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金瑶要看,江燕燕是不想给的,江祁山自然继续当和事佬,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和海迟去前头探路,一边劝着江燕燕:“娘娘看看也好,娘娘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那昆仑上面什么没有?打神鞭、山神铃,还有祝神手里的业火刀,娘娘当年拿着和玩似的,还会贪了你这么一柄短刃去?”
江燕燕极其不情愿地从腰包里取出一柄用牛皮套包裹的短刀,按道理,这玩意是过不了安检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从山东一路带到了东北来,还带进了景区,这要是让人发现,势必得给她缴了。
“你怎么带进来的?”金瑶一层一层拨开这牛皮套。
江燕燕噘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藏衣服里?”金瑶顺着江燕燕的运动衫往下看,江燕燕扭过身,“要看就快点看,看完了赶紧还给我。”
金瑶玩弄着手里的短刃,貌似无心,实则是暗自渡气,把这短刃上的痕迹和气息全部摸索了一遍,继而把这短刃递给江燕燕,只留下一句:“这不是你的东西。”
江燕燕气极:“怎么不是我的东西了?”她死死地攥着短刃,扯过牛皮套仔细包裹好,往衣服里衬里拼命地塞,“这就是我的。”
“这也不是江家家主的东西。”金瑶无情戳破,“这上头,有另一个女人的味道,年代很久了,她用这柄刀的时候应该受过伤,很浓的血腥味,当然,她也用过这柄刀杀过人,很重的戾气,可无论她用这柄刀做过什么,这都不是你的东西。”
金瑶偏头,忽而觉得江燕燕竟有些可怜:“你确定这是你们家主给你的?”
江燕燕背过身,看都不去看金瑶,笃定道:“不过是一柄刀罢了,我要,家主就给我了,谁用过的也不打紧,只要是家主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第94章 瞧见了吧,一物降一物
“呵。”
江燕燕听了金瑶这一声笑可是不开心了,她终究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也不知道收敛和隐忍,稍微有不满意的便蹬鼻子上脸的,江祁山算是脾气好的了,那个叫海迟的,虽然没对江燕燕摆过脸,可对江燕燕也是不闻不问,同路的人,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儿的交流,若说不讨厌,又能是什么?
江燕燕满脸写着不开心,欲言又止,只说:“我和娘娘不一样,娘娘厉害,不需要人疼,我不厉害,家主给我这么一个东西防身,我可不敢随便给别人看。”
金瑶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谁说我没人疼?”金瑶昂头朝着宋戈,莫名地骄傲起来,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就差把宋戈的身份证号给报出来了。
宋戈先是楞了一下,怕是没想到金瑶会主动朝着他笑,继而明白了,只咯咯地笑了两声,也没答话,更没说什么,只扭头喝水,喝完了才发现,自己喝的是金瑶刚刚喝过的水瓶,瞬间,耳根子又红了。
宋戈若无其事地收起水瓶,没等多久,去探路的江祁山和海迟回来了,江祁山气喘吁吁,海迟倒是气息平稳。
“娘娘,前头下雨了,这儿没下,也是奇怪。”江祁山一边说话一边揩汗,估摸着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上密密地一层汗珠。
金瑶起身,掸了掸风衣上的草屑:“很正常,前头下雨后头晴,山里头的常态,走吧。”
金瑶这一眼是回看着宋戈的,至于江燕燕一脸的不忿,她不在意,压根看也没看。
既然离地下长白的入口越来越近了,金瑶就不得不嘱咐一些关于这地下长白和万灵洞的规矩,一旦要说起,仿佛就得从很远很远的时候讲起了。
“当年,九婴和春蔓联手造地下长白的时候,便来请示过我的建议,我倒是也没说什么,只稍微在大局上做了些规划,然后送了一棵自昆仑脚下移栽过来的铜皮树给他们,移栽的时候这铜皮树年纪就挺大了,如今算来,也是位老神仙了,记得那日,我嘱咐他们,无论这铜皮古树多厉害,他们既然决定要同时开天池和瀑布河两个入口,就务必要派人守好,光是一棵树,是不够的。”
江祁山倒是耿直,听了只问:“天池也有入口?”
