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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5-02-03 23:11:10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当夜在收拾一新的西厢房里,闻者清雅催眠的安息香,解忧仍是睡不着。她甚至觉得这里的宫殿修得巍峨恢弘,飞梁翘檐像刀剑横割在天际,是存了心的不给人好好睡觉。此时已是夏末,几只冒失的萤火虫,飞落在窗阁之上,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星点荧光,在融融夜色里,将不眠的心事照得萧萧,直至天明。
  昨夜同样没睡好的还有郭妃。广顺三年,她诞下皇四子柴宗训,小名训哥儿。今年刚满四岁,正是满地乱跑、最惹人喜爱的时候。昨天,却在宝慈宫里追一只猫,不慎打翻了一个瓷瓶,惊了正在午休的太后。被柴荣得知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平日伺候的内侍、宫女纷纷挨了板子。更留下让郭妃心惊了一夜的狠话:“这孩子太顽劣,定是平日被纵容惯了。”
  延福宫里静悄悄的,紫檀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制博山炉,绿玉髓的香氲从篆字熏格中袅袅腾起,如雾如缕,使人头脑一阵清明。解忧用小指从药盒里蘸取了点薄荷香叶膏,轻轻替郭妃揉化在太阳穴上,宽慰道:“民间老人常说,儿子哪有不挨老子骂的。父母之爱,爱之深切,方才言辞激烈。指不定陛下现在多心疼四皇子呢,娘娘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郭妃摇摇头,一脸的哀愁道:“民间的父母之情与天家的自然不是一样。昨日这话还不算什么,上次陛下居然说训儿叛逆,不肖朕。唉,本宫就训儿这么一个儿子,日后的指望都在他身上,偏偏他不得父皇的喜爱。可恨本宫娘家没人,帮不得训儿。”郭妃说这话时,太阳穴的脉络猛地跳了几下,似乎真动了伤心之意。
  郭妃是个性子耿直的忠厚之人,出身亦非豪贵。解忧有意结交,便与寻常应酬不同,这些日子常来延福宫走动,时间一长,两人便能说上些“体己话”。她对郭妃的忧虑倒不以为然,除去早夭的两个,柴荣如今有四个皇子,长子柴宗谊已成家立府,为人生性懦弱,只在崇文苑领着份闲差。还有两个分别是雅贵妃与长孙妃所生,尚在襁褓之中,便封了曹王与纪王。但封爵这事,大半是做给外家看的。他对训哥儿看似最不优厚,但偏偏四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尤为关切。昨日一听到训哥儿闯祸,正在洗头的柴荣拎着湿漉漉的头发便赶到了宝慈宫,一顿训斥。旁人皆说圣上孝心可诚。在解忧看来,这有意的“委屈”倒更像是为四皇子所搭建的保护伞,使得没有外家援助的他避开了他人不怀好意的关注。没有外家势力的支持,既是劣势,但在柴荣这样的雄主看来,又何尝不是能避免外戚把持朝政的好事。
  当然,每个人对“圣意”的揣测各不相同,只能无限接近,并凭借着接近的程度获得各自的收益。这些日子,她已经越来越熟捻这套规则。这番“妄测圣意”的话,解忧并不敢宣之于口,皇子与外臣的关系更是犯忌讳,但这倒是个拉拢的好机会,她也不愿轻易放过,她寻思了片刻,便想从另一件事来点明:“陛下对皇子那是父爱之严,与娘娘的母爱之慈自是不同。前些日子,遇到大宗正司的夫人,她跟我说,陛下要在集英阁开宗室书塾,让大宗司遴选有学有道之士,入塾教书。又要在宗室中挑选宗室子弟,陪皇子念书。拟了几次名单上去,圣上都不满意,又发下去重拟了。大宗司正大人说陛下如此慎重,就是当初大皇子入书塾时也未曾有过的。”
  四皇子明年便满五岁,照例六岁才是启蒙开课的年岁,陛下如此重视,臣下又怎能不体恤。郭妃当下心思明了,面上的愁云也散了一半,道:“是该在宫里开个书塾,从前大皇子念书时,每日寅时便起身去太子监,辛苦得很。要是宫里便有一个,那训儿和两个弟弟以后就方便了。”
