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深入湖底,泥沙地面逐渐变成一丈宽的青砖道,像是没有尽头,蜿蜿蜒蜒。
尸体越来越少,那歌声已经似近在咫尺。
司遥憋的气已所剩无几,好在,地面的青砖道突然被截断,前方只余黑沉沉的水面,山尘回首,对着司遥指指头顶。
司遥点头,再不上去换气只怕她得闭死在这湖底。
两人朝着头顶漂浮上去。
出了水面,司遥细细打量着四周,只见此处黑沉沉的,像是一个山洞,头顶四周皆是潮湿的石壁,洞内一片安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水滴从石壁滑落滴落水中。
爬到岸上,司遥边拧干裙摆边道:“当真古怪,那湖底竟铺设了青砖地,难不成湖底有贵人居住不成?”
她见山尘没搭腔,抬眼看去,山尘面无表情,面色发白,她略微担忧,小声问:“你没事吧?”
山尘微微摇头:“无事。”
司遥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闪。
行至数十步,方出此洞,视线豁然开朗,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耳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这是一间巨大的天坑墓室,湍急的瀑布从石壁的石缝中溢出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
天坑的顶部并无遮挡物,光线本应极好,可天坑墓室的空中悬挂了一艘通体乌黑发亮船棺,遮天蔽日。
“是水葬船棺!”
第49章 古国一夜亡,公主棺内啼 郁善公主……
只见天坑四周石壁陡峭,上面布满翠绿滑腻的青苔,自石壁之中还有绵延的藤蔓,藤蔓上长满了绿叶。
一眼看去,入目翠绿,因着天坑深陷,经年未有阳光,自石缝中喷涌下来的瀑布飞流而下,一半浇落在船棺的棺盖之上,一半噼里啪啦地砸落地面,使得整座天坑墓穴显得格外阴冷潮湿。
地面遍布厚实的苔藓,一脚踩上去,松松软软,触不到底。
司遥抬眼看向空中,目光便被空中这艘船棺所占据,只见船棺的两头各自穿入四根粗壮的铁索,那铁索的另一头则死死钉在石壁上。
一共八根铁索方才将船棺悬挂于空中。
那铁索黑沉沉,鬼森森的,与船体的颜色相同,皆为黑色,常年累月被水冲刷竟半点不曾褪色生锈。
司遥啧了一声:“这棺内躺的人得多恶贯满盈!”
“何出此言?”山尘问。
“此为水葬船棺。”司遥边解释边走到船棺下,抬头看向这黑沉沉的棺材,水滴自棺底四面淅淅沥沥低落,宛如一道四面水帘。
靠近船棺,那阴冷的煞气扑面而来,黑光油亮的漆底是扑面而来的死气。
“人们大多崇尚落叶归根,以土葬为传统,此水葬之法用于穷凶极恶之人,更以船为棺椁将死者放置其中,意味着死者灵魂永不落故土。”
“你且看船棺被八条锁链悬于空中,不沾地气,又于棺盖上捆上画符咒的红色铁索。”
司遥看向山尘:“你说,什么情况才需要捆住棺盖呢?”
山尘顺着司遥的视线看去,只见船棺的棺盖上果然捆满红色的铁链,这铁链倒是不粗,可上面隽刻满诡异的咒语。
山尘轻答:“怕里面的东西出来?”
司遥点头:“正是,所以我才说这里面的主儿恶贯满盈,穷凶极恶!并且死后仍不安分。”
“此棺的作用便是镇邪祟!”
“咱们这一路走来屡次听见的歌声,八成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上去看看?”山尘提议。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上去看看的。
山尘照旧揽住司遥的腰身,脚尖借力于石壁,而后才落在船棺头。
“你们习武之人,功力会不进则退?”司遥突然问。
“这话听着倒像是意有所指!”
司遥突然往前一步,靠近山尘,呼吸相错间,她的目光在山尘脸上来回数次,半晌,她侧身越过山尘。
“不高兴?”山尘跟了上来。
司遥瞥了一眼:“眼这么尖?”
