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应声退下,出府后急匆匆赶赴皇宫。里面奚云祉眸光环顾四周,扫过摆放的物件,又看了眼四处隐下的气息。
随后他一撂衣摆,慵懒坐在一张黄木椅上,冲沉默的南音欠欠的道:“看来你和你父亲挺像的嘛,喜欢的都一样。”
南音瞪了他一眼,第一次没有回怼,不发一言进入房间,又关上房门。
褚岁晚睨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殿下这嘴,一如既往稳定发挥。”说着,她看向屋外,感叹道:“这几日,看来有得热闹了。”
“殿下可要收敛一点,别让郡主再伤心了。”
奚云祉挑起一边眉峰,对褚岁晚的话不可置否,他意味深长的说:“这可由不得她选择。”
褚岁晚闻言,沉默起来。
自古帝家多无奈,何况还是有一个当女皇的亲生母亲,这件事,确实没法选择。
于此同时,一个消息像吹开的蒲公英,吹散在皇城的大街小巷。
从大凉来了外交使,里面有名少女容貌肖似女皇,女皇还把对方安置在失踪的正君曾经居住过的府邸。
现今南疆皇室,子嗣单薄,女皇后宫虽有着不少夫臣,但却没有一个子嗣后代,太上皇为此没少忧心,一开始还以为是后宫的男人不行,还找太医去看过,后面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女儿从来没有和他们行过房事。
而女皇得知母亲知晓,也没有做出改变,反而把自己舅舅的女儿封为郡主,并接入宫中当成继承人教养。
太上皇对此被气得不行,和女皇关系渐成冰点。现在突然来了一个疑似女皇血脉的少女,朝堂上下皆是像煮开的沸水,激动无比,而宗族贵门,也在蠢蠢欲动。
不过是过了一夜,幽静的府邸就陆陆续续有人拜访,即使里面人不见客,外头的人依旧源源不断。从宫里头搬来的赏赐,也一箱接着一箱。
褚岁晚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这几天休息被打扰,太阳穴突突的疼。奚云祉更是像个火药,随时准备爆炸。
三天后,南音终于答应和女皇一起吃饭,不过要求是带上褚岁晚三人一起。
在饭桌上,一直按耐不爆发的青年,在女皇带来的人再一次没有眼色后,终于点燃了火炮。
第99章 两人耳中都听到对方的吞咽声。……
奚云祉顶了顶上鄂,似笑非笑的盯着,站在女皇身后的妇人,嗓音不紧不慢,却透着冷意:“杨南溪是我的表妹,礼仪习性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评价。”
“更何况,她乃我大凉郡主,你口无遮拦,肆意评价,是要引起两国争端吗?”
话落,妇人头皮发麻,自知有失,“咚”一声跪地,“陛下饶命,老奴绝无此意。”
妇人是太上皇派来的人,此番跟来,用意已十分明显。从开饭到现在,本来是一餐母女团聚的家常菜,此人始终句句不离挑刺南音。
一会说南音不知礼数,竟对女皇言语漠视,一会又指责吃饭没个正形,俨然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女皇眼里闪过杀意,轻轻一摆手,“拖下去。”话尽,立马出现两个人,捂着妇人的嘴巴离去。
转头,女皇瞬间恢复慈祥的模样,柔声哄着南音多吃几个菜,夹起的菜,还观察南音的神色,一出现不喜,女皇立马换别的菜品。
南音冷着脸,任由女皇把碗菜堆得高高的,没吃也不说话,奚云祉看着,心里火气愈发的高。
从来只有他让别人不爽的份。
奚云祉正要再出声,一旁的褚岁晚按住他的手,目光示意他静观其变,下一秒,南音出言叫停女皇的动作。
“女皇身份尊贵,南溪受不起。”
女皇闻言,心里阵阵抽痛,张了张口,突然却扭头咳嗽起来,旁边侍女想要上前,女皇挥手阻止。
南音唇抿了抿,按耐住自己想要起身的动作。半响,女皇把手帕从嘴边挪开,她看向南音,恳求道:“溪儿,你给娘亲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南疆以女为尊,更别论是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女皇,向来只有别人看她的脸色,这是她第一次低声下气求情。四周隐藏在暗处的隐卫,皆是惊异无比。
