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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5-02-03 23:11:10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情绪已然平静了许多,解忧的心却密密匝匝地疼痛,像是被千万只蜂蜇一般,疼痛过后,便在心上留下了延绵不绝的微小空洞。故人再见,若是在前几日,携着助力击败长孙妃的荣耀,她兴许还有几分坦然与欣喜,偏偏在此时,皎皎春光也掩不住她心里的荒芜与不堪,舌尖便带了几分酸涩,“久闻将军为国守疆土,辛劳有功,今日能在此相见,幸甚。”再多的话,便成了喉间苦涩的哽咽。
  张令铎见她手中握着那盏酒觞,一阵心酸,方欲再言,赵匡胤却中断了二人婆娑不堪的对话,笑问道:“听闻你在夏州迎娶了位党项皇族之女,可是属实?”
  张令铎眼风轻轻从解忧身上移开,答道:“是党项二皇子之女,名唤李锦柔。荒蛮之地,比不得中原礼法周全,只是互相换了文贴,尚未回禀高堂,叩拜行礼。”
  赵母一旁颔首,“礼法尤其要紧,这迎娶嫡妻更是马虎不得,文聘武聘,合字行礼,哪一项都一一办来,方才名正言顺。”
  张令铎讪讪道:“是。不过当时身处异地,边疆又不得安宁,只得万事权从,匆匆家书告知父母,便草草成亲。此番回京,亦是有参拜祖宗,补上礼仪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赵匡胤,苦笑道,“只不过京中物局大改,怕是也呆不了几日便要北上换防了。”
  赵匡胤含着笑意,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态,“虽说战事紧急,但总也不急在这几日,陇西军改编换守,光是文书登记便要半月的耗时,喝杯喜酒的功夫总还是有的。”
  匡义自从知道了解忧便是翘翘,对当年她与张令铎之间的情事便也有些许耳闻,如今见这场景,先就忍不住的妒意大作,起哄道:“素来听说党项皇族,各个俊美逸然,想必这位郡主也是天仙似的人物。喜宴若是不办,我这闹洞房的本事岂不荒废了。”
  众人闻言皆笑,笑声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真稀奇,闹洞房也算得上是件本事呢?”
  闻声转去看,一个短装丽人正浅浅含笑,一身淡紫色的暗纹上裳,下面是短裙长靴,打扮与中土妇人颇有差异,束腰极紧,配着月牙小髻,只贴着一个累丝发饰,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
  张令铎面色有些尴尬,只好道:“柔儿,不得胡闹,快来见过玄帅。”
  锦柔撇撇嘴,打量了一番赵匡胤,笑道:“你长得不黑啊,为什么要叫个黑乎乎的名字?”
  赵匡胤含笑道:“锦柔郡主,看你也非娇柔之辈,不是仍落了个华丽的名字?”
  锦柔哈哈一笑,扭过头对张令铎道:“他说话坦诚,比这几日见的文绉绉酸溜溜的官员可有趣多了。”
  张令铎脸红透了半边,连忙作揖道:“郡主生长在边塞,礼仪风俗与中土大不相同,还望勿要见怪。”
  一面与她引见众人,锦柔仍是毫不在意的模样,胡乱行了礼,便在张令铎身边坐下,张望了一番,嗔怪道:“这园子看着不大,真走散了,寻人倒也麻烦。”
  赵匡胤道:“郡主在寻人吗?”
  锦柔点点头,“嗯,方才我们在那边喝酒,他们偏偏要弄什么流觞,结果酒杯都给流没了,我们跟清渠舅舅便去寻,结果都找不见了。”
  张令铎的脸红得像透着血,不敢再有半丝眼风飘向解忧,“偶有兴致的附庸风雅而已。今日正巧,玄帅定要见见清渠,人中俊杰,我以为世上除了玄帅,便是这位翟清渠了。”
  “翟清渠?”赵匡胤口中细细玩味道,“可是吴越翟家?”
  张令铎喜色满脸,“玄帅也听闻过吴越翟家?”
  赵匡胤点点头,“吴越翟家,相传自轩辕黄帝时候便开始做生意,也有说是陶朱公的后人,是富甲天下的大商家。图利而不涉政,所以即便朝代更替,翟家的生意也能一脉相传,怎么成了郡主的舅舅呢?”
