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在试探她,若她此时拒绝,且自己去挑宫女,那就露馅了。
郁稚:“贵妃挑的本宫自然满意。”
“辛苦贵妃了,宫女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与贵妃说。”郁稚抬一抬手,寝宫宫女无不从命,包括李檀的贴身宫女。
李檀微微诧异,皇后此时从容的神态,竟与前世有几分相似,眸光倨傲,叫人心生敬畏。
等人都退下,郁稚开门见山,“贵妃为何要杀纯儿?”
李檀震惊,脊背一阵恶寒,上一世郁后阴险狡诈,手段高明,她其实是怕的。但时移世易,皇后该怕的是她!!
李檀反问,“皇后这样在意那个叫纯儿的宫女,就不怕在陛下面前露馅么?”
哪怕面前这个人是真的郁后,也不敢暴露!
“本宫与你之间,谁该应该害怕呢?”郁稚四两拨千斤地反问。
这个瞬间李檀面色惨白,皇后这是、这是、
李檀:“皇后娘娘不怕臣妾去禀告皇帝,你就是前世的妖后?!”她不能完全肯定,只是试探、只是试探、
“可以,贵妃现在就告诉皇帝真相,那本宫就同他说,告密救他之人是我,而你杀纯儿冒领功劳,如何?”
郁稚端庄地立在李檀面前,没有任何伪装,她甚至没有着凤袍,而是顶着一张青涩纯真的脸,身着少女宫裙,眼神无辜而清澈。
郁后!!是她!郁后回来了!!李檀再三告知自己要沉着淡定,可是浑身不住地颤抖,上一世的郁后可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少女语调跳跃,“那一封告密信,换你今世贵妃之尊,一世荣华,你该对本宫感恩戴德才是,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李檀张了张口,喉咙之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郁后......郁后!!天下女子所仰望的存在!!
此时外头宫人禀告陛下来未央宫了,郁稚命人打开殿门相迎,李檀仍怔怔站在原处。
“贵妃怎么在这儿?”皇帝随口问了句。
郁稚笑道:“贵妃有事禀告,陛下耐心听听吧。”
李檀浑身冰冷,连看皇后的勇气都没有了。妖后顶着一张清纯的脸,皇帝怎么可能信自己呢!!
皇帝目光定在她身上,“贵妃要同朕说什么?”
李檀立即行礼,“没、没什么、臣妾告退!”
郁稚瞧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贵妃今日好奇怪,来未央宫同臣妾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
皇帝自行褪了外袍,身形一怔,“她同皇后说什么了?”
郁稚:“骂臣妾......妖后。”
“放肆!”男人神情愈加冷峻,“她还说什么?”
“说......她救过陛下,说若我继续与她争斗,那陛下只会为她撑腰。”少女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好奇询问,“贵妃她何时救过陛下?”
萧歧脸色极差,“旁的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自己有脑子么?!”
“那若她来陛下面前搬弄臣妾的是非,陛下也不要相信,可好?”她伸手攥着他的衣襟,乖巧可怜。
“皇后若心里没鬼,又何必担心贵妃搬弄是非呢?”男人将她的手从胸前挪开。
萧歧也是重活一世之人,她在他面前装傻不会完全消除他的疑虑。郁稚原本打算见戚离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离开皇城,哪怕用皇后的权力绑也要绑走。
如履薄冰,她决定按兵不动,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心伺候他,或许到时候他会饶她一条小命。
男人看她的目光富含深意,郁稚不敢多想,或许他早已经心知肚明,不不,上一世的萧歧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心思并没有那么深。
哎,若他这一世也那么好糊弄该多好。。
“一路行来热不热?臣妾今晨命人用冰镇了瓜果,最是解暑。”郁稚吩咐芍药去取来,“陛下下午还替臣妾处理了宫务。”
她亲自伺候他用瓜果。
男人扯了扯唇角,很受用地在椅榻坐下,“科举在即,你吩咐下去,命内务府预备中秋宫宴时也将这一届的进士们算进去。”
戚离......
郁稚用竹签取挑一块西瓜,同时左手不自觉地去抚手上的伤疤,待她回过神,皇帝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郁稚下意识地挪开左手,她怎么犯了老毛病了,这一世手上没有疤!
郁稚:“宫宴那会进士们还未授官,也未着官服,怕是不合宫规礼数。”
萧歧似笑非笑,如逗猫似的,“你连宫务都懒得处理,竟还会想到这一层。”
郁稚:“......”