说话间走到了船舱门前停下,这是一扇红漆大门,门环叩是金色的,在飞流的瀑布带来的湿风荡漾下,不住地轻轻晃动,一下下打在朱红色的舱门上,发出轻微的叩门声。
大门一侧隽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蛇,此巨蛇通体漆黑,蜿蜿蜒蜒地爬上棺盖。
司遥走上前去,细细查看着此巨蛇,这蛇雕刻地栩栩如生,就连蛇躯上分明有理的鳞片都细致地雕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腹缓缓抚摸上鳞片,触感坚硬阴冷,随着目光往上转移,只见巨蛇庞大蜿蜒的身躯几乎缠绕了整副船棺,与满是咒语的红色的捆棺索相映,竟生出一种震撼的神秘诡异感。
而舱门头部则是被蛇头全部覆盖。
“是烛九阴。”司遥看着像太阳花似的散开的九颗蛇头,轻声说。
蛇头上那双赤红的眼珠阴冷冷的,与大雾之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这船棺内难不成葬的是烛九阴的主人?”司遥兀自胡乱猜测。
“你来看!”山尘的声音自船尾响起,司遥快步过去,只见船尾被九条散开的蛇尾巴紧紧环住。
“看这儿。”山尘的指节弯曲,敲了瞧棺尾底部,司遥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底下雕刻了密密麻麻的小人。
只不过手法略微粗糙,她索性蹲了下来,细细端详揣测着画上究竟所画何物。
“这画儿我瞧着怎么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司遥盯着画上的小人,指着其中一片道,“你看,队伍带头的八人,手中举的是幡,身上穿的是巫灵服,幡上画的是神灵咒。”
“只有在祭祀祈福游行中才会画上神灵咒。”
在长长祭祀队伍之中,有一朵巨大的莲花台,莲台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衣着华贵,眼神悲悯众生。
队伍走到最为繁华的街道,街道旁有一湖泊,湖水宁静深远。
祭祀的队伍围绕着湖水念起祀词,华衣女子于莲台上起舞——祭祀开始了。
可壁画到此便被截断,司遥顺着画绕到了棺椁的侧面,但见上面仍画有众多小人,只是与棺尾的却并非同一场景。
只见画上的小人东倒西歪,或弯腰于街角呕吐,或直躺于繁闹的街头,或蹲于地面抱头满脸痛苦,而街道上满地的陶瓷罐子……
街道尽头有一抹极为鲜亮的红色身影吸引了司遥的注意力。
她的身后跟着数名小人,像是她的随从!
这抹红色的身影几乎遍布了整副壁画,画中的她满脸忧虑,疲累。
这些壁画虽画得粗糙却极为灵动,当她看到最后一副场景时,只见尸山血骨,遍地的陶瓷罐子,天地一片阴沉,空气漂浮的黄陵钱灰烬,哀嚎遍地。
在画的尽头,隽刻了三个硕大的古文。
山尘的目光落在那三个古文字上,他轻声道:“是郁善国。”
“郁善国?”
“嗯。”山尘继续道,“相传千年前,巴蜀之地有一古国,名为郁善,郁善有两宝:一为郁善公主,二为郁善圣湖。”
“令人不解的是,此国竟一夜之间亡国,成了空城,从而消失,至今对于此国记载的史料,均语焉不详,也无人得知此国一夜消亡的真正原因。”
“一夜之间亡国?”司遥看着棺椁上这最后一幅图,轻轻自喃,“那壁画上的女子便是郁善公主?”
“这些小人便是郁善子民?”
“先进船舱看看再论,”
“且慢。”司遥站起身来制止。
“此天坑墓穴先以船棺镇煞,再以捆棺索束缚,最后以为烛九阴缠绕而上,先不说这棺主儿是何身份,且凭这些下葬手段便可推断,棺内之人只怕大凶。”
山尘静静地看着司遥等她说完,这才开口:“你道如何?”
司遥于原地来回踱步,继而摆摆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目前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来到棺舱门前,她正要推开,只见大门竟自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摩擦声像是千百年来从未开启过。
棺舱内黑漆漆的,待大门彻底大开后,盘旋在门顶的九颗蛇头越发狰狞。
山尘倒没有过多犹豫,掀了衣摆率先踏进棺舱内。
司遥随后,刚踏进棺舱,鼻尖便传来一股陈旧尘土的气息,她咳了两声,这千年老尘呛人得很。
棺舱内的伸手不见五指。
“有火吗?”司遥问。
“手给我!”
司遥下意识地将手递了过去,山尘自然地将她的手笼在掌心,清冷的声线在黑暗中响起:“昨夜生火已用完了最后一支火折子。”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只听“哐当”一声,司遥不知踢到了什么,那东西咕噜噜地滚到了角落。
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紧接着,黑暗中弥漫出一股剧烈的恶臭,来势汹汹,顷刻间便将棺舱尘土味盖得严严实实。
这股恶臭像是下水道以及腐尸肉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可又能从这恶臭中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突然,视线变得明朗。
司遥看向山尘,发现他手中捏着一颗珠子,那珠子此刻正发着莹莹的光,将棺舱照耀地亮如白昼。
“夜明珠?”