  “因为我爹爹有本事呀,娶了翟家八小姐,就是我娘,入了洞房了才告诉皇子的身份,生米煮成熟饭也没办法了。”锦柔笑嘻嘻地说道,见赵匡胤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也觉得自己这番胡言乱语骗不了人,但翟家家系家规太繁复,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想了想,又道,“其实呢,翟家确实有图利不涉政的家规。这么说吧,翟家本宅中的男丁一律不许科举入仕,只准好好经营生意,但女子嘛,大多嫁到边陲小国、或是各地高官,为妻为妾,并无拘束。这么一来,翟家的姑婆姊妹们,不就遍布天下了嘛,各地分散,本宅当家确实也不用持特定的立场。朝代更替什么的,也就与翟家无关了。”
  但平日官商相持,在生意往来上就能获得无尽的便利。解忧暗暗将锦柔没有说完的话补全了,心中对翟家这套经营之道深感佩服。她偷偷看了看锦柔,圆圆的脸、高高的鼻,眼睛极大,盛满了快乐与无邪,是与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子。那与从前相比呢?自己还在永乐楼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快乐无忧?她厌恶极了自己,为什么拼命要在锦柔身上去找寻自己的影子?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命运已经将彼此推到了各自的轨道上,若无牵扯,便是最佳。这般在意,是因为怨恨,还是往日的情意自己根本放不下?
  解忧将目光避开了谈笑风生的人群,她借意欣赏美景,以期平复自己杂乱的情绪。琼林苑中美景处处,这边一棵杏花如蒸似霞,那边一棵桃树凝聚霞光,美景如斯,心情确实爽朗不少。索性凝眸,只见百步之外,一棵朦朦胧胧的梨树之下,站着一个男子,带刺的枝条上一团一团白色花蕾正在恣意怒放,像极了一团一团空中坠落的白雪。那男子身着米色缂丝云纹的长文衫,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像水波一样起皱,漾出层层光亮,在这亮光后面,解忧看见他渺渺若笑的眉目,毫无疑问,他亦凝眸在自己身上。
第29章 上巳(二)
  解忧悠长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远方,暖暖的风把散落在鬓边的碎发吹到脸上,惹得一阵一阵酥麻的痒。她今日穿了一身凹纹与凸纹交错治成的软缎红梅衣,银白色的云肩是当下最时兴的样式,下垂处缀着细碎的珠子,被这春风拂动得玲玲作响。手中细描山景的团扇搭在胸前团云图案的吊坠上,摩挲出细碎的声响,她似乎被这细腻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浑然不觉那男子径直走了过来,与张令铎、李锦柔微笑着打招呼,又与赵匡胤、匡义兄弟行了见礼,再一一见过赵母、贺氏、尹氏诸人。最后,走到她面前,笑意盎然地对失神的解忧道:“我猜这位想必便是解忧娘子了。”
  解忧矮身福了一福,抬眼时,正迎上那男子清澈的眼眸,那是如雨后般的天青色,配上脸上无拘无束的笑意,与今日艳艳天色吻合得恰到好处。他身材与赵匡胤相齐,比张令铎略高几寸,皮肤却要白净许多,容颜清朗,俊秀下巴上有一个浅浅的窝,流露出一股闲淡与潇洒之气。解忧曾经暗暗比较过张令铎与赵匡胤,两人虽都是武将出身,但张令铎温文尔雅,遇事却失于优柔;赵匡胤气宇轩昂,然则心思太过深沉。他们两人一个站在翘翘命运的终点处,另一个则站在在解忧生命的起点。在缘分的交错中,各自前行。而眼前这个人,解忧现在并不知道,她将与他走过一段人生的绚烂华彩。
  他是翟清渠。解忧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他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的哀思忧虑,干净如同出生婴孩一般。
  众人坐定,赵匡胤的目光一直在翟清渠身上萦绕,问道:“翟公子面善得很,似乎在哪见过?”