“不是要给伺候朕吃瓜果么?”男人眼神示意,她手中竹签上的那块西瓜。
郁稚立即奉上,香甜的瓜果汁水在齿间四溢,男人眉宇间透着愉悦,“贵妃告诉朕说,皇后与从前不同。确实不同。”
她跪坐在榻上,心脏怦怦直跳,她可以吓唬李檀,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终究是心虚的。
“臣妾哪里不同了?”郁稚如临大敌。
“从前赫赫扬扬,同朕吵闹是常有的事,如今似水温柔。”
他话中有话,在说上一世的她?郁稚感觉自己在节节败退,哪怕已经再谨慎,终究会在他面前露馅。
郁稚不敢辩驳了,亲手剥了一颗葡萄送入他口中,皇帝侧了侧头没吃,“从前连夜里都不让朕进未央宫,如今白日在御书房都敢勾朕、”
郁稚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皇帝也不恼,眸若星辰就这么仰靠在椅榻上望着她。
“朕方才来时饮了些酒,吓着皇后了?”他声音温柔,同时挪开她软绵手掌,灼热的唇瓣印在她手心,郁稚简直要疯了!
他身上果然有酒气!
她后悔了,她记起前世那日,就该向他坦白,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臣妾去花厅看看,晚膳备好了么、”
“不急、”他攥过她的手腕拉回椅榻,迫使她跪好,来之前确实饮了酒,死过一回的人,偶尔发发酒疯也是可以的吧?
“白日里尽兴没有?”
男人胸膛贴上少女雪白脊背。
郁稚终于察觉到皇帝在发酒疯,那他这些话可有真心的?还是说她草木皆兵了,就这出神的间隙,男人粗粝手掌已经撩过她的裙摆。
“那个人究竟哪里好?你那样器重他?!”他附在她耳侧轻声呢喃。
他在说戚离么?郁稚思绪紊乱,男人铁臂横揽在她腰上。
太屈辱了,她不得不伏在椅榻软垫,“陛下醉了,臣妾亲手去煮一碗醒酒汤可好?”
“皇后就是朕的醒酒汤!”他齿尖摩挲她的耳坠。
不论他是否酒后真言,郁稚可以肯定皇帝憎恶戚离,或许中秋宫宴上会当场杖杀!或许连她都难逃一死......
也罢,她罪有应得!
......
殿外,芍药禀告了两回说花厅的晚膳已经备好,均没有回应,宫人们便不敢再打扰。
直至深夜,郁稚陷在椅榻软绵靠枕之中,静待气息平复,椅榻上明明铺着最软绵最细腻的锦缎,少女支着一双玉腿,雪白膝上泛着红,磕出伤痕点点血丝。
“朕醉得厉害,伤了皇后。”皇帝清醒了,语气有赔罪的意思。
郁稚哪分得清他真醉假醉!狗男人重生以后心思深着呢!
皇帝躬身腰来抱她去浴殿,少女伸足踢开他,“陛下尽兴就好!别说伤了臣妾,哪怕陛下要臣妾性命,臣妾也得赔给你!”
挨了这一下,男人连头发丝都是舒爽的,眉宇间泛着笑,真有意思啊,他的皇后!
第60章 萧歧知道了!
皇城今夏异常炎热漫长,郁稚整日被皇帝拘在御书房读书写字、处理宫务。
又逢科举,皇宫守卫森严,她两次派人出宫去见戚离,皆被拦在宫门口。可转念一想,若皇帝真意图杀他,又何必留到现在?横竖戚离能高中,中秋宫宴上她总能见到他,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李檀倒是安分不少,宫里宫外难得风平浪静。
这段时日萧歧温柔耐心地教她功课,时近中秋,萧歧正好教完论语,郁稚在御书房练字。
萧歧:“后日的宫宴备得如何了?”他随口问她。
郁稚:“宴会的食材已经送入御膳房,各类桌椅器皿也已经准备妥当,歌舞也皆安排好了。”
萧歧:“酒也都备好了?”
郁稚:“备了陛下喜欢的清酒、屠苏酒与松叶酒。”
萧歧抬眸看她一眼,“再备一些桑果酒,皇后不是喜欢么?”
“臣妾不爱饮酒。”郁稚轻而易举地反击,她二十多岁时才渐渐开始饮酒,皇帝这话就是为试探她。
这段时日萧歧对她很好,可他从未停止试探,甚至席榻间意乱情迷时,他仍试探。
“还是备一些吧。”皇帝仍坚持,“朕想尝桑果酒了。”
郁稚正练字,笔尖一颤,皇帝笑道,“不会写了?过来,朕教你。”
萧歧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子,短短一年间已经教会她四书,她的字近日也颇有进益。他将她揽到怀里,手掌包裹住她的,一笔一划耐心教她。
“等中秋宴过后,随朕一道去行宫秋猎如何?”他的话温柔似耳语,她的耳垂直发烫。
郁稚点了点头,两人有着不堪的从前,但在行宫的记忆总是很美妙的,“那臣妾也想狩猎,要单独骑一匹马。”
“行啊,行宫马厩里有一匹马毛色雪白,性格温顺,最适合你。朕再命人替你制一把衬手的弓?”
