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不知鬼不觉杀她。”
“不必,我们都按兵不动。”君卿拉着陆彻坐下,“是宇文嫣,反而好办,甚至不用我们出手。”
“我们能一天查清楚,他们也能,现在该慌乱的是太子。”
“难道就只等着他们反应?等着他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陆彻有些生气,这是刺杀,不是推搡打闹小事,宇文嫣不除,难道要留着这个女人像毒蛇一样随时跳起来咬君卿一口吗?
“若是皇帝想保太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宇文嫣是太子妃,你说杀就杀。生怕皇帝和朝中官员不知道你陆彻快意恩仇,桀骜不驯,连未来皇后的性命都能随手掌控。”
“神不知鬼不觉,太子妃暴毙而亡,知道刺杀内情的人先怀疑的就是我们!”
“按兵不动。”君卿摇了摇扇子,看着陆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
“在下也觉得不可操之过急。”文澜拱了拱手,“陆将军别心急。”
陆彻冷哼一声,坐会君卿身边再次拉住君卿的手。
“殿下,我今日就回去整理好证据,等明日早朝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好叫太子妃逃无可逃。”
“大错特错,这件事是皇帝亲自交给你办,你查出结果须得先向皇帝汇报,由他定夺。”
君卿看着眼前一个两个不叫自己省心的人,语重心长道:“这件事牵扯太子还有我,甚至还可能会翻出朝中勾结乌颌一案,不可莽撞。”
陆彻冷冷看着文澜,不说话。
文澜有些着急,终于抬起头看着君卿道:“殿下,这件事若是先交给皇帝定夺,恐怕......”
恐怕会不了了之。
君卿笑了笑摇头,“我自然知道,没事,只能这样做。”
“你做大理寺卿还不到半年,就敢越级做事,敢在朝堂上把皇帝架起来。你今后的官运,是不想要了吗?”
“今日你回去整理人证物证,也给皇帝、太子一点思考时间,明日再将卷宗交上去,等着他决定便好。”
扳倒太子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皇帝犹豫两个儿子该选谁的时候,尽量不要逼着他催着他做决断,而应该给他思考时间,让他在一件件事中彻底认清太子。
毕竟,人在慌乱急躁的情况下,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文澜若有所思,而后担忧道:“殿下,那您该怎么办呢?”
“有我护着,文公子不必多心了。”陆彻在一旁早就听够了,这文澜一句接着一句的殿下叫着,让他心烦。
君卿叫他今后称呼她殿下,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称呼有意思,仿佛两人不熟,但是实则两人亲密无间,每次共赴巫山时这样叫着,他都有点把持不住。
可如今听文澜这样叫了一下午,陆彻忽然就对这个称呼提不起劲来了。
“殿下,有我护着你,不必担心。”陆彻虽有些气闷,但是那股子醋意上来了,还是恨不得扒在君卿身上。
君卿没注意到身边人胡思乱想了这么一通,只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文澜应该不是冲动的人,也算放心下来。
她抿了口茶,红枣香气丝丝缠绕唇齿,说出的话也温润极了,“文公子,文家百年世家,书香传承,如今朝堂内外正是需要清流纯臣的时候,你可要坚守本心。”
文澜知道这话除了嘱托还有送客的意思,忙站起身作礼,“定不负二位殿下厚望。”
而后告辞离去。
看着文澜如劲竹般的背影,君卿笑了笑,“不愧是才子。”
忽觉手上一松,肩上一轻,君卿往身边看去,只见陆彻甩开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怎么感觉陆彻自从左臂受了伤,这性子愈发的像娇娇气气的小姑娘了,君卿无奈笑了笑跟了过去。
“怎么了?不理人?”君卿跟着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沉郁的脸,微垂的眼睛遮住了些许光,此刻的陆彻竟显得有些柔顺。
陆彻扭身朝另一侧坐着,只留给君卿一个背影,漆黑的长发还有些没梳开,乱乱的垂在身后。
君卿心里有些柔软之处仿佛被他刺出来的头发戳中了,此时忽然就想哄哄陆彻。
她起身走到陆彻面前,双手捧起陆彻的脸,“再不说话,我可就走啦。”她学着往常陆彻对她那样,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忽然身上一紧,接着是地转天旋,她已经不在地上站着,而是被陆彻拦腰抱到了床上压在身下。
现在是陆彻的鼻尖蹭着君卿的,“殿下,今后我想叫你卿卿。”
君卿感受着他喷薄而出的呼吸,脸有点红,“没说不让你叫......”
