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甘心。
“不过是民间传言,殿下说笑了,只是现在这……还是要讲个证据。”麦伦倓装作为难的道。
南音不语,笑得愈发灿烂。这时,门缝溜来几缕冷风,身体有着被血气熏得作呕的胃,现在,还多了一个打颤的肢体。
正当大家静静等待新太女的举措时,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抓着还有气喘的杀手走到南音身边,随即把人扔在地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是谁指使你的。”
褚岁晚拔出剑,冷声道。
南音眼睛瞬间亮起来,崇拜的看着褚岁晚的侧脸,紧接着她眨眨眼,决定加一把火。
“正好最近我炼制了一种新蛊。”南音摊开手,一只绿色的蛊虫爬出,然后钻进杀手的衣领,消失不见。
“它最喜欢吃爱说谎人的心脏了。”她笑嘻嘻的道。
杀手是千金楼的侍男,刚刚他还在想,为什么少年留他一条命,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他当机立断抱住麦伦倓的大腿,“东家,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啊,您快救救我。”
南音“惊讶”的看向麦伦倓,对方强硬憋出一个微笑,手放在侍男的头,面不改色的一扭。
等腿上的桎梏消失,他哈着笑脸道歉,解释是管理不当,并承诺把最后一批红砂石,当作赔偿免费送给南音。
南音回去后,仰天大笑了好几秒,但很快,她的脸又苦下来,心不在焉拿起果盘上,长得像月牙尖的红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过于甜蜜的汁水传至味蕾,让她打消吃它第二口的想法。
褚岁晚看了一眼被南音放至一边的果子,随后如兄长哄她睡觉那般,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头:“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吗?有的话可以说出来,三殿下——”
话语顿了顿,褚岁晚轻笑瞥眼,不远处晒太阳的某人:“他肯定会帮你的。”
奚云祉懒洋洋丢过来一个眼神,接过少年的话,对一脸愁苦的南音,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啊,表妹,为兄一定会帮你的。”
他咬重尾音,笑颜温柔的能滴出水。
南音头皮一紧,转头当作看不见,随即和褚岁晚吐着苦水:“还不是那个仙鬼祭,现在有了红砂石,还缺个跳祭舞的人。”
祭舞?褚岁晚眸光闪烁,再看到南音可怜兮兮的脸蛋,终是不忍心,温声道:“祭舞的事,我来帮你解决。”
“呜呜,二哥哥你真好!”南音扑进褚岁晚的怀抱,像个小宝宝一样,毛茸茸的脑袋蹭成了一个拨浪鼓。
呜呜,要是二哥哥恢复女装就好了,那样肯定很软。
南音憧憬起来。
啧。
奚云祉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一股无名火野蛮地烧上心头。
这两个人,何时这般熟稔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奚云祉想起这些天得到的情报,京城这些时日翻涌的局势背后,可少不了魏国公府,也就是褚家人的手笔。
隐退多年,还能有如此手段,势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其长子,还成为朝中新贵,他父皇看好的种子,起点比他父亲当年还要高。
这样的褚家若能成为助力,再好不过。
那褚家当年,又为何会退出朝堂呢?他可不相信,是因为魏国公断臂意志消沉。
而且按照目前局势,褚家看着中立,其实背后在造势让奚凌鹤倒台,看着像是和他同一个阵营。
莫非此人是想借机讨好南音,来为能够成为他的人添加砝码?
奚云祉恍然大悟,然不知怎的,看着南音还搂着少年腰的手,莫名觉得心里不舒坦。
青枫瞧了一眼自家主子黑成包公的脸,心里直乐呵,幸灾乐祸起来。
但一会又惆怅起来,他听其他暗卫说,殿下之前还买假肉增肌,那和都督行事,岂不是在下面?
这般想着,青枫又兴奋起来。
在外,千金楼一事,像是长上翅膀,到处乱飞,不过出名的不是皇太女的狡诈手段,而是奚云祉这位“献祭”的美男。
仅仅一天,府邸的门时不时就传来带着脂粉的敲门声,有男有女,皆是慕“名”而来。
看门的侍卫没法子,只好去请示主人,奚云祉闻言,睨了一记眼刀给自己的好表妹。
南音自知理亏,提议出去当面说清楚,褚岁晚忍下飞扬的嘴角,跟在后面准备看个热闹。
谁曾想刚拉开大门,南音还没说几句,褚岁晚猛地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腰,撞入盈着白梅的清冷怀抱。
众人纷纷惊呆,连补着妆容的手都停滞在半空,直愣愣的看着,身穿紫金锦袍的矜贵青年,含情脉脉的注视怀中少年,
“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已心有所属。”
“无论身家高低,容貌美丑,我都再容不下旁人,还望见谅。”
“这辈子,有她一人,足矣。”
嗓音缓缓道来,又意外的坚定。
像是立下亘古不变的誓言,即使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依旧爱意不断。
褚岁晚眼睫轻轻煽动,瞳孔清晰倒映出对方的五官,在那一对琥珀色的深邃眼眸里,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小小的,却占据了他的全部。
心里明明知道对方在作戏,褚岁晚还是忍不住,心头突突几声,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好!”