  话音刚落,锦柔差点将刚喝入口的茶水,一口喷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玄帅,你看起来是个挺深沉的人物,怎么搭讪的手法这么老土?我这位二十七舅,七岁那年得了场重病,之后便养在翟家老宅里,足不出户的。若不是我爹爹前几年账上出了大麻烦,外祖父才舍不得命他到夏州呢。莫说是别人,就是我娘这亲姐弟,拢共也不过见几面而已。”
  赵匡胤脸色尴尬,心中却疑窦暗生。
  清渠对锦柔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略带歉意地朝赵匡胤笑笑,“许是翟某长相与玄帅某位故人相似,以致觉得面熟。这中原繁盛,翟某是初次见识;玄帅风采,若非寻觞而来,怕也要失之交臂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接着又问:“翟公子看着与郡主年纪相当,却高了一辈,不知贵庚几何?”
  清渠浅浅一笑,还未及开口,锦柔便在一旁插嘴道,“我舅舅看着面嫩,其实今年已经二十九了,至今未娶。玄帅如此关心,是有姐妹待字闺中,有心想要做媒么?不过,我这个舅舅眼光可最挑剔,中原的贵胄千金们,光是性情脾气怕就对不上路子。”此言方出,在座的几位女眷面上便有几分挂不住。
  赵匡胤心里默默算了算,乾佑惨案发生时,郭氏二子中,大的青哥儿也刚满十二,到如今,最多也只有二十三的年岁。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光凭长相外表,几岁的差异实在无法辨别。赵匡胤再看了一眼清渠,那下巴上带着笑意的浅窝,与先帝一模一样,兴许也是巧合吧。他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玩笑道,“非得是替姐妹提亲才许问吗?就不能是我看着翟公子一表人才,有意结交吗?”
  赵匡胤平时冷冷闷闷的性格,冷不丁开个玩笑,众人都笑不出来,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连锦柔也觉得四周的气氛顷刻间冷了下来,只好任由张令铎拉回位子上,默然收声。
  赵匡胤毫不在意,继续问道:“听闻翟家的习俗,大宅之中各房子孙,无论长幼,成年后,都可获得各自独立的行当,兄弟叔伯之间,只许合作,不许竞争。不知清渠公子经营哪一行当的生意?”
  “看来世间对翟家的传闻倒是不少……”清渠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这条倒确有其事。各房子孙,只要姓翟,成年后便可以成为自属生意的掌柜,先祖制定这条规则,原本是想让翟家生意可以做得繁盛,不过,到头来,最大的效果是让翟家的子孙越生越多。我幼年时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便不大能四处奔走折腾。家父怜惜我,便不许我出门经营生意,只留我在大宅中做了个帐房先生。”
  张令铎与锦柔面上一愣,这头看着清渠认真述说,那边又见赵匡胤认真倾听的模样,几乎忍不住就要跳起来。张令铎急忙拉住了又要出声叫嚷的锦柔,稳了稳心神,说道:“这……若说是帐房先生,倒——倒也是这么回事。但清渠掌管的是不是一般的账目,而是翟家遍及天下生意的总帐。”
  在座众人闻言皆微微一震。翟家,天下第一生意世家。小到沿街小贩的针线头花,大到两国之间武器交易,只要有利可图,便是翟家生意的范围。光在开封城内票号就开了七八家,这样的总帐究竟是怎样浩瀚的规模,大家不敢想象,只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双手,那白皙纤长的手指,指甲圆润干净,只在大拇指的位置有一块浅浅的茧,兴许便是常年拨动算珠所致吧。大家纷纷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他拨起算珠的场景,一个算珠代表万万两白银?还是万万两黄金?
  解忧听见身后几个未婚侍女喉咙里咽下贪婪的声响,黯然哑笑。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天真,对金钱对权势的喜爱连掩饰都不会。历经几次磨难后,对富贵倒有了别样的感觉,喜欢仍是喜欢,但已不再会搏命相求了。
  静遐的春光中,隐然便多了些铜臭味道,倒让开口也变得不再那么轻易。赵匡胤似乎已经寻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不再纠缠;张令铎被突然出现的解忧搅得心神大乱,也无心好好与赵匡胤推荐翟清渠。匡义与锦柔等人虽是初识,但一个善于交际,一个生性开朗,几番交谈,便绕到了一些细琐杂闻上。
  “中原的习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就如这上巳节,这番热闹,我在夏州就没见过。”锦柔望了望四周游人如织,感叹道。
  “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沐凉风冬听雪。这汴京城中,四季风景各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待城北的新宫苑修葺完毕,又更多了一份赏景去处。”匡义领着修宫苑的差事,自然时时得意,不忘推荐一番。
  锦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那是皇家禁苑,可以随意游玩吗?”