  解忧笑得媚眼如丝:“曹王他们周岁都不曾满,离入塾还早呢。”
  这话便抚平了郭妃的不安和焦虑,她顿时开朗了许多,又叫传了几件点心进来,摆在小几上,各个精致可爱。郭妃捻起一块藕粉糖酥放入嘴里,心情也变得甜蜜:“本宫最爱与你说话,总是贴着人的心窝窝。这次是来不及了,眼瞅着赵将军过几日便要归朝。下次你再入宫,本宫得去求个旨意,就让你住在延福宫里,哪也不许去,专门陪本宫说话,让别人都活活羡慕去。”
  解忧马上奉承道:“那便最好了,我这每日从庆寿宫过来,爬山涉水的,辛苦的很。延福宫又宽敞,我住着舒服就不走了,扰了陛下与娘娘的恩会,娘娘可不许撵我。”
  郭妃虚打一下,口中唾道:“不撵你,有本事赵将军来接你,你也不走。”话说到此,她仿佛想起什么,眼波一转,七分关切三分疑惑地问,“你这成婚也有年头了,又恩爱有加,怎么身子一直没动静,得想法赶紧地要个孩子。”
  解忧没想到她突然提这个,微微一怔,嘴上“嗯”了一声,便摆弄起那几盘糕点,兀自不作声。
  郭妃以为她没听明白,又继续道:“寻常百姓家,夫妻有了孩子也多了可谈论的话题。在官场,其中的厉害更是大了去。如今赵将军在南边作战得力,大胜归来,必定要封个爵位,循例夫人也有诰命的赏赐。你是侧室,这诰命自然落不到你头上,但若有子嗣,这封赏诏书里就能写进你的名字,如若不然,你在这儿巴巴的熬着,不是白费了嘛。趁着年轻,如今宠爱又胜,现在不筹备着,日后色衰恩弛,可就来不及了。”
  解忧心头一颤,有无限的委屈难言如绵绵不绝的蛛丝,一丝丝勒在心头。她勉力挤出来一缕苦笑。这算是郭妃长期浸淫宫廷中得出的心法教诲,不能说不是为了她善意打算。只是对于“子嗣”的算计,任是她这般聪慧多谋、没心没肺也不愿提起,多想一遍,便觉得是触碰不到的奢望。她咬了咬牙,想把郭妃的话忘却在耳外,老老实实过踏实每一天便好。无奈那一言一字,还是像烙印般,嵌在了她的心里。
  八月,赵匡胤率大军还朝,在离城二十里地驻扎,由兵部派人接收改编。最终只留下百余人的亲兵卫队,由赵匡胤亲自率领,轻袍解甲,从得胜门入城,转到宣德门,在城楼之下,赵匡胤被任命为殿前都指挥使,一干亲随都得了相应的擢升。犒赏完毕,赵匡胤及诸将,在文德宫换上便装,梳理了许久未曾打理的头发与胡须,耳目一新地准备参加晚间在垂拱殿举行的庆功大宴。
  隔着宫殿的另一边,解忧前几日便得到了消息,拾掇物品准备在庆功宴结束后便跟着赵匡胤回府安置。到了这天,她一早便起来梳妆,住了数月的屋子,也顺眼了许多。隔着菱花格的木窗,枝头停着的喜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同样忙碌的还有各宫娘娘的亲信,流水似的赏赐送了进来,从珍宝珠环到玩物衣绸,琳琅满目,将她的收拾好的行囊塞得满满当当。解忧谢恩应酬的礼重复了上百次,她心里清楚,这里既是恩宠拉拢的意思,更是这段时日她在宫中左右逢源得来的好口碑,不由地在眉梢又挂上了三分喜色。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苦心经营数月的好人缘,随着庆功宴上的一场进献,马上便要消失无踪了。
第5章 美人
  宴席设在紫宸殿上,八月的开封,夜凉如水,晴空星灿。傍晚间的一阵短暂秋雨,将尘世喧哗都涤荡干净,只剩下清冽之气充盈于这一天一地之间。与此相比,紫宸殿里明晃晃燃起无数粗如儿臂的红烛与明角宫灯,将满屋照得雪亮。繁复威仪的摆设、纷华缭乱佳肴欢饮显得有几分铺陈过度的俗气,然而非这种铺陈不能显现出天恩浩荡,入席的公侯命妇们也对这种俗气更是甘之如饴。