“太感动了,祝二位公子终成眷属。”众人擦了擦眼角,纷纷祝福道。
奚云祉微微俯身,用宽阔的背遮住众人的视线,薄唇靠近少年皙白的耳尖。
“情势所逼,都督不会介怀吧。”
说完后,他抬首,紧紧盯住少年,不放过对方面部任何一个表情。
褚岁晚毫无畏惧回视,微微带笑,同时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分毫不差落在青年的臀部。
啪——
声音响亮,周围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奚云祉顿在那里,好半响才回过神,瞳孔地震,像是不敢相信。
褚岁晚面不改色,手甚至还胆大的捏了一下。
“真乖。”她笑盈盈地夸奖道。
奚云祉扯了扯嘴角,不发一言转身回府,行走的步伐一步比一步大。
对此,褚岁晚只歉意的对众人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内人比较害羞。”
众人大方摆手,后面还听得到的某人,差点一个踉跄,南音则是在一旁,扶着沈顾的手臂,肩膀微微颤抖,背过去的面孔,憋笑憋出眼泪。
她旁边是同样忍笑得厉害的青枫。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笑阎罗(殿下)被打屁股,也是值了。
之后,几人整整一天没有看到过奚云祉。褚岁晚很快把他抛之脑后,趁离仙鬼祭还有两天,她想着去把剩下的九星草拿回来。
那天,知道奚云祉要十五株九星草了,褚岁晚冲动之下,傻愣愣的把皇城医馆都问了一遍,天色渐渐暗沉,她心渐渐恢复平稳。
等甩掉后面的尾巴,褚岁晚来到夕字铁匠铺,月苍听完少主的话,惊讶的道:“皇城内的九星草,昨天就被全部买走了。”
月苍当时还纳闷来着,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给少主使绊子。
褚岁晚闻言,其实没有多少意外,来的路上,她就猜测对方是不是借此试探,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是看她会不会去找,还是看她找来,会不会加手脚呢?
又或者说,他是在看她能不能找到?
考量她有没有入营的能力吗?
褚岁晚轻笑一声,那她还真的有。
望见少主的表情,月苍斟酌开口:“少主,九星草咱家也有,就是调过来——”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采摘的月亮果,来一口,强身健体,增强体质。”
声声嘹亮的吆喝从外面传来,月苍说话被迫中断。
褚岁晚抬起手,示意月苍默声,而后她撩开布帘,喊停小贩。
“姑娘,月亮果怎么卖?”
褚岁晚在医术上曾看到关于九星草的注解,九星草和月亮果是一对好朋友,如若寻不到九星草,可看峭壁有没有长得像月亮的红果子。
小贩是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五官清秀,身段娇小,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就是看着没什么肉。
她身上穿着料子低廉的粗衫,肩头背着一个大竹框,里面红彤彤的果子放了满框,沉重的重量压得她背部微微佝偻,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此时听到有生意,小姑娘立马把萎靡卖不出去的心情丢到脑后,健步如飞的来到褚岁晚面前,热情的介绍。
“原是一个铜钱两枚,但郎君生的好看,我给郎君一个铜钱三枚,如何?”
四目相对,扎着两个小角的姑娘,眼眸圆滚滚的,里头眸光清澈晶亮,像是一只讨奖的小猫,可爱极了,惹得褚岁晚不由唇上染笑。
天边夕阳通红,映着少年睑下如秋水般滟滟,红衣光华耀目,看得对面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听见少年道:“就按原来的价,姑娘有多少月亮果,我要多少月亮果,不过我想去姑娘摘月亮果的地方瞧上一瞧,姑娘看成吗?”
