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给十六岁的郁稚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好荒唐的奏疏。
男人看了十多本奏疏,发现还是教皇后写字更有趣些,“都会写么?来,朕带你写。”
“臣妾都会写,陛下你看,臣妾的字是不是有进益?”郁稚得意地将自己写的送到皇帝面前。
相比禁足之前,她的字好太多了,之前都是他握着她的手写,她才能勉强写得像样。
“只要陛下不凶臣妾,臣妾都能学好。”郁稚第一次看皇帝吃瘪,心里愉快着呢,“贺七说我读书写字都很有天赋!”
“贺七是谁?”萧歧眼神横了过来。
诶?郁稚瞬间醒神,她不能把贺七供出来,万一皇帝查到话本子就糟糕啦!
“就是从前国公府里一个教书先生......”郁稚扭扭捏捏随意糊弄过去了。
贺七就是比皇帝好,他会耐心温柔地教她读书写字,还会替她寻好看的话本子。
贺七......上一世围绕在妖后身边的臣子之中似乎有此人?萧歧并没有再追问。
午膳时,皇帝习惯先照顾她进膳。
只是汤到了嘴边,郁稚却推开了,“臣妾不爱喝汤,臣妾现在手腕有力气了,可以自己用膳。”
终于可以吃自己喜欢的菜了!
郁稚拿起象牙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脍,有好几次暴君故意给她吃她不喜欢的菜。
男人神情微微复杂,隔下那碗汤,“如此甚好,照顾你,朕也嫌麻烦。”虽这么说着,但总有一种饲养许久的幼兽脱离掌控之感,虽然少了麻烦,但也少了些乐趣。她最好别做什么出格之事。
“臣妾今日就学到这儿吧,下午想回未央宫休息,臣妾头还疼呢。”语气中暗含撒娇的意思,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帝。快放她回去吧,她迫不及待看完那本话本子啦!
“唔,回去吧,歇息一会儿就开始温书。”
“臣妾遵命。”郁稚乖巧用完膳就离开了御书房,一踏出御书房整个人精神奕奕,
真清净啊!回到未央宫后,郁稚迫不及待地取出话本子,悠闲躺在榻上翻看起来。
无奈实在太困,看了一个时辰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黄昏,冬日里天暗得很早。
“皇后睡了一下午?”
郁稚惊坐起身,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床沿,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等等,她的话本子还在手边呢,今日看的是一本香艳的话本子,绝对不能叫皇帝发现!
“唔,头疼。陛下来多久了。”郁稚偷偷将书册藏到枕下。
萧歧自是瞧见了,叫她好好温习功课,她倒是听话,如今书都放在枕边了,“往后若是头疼就别看书了。”
郁稚下了榻想去沐浴,皇帝就这么坐在榻沿瞧着她,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书还在枕下,不能叫他看到。
“陛下帮臣妾沐浴吧?”
“怎么?不是手有力气了么?任何事都能亲力亲为了么?”萧歧问她。
“可今日头疼,臣妾还没完全恢复呢......”
皇帝没起疑心,帮她仔细沐浴洗过头发,郁稚想把枕下的书藏起来,可没寻到机会。
夜里皇帝缠着她。
“你能不能认真一些?”
萧歧发现她今夜格外不专心,经常神游天外,偶尔她不适了,才会皱着眉头回过神。应该说她从禁足之后就变了,变得......忽略他排斥他......
“臣妾很专心啊、”郁稚望着他,“陛下还要臣妾怎么专心?”
呜呜她没有办法不去想枕下那本话本子!!正看到要紧的情节呢!!还有就是千万不能叫皇帝发现!!
男人很明显对她非常不满,神情冷峻。
郁稚主动凑上去吻她,手臂一点一点攀附上男人磐石般的肩背,轻轻啄吻他的下颚、侧颜、最后是才是唇,少女主动但青涩。
男人望进她的眼眸道,“读书是有进益了,在席榻间还这么木楞。掌管后宫之权已经落入旁人之手,你若再不好好讨好朕,朕留着你这个皇后做什么?”