“卿卿,今后我想叫你夫人。”
君卿脸更红,试图推开他,却根本推不动,“不准......”
君卿推着他的手被捉住放在头顶,他一只手便能握住、掌控,左臂不敢用力,轻轻撑在君卿身侧,温热的呼吸放肆游走在君卿身前。
窗外艳阳高照,有侍女从廊前走过,脚步声伴着蝉鸣传入房间。
陆彻压低了声音,“卿卿,那你叫我夫君,可好?”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发问,仿佛二人躲在艳阳阴影下偷情。
“你别......”君卿脸颊已经通红,‘夫君’这个词她叫不出口,快要到午饭时间,陆彻这样乱来,一会乱了发髻,乱了衣裳,还要踏雪进来收拾,这也太肆意妄为了。
“卿卿,你叫一声,我听听,求你了。”
君卿感受着眼前这人的变化,不敢轻举妄动,附在他耳边犹豫了好一会。
“还是别...”
陆彻不依不饶,开始扯君卿的领口,看样子今天是要吃干抹净才罢休。
“陆彻——”再推。
“叫夫君。”
“别——”又推。
“叫夫君。”
“夫君!”君卿呼吸急促,急急叫了出来。
只见陆彻心满意足笑了,薄唇上还留着刚才亲她留下的水渍。
趁他开心着,君卿连忙推开他下床,陆彻跟了上来,从身后抱着她啄着她的耳朵。
“卿卿,再叫一声。”
“别得寸进尺了。”
“殿下,可要传午饭?”逐云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殿下,再叫一声吧,我真的很想听。”陆彻不罢休。
君卿应了一声逐云,“传。”
推开陆彻快步走出去,“以后白天不准来卧房!”
*
到了晚间,君卿与陆彻吃完饭在府中散步消食,便听见元一来报。
“殿下,太子入宫了。”
“他自己入宫?”君卿有些兴致。
“是。”
“好。”君卿点了点头,她已经猜出了事情的走向,太子还算有点脑子。
闷雷滚滚,潮湿的夏夜虫鸣声被隐去,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瓢泼大雨,君淮冒着雨来到公主府,他走进门先摔了伞。
脸上有几滴雨水未干,君卿忙抽出丝帕为他擦拭。
“阿兄,何故生这么大的气?”君卿命竹喧煮了一盅姜茶。
“宇文嫣就这样轻轻放过!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能稳坐东宫,享受她太子妃之位!”
君卿看起来没那么着急,她拢了拢披帛,坐下来慢条斯理道:“太子入宫怎么说的?”
“他闹着要休妻!把这件事硬生生闹成了家事!最后不了了之。”
君卿这边查得快,太子查得也快,很快便知道了是宇文嫣买凶刺杀,蠢到在皇城动手。
太子本就看够了宇文嫣,如今这蠢人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事,一气之下直接深夜跑到皇宫求着休妻。
皇上知道来龙去脉,如君卿所想,并不想处置太子,便只当一件家事处理,训斥了一番,罚了太子一年俸禄便结束。
宇文嫣虽做了蠢事,但是已经很幸运,这件事皇帝不想闹大,所以她丢了颜面却保住了性命。
“宇文嫣此人有些运道在身上。”君卿由衷感叹。
“宇文嫣不死,我心头难安!”
