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半点儿悔意。
“所以贺七呢?你将他如何了?”
“自己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想着别人?”
少女眼眸含泪瞪着他,眼神满是谴责,他捅了她一刀,险些杀了她。
“郁稚,别这么看着朕,你也捅过朕一刀,只是你忘记了。”
她何时捅过他了?荒谬!他这是又将自己当成那个女子了。
郁稚:“那我们扯平了?”
郁稚:“你总说我曾经伤过你,这一回也捅了我一刀,所以我们扯平了?”
在暴君手里讨生活,据理力争是不成的,她想明白了,她要利用这件事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譬如说一个承诺。
“扯平?”然而萧歧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宫女说她濒死,他的心如碎裂一般疼。
这一世若她不背叛,那他留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你又哭什么?!”皇帝侧首瞧过去,她又在落泪了。
“伤口疼......”郁稚哭诉道。
此时贵妃派宫女小喜前来询问皇后的病情,全后宫都知道郁稚伤势严重,恐怕活不过今晚。
小喜:“贵妃娘娘已经让内务府开始准备,就等着、等着、娘娘说若皇后今夜情况不好,那她会提醒后宫妃嫔今夜不入眠,都候着。”
郁稚隔着一道幕帘,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这番话,李檀这是来打听她咽气了没,好让内务府准备操办后事!
幔帐中两人对视一眼,郁稚又气又恼,“你与李檀就是一伙的,芍药说她几次看到李檀的宫女在藏书阁附近鬼鬼祟祟,就是她告的状是不是?你若想她当皇后,大可以直接说,我一个父母不疼的孤女,又不会占着皇后之位不让!”
“你们都盼着我死,你又何苦假惺惺来给我上药!”
萧歧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头一回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宫女没听见里头的动静,“陛下?可是皇后娘娘不成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皇帝,萧歧撩开幕帘,眼神里是蓬勃怒意,吓得宫女不禁后退几步跪在地上,“陛下?”
萧歧:“你回去告诉贵妃,皇后身子无碍了,至于那一道封后的诏书,叫她不必等了。”
宫女落荒而逃。
“若还有力气,起来用膳,御医说你失血过多,虽然捡回一条命,元气大伤,多进些药膳好好补一补。”萧歧回到榻边,瞧见郁稚裹着被褥背过身去不理睬他。
郁稚陷在软绵被褥之中,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萧歧可以肯定,他舍不得她死。这一世他没有杀瞿氏,这一世的郁稚不恨他。只要他肯放下仇恨,或许两人可以相安无事......
郁稚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当皇帝离开了。
然而男人却端着膳食折返回来,“起来,朕伺候你用膳。”
“你不是想我死么?”
“郁稚,刀捅在那个位置是死不了人的。”萧歧道,他身经百战,自然知道。
郁稚抿了抿唇。
“有你喜爱的糖藕。”他难得哄人,从她榻上拉坐起身,亲自将糖藕喂到她唇边。
他清楚知道她的喜好,这糖藕瞧着香甜软糯,郁稚很没有骨气地咬了一口。
“所以你也不会为难贺七对么?”
“那个阉人就这么让你喜欢么?”皇帝反问。
阉人?郁稚呆愣住了,贺七是阉人......
皇帝将一口鱼肉喂到她口中,“朕会打发他回去看藏书阁,你不许再见他。他看你的眼神不清白,你也不是安分之人。”
“我怎么就不是安分之人了?我去见他不过是为了看话本子!”
“什么话本子?”萧歧皱眉。
不小心说漏嘴了,郁稚顿时噤声了。
“是这一本?”皇帝顺手从她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册子,果不其然,是一本话本子,“朕还以为你在用功读书。”
“我、”郁稚如锯了嘴的葫芦。
“所以你夜里跑去藏书阁,是为了这种话本子?”皇帝语气里尽显无奈。
郁稚抢夺过来,“看话本子怎么了?自从我开始看话本子,识字越来越多!”
“那又何必偷偷摸摸?”