郁稚抿着唇,眸光小心翼翼,显得特别乖顺。少女肌肤雪白,水光潋滟,眸中似盛着琼浆玉露,纵然没什么手段,也是美得叫人心驰神往。
皇帝再度俯身吻住她嫣红的唇,罢了,木愣有木愣的滋味。
郁稚这会儿没法不专心了,男人似贪婪豺狼,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非要将人弄哭。
郁稚一手攥着他衣袍一角,忍着不哭。
直至皇帝想起来她这纤柔的身子生病初愈,这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后半夜,幔帐之中平息,皇帝穿戴妥帖走得干脆利落。
郁稚明明很累,就是睡不着,皇帝他对其他妃嫔都不错,哪怕欢嫔她们犯了错,他也不过是训斥几声,可唯独对她狠心。
对了,她答应贺七今夜会去藏书阁取书,而且最好是在天亮之前。
郁稚歇了片刻就爬起来更衣,抱着已经看完的那堆话本子出了门。
然而她没有发现身后,皇帝乘坐龙辇折返回来,玉佩落在了未央宫,萧歧远远就瞧见一个熟悉的纤柔身影从未央宫出来,脚步轻快地跑远了。
第30章 郁稚,你改不了的
藏书阁的门是敞开的,郁稚惊奇地发现贺七还没休息,坐在书案前练了一夜的字。
“你等到现在?”郁稚睁着水汪汪的眼眸,驾轻就熟地在书案另外一侧坐下。
贺七:“你不是说今夜过来练字、顺便取话本子的么?”
少女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裳,肩上披着氅衣,贺七提醒她:“你的脸很红。”
诶?郁稚心头一颤,那是因为......因为......
贺七:“你是跑来的?”
郁稚点了点头,“唔,皇后娘娘歇得晚,所以我耽搁了。我昨日看话本子,有几个生字不认得,你快教教我。”
三层楼的藏书阁宏伟冷清,偏偏在这个角落燃着一盏灯,暖黄色光芒照亮一方天地,两人蜷缩在在一块说话写字,少女轻盈可爱,少年则是一脸的书卷气。
皇帝就在此时踏上了藏书阁的台阶。
“你今年十六岁?”贺七问她。
郁稚一边写字一边点头。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出宫,你出宫以后打算做什么?”
啊?郁稚抬头,“我不知道......”
贺七瞧着她,少女眉眼弯弯,清清纯纯。
“那你嫁我如何?”
啊?郁稚愣住了,她都是胡说八道的,她出不了宫,哪怕皇帝厌弃了她,她也终生困于深宫。
昏暗廊下,身披黑色狐氅的男人冷眼瞧着门内的少女,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贺七:“我家中还算殷实,俸禄也不少。”贺七一本正经道,“我还可以一直为你搜罗话本子。”
话本子......好多好多的话本子......
“真的吗?!”郁稚想到话本子就晕头转向啦。
“所以要嫁我么?”
“好啊好啊。”
话音刚落,藏书阁的门被狠狠推开,夜间寒风呼啸而来,吹起案上的纸页,来人立在门外,神情肃穆,气势凶凶不怒而威。
贺七一眼瞧见了龙袍上的纹样,是、是皇帝、“臣参见陛下。”
郁稚面色苍白,吓得魂飞魄散,皇帝怎么跟来了......
“快跪下。”贺七见郁稚如此木讷,怕她被责罚,立即扯了她的袖子要她一起跪。
“皇后说要嫁给谁?”萧歧眼神肃杀,直勾勾地凝视在郁稚身上,原来那封奏疏中所写的是真的,她竟然夜里与人私会。
皇后?贺七没听错,皇帝称郁稚为皇后.......少年惊愕得无以复加!!!
郁稚吓傻了,她、她、她只是、下一个瞬间她整个人被从案前提起来,直接拽走,皇帝怒吼着,吩咐侍卫将贺七关押起来审问!
郁稚被一路拽回未央宫。
殿门重重合上,郁稚不敢再看皇帝的神情,他就这么瞧着她,恍若在瞧着天底下最卑贱之人。
“难怪今夜伺候朕不用心,原来是有了新欢。”
“臣妾只是与他顽笑,臣妾与他没有肌肤之亲!”
“不必解释!”男人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朕很早就知道你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
“你浅薄而又软弱,贪婪而又愚笨。”萧歧语气尽是讽意,“你贪恋权势富贵,喜欢被年轻臣子们环绕。”
郁稚摇头,“臣妾不是......”
男人一点也不听她解释,双指抵在了她唇瓣上,“朕想起来了,未央宫里有暗道,所以你禁足那些时日,夜夜出去与他私会?”
郁稚抬眸望着他,她颤抖不止,此时此刻她若说错一个字,小命必定没了。
“我只是去藏书阁取书。”
“所以真是夜夜私会。”萧歧笑了。
“臣妾没有背叛你,陛下。”她一字一句认真告诉他。
男人笑意更深了,没有背叛他?没有背叛他?这话多讽刺啊!!
