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怔怔地瞧着。
“皇后恕罪,这是陛下的意思。”领头的侍卫禀告了一声,就带着人走了。
简直莫名其妙!!
李檀一连等了半月,都未等到皇帝废后的诏书,这么拖下去,恐情况有变。正好今夜是除夕宫宴,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悉数到场,若是宗亲能在皇帝面前提几句,此事就有进展了。
李檀又去了一趟未央宫,告诉郁稚说身为皇后她必需出席宫宴。
郁稚吃了半个月的清粥小菜,终于有机会吃些荤腥,自然答应下来。
李檀完全胜券在握,看着郁后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哪里还有与她一争之力,若她聪明些就该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
这是皇帝凯旋之后的首次宫宴,又是除夕,办得隆重盛大。当郁稚出现在宫宴上,皇帝冷冷瞧她一眼,并未赶她离开。
郁稚就安心留下了,桌案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膳食,她饿极了。
座下皇亲国戚之中,郁稚瞧见了父亲鲁国公还有国公夫人、姐姐。只是他们神情并不好看,宫外人尽皆知,皇后惹怒皇帝遭了罚,日日缠绵病榻,惹皇帝厌弃,如今后宫之权尽数掌握在贵妃手中。
照理说女儿是皇后,郁家人的席位该在前头,可座位还没宜贵妃的家眷好。
鲁国公夫人低声同丈夫道,“你瞧她这病殃殃的模样,哪里有皇后的风范,今日宫宴,也不知容装华贵一些,完全叫宜贵妃比了下去。”
郁稚今日着了水蓝色宫装,妆容清淡,些许消瘦,但也并不算很素净,只是其他嫔妃打扮得过于华美了。
鲁国公也知道庶女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当初不过是因为嫡女郁微体弱,想让郁稚先进宫产下嫡子,却不想她如此不中用。
荣国公:“若当初微儿进宫,如今我们必定风风光光。”
夫妇二人早就有了这心思,弃了郁稚,将郁微早日送进皇宫。郁微八面玲珑、善解人意、长袖善舞,若她进宫,风头必定能盖过宜贵妃。
宴席过半,康老王爷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宜贵妃代皇后执掌宫务,事事妥帖,功劳颇大,而皇后沉珂已久,诸事不管,并无所出,储位空悬。老臣实在担忧。今日在此,恳请陛下废后,改封宜贵妃为皇后,如此可以合了天下人心意,也好让皇后好好养病!”
康王妃也帮腔,“皇后娘娘体弱,常年不管宫务,臣妇们也无从规劝,如今贵妃执掌宫务,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内外命妇们皆心服口服,贵妃比皇后更担得起贤德之名。”
“臣也有此意......”
有了康王夫妇打头阵,其他皇亲国戚也纷纷起身进谏,鲁国公夫妇的脸色更差了,郁稚就是个废物,当初送她进宫是想她讨皇帝欢心,如今却如下堂妇,不得人心的下堂妇!
李檀打量皇帝的神情,皇帝手握酒盏,若有所思。
男人抬眸看向身边的人。
郁稚原本默默进膳,忽然被群起而攻之,她放下筷箸。
“不知皇后作何感想?”萧歧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郁稚面色苍白,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得圆润些的脸,此刻纤瘦羸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臣妾、臣妾听陛下吩咐。”郁稚唯唯诺诺道。她小命都攥在皇帝手中,还敢不从么?
况且像她这样的废物,哪堪匹配皇后之位,早晚要拱手让给贵妃的。
座下众人听了这话,皆十分满意,尤其方才为贵妃说话的那几位,往后贵妃登上后位念在今日的恩情,也会对他们多加照拂。
“皇后倒是识趣。”萧歧语气不善。
“既然众爱卿纷纷谏言,那朕就顺应众意。”
萧歧是真想杀她,只是不能叫她死在皇后的宝座上,若她以一个小妃嫔的身份死去,也省了许多繁琐之事。
皇帝看她的眼神渗人,郁稚能察觉他眼底浓浓的杀意,仿佛今晚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她不住地颤抖。
李檀满意地给皇帝斟酒,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她只需要稳坐寝宫,等着那一纸封后的诏书。
满殿之人都看得出来,皇后此番是彻底失宠了。
李檀:“臣妾已经命人在悠然殿备了醒酒汤,一会儿宴散之后,陛下去臣妾宫中歇息吧?”