君卿没见过君淮生这么大的气,连忙从竹喧手里接过姜茶送到君淮手中劝道:“皇兄,别生气了。”
君淮自然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但仍咽不下这口气,姜茶一饮而尽,他冒着雨离去。
第52章 她能忍 他心里被搅得生疼。
张氏这些日子心神不宁, 看着神像前的瓜果出神,重重花影后是她托父亲在南海高僧那里特地求来的金身药师佛。
其实她不精通此道,但是并不妨碍她每日虔诚参拜, 为她的夫君祈福。
皇帝最近头风症越来越严重了, 她默念着祷告乞求。
这位她陪伴了二十年的帝王,此时像衰落的残阳, 余温炙热, 但渐渐隐落。
从嵌了金线的蒲团上缓缓起身, 这位高贵的皇后娘娘又恢复了往常的矜傲。
“今儿十五, 晚间膳食须得加一例参汤, 本宫亲自做。”
初一十五是皇帝会来的日子, 这么多年来二人维持着亲密合作关系, 谁都不曾打破这个规矩。
所以张氏在皇后之位坐得稳, 就算是被儿女之事迁怒,被丽妃打压, 也不曾坏了这个规矩。
皇后已经忘了当初这个规矩定下时她是小女儿娇羞还是大权在握的满足,也不记得当初接手凤印时, 皇帝是温柔凝视还是斟酌审视。
都不重要,她的儿子已经长大,她早已不在乎这些。
她不会像安雅那个蠢女人那样, 对一个男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娘娘, 公主来了。”
张氏急急迎了出去,君盈有了身孕,她是心疼的。
“母后, 宇文嫣那个傻子,刺杀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君盈恼怒,但是想想那日听下人汇报君卿惨状, 心里也兴奋了一阵。
听说她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进宫,跪在大殿前哭得鬓发都乱了,好可怜。
君盈长到这么大,从没见过君卿这么失态。
在她印象中,君卿是最能伪装的人,就算是宫宴上被她暗地里换了杯盏里的酒,君卿也能不失态地平平静静喝完,就算是宴后休息了数天,都不露声色。
那是她为数不多得手的时候,那还是她和君卿亲近的时候,君卿为了不在父皇面前失态讨嫌,什么都忍得了。
父皇最讨厌丢皇家脸面的孩子。
如今她被宇文嫣那个蠢货害得衣冠不整,殿前失仪,在大殿上几乎哭死过去,君盈心里熨帖极了,但也恨宇文嫣没把这事做成。
“别胡说!”刺杀一事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听说那天陆彻为了搜查此刻,寻遍了城中药铺。
她默默捏紧了拳头,心里七上八下。
但是很快,她又放心下来,不过是个自小失了母亲教养,这么多年来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罢了,再配上个莽夫,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刘玉做事滴水不漏,她需要放心。
“母后,刘冉这人不恭敬得很,我不想闻郎的孩子认他做父亲。”君盈揣着还没显形的肚子,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道。
“不准胡闹,闻仁不过是个戏子!你今后少与他来往!”张氏对君盈一向是放纵的,这个闻姓戏子色胆包天,竟敢把注意打到公主头上。
如今二人还闹出个孩子来。
张氏忽然觉得这些年的放纵似乎有些不对。
君盈作势要闹起来,这些日子她看着刘冉如丧考批的脸色,心中本就不痛快,如今还被训斥,更要发作出来。
“他不是戏子!我偏要抬举他做驸马。”
皇后有些头痛,她与刘家那些合作,她与太子那些密谋,她从未与君盈说过。所以,君盈还当刘冉只是个臣子,是个可以随意践踏的人。
但其实,刘家如今与皇后合作,相互忌惮,相互掣肘。
皇后想劝君盈收收性子,但是看着她扶着腰,有着身孕,又想到刘玉这些年来忠心耿耿,刘冉也不过是个纨绔。
她又收了声,只嗔道:“等你兄长成了事,随你怎么闹。现在收敛些!”
想到今后,君盈这才喜笑颜开,把闻郎也抛之脑后,她若是做了长公主,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君卿这种只知道装模作样的小人,只配被她踢到偏远的封地去。
君盈在宫里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感觉肚子微微不爽利,才由着皇后搀着去了内室休息,直到天色渐暗才乘了稳妥的软轿在张氏一声声嘱咐中离去。
急急忙忙熬了参汤,张氏反复洗了手才回到药师佛前。念及君盈肚子里的孩子,张氏又撤了蒲团,跪在生冷的地砖上虔诚祷告。
药师佛不语,花影朦胧,垂眸悲悯看向世间。
*
君卿这些日子过得气定神闲,陆彻屡屡与她商量宇文嫣一事,她都摆摆手。
陆彻心里如同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
君卿极其能忍耐,在陇宁也是,如今也是。
在陇宁时,不到万无一失,她不会现出真实身份,就算是他伤她疑她,她都能咬紧了牙关挺过去,直到京中来人。
如今,她为了君淮,更能忍。
任由一把利剑悬在脖子上,她坚持要君淮稳妥争位,坚持要文澜官途平坦,但是她根本没想过自己,她要怎么去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刺杀。
她明明怕极了。
她在陇宁时那几个日日夜夜,也是害怕的吧。
但是她不说。
他心里被搅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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