  “……宫禁森严,自然不行,”匡义发觉自己牛皮吹过了界,连忙改口道,“不过,在竣工之前,若是郡主有兴趣,我倒随时可以带你去赏玩。”
  锦柔撇撇嘴道:“那有什么意思,这园子里大半的石材木料都出自翟家商行,在竣工之前,想要溜进去玩,有什么难的?我只是听说这大周皇帝的后妃们,各个美似天仙,想去见识一番罢了。”锦柔对匡义的殷勤并不领情,回绝得又直又快。
  匡义倒不以为忤,笑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这山水景致、每一分的设计都是有讲究和来历的,没有给郡主细细讲解,岂不白看了么?”
  “山水就是山水,还能有什么讲究和来历吗?”锦柔不予置信。
  匡义对这来自荒蛮之地的貌美郡主,表现出了无限的耐心:“当然,中原处处皆讲究。比如说这上巳节,缘何而来,便各有说法?”
  “什么说法?”锦柔追问道。
  “郡主有兴趣听听这上巳节的来历么?”尹氏见丈夫与锦柔说的火热,不由地醋意大作,连忙把话接了过来,“今年出了一个关于上巳的新说法,倒挺有意思的。”
  “这节日的来历说法还能年年有新?”锦柔睁着圆圆的眼睛,疑惑道。
  尹氏笑道,“合该是些闲散文人编排出来取悦众人的,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呢,不过就是大伙儿听个热闹罢了。”
  赵母笑骂道:“那你赶紧说说,今年都有怎么样的新说法,我兴致也被你勾起来了。”
  尹氏见众人注视,便更来劲了,“前天,我在范相的夫人出游,路边便有个说书人,正好说到这上巳节的来源。”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相传周昭王二十年的时候,东瓯越族献来两位女子,一个叫延娟,一个叫延娱,两个都美丽纤巧,能言善辩,会唱会笑,她们走路不留脚印,站在太阳底下也没有影子。一次,她们陪昭王游览长江和汉水,不幸落水而死。七日后,数百只雀鸟在江面聚集,啼叫百声之后,才纷纷南归。人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女子,是雀鸟仙妖变的。昭王很怀念她们,便让人修祠堂立于江边。十年之后,附近的人们每天都可以看见二位女子伴昭王泛舟江上。到上巳节这天,人们都集中到祠堂前祭祀:有的拿来又甜又新鲜的水果,采来杜兰叶将其包好,沉入水中;有的用五彩线包,还把金属系在上面。这样一来,蛟龙就不会侵害她们的仙体了。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上巳节。”
  尹氏的述说有声有色,众人都听得入了迷。赵匡胤和解忧敏感的神经却被触碰,不由相视一眼,这故事毫无疑问是有人做来影射秦妃的,用意何在?仙妖,仙妖,是仙还是妖?解忧隐隐有些担心,恨不得即刻到昆玉殿中问个究竟。
  锦柔长长地一声叹息,对张令铎道:“昭王真是痴情,即便知道她们是雀鸟变的,却依然怀念,如果哪一天我落水死了,你会这样怀念我吗?”
  张令铎当着解忧的面,心愧与别人海誓山盟,只好吱唔应付。清渠笑道,“你倒不用落入水中才化身鸟雀,在岸上时,便聒噪如百鸟啼鸣了。”
  众人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锦柔自己也笑红了脸,道:“你瞧瞧,这般毒舌,哪里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怪不得玄帅也要问问你贵庚。”
  翟清渠也只是笑笑,宠溺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侄女。眼光偶尔散落在解忧身上,像是一阵带着氤氲花香的暖风,拂在身上,令人有种放心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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