欢嫔正巧听到这话,心道这宜贵妃也真贪心,马上当皇后了,还要占着皇帝,“醒酒汤哪个宫里没有,紫宸殿离大殿最近,陛下一会儿去嫔妾宫中吧?”
皇后倒了,她专宠的日子也结束了,那人人都有机会讨皇帝欢心,其他妃嫔们也不端着了,纷纷邀皇帝去自己宫中。
毕竟贵妃无子,当上皇后又如何,还得看谁先生下皇子!
待宫宴一结束,郁稚就匆匆躲回了未央宫,自己少在暴君面前晃悠,也少吃些苦头,否则他不高兴了又捅她一刀,那可真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皇帝最后去了贵妃寝宫,贵妃新迁的悠然宫,确实清新素雅。
李檀:“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今夜是除夕,皇帝在她宫中过夜,明日圣旨下来,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李檀她既要皇帝给她的权势富贵,还要皇帝的专宠。
她这不算贪心,因为上一世的郁后什么都得到了。
***
郁稚浅眠,翻来覆去,寝宫寂静,黑暗中似有一道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叫她睡不踏实。
待她终于清醒,睁开眼眸瞧见榻边的身影轮廓。
“陛下?!!”郁稚惊呼出声,高大的身躯就立在榻边,不知在黑暗中注视了她多久。
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头一回单独见面。
“陛下不是去了贵妃寝宫么?”她惊恐地望着他,一边往角落蜷缩。
萧歧扣住了少女足踝,将她重新拉到自己身前,同时按住了她的腰身,霎时间,郁稚再度惊呼,伤口好疼。
然而殿外只有御前侍卫。
皇帝无视她的眼泪,指尖拂开她寝裳,伤口渗出鲜血,在雪白肌肤的反衬之下,如窗外雪地里的红梅,火红夺目,指尖沾染血珠。
郁稚惊恐地看着,男人舌尖轻舐,她的血入口是甘甜的。
萧歧他疯了,郁稚无比确定,他唇角沾着她的血,眉眼间尽是戾气,就这么望着她,似要将她敲骨吸髓,吞噬干净。
“郁稚,你改不了的。”男人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俯首咬在了她颈侧。
郁稚怕极了他,“我已经不是皇后了,你不能这般对我!”
“郁稚,你欠朕的,只要朕要,你就得挨。”他俯首在她馨香颈窝,全然不在意她伤病孱弱,也丝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欲念。
郁稚一直哭,她的伤口在流血。
第31章 他舍不得她死
今夜的萧歧比以往都要狠心。
郁稚哭着求他说自己伤口很疼,男人指尖却死死抵在她的伤口,“现在呢?伤口还疼么?”
明明两人在最亲密之时,他却想将她彻底弄坏。
上一世男宠无数,这一世有他看着也胆敢与人私通!为何她两世都这么卑劣混账!!
天亮离去之前,萧歧穿戴整齐,最后回眸看她一眼,雪白的寝衣被鲜血染红,她昏睡过去,面色苍白,满面泪痕,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死去。
纵然昨夜从她这儿饱尝滋味,可他没有一丝心软。
她两世都背叛他,早就该死了!
萧歧:“可惜,那一刀没能要了你的命。”
郁稚还有最后一丝意识,她听见了,皇帝盼着她死,前朝后宫的人都盼着她死,如此连废后的圣旨都免了。
回到御书房,通宵的纵情并没有令他心情舒畅,反而愈加暴躁。
御案上放着一汤盅,还温热着,宫人禀告说,“贵妃娘娘亲自送来的,娘娘她等了陛下半个时辰才回。”
“她就这么急不可耐么?”皇帝一抬手,汤盅飞落,碎了个四分五裂。
宫人们被吓得纷纷跪伏在地,这几日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萧歧靠坐龙椅平复心绪,等未央宫的那个女人死了,他也就解脱了,他不必日日夜夜都想着她,所有的恨意情愫也都会烟消云散!
尽管她两世都背叛了他,但在她死后,他仍会开恩将她以皇后的身份葬入皇陵,让她享受万世香火,待他百年之后,两人同葬,让她生生世世在他身旁为奴。
萧歧觉得,自己对郁后的恨意,达到了巅峰,只有她死了,才能真正平息他的怒火!
双指指尖还残留她的血迹,淡淡血腥......