“嗯。”山尘轻声应。
司遥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有这东西怎么不早说?”
山尘将夜明珠递给司遥:“你问的是火,我没火。”
司遥抓着夜明珠,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视线明朗之后,只见棺舱内满是的陶瓷罐子,想来方才黑暗之中踢到的东西便是这罐子,只是这罐中究竟是何东西,竟散发出如此恶臭的味道。
她走到罐子跟前,只见那碎掉的罐子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司遥捏着鼻子,在黑色的液体中看到了一团黑色的头发,还有些许皮肉,碎骨。
竟是血肉瓮。
难不成这满舱的罐子内皆是血肉瓮?
血肉瓮的制作方法极为残忍,取活人身上的血肉,骨头,或指甲,头发等塞入罐中密封起来,再配合此人的生辰八字,这样做出来的血肉瓮怨气极重,掌控得当,便可永久驱使此灵。
司遥的目光投向棺舱正中间的棺材上,这棺材于船棺的外表相比倒是显得平平无奇。
只是在棺材后的墙壁之上,仍旧画着一副巨大的雕刻画。
司遥走近,将夜明珠的光投向墙壁,壁上画的一条五爪金龙,威风凛冽。
它穿梭在乌云遍布的天空,一道道刺目的闪电不断地自乌云之中闪过,天空似乎下起了暴雨。
大雨弥漫了整座村庄,壁画上的小人们纷纷往山上跑,大雨淹没了这座村庄。
一道天雷闪过,那轰鸣声大得吓人,数道闪电劈向金龙,那金龙被劈了个正着,浑身冒着黑烟从云端坠落,重重地砸在洪水中,顺着被冲垮的村庄搁浅在了稻田中。
雨后天晴,洪水渐渐消退,那条龙奄奄一息。
壁画画到这里便没了。
“这画的是金龙渡劫失败?”司遥不解,“可这金龙渡劫与郁善国又有何关系?”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棺材,司遥解下千机铃系在腕间,万一这棺内真是个千年大僵尸,千机铃发出的迷魂音也可以暂时拖住给他们脱身的时间。
山尘用天命将棺材钉子起开,司遥顺手一推,那棺盖便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想象之中的僵尸并没有立刻从棺材内跳出来,司遥伸头一瞧,只见里面是一副白骷髅,骷髅身上穿着华美的礼服,头戴八宝金丝凤凰尾钗,看起来就尊贵十足。
“这礼服是公主礼制。”山尘盯着棺材骷髅身上的衣裳道。
司遥不可置信:“这是郁善公主?”
第50章 阳血破邪祟,满城血肉瓮 武林至宝一寸……
“这郁善公主的事你知晓多少?”司遥看着棺中少女。
山尘摇头,说:“郁善公主只于野史杂记上记载些许,传言郁善公主出生当日天降祥瑞,颇得民心,平日最喜歌唱,音律,其余的便不得而知了。”
“她做了什么?竟要死后被这样对待?”司遥喃喃自语。
山尘的目光扫过棺舱内,一目了然:“走罢。”
二人出了棺舱,站在棺船头,石壁上的瀑布飞溅下来,湿冷冷的,星星点点的水零落在司遥的脸上。
“看样子,只能从上面出去了。”司遥仰面看着天坑上方,只能瞧见一方狭窄的夜空,空中并无月亮,黑沉沉的,只稀稀落落的零散的星星。
“你先上去。”司遥解下捆阴绳递给山尘,“上去后,把它丢下来。”
山尘的低垂的目光停留在捆阴绳上,他并未多言,提起气息,脚尖点在船棺顶部,飞身向石壁去,手抓上石壁上的青藤借力,顷刻间便出了天坑。
紧接着,上面便丢下来一根绳索,司遥伸手接过,将捆阴索系在腰间,轻轻扯了扯绳索,一股力道自上而下,引着她踩着湿滑的石壁,缓缓往上攀爬。
越往上,石壁上的碧绿藤蔓越发茂盛,踩上去空软软的,鼻尖满是青藤清新的气息,司遥在这浓重的植物气息中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只有青藤汁液的气味,哪里还有方才她闻到古怪的味道,她丢开叶子,只当自己太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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