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左宗宣惊得半天没上来气,差点儿憋死。
孙氏这时进门见这一幕忙问,“老爷,你怎么啦这是?”
左宗宣使劲儿捶打了几下胸脯,质问道:“我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给换了?”
孙氏急道:“你怎么又怀疑我啊?我换了干嘛呀?再说你这盒子里原本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这时,垚儿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个青团在那啃,啃得满嘴都是黏糊糊的豆馅儿。
孙氏见状,过去给他擦嘴,边擦边朝外喊人。
一个小丫鬟闻声跑进来,“夫人。”
孙氏质问道:“谁让你一大早给少爷吃这个,你不知他这几日咳嗽,不能吃甜的吗?”
丫鬟委屈道:“不是奴婢给的,是太太今天一大早来过,她给垚儿的。”
太太?
没等孙氏开口,左宗宣上前一把攥住丫鬟的手腕儿,“你说今早谁来过?”
丫鬟被抓得手腕儿疼,挣扎道:“太太来过,门上人不让她进,他就哄着垚儿给她开门。”
左宗宣怒道:“你明知道我不让她来,你怎么不拦着?”
丫鬟委屈,“奴婢一个下人,哪儿拦得住呀,垚儿一开门,她就冲进来了,还把我给推倒了。”
“那她进来后都干了什么?”
“她就四处转来着,我要看着垚儿,就顾不上她呀。”
“那她可上过这屋?”
丫鬟点点头,“好像来过。”
左宗宣盛怒,当时备了马车,来到城郊左丰家里。
一进门,张氏迎了出来,寒暄的话还没出口,左宗宣劈头盖脸朝她伸出手,“把东西还我!”
张氏一脸茫然,“儿啊,你让娘还你什么呀?”
左宗宣冷言道:“你一大早去我那儿拿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张氏一听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哭道:“哎呀,娘只是许久没见你和垚儿了,想去看看你们,这也有错吗?你怎的把娘当贼防着啦?”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左丰和那两个儿子出来了。见到院中场景,左宗魁先不干了,冲上来推了左宗宣一把,“你一大早跑我们家干什么?这里哪有你的东西?”
左宗进跟着奚落道:“就是,自己十多年了混不出个什么名堂,就知道跑我们家来要东西。早知道,爹娘把我过继过去,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拿到左家家产了。自己废物还来寻爹娘的晦气,你不要脸,也别来扰我们清静。”
左宗进刚说完,左丰又端着长者架子道:“宗宣,你这般与你亲娘说话,是从何处学来的规矩?你可有拿我们当亲生父母兄长?”
“爹,别跟他废话。他要是跟咱们客气,那总还是堂兄弟,若不客气,就直接打出去罢了。”说着,左宗进便朝门上喊,“来人,把这人赶出去!以后别让他进来。”
左宗宣被气得直运气,事到如今,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他已经不想再想了。他抑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道:“你们可搞清楚,那白色龙涎香并非我的东西,是我代别人保管之物。那人我惹不起,你们也惹不起,若是再不拿出来,就等着横死街头吧。”
“嘿!你还敢诅咒爹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时,左宗魁,左宗进两兄弟就一起动手朝左宗宣头脸上招呼。
旁边张氏见状哭得更厉害,边哭边作势拉架,“别打呀,你们是亲兄弟。”
“宣儿,我真没拿你东西,什么白色龙涎香,我连见都没见过。”
无论张氏说什么,左宗宣也不信了,院子里乱作一团,直待左宗宣被护院拖出去,这场闹剧才算消停。
左宗宣这回算是彻底对这家人心灰意冷,他也不再管他死活,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琼楼。一见那楼主当即跪在地上磕头。
楼主看他这满身凌乱,头脸上还到处黑青,伸手在他脸上轻抚,疑惑道:“你这是怎么啦?”
“小阁老饶命,我,唉……”
“到底怎么啦?”
左宗宣气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小的从您这儿拿回去的龙涎香,今早让人给偷了。”
楼主脸色骤然变得阴气森森,“让人偷了?”
“是啊,偷那东西的正是……,我那亲生的娘。”
“之前她就经常私自拿我东西回去贴补我那两个兄长,前阵子我曾为此将她赶了出去,也算是断绝了来往。谁知今早她竟骗了犬子给她开门,然后就将小阁老的龙涎香给偷走了。我便驱车赶去讨要,谁知竟被他们给打了一顿。您看小的这伤,唉……”左宗宣欲哭无泪,只能一个劲儿的叹气。
楼主拢了拢眼神,带出一抹寒意,“敢拿我的东西,他们倒是胆子不小啊。”
“他们不知道那是小阁老的东西,我也没敢私自透露您的身份。所以,眼下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这般待你,已不视你为亲人。那么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处理。”说着,男子背过双手,冷冷的勾了勾唇,“哼,这世上敢坑我东西的人,还没出世呢。”
左宗宣隐隐感到不安,但未免把自己也搭进去,他选择了沉默。
***
邬玺玥今早天没亮,就将龙涎香送到馆驿,叮嘱神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普通龙涎香入药。神医知道此物来历不明,但为了救人性命,还是答应了。
待她回到左家时,左宗宝刚起床,见她穿着夜行衣回来,不免担心。“娘子,你晚上出去啦?怎么穿这么一身儿?”
邬玺玥道:“龙涎香的事解决了,不必再为此出让任何资产。”
“解决啦?”左宗宝愣了瞬,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会真去偷了吧?”
邬玺玥斜了他一眼,“别胡说,神医说了,普通龙涎香亦可入药,只是药效发挥的慢而已。”
“神医真这么说?”
