。奴才见她眼底下都熬出青影儿了,脸色也不好,人蔫蔫儿的没精神。听春晓说,连续几日没睡好了,睁着眼到天亮。”
姬珩听罢无语片刻,瞪了他一眼:“朕问你这个了?”
吕坚忙认错道:“是奴才多嘴。”
“下去。”
“是。”
吕坚躬身告退,打起帘子,出到门外时,见着一名宫女在澄心堂阶下等着,伸长脖子朝他的方向张望。
吕坚走过去,将人带到一个僻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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