“我不是怕你不许我看么?”郁稚委屈道。
“这些都是禁书。”
男人果然很严厉很古板,郁稚将话本子藏到身后,扯开话题,“不是说侍候我用膳么?我还饿着。”
萧歧气恼,后悔自己被那本奏疏搅乱了心神,又恨她偷偷摸摸去藏书阁。
可是说到底她是十七岁的郁后,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
用了膳郁稚就歇息了,男人将瓷碗放到一边,静坐着直至她气息平稳均匀,少女的侧颜苍白,纤柔可怜,他指尖轻轻划过她鼻尖。
上一世他耿耿于怀的那一刀,这一世她还给他了。
或许他可以待她好一些,毕竟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待皇帝走后,郁稚才睁开眼眸,皇帝与贵妃两人害她,她会平等地给他们穿小鞋报复回去!哼!
***
郁稚养了半个月的伤,今日去御书房读书,皇帝要给她讲孟子第二篇,在御书房门口偶遇了贵妃。
李檀等了半个月,等来的却是妖后康复的消息,瞧她生龙活虎的,差一步,只差一步,不急,她有的是机会。
李檀:“参见皇后娘娘。”
郁稚早知道藏书阁之事是李檀污蔑,“贵妃是来取诏书的么?”
李檀不解:“什么诏书?”
郁稚莞尔一笑,“封后诏书。”
李檀顿时了悟,妖后这是在嘲讽她!!
不多片刻,臣子从御书房出来,郁稚又对李檀道,“贵妃不进去么?”
李檀恍惚了一瞬,妖后养病半个月,整个人仿佛变了样,不再是软弱可欺的模样,反而有了几分上一世的性情。
两人一道踏入御书房,李檀是来禀告宫务的。
“禀告陛下,开春要给宫人们裁衣裳,内务府预备采买一千匹褐色官布。还有、”
“褐色的么?”郁稚问道。
“是,褐色。”
“小宫女们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颜色未免老气,换成鲜嫩鹅黄色如何?”
李檀不卑不亢:“宫女的职责是侍奉主子,并非讨谁欢心,不必穿得鲜嫩。”这颜色还是与其他妃嫔一道选的,李檀知道妃嫔们的心思,不想叫年轻的宫女们抢了风头。
“可本宫喜欢看她们穿得鲜嫩些,看着也赏心悦目。”郁稚今日打定主意叫板李檀,“春日里穿得老气横秋的多没意思。陛下意下如何?”
李檀:“褐色稳重,若叫宫女们穿得太过艳丽,恐她们生出其他心思,还请陛下定夺!”
萧歧忙碌了一早晨,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种事情。
“叫宫女们自己选。”皇帝给了一个公平的回答,“往后这种小事,贵妃自己裁夺,不必来回禀朕了。”
郁稚又起了坏心思:“陛下事忙,往后这等小事,贵妃可以找本宫商量。本宫近日身子好些了。”
李檀脸色难看,默默退下了。
“何必去招惹贵妃?”皇帝翻开书册,“她替你承担宫务,若是惹急了她,她甩手不干了,朕看你怎么办?”
郁稚坐到御案边,“贵妃心存大志,怎么会甩手不干呢?”
“你先把书读好。”皇帝既然决定了冰释前嫌,那他一定要教导好她。
......
皇帝仔细讲解了孟子第二篇,郁稚乖巧听着。
“都懂了没有?”萧歧自认讲得很细致。
郁稚摇摇头,“没懂。”
于是皇帝又讲了第二遍,郁稚还是说不懂。
“哪句不懂?”萧歧有些恼火了,“你这脑袋里装的什么?”
郁稚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哪句都不懂,可能是挨了一刀,流血过多,所以脑子也变笨了,陛下再讲一遍。”
郁稚其实懂了,但她继续装没懂,她就想看皇帝生气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一直到讲了五遍,都到黄昏了,萧歧反应过来,“郁稚,你是在戏弄朕吗?”
郁稚摇摇头,“臣妾怎么敢戏弄陛下。”
萧歧合上书册,“先用膳,夜里朕再教你!”