小姑娘爽快答应,褚岁晚也就是在这时,得知对方名叫明珠,是洱国人,想着补贴家用,才来到南疆皇城买月亮果。
但南疆人不爱吃甜,月亮果确实有强身健体的作用,无奈口感甜腻,汁水多,明珠故没什么生意。
南疆皇城东边临靠瑶海,洱国就在瑶海的对面,然后洱国往北,翻过一座北樵山,就是乌古国。
洱国面积不大,是个小国,不过地形多为一座座山峭,盛产月亮果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褚岁晚再问明珠何时回家,得知对方每隔两天便会回去,今天是一天,明天还有一天。
褚岁晚与她约定,后天码头碰面同去,也就是今日。
此时瑶海边,目之所处皆是轮船货物,来往行人商贩络绎不绝,可见南疆海上贸易做得很大。
明珠是自己划小木舟来的南疆,现在回去自然也想着划回去。
一上去,船体就如水上落叶,晃荡的幅度极大,偏偏小姑娘笑容明媚,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熟能生巧。
瑶海相较于其他海,它的面积排在末位,甚至比不上大凉最大的一条九江,但长度和深度却是海中之王。
褚岁晚想不到,明珠这份孰练,到底和死神插肩而过多少次。
海上稍有风暴,这艘只有几块板的木舟,哪能抵挡什么,这从上面诸多修补的痕迹就可以看出。
半响,褚岁晚沉默地把人,从木舟上拉了下来。
面对明珠的困惑,褚岁晚只温和的道:“我知明珠姑娘水性定是不错,可海上风浪大,危机难预,还是去人多一点的船,安全一点。”
“至于水性好的优点,可以用在旁处,姑娘看如何?”少年轻声询问。
明珠抿了抿唇,眼眶渐渐发红,最终点点头,和褚岁晚一起上了一艘途经洱国的货船。
当这个消息和洱国起战的情报,一同传到奚云祉耳中,他手一动,茶杯碰到,水渍扩散。
一如他的心,在莫名其妙传散慌乱。
第103章 褚岁晚瞧着,倏忽觉得有些心虚……
货船渐渐驶向瑶海中央,远处隐隐可见楼宇,蔚海的海岸线犹如一道分隔,断开截然不同的天空。
一边明净似镜,一边乌黑成墨。
然一朵朵红中带黑的爆破云还在继续,硝烟的气味逐渐浓郁,一点一点击破着船上众人的心防。
“掉头,快掉头。”不知谁高声呼喊了一句,船长瞬间惊醒,立马往反方向扭转,偏偏这个时候,一双瘦弱的手猛地抓住他。
“不可以掉头,我还没到家。”少女红着眼睛,拼命阻止船长的动作,船长急切的道:“还回什么家啊,你没看到那边都打起来了吗,现在过去你不要命了吗?”
“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
“就是了,我们可不想陪你一起去送死。”
少女充耳不闻,不管船长怎么推打,她就是不放手,“我的家人还在那里,我要回去,不可以掉头。”
“你家人怕是都变成肉片,快滚一边去,你想死就自己游回去。”有个华服男人上前,把少女扯开,重重的往后推。褚岁晚迈开快步,接住明珠单薄的身体。
感受到手下肩膀的颤抖,褚岁晚抿了抿唇,拍着明珠的背,柔声安抚道:“他们只是太害怕了,别放在心上。”
是啊,只是太害怕了。
明珠视线环顾四周,她看到了不少国人,他们没有家人吗?答案是有的。
可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斩断了情,只留下要活着的念头。
在死亡面前,或许自私才是对的。
但明珠不愿。
她不愿做独活的那一个。
“公子,你帮帮我好不好,救救我的家人。”明珠哀求道,“我知道公子身份不俗,求求公子,帮帮我。”
说完,明珠往地下跪去,褚岁晚及时拦住,指腹抹去她的眼泪。一片朦胧中,明珠听到对方说:“莫哭,我带你回去。”
由于经常要交接货物,船上备有不少小船,褚岁晚买下一艘,在众人注视中,她带着明珠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众目。
两个走后,货船沉寂许久,船夫握着船舵,久久没有动作。
不多时,褚岁晚肢体有些僵硬的靠岸放浆,明明是海岸与陆地的桥梁,这里却诡异得没有一丝逃跑的痕迹。
她按下明珠急躁的动作,小小翼翼拨开翠绿的灌木丛,借着坡峰,只见距离她们百步开外的空地,果然乌压压的站着兵马。
他们约莫上千人,长相粗犷,体量高大,持在手中的武器多为铁锤狼牙,空中赤旗飘舞,正是褚岁晚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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