南音听到却是笑了,她紧紧盯着女皇,冷冷的道:“弥补?那你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我恰好出现在这里,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吗?生而不养,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还请女皇记住,我姓杨,是杨家的女儿,是
大凉的郡主,还请女皇履行约定,给出交待,让我等回国赴命。”
这一餐饭不欢而散,更没吃饱。桌上菜式都是南疆的口味,褚岁晚几人吃不惯,都没吃几口。
不过也没委屈自己,在女皇携人走后,奚云祉毫不客气指挥着府里厨房的人,给他们做了一桌的大凉菜。
此时,奚云祉自告奋勇去舀鱼汤,南音吃着吃着,眼泪唰一声往下流,沈顾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着眼泪。
因嘴里还在咀嚼饭,南音又在哭,稍不留神,就被饭粒噎在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褚岁晚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水,站起身,一边轻柔拍着南音的背,一边哄着她咽下水。
“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褚岁晚撩开她湿润的额发,望着少女红肿的杏眼,止不住的心疼。
南音闻言,像是终于找到家的小孩,转头一把抱住褚岁晚,埋进毛茸茸的脑袋,闷闷的再哭起来。
褚岁晚对沈顾摇摇头,示意他去吃饭,而后她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脑袋,并没有说什么安慰话。
有时候难过的人,要的不是感天动地的漂亮话,而是一份陪伴罢了。
要让对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奚云祉拿着鱼汤回来,看到这一幕,难得没有和南音拌嘴,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南音哭声渐弱,随后沈顾把南音抱回房间,饭桌上只剩下褚岁晚和奚云祉两人。
褚岁晚是真的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快速的吃了几口饭,米饭没有大凉的柔软,吃起来有些硬。
所以吞了几口,褚岁晚就想喝水,但看向摆在手边的鱼汤,目光却是一顿,紧接着她又望着其他人的那碗。
只有她这碗是没葱的。府上的人不知道她的习惯,她也没特意吩咐,南音又一直没有离席,加上这两日发生的变故,想必谁也无心去嘱咐这些。
显而易见,答案只有一个可能。
褚岁晚扭头,看着正吃着饭的青年,一举一动很是散漫,可依旧透露着别样的矜贵,不过是一碗米饭,被他吃出绝世佳肴的意味。
半响,褚岁晚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脑海划过对方这两日的行为,若是真如外界所说,把外祖家当成往上爬的踏板,又怎会不顾身份,在邻国国主面前百般维护南音。
谁能想到,那张微笑的面具下,深埋着的,却是一颗既护短又重情的心呢。
不得不说,他的主人挺会藏。
想到这里,褚岁晚无声勾唇,拿起有葱味且没有葱的鱼汤,正要递到嘴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径直把碗拿走。
“凉了,我再去乘一碗。”奚云祉皱着眉道,紧接着起身,没等褚岁晚反应,就端着鱼汤往厨房的方向走。
褚岁晚看着对方颀长背影好几秒,后黑眸瞥向桌面,拿起另一碗主人不理会的鱼汤,并快速跟上主人。
“我和你一起去。”褚岁晚抬了抬手里的瓷碗。
奚云祉脚步微顿,看着褚岁晚的眸光愈发幽深,忽地嘴角扬起笑意,盈盈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道:“好,一起去。”
褚岁晚看着他,心跳加快几分,她拨正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走吧,不然喝不上了。”
说完后,她率先迈开步伐,奚云祉嘴角弧度加大,提步跟上她,脑后束起的墨发飘荡,传散着主人愉悦的情绪。
“厨房里煮着蒸糕,现在应该熟了。”
褚岁晚挑了挑眉,又被他知道一个喜好。
“太黏了,晚上吃了不好。”她狭促的道。
奚云祉没察觉出她的捉弄,思考了下,认真道:“豆腐羹怎么样?”
“太淡了,没味道。”
“板栗烧野鸡呢?”
“太上火。”
“糖醋鲤鱼呢?”