郁稚甜甜一笑,“臣妾遵命。”她就是气不过李檀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而这个昏君却偏向李檀。
回未央宫用了晚膳,皇帝取了笔墨,打算叫郁稚先抄一遍。可等郁稚沐浴完从浴殿出来,皇帝的眼神就凝在了她身上。
郁稚的身着雪白素纱裙裳,轻透飘逸,浑身并未其他装饰,浓密青丝披散肩身,眼神无辜而清纯,伤病初愈,几分西子娇柔。
男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小妖后!
“过来抄书。”
皇帝收起视线,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教会她第二篇。
隔着矮几,郁稚坐到椅榻对面,瞬间一股淡淡的茉莉发油香气沁人心脾,萧歧不禁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已经有半个月不曾亲近了。
“已经半个月了。”郁稚执起笔。
“半个月什么?”男人严肃起来。
“半个月不曾写字了,臣妾都怕生疏了。”郁稚冲着他浅浅一笑。
皇帝侧开视线,握起墨条研墨,“今夜抄好这一篇才能休息。”
少女伏案写字,半干的发丝垂落颈窝,水珠顺着锁骨往下落,肌肤如雪白皙,男人的视线又不自觉被吸引,他从不否认,小妖后这副皮囊让人神魂颠倒。
这般斜着身子,心口若隐若现,“直起腰写。”萧歧命令道。
初春时节,夜寒冷漫长,郁稚写了一段就停下来了。
“怎么不写了?”
“墨太浓稠了。”郁稚看向那一方砚台。
萧歧这才意识到自己研墨的手从未停下。
“这个字不会写。”
“照着书写,还有不会的?”
“就是不会,陛下教我写。”
皇帝来到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如从前一般教她写字。发丝不禁蹭到男人侧颜,茉莉香气更浓郁了些。
男人一晃神,就写错了字,寝宫这种地方果然不适合读书,就该将她扣留在御书房。
皇帝扔开笔,“今夜的墨太浓了,明日再写。”
郁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手腕朝内室走去。
第32章 贪吃贪玩
皇帝拥着她,拨开她发丝,轻轻啄吻她颈窝的水珠,念着她伤病初愈,温柔得不像话。
郁稚主动印上男人的唇。
萧歧想起上一世的郁后,恨不得掐死她,可看着眼前十七岁清纯绝美的郁后,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更宠爱她才好。
这个吻缱绻而漫长。她有些生疏,萧歧却很耐心。
......
郁稚觉得皇帝越来越温柔了,他的唇贴在她耳垂,但凡她皱一皱眉头,他就停下来哄她一会儿,恍若将她视若珍宝。
曾经他如狩猎的猛兽,她怎么哭都不肯饶的。
郁稚不得不承认,她从中也体会到了曼妙的滋味,然而、
“伤口好疼!”
紧要关头,郁稚捂住了腹部的伤口哭诉道,毫不意外看到男人骤然紧张的神情。
萧歧起身点灯,又过来看她的伤势。
伤口早已初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怎么会又疼呢?
“等着,朕去传御医。”皇帝披了外袍就出去。
“别传御医。”郁稚道,“就只是伤口疼......”
她眼眸含泪,微微啜泣,“陛下将桌上那暖手炉取来。”
皇帝照办,手里握着暖手炉替她捂着,“伤口还疼?”
郁稚在皇帝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唔,伤口太深,御医说虽然外头长好了,里头还没长好,这段时日会时不时疼。”
皇帝将暖手炉又握得紧了些,“怎么不告诉朕?朕以为皇后都痊愈了。”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郁稚浅浅一笑,“臣妾不想叫陛下担忧。陛下明日还有早朝,不如回寝宫休息?”
“无妨。”萧歧替她暖着伤口处。
戛然而止的情、事更令人煎熬,特别是她这样靠在他怀里,皇帝取来寝衣给她穿上,“别再着凉了。”
“多谢陛下。”郁稚回首去亲他。
皇帝神情严肃,不动如山,泛红的耳轮出卖了他还未褪去的念,他的胸膛坚如磐石,郁稚企图找个最舒适的角度。
“你再动就自己捂着。”萧歧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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