  紫宸殿里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地放了其余宾客的宴桌,帝后高坐在上席,两旁是列坐的是宫中位分高的妃嫔,本来宫眷外臣非大典不共宴,但此番大胜,诸妃的娘家多有建立功勋者,有意借机露露脸,柴荣所索性便允了众妃出席,只在席间象征性地悬了块纱帘,以示内外之别。又搬来一百来盆秋菊,放置在席间,一团一团地金蕊流霞、如烟似锦。各桌上的餐盘酒具也一律换成了冰莹剔透的水晶,每桌上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滋补锅,乳白色的汤肴在期间翻滚,望之便让人食指大动,菜肴流水般地端上来,无一不是精工细作之品。
  解忧数月没见到赵匡胤,如今见了,只觉得他人消瘦了不少,却愈显挺拔,也更加的意气风发。他皮肤黝黑得折出蜜糖的光泽,额上受了点伤,还包裹着青黑色的纱布。见了她,赵匡胤笑了笑,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温言道:“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没事,待会便带你回家,放心,我在外面日子也没好过。”
  解忧几乎一瞬间眼泪便要被他惹下了,她勉力忍住,唏嘘道:“你得了多少封赏,得分我些。”赵匡胤朗声大笑,顺势便将她揽入怀里,细密的胡渣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在旁人看来,他们仍是恩爱得不分场合的佳侣。
  南唐使臣是个精明的胖子,一身暗青色的衣袍出自江南绣娘之手,低调且精致,在华灯之下,竟有几分随意洒脱的意思,为他博回了些许战败使臣的颜面:“……微臣奉蔽国君主令,愿与大周皇帝爰构百年之好;周唐两国,更图万世之欢。还上贡御服、茶药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斛……”长长的进贡名单,听在柴荣耳里,既是物资的收获,更是战胜者的一种享受。尽管冗长无聊,他也没有打断,而是任由使者一一述完。
  “除此,蔽主特选贡女两名,送至开封,愿入周朝奉洒扫之责,伺候左右。”那使臣说到此处,眼波一转,竟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落在解忧眼里,不禁蹙起了眉头,低声道:“打了败战,最终拿女人来充数,有什么可得意的。”
  坐在一旁的赵匡胤闻言,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笑意如山峦起伏:“嗳,他们还真是足以得意的。”
  解忧愣了一愣,再回头,几乎便被殿内夺人目精的艳光耀得晕眩。
  记忆中,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悠悠从殿门步入始,她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二人。但无论怎么回想,却也无法在脑中精巧地绘出她们容貌的模样。只记得身着红衣的女子叫杜凤舞,她的裙袂极大,上面用金线密密地绣着一团一团盛开的金菊,越过席间一盆盆盛开的菊花,便拂落了满堂的清香;另一个叫秦雪乍,肤若凝脂、白衣胜雪,头发一半挽在头顶,用一支极大的银蝴蝶簪子簪住,一半则委坠在地,几与身齐,犹如深谷幽兰,涤然出尘。她们经过解忧桌前时,带起了地上些许灰尘,虚飘飘地荡在空中。一向自持美貌的解忧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烟尘,晦暗无光,似乎只配呆在她们的足下。
  解忧觉得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曾经青楼学艺,一拜一伏都精心练习,而在她们面前,这些精巧都成了东施效颦的愚笨。她们那一颦一笑,一折腰时无意露出的皓腕一段,都似乎在诠释着解忧拼命努力却又永远够不到的那个境界——媚骨天成。解忧如此,旁人更是痴了,此时大殿之内,静寂一片,如果听得仔细,耳边便只剩下了男人充满情欲的喘息,与黄帘子后面女人们咬在牙关处的叹息
  唯有赵匡胤仍平静如常地在自斟自饮。想必是这一路上,他早已见识过她们惊世的美貌。解忧回了回神,问道:“真有那么美吗?”