他从未如此热切祈盼她的死亡,可惜,她死不了。
未过多时,外头太监禀告说,“陛下,镖旗大将军张永忠求见,他、他还私自从天牢里将贺七带了出来。”
萧歧已经知道贺七是张永忠之子,他虽然器重张永忠,但绝对不会因此饶了贺七的性命。
张永忠却不顾侍卫阻拦,带着贺七闯入了御书房,他扣着贺七的脖颈下跪,“陛下!贺七是个阉人!他绝对不可能调戏皇后!”
张永忠直接扒贺七的衣裳,“请陛下亲眼看看!!”
贺七咬牙咽下所有屈辱,这一切都是拜他那些个兄长们所赐,为了证明清白,他又要受这样的屈辱!!
贺七:“陛下,奴才是个阉人。”
御书房里静谧无声。
贺七:“皇后之所以来藏书阁见奴才,实则是为了藏书阁的话本子,皇后还命奴才教她识字!奴才与皇后娘娘没有任何苟且之事,还请陛下开恩饶奴才一命!”
阉人?话本子?识字?
那阵子妖后的字突飞猛进。
萧歧理了理思绪,因为那本奏疏,他先入为主以为她另寻新欢,在藏书阁时两人只是在练字,至于出宫求娶,更像是玩笑话。
她一直说她没有背叛,可他始终都没有听。
他们没有私情,妖后没有背叛他?
至于那本奏疏,该是有心之人故意煽风点火?
......
父子俩退下之后,萧歧坐在御座里沉思良久......
殿外太监禀告,“陛下,未央宫芍药姑娘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快不成了!”
***
深夜的未央宫,芍药万分焦急地在廊下踱步,御医已经来过了,说皇后无性命之忧,可皇帝还在里头,她真怕皇帝亲手杀了皇后。
郁稚被腹侧一阵凉意惊醒,皇帝坐在榻侧,正在往她伤口上敷难闻的药膏。
满屋子的血腥味也掩盖不了草药的气味。
这是毒药?
郁稚用仅存的力气推开男人,逃下床榻,伤口好疼,她不禁咬牙落泪,又防备地看着皇帝。
男人站起身,深深地望着她,“别动,伤口刚止血。”
“你不是盼着我死么?”郁稚惊恐地步步后退,胡乱抹掉伤口上的草药,“求你给我个痛快,不要再折磨我了!”
萧歧:“朕没说要你死。”
郁稚满眼绝望,赤着玉足,身躯摇摇欲坠,“你别靠近......”
“郁稚,过来......”
郁稚步步后退,踉跄间不禁后仰,仓皇的瞬间伴随着一声破碎声,身后那与她同高的花瓶摔落在地,成了四分五裂!
她虚弱站不稳,朝后跌落,身后便是满地碎片,郁稚无比绝望地等着那划开皮肉的疼痛。
预料之中疼痛没有来,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敏捷地接住了他,两人一道跌入碎瓷片之中。
郁稚怔忡了一瞬,他、他竟然护住了她?用自己的脊背抵挡那一地的碎瓷片......
好险,萧歧皱眉站起身,那满地的碎瓷片,绝对能叫她失血更严重。
“你不是要我死么?这又算什么?”郁稚无措地站起,望着他。
皇帝头一回没有反驳,拉着她回到榻上,继续上药。
郁稚真糊涂了,他方才还盼着她死,这会儿又那么温柔给她上药,郁稚眸光瞥见他的胳膊,被碎瓷片划出几道深深的伤口,他却不顾上。
他亲手替她缠上纱布,“别再乱动,若再流血,神仙也救不回来。”
少女红着眼眸,“明明是你昨夜亲手弄伤的。”
男人无可辩驳,昨夜的他确实对她狠心,“谁叫你夜夜去见那个贺七?!”
郁稚:“他比你好,比你温柔,不会动不动就想要我的命!我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皇后确定要这么说么?”皇帝的眼神凛冽,郁稚光是这么对视着,都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萧歧:“他还活着,朕也不打算杀他。所以你要改口么?”
郁稚倔强抿着唇不言语。
萧歧:“朕已经查证,你与并没有私情。”
“我说过我没有背叛你,是你偏不信。”
“郁稚,你本性恶劣,很难让人信服!”
郁稚占了理,胆子壮了些,“明明是你误会了人,你还理直气壮......”她委屈地看了眼自己腹间的伤口,满眼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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