金瑶知道他在想什么,若走铜皮古树不是唯一的法子,倒不如选个听上去更加安全的。
这是人之常情,金瑶也不着急,只跟着解释:“有是有,之前是那位万年老鳌亲自守着的,她的眼睛,密得和筛子似的,比铜皮古树可严格多了,从那入口进去,必得经过她的池潭,能不能活着,全看她心情。”
听起来,貌似是条死路。
江祁山回头看了一眼江燕燕,又问:“可那位鳌婆不是已经……已经……。”
江祁山自觉自己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寻思着自己是说“驾鹤西去”好,还是“仙逝”好,金瑶倒是直接接上一句“已经死了。”
江祁山有些恍然,按理来说,长白山万灵洞鳌婆是大了他不知道多少辈分的老祖宗,之前江家和万灵洞也是有些来往的,多多少少,直接称呼“死了”有些不礼貌。
金瑶只笑:“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避讳的吗?昆仑的规矩倒是多,不同级别的人死了还有不同的叫法,明面上讣告里写得官方大气情有可原,咱们不过四五个人,私下聊天谈话,就不必拘谨了,”金瑶话锋一转,又说,“若我这次出了事,你们私下论及,也可以说瑶娘娘死了,不必在意。”
这话说得虽然敞亮,可宋戈心里莫名泛起丝丝涟漪,金瑶一直不避讳说生死,可谈及金瑶的生死,他似比以前更加在意了,他沉默不语,只静静地听着金瑶介绍起往事。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鳌婆死了,就是因为她没了,所以天池的入口应该已经被关掉了,你若是知道一百年前地下长白那场大火,就该知道胡春蔓形体尚未恢复完全,膝下的小少主和九婴是轮班护着长白,自然无力同时看守两个入口,我本也想着,私下去寻一寻万灵洞的小少主,让她直接带我进去,只是……。”
金瑶思虑良多,多到很多事儿连江祁山都没考虑到,若论起江家,百年前也算是和万灵洞有桩未成名的姻亲,多少知道万灵洞和长白错综复杂的关系,却也没想到……
“我是这样想的,若我让九婴亦或者小少主带我进去,他们便成了帮凶,此次上昆仑理论,若能成尚好,若不能成,昆仑不得刚好拿着这件事来找万灵洞的麻烦了,当年春蔓为了万灵洞,卑躬屈膝,在昆仑低眉顺眼的,多骄傲的一个人,当年在三清山那一战打得多漂亮,连昆仑不少上神都倾心于她,后来呢,年年去昆仑述职都被骂得跟狗似的,也还得忍着,我是想着,不给人家添麻烦是最好的,这次让你们引铜皮古树开门,我就算是闯进去的,和万灵洞无关。”
江祁山蓦然懂了,合着这进洞的思路就两个,要么从里面勾结,顺利进入地下长白,要么就从外面开路,得付出些血的代价,金瑶权衡利弊后,竟是选择了后者。
江祁山虽然能理解,可听来听去,还是有些梗得慌。
江燕燕直言道:“瑶娘娘还真是讲义气,对于关系好的,宁肯自己背负罪名也不远连累他们,对于我们这种关系不好的,就让我们拿命去拼,我可是知道的,铜皮古树六人合抱,参天巍峨,树冠如伞如盖,遮天蔽日,火烧不动,刀砍不动,若是外人近身,光是那树上万千藤条就足以绞人致死,娘娘宁愿放着万灵洞里头的人也不用,也要拿咱们的命去冒险,怎么说呢?咱们还是只能恨自己生错了地方,只能被拿来当棋子。”
这一次,江祁山没有阻拦,他并不完全认可江燕燕的话,可局势如此,他们的确是棋子,可不是被迫的,是心甘情愿地当棋子。
金瑶知道,虽然江祁山日常忠厚老实,貌似是被江燕燕吃死了,可三个人中能做决定的还是他,金瑶只对着江祁山说道:“你们得弄清楚,我并非是拿你们的命去开玩笑,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一场交换,或者可以说是一场生意,我本也不需要替你们其中一人去除诅咒,你们既受苦这么多年,应该也寻访了不少能人,他们有一个敢替你们去除诅咒的吗?有能力的也没这个胆子,这天底下,不怕昆仑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可是敢明面刚的,只有我吧。”
金瑶忽而停下脚步,十分正式:“既是不想,那你们打道回去,也还来得及。”她有意无意地意指江燕燕,“免得,到了铜皮树底下害怕了,可就晚了。”
江燕燕冷哼了一声,说到底,她不过是说的气话,她必然不会被拿来开启铜皮古树的,她斜眼瞧了一眼海迟,海迟闷不吭声,他一路都是如此,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投个石头子儿进去都听不到半点儿声响。
前头雨雾蒙蒙,淅淅索索的雨滴声逐渐清晰,应该是在下雨。
金瑶等人早有准备,宋戈从背包里掏出了两件一次性的塑料雨衣,其实这雨衣在山下游客中心也有的卖,毕竟山里头下雨是常事儿,有人还专门奔着在长白看雨景来的,可宋戈还是亲自带着,他总觉得,自己提前备好的和临时买的,含义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总归是掏出来有种自豪感。
金瑶就此站定,也不乱动,乖乖地让宋戈给自己套雨衣,宋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低头就低头。
江燕燕越看心里头越不利爽,她狠狠地把雨衣扣子一压,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瑶娘娘,也真够双标的,跟自己一边儿的就宠着照顾着,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不跟自己一边儿的就冷嘲热讽的。”
江祁山正低头理帽子,提示了一句:“家主不也是这样吗?你若不是江家人,若不是他心疼你,会答应这趟活?会让娘娘帮你解除诅咒?你别忘了,家主自己也是凤骨,每天也得扯下鸟羽,他连自己不管了,就管你,还不够宠着你吗?”