  赵匡胤想了一会,低声说,“曾有人形容汉武帝的四位夫人,阿娇如赋,子夫如歌,小李如诗,勾弋如曲,我曾经以为那是美人的极致了,而今看到杜,秦二女,却觉得最好的美人,便是遇见了自己最美好的韶华时光,像是梦里的一场晴天。只是……”赵匡胤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我的韶华时光早已在身边了,所以别的美色也只剩下了赏心悦目。”
  这当然不是指她,解忧心底漾起一层如寒烟秋水的酸楚。但仅是一瞬,旋即又被殿中的歌舞吸引了去。
  是凤舞在献《残红舞》。
  踩着鼓点,凤舞手中两条绸带柔若柳枝,远远地抛了出去。在落下的一瞬,又被迅速接住,罗衣从风,长袖交横,回转,侧身,浮腾、累跪,一曲下来,令人目不暇接。尾声处,暗藏在衣袖中的金粉扬撒在空中,跌在地上,绽出朵朵金花,精彩妙极。
  凤舞盈盈谢幕时,位分最高的长孙贵妃咬着牙对符皇后道:“这样的女子,轻浮造作,必是亡国祸水,皇后娘娘千万不可任由她入宫作乱呀。”这一声清冽响亮,就连隔得很远的解忧也听得清晰。
  符皇后仍是一脸如旧的和善,目光投在柴荣狂喜若痴的背影上,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柴荣对满堂的喝彩与身后众妃刻薄的话语似乎充耳不闻,他含着明媚的笑意问到雪乍:“你也会跳舞吗?”
  众人头皮一麻,谁也不敢接话。那雪乍倒盈盈拜倒,声音又软又糯,仿佛一股清泉注入红尘:“雪乍愚钝,比不上凤舞姐姐舞艺精巧。只是这一路从建康到开封,山水相异,心中有些感慨,吟成了诗作一首,愿献于陛下。”
  柴荣喜出望外:“你居然会作诗,快快吟来。”
  雪乍转眸一笑,甜腻腻地道:“还请陛下自己看。”她站起身来,将那件素色的衣裙轻轻一褪,坠落在地,露出浑身雪白的肌肤来。她双手掩抱在胸前,轻轻一扬,将满头乌发甩到前面,只见她那肤若凝脂的背上用彩墨勾出了一幅红梅图,旁边题着一阙词:
  弱骨轻肌不耐春。一枝江路玉梅新。巡檐索笑为何人。
  素影徘徊波上月,醉香摇荡竹间云。酒醒人散到汴京。
  诗作寻常平庸,但没人真正在意。反而觉得一旁的红梅逼真耀眼,红得诱人,衬着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仿似一块无瑕的美玉,触手温润。顷刻间,便掩住了满屋华灯的光耀,连贸然透进殿中的月色清辉也黯然失色。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在雪乍背部的冰肌雪肤上,顺着目光往上,是宛若削成的肩,往下,则是仿如约素的腰,令人遐想万千。
  解忧自诩曾见过不少风流香艳的场景,可在这等庄重威仪的场合敢当众脱衣的事,她想也不敢想。但雪乍就是大胆任性地脱了,并凭此牢牢摄住了柴荣的心,偏偏又让人无言可责,仿佛一切邪念都是自己心魔对美的亵渎。
  妖孽,这便是妖孽。
  杜、秦二女当夜被安置在离紫宸殿一墙之隔的庆寿宫里,恩宠有加。
  第二日,数十官员相约上书,力陈收纳南唐贡女的蔽害,言辞激烈。拿西施、郑旦比作杜、秦,称这是南唐有意使得美人计,意图令陛下“沉迷美色、耽搁政务、疏远六宫,以致忽略民生,扰四海安宁,南唐以图可趁之机。”
  柴荣拿着成叠的奏疏,苦笑不得,对赵匡胤道:“朕自诩多年来勤勉政事,从未有贪图享乐而忽略前朝之举。如今才收了两个美人,竟惹得百官上书。平日百姓早灾纳捐的折子也没见他们反应得如此神速。”
  赵匡胤离座拜道:“正是由于陛下平日勤勉,如今忽有异动,百官才反应激烈。若是贪色如殷纣,这便成了不足为道之事。”
  柴荣又翻了翻,指着奏折上的词句,恨恨道:“以朕看来,这‘疏远六宫’四字才是他们最为担忧的所在,这哪里是怕朕耽误政事。分明是担心二女进宫后,会分了他们女儿在宫里的恩宠。后宫与前朝相互勾结,给朕安了个沉迷美色的罪名,最为可恨,这让朕如何批复?”
  赵匡胤心想,后宫与前朝本身便是同一势力在两处的不同表现而已,也谈不上相互勾结。南唐贡女惊艳入宫,打破了这个平衡,各家族联合着排斥也是意料之中的。如此想来,柴荣这番“怒火”倒更像是发泄,而非真正询问他意见,离裁撤朝中的权贵势力就更远了。他便打定主意,苦着一张含冤莫辩的脸,道:“南唐使臣是微臣带回来的,因为此,今早得了好几份弹劾,都将臣比作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臣可是刚刚打了胜仗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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