“要挑刺,不吃。”
那就是喜欢吃了,奚云祉暗暗点头,刺他来挑。
接下来,奚云祉继续报着菜名,源源不断,褚岁晚到最后,理由全被用完,肚子也被塞得满满的,到歇息时由于吃得太撑,彻夜难眠。
到了第二日,羽卫统领敲响府门,一箱箱衣物首饰搬进府的同时,末雨蔓把脸戴面纱的女子领到南音的面前。
“殿下,这是陛下知道您对蛊物有兴趣,所以特意请来流萤圣女教习。”
在南疆,势力分为三大部分,一是皇族,二是世家贵族,三就是神秘的巫族人。巫族世代守护皇族,其每一代都会在族中选出最有天分的女子,也就是圣女,来辅佐下一任皇位继承人,直至继承人顺利登上皇位,圣女便会隐退回归族地。
而每一任圣女的出世,就代表着皇家继承人的选出。
今天,是流萤作为新一任圣女,第一次离开族地,面见皇家人。
由于两日前收到消息,她几乎是刚刚才抵达皇城,因而身上难免有些风尘仆仆。她稍稍拉正衣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弯腰对南音恭敬行了一个礼。
南音看着这与众不同的行礼方式,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褚岁晚和奚云祉,见两人都点点头,她上前扶起流萤。
“圣女不必客气,喊我南音便好。”
今早,册封南音为太女的圣旨便到了府邸,不过南音没接,她不承认,也恼怒对方自作主张。
这不就是在间接逼她。
褚岁晚对南疆有过了解,知道女皇派流萤来的用意,看来真如奚云祉的那一句,由不得南音来选择。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没和南音说背后的用意,毕竟南音喜欢蛊,有目共睹,能让养蛊高手来教,是一件好事。
不然,某人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褚岁晚看向青年,果然瞧见他弯着眉眼,盯着流萤和南音在院中交谈学习的画面,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奚云祉这时,却是看过来。
褚岁晚来不及转头,她与对方浅褐色的眼眸直直撞上。
风轻轻吹起耳边的发丝,又徐徐带到对面,露出青年完整的五官,阳光微微洒下,似浸在春水,潋滟生色。
蓦然间,褚岁晚视线往下,落到那张弧度姣好的绯色薄唇,下一秒,两人耳中都听到对方的吞咽声。
褚岁晚瞬间回神,扭过头去,奚云祉敛下眸中的欲望,清咳一声,“怎、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出去外面逛逛。”奚云祉本是没话找话,却是提醒到褚岁晚,想起自己的正事。
“好,你去吧。”奚云祉毫不犹豫接话,接着又嘱咐道:“万事小心。”
褚岁晚点点头,提步往大门走去。不一会儿,她甩开身后的尾巴,来到街上一家刻着“夕”字的铁匠铺,这会里面一个赤膀的男人正打着铁。
男人肌肉壮硕,打落的每一锤,都铿锵有力,饱满的蜜色肌肤跟着起伏,再经如雨的汗打湿,愈发显得阳刚之气生动活色。
褚岁晚欣赏了一会,随即站到男人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男人头也不抬,“客官,要打些什么?”
“晚天长,秋水苍。”
男人猛地抬头,视线触及褚岁晚的面孔,他立马扔下铁锤,利索单膝跪下,激动的道:“属下见过少主。”
褚岁晚望了望门口,男人这个位置,刚好是暗角,外面的人看不见。她上前扶起男人,温和的道:“月大哥,不必多礼。”
月苍闻言,又往地下跪去:“少主,这可使不得啊,属下当不——”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褚岁晚眼疾手快阻止月苍的动作,笑着强调道。月苍抹了抹眼角,像个小媳妇那般,糯糯的点点头。
褚岁晚眼中划过笑意,接着问起正事:“南疆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禀少主,南疆最近一是圣物九殇花在一个月前失窃,不过被皇室压了下来,只在暗处搜寻。二是霖霪国秘密来使,意图和南疆达成某种盟约,但女皇没有明确回复。”
“三是女皇多年前的生下的死婴死而复生,对方是杨家遗孤杨南溪,在今日被立为皇太女。”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霖霪国,还真是不怕撑破肚皮,褚岁晚眼里掠过如狼猎物的凶光。
至于那一个月前失踪的九殇花,估计是某人拿的,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恰恰有一个月。想到这里,褚岁晚心里松下一口气,回去得问问他,解药制作好没有。
“辛苦月大哥了。”褚岁晚提出离去:“我不宜久留,有尾巴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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