江燕燕像是憋了许久,极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不是想宠着我,他只是想弥补罢了。”
“江燕燕!”江祁山第一次严呵江燕燕这位小祖宗。
江燕燕还是不解气,继续埋怨:“之前那女的为了他死了,他后悔,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之前那位,他对我好,就是想对之前那位好,那位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真是不知道那位有什么好,我听说,也是个嚣张跋扈的小姐罢了。”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
金瑶和宋戈都忍不住回头看,海迟面无表情地轻轻拧动着手腕,而江燕燕直接被海迟一巴掌扇到了地上,江祁山没有去扶他,反倒是回头劝海迟:“她被宠坏了,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就是,何必打她。”
江燕燕以手撑地,半懵半呆,自下往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个人,个个都像是在看笑话,她受不了了,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把眼泪一忍再忍,忍得喉咙酸酸的,心也跟着酸酸的,她手指尖一抬,想要找海迟理论,海迟却只瞪了她一眼,那目光就像剜肉的刀子似的,吓得江燕燕不敢吭声。
金瑶小声对着宋戈嘀咕:“瞧见了吧,一物降一物,江燕燕能在江祁山面前如此放肆,那是因为海迟没出手呢。”
宋戈用余光扫了一眼海迟:“可他终究是要被牺牲的那个,从结局上来说,江燕燕可比他好太多了。”
金瑶一副冷眼旁观的语气道:“这可说不定,海迟是个狠角色,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是说……。”宋戈有了不好的猜测。
“我可没说,”俩人没把话说透,不过似乎都知道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金瑶微微昂头,“我不管这些事,无论他们内部怎么斗,我只需要他们兑现承诺,替我开门就行,当年万灵洞的小少主借了我的山神铃铛,曾约定,用完之后会放在万灵洞莲花山的莲花洞里,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虽然没办法和她联系,也不方便和她联系,可我能感受到,我和我的铃铛距离越来越近了,待我取到铃铛之日,就是玄女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之时。”
第95章 百妖横行,这铜皮树上时常挂满……
二道白河镇,玻璃栈桥。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丁文嘉靠着栏杆,嘴巴干涩,干裂的嘴皮翘得老高,她熟稔地从包里摸出一管唇膏,揭开盖子,轻轻拧开,酷似民国时期上海太太一般优哉游哉地绘着唇边,十九块九包邮还送个化妆镜的唇膏被她涂出了YSL的腔调。
没办法,她紧张啊,貌似坦然,可她内心在突突直跳,她这个人,甚少说谎,素来都是直来直去,没有锻炼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的人说起谎来,总是会担心自己不够周全,好在丁文嘉脑子快,一边编纂着金瑶压迫自己的“事实”一边去探眼前这小姑娘的反应。
人家貌似没有起疑,偶到高潮,竟还同情起丁文嘉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丁文嘉想着这下总是可以问了,用秘密交换秘密,这不是女孩子最擅长的交友方式么。
“我没名字。”这小姑娘的回答挺让人意外的,她生怕丁文嘉不信似的,还追补上一句,“我也没爹没娘。”
“谁把你养大的?”丁文嘉之前虽然听说过祝棉的事儿,可知道得并不详细,只晓得在屯昌星星民宿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不是人,是一截鹿角,来接她回家的女人是收养了她的好心人,丁文嘉寻思着,这能和金瑶扯上关系的多半也不是人,莫非和祝棉一样?
“养大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倒是奇怪,“我生来就是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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