侍卫就将贺七带了过来,经过审问,贺七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周遭,郁稚就这么流着泪跪坐在地上。
贺七抬眸,眼神苍白而绝望地地看向少女。
她是皇后娘娘,她竟然是皇后娘娘?!!可她明明说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他对此深信不疑。
是了,一个宫女怎么会穿着华贵,一个宫女怎么有时间读书写字,一个宫女怎么会美得如梦似幻。
“朕不需要皇后解释,朕只要皇后亲手杀了他!”男人在她耳边狠声低语。
这冰凉的触感吓得郁稚惊觉回神。
“还记得朕教你的么?”他将匕首塞入她的手心握紧,而后点点心口的位置,“一刀毙命。”
男人身着玄色鎏金织锦长袍,眼神肃杀,真如地狱归来的恶魂,吓得少女失语。
她拼命地挣脱男人的手掌,企图松开那柄匕首。
可她越挣扎,他就握得越紧,仿佛要将她的手掌碾碎。
“去杀了他,正如你杀瞿氏,他死了,你依旧是朕端庄高洁的皇后,没有人会知道你所作所为!”男人的语气止不住地兴奋颤抖。
上一世围绕在她身边那些年轻臣子......这一世他明明将她禁锢在后宫,她也能与这样的小吏纠缠,可见不论瞿氏死不死,十六岁的郁稚,她骨子里低贱的脾性永远都改不了!
“既然皇后不肯杀他,那只有朕亲自动手了!”
“不要!!”郁稚转而去抢夺男人手中的匕首,“你别杀他萧歧,他不知情,他不知情的,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骗人。”
她声声哀求,却没留意男人的神情越来越凛冽,眼神肃杀,真正起了杀意!
“唔!!”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叫一切瞬间冰封。
皇帝突然释力,郁稚抢夺到了刀,只是刀口扎入了她的腹。
“郁稚!!”贺七扑了上来,满面泪水与鲜血混杂,他顾不上自己自己的伤去查看她,那刀口尽数入了她的身躯。
郁稚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那一处很冷。
始作俑者看着空置的手心,再瞧着狼狈受伤的两人,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怜悯,他的神情甚至是睥睨而鄙弃,狠狠踹开了贺七。
郁稚垂眸看着伤口处,那鲜血渐渐晕开,她也越来越晕眩,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她看向萧歧,对方气定神闲,并没有要宣太医的意思。
她颤抖着落泪,不敢再看伤口,好疼好疼,一直到最后她失去最后一丝神智晕了过去。
***
“朕说,撤走未央宫的御医。”
“可是御医回禀说,皇后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如今还没脱险、”
“那就这么任由她死了才好!”
李檀听皇帝的话,表面上劝阻,实则心中雀跃,这一世皇帝再也不会被妖后迷惑了!
妃嫔们尽数来了养心殿,清晨宫中传言,昨夜帝后争执,皇后挨罚受了重伤,未央宫的宫女偷偷去请了御医,如今听皇帝贵妃交谈,确定皇后终于要死了!
男人高坐椅榻之上,手中捻着指骨上的碧玉扳指,就这么死了才好!重生回宫的第一日,他就该扼死她了!
......
郁稚昏迷了两日,芍药在榻边悉心照料,未央宫里暗沉沉的。
“皇后娘娘?!”芍药见她苏醒,喜极而泣。
郁稚稍微动了动,扯动伤口,疼得她直皱眉。
“娘娘千万别动,陛下撤走了御医与其他宫人,若伤口再流血,我们没有止血药了。”
郁稚瘫软在榻上,他是真的盼着她死。罢了,她的命本就捏在他手心里,他捧他上天,她便如众星拱月,他踩她入地,那她在皇宫之中也不过遭人厌弃。
未央宫彻底冷清下来,皇帝不过问,御医也不敢来换药,只每日芍药进出去取宫人的膳食,才勉强吊着郁稚的一口气。
伤口夜里总是疼,不见好。郁稚自暴自弃,她本就是国公府阴暗潮湿的角落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宫里妃嫔也对未央宫退避三舍,阖宫再不提郁稚这位皇后,就当她已经没了。
期间皇帝派了几个侍卫来未央宫。
那几个侍卫异常凶悍,闯入寝宫,郁稚还躺在榻上养病呢,芍药拦不住他们。
郁稚吓得退到床榻角落,以为皇帝派人来杀她。
侍卫们闯进来后,也不押她出去,反而是拆了衣柜,将那通往暗室的口子堵死,而后又将衣柜搬回去,打扫得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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