郁稚:“马好看没用,得跑得快,陛下别糊弄我,我要大宛的马!”
萧歧:“当然是大宛的马,你当朕是这么小气的人?藏着好马不给你?”
萧歧:“但前提是中秋宫宴得办得漂亮。皇后,可别叫朕失望。”
郁稚疑惑,萧歧向来都不是在意宫宴之人,他为何如此重视这次的中秋宴?
郁稚:“陛下放心,臣妾必定将宫宴办得圆满。”
男人目光若有所思,笑着道,“皇后长大了,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萧歧箍紧她腰肢,“记得朕刚回宫时,你那样胆小怕人,软弱可欺,朕看着你就生气。现在能独当一面置办宫宴,读书明理了,连字也写得这样好。你说,朕是不是将你教得很好?”
瞿氏不死,她永远懦弱可欺,不可否认,他确实将她教得很好,甚至比起上一世那个满腔仇恨的郁稚,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然而萧歧不同了,他阴晴不定,心机深沉,郁稚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段时日,他更是夜夜求欢,郁稚总结原因,自己上一世将他拒之门外的缘故。因为对他有愧,如今无有不应的。
***
中秋宫宴那夜,郁稚命皇宫禁军仔细防火,尤其是东宫那两座空置的宫殿,上一世烧了怪可惜的,各项事宜都安排得很妥帖。
大殿之中一片祥和,皇室宗亲们夸赞今夜的酒水醇香,特别是那桑果酒,酸甜解渴,最是上品。
这是她重生以来头一回办宫宴,郁稚希望能办得妥妥帖帖,好尽一尽皇后的责任。
李檀今日着那件烟紫色凤袍,郁稚也没有计较,她打扮得并不富丽,着了件浅金色的锦袍,倒是意外与皇帝的龙袍很配。
王公大臣、内外命妇们远远瞧着皇后,私下说话。
“皇后娘娘举手投足间皆是端雅仪态,与从前大相径庭。”
“皇后年轻,成婚未多久陛下就出征了,这一年间陛下留在皇宫,帝后二人相处久了,皇后自然也进益了。”
“这宫宴就是皇后操办的,这酒与膳食,真的是很合心意。”
“倒是贵妃,怎么能着凤袍呢?这不是公然顶撞皇后么?”
“小声些,喝酒喝酒。”
“听闻今年的进士也要来宴上,在何处呢?”
“那几位没着官服的恐怕就是了。”
郁稚在人群中寻找戚离的身影,没有找到,可进士名单上明明有他啊,他没有来么?还是说一进宫就被皇帝扣押了?
“皇后将中秋宴办得很好。”皇帝的声音将她目光拉扯回来,他亲自给她倒酒,桑果酒入喉酸甜微辛,是她最喜爱的味道。
宴会下半场,臣子们前来拜见,道一些中秋吉祥话,最后是今年科考的的进士们,前几日才发榜,今日他们头一回面圣,显得有些拘谨。
人都到齐了,但没有戚离,郁稚稍稍放心,侧眸看向皇帝。
“学生戚离拜见陛下。”但见一少年身着素袍,伏地磕头。
“你就是戚离,祖籍江南,才名远扬。朕看过你的文章。”萧歧眼神凛冽起来。
这一届科考由礼部全权决裁,萧歧并没有阅卷,可如今皇帝却说看过他的文章,这位名叫戚离的少年显然惊愕。
原来只是同名同姓,郁稚彻底放心,皇帝绝对不会为难他。
萧歧饶有兴致地问,“就是你在外斥朕穷兵黩武,嗜战昏庸?”
少年面色苍白,“禀告陛下,学生确实说了。”
“那你觉得朕驻守边疆,讨伐蛮族是错?”萧歧追问。
殿中渐渐安静,前些年陛下远在边疆,儒生之中难免议论皇帝嗜战,不理朝政反而常年在外征战。儒生们敢这样高谈阔论,一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无人管束他们,二是显得自己为民殚精竭虑。
戚离:“学生觉得您身为皇帝,理应坐稳朝堂,行军打仗之事该另择将军、”
这少年看着年纪轻轻,文章写得好,但不代表他真能明白朝政。
萧歧从前不会与这样的人计较,可他今日怎么、
萧歧:“暴君?你可曾这样称呼过朕?”
既然皇帝敢这样笃定,那他必定有十足的证据,满朝文武皆为这少年捏一把汗,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却说过这样荒唐的话,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
确实该治一治这群口无遮拦的儒生了,皇帝在外行军打仗,回朝坐稳朝堂,哪里容得下这些整日闭门读书的书呆子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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