“嗯,我今早已经把普通的龙涎香给送去了。”说罢,她进了屋。
左宗宝在门口踱了会子步,将信将疑,但想想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解药能顺利到手不就行了。
想到这儿,他推门跟进去,见邬玺玥已经上床睡了,便又偷摸退了出来。
***
药材齐备,很快解药就炼制好了。
邬玺玥前来馆驿拿药,神医将一小瓶递给她,“一日服一颗,先服十日,我再给你诊脉。”
“好。”
左宗宝道:“神医,那用龙涎香替代白龙涎,真的可以吗?”
神医怔了瞬,立即反应过来,磕巴道:“呃,呵呵,都是龙涎香,可以的。”
得到肯定,左宗宝这才放心。
这时,穆云川来到院中,站在邬玺玥身后,“我有事问你,借一步说话。”
邬玺玥还未开口,左宗宝叉腰挡在他面前,“这是我娘子,凭什么要单独与你说话?你安的什么心?”
穆云川本就有心事,此刻不想与他废话,双手直接掐住他腋下,将他腾空举起,像端了盘菜似的给他扔进客房,顺手上了锁。
“啊!你放开我!”
“哎!你给我开门!开门啊!”
“娘子……!”
左宗宝的呼喊声从房里不断传来。
邬玺玥直看着他从眼前被端走,不觉呆住,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但这场景着实又很好笑。
唉,这呆子回去又要自卑了。
穆云川再回来时,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反而异常凝重,邬玺玥隐约感觉到,他所说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二人来到另一间客房,关起门来,穆云川问,“你那龙涎香是不是从琼楼偷来的?”
邬玺玥道:“不是。”
“你说实话,那东西并不常见,据我近日所查,唯有琼楼的主人才有。”
“那又怎样,我这解药里并没有白龙涎,只有寻常的龙涎香。”
穆云川摇了摇头,“你不肯与我讲实话,那我也要告诉你。琼楼的主人,你们惹不起。他是内阁首辅董季的小儿子,董承泽。那董承泽自幼聪颖绝伦,小小年纪,遍览群书,诗词歌赋样样皆精,是董季最喜爱的儿子。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才子,性子却是天生的乖张,暴虐。”
“我曾听闻,他幼年时,最喜欢虐杀鸡犬,到大了些便开始虐杀府里的丫鬟下人,手段残忍致极,是他爹一次次将内宅那些事情压下去,才未引起骚乱。但是,随着他长大,他的行为越发不受控制,杀人放火,拐卖人口,逼良为娼,甚至开始设计谋算边关战场上的局势,设赌局,他买赢,战事必赢,他买输,战事必输,并以此为乐。”
“数年前,镇西关罗家军惨败,就是他的杰作。可惜了常胜之家,两位罗将军战死沙场,罗老将军虽有幸活下来,却也落了个终身残疾。当时,这件事几乎引起朝廷动荡,镇西关将士上血书要求拿董承泽人头来祭奠罗家二位将军。董季见事态严重这才亲自裁决了董承泽,将他处以极刑,以为边关将士泄愤。”
言及至此,穆云川不禁叹气,“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且在庆州这么多年,勾结官员,做下无数丧德之事。更有甚者,传说,他自服用假死药后,开始喜好男风,更为了不被人取笑,还强迫众多官员与他同好,凡不屈从的者,只有死路一条。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你万万莫去招惹。”
邬玺玥倒不以为然,因为这些年她出入王侯将相之家,对于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
“官官相卫,高位者纵是犯下滔天罪责却不仅能活着,还能继续作威作福。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这件事我一直没听说过,直到这次我查庆州知州时,才发现了端倪。董承泽之前几年就在庆州,是这一两年才到的梅陵。”
邬玺玥扯唇,绕着穆云川转圈打量,看得穆云川不明所以。
“原来就是因为他,所以穆千户才在庆州追查不下去。”
穆云川点点头,“现在想想应该是了。”
“堂堂北镇抚司,也沦落为他人爪牙,真是可惜。”邬玺玥略带调笑道。
“邬娘子就别揶揄我了,我是好意提醒你,千万别惹到他,否则以你个人,很难对付。”
邬玺玥心下不屑,想着大不了杀了了事。
“好,多谢穆千户提醒,我会小心提防的。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穆云川犹豫片刻道:“我准备去趟北江镇,所以特意向邬娘子道别。”
“北江镇?”闻言,邬玺玥不觉蹙眉。
(未完待续)
第23章
穆云川察言观色,扯了扯唇角,“怎么?怕啦?”
“你去北江镇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去看看真正的邬玺梅是什么样子。顺便向她替你报个平安。不过,若邬娘子肯挽留在下,在下说不定就不去了。”
邬玺玥白了他一眼,心道他真去了也未必见得到梅儿,我若强留反而印证了他的猜测。就算真见着了,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知道了。
“请便。”她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出了客房。
此时,左宗宝那屋的房门已经快被摇晃散架了。
“狗熊!你不许打我家娘子的主意!”
“这该死的狗熊!你给我等着!”
……
骂得越来越不客气。
待给左宗宝放出来时,他眼睛里在冒火。回到家后,他便立刻去找家里的护院总管求教怎么增肌变强壮的方法。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让人像端菜一样把自己端走!
*****
邬玺梅在离开罗域后,从馆驿偷了匹马,连夜骑马南下。
这日,她经过一个山头,天上忽然下起了雨。雨很大,遮挡了视线让人看不清楚。
她手搭眼上远眺,发现雨幕后不远处有一山洞,便牵着马过去,准备在此暂避。
她刚进山洞,映入眼帘的场景竟吓得她浑身一激灵,张嘴半天没喘上气来。
只见若大的洞穴内,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遍布的鲜血尚未彻底干涸,看样子这场殴斗发生在不久之前。
她本想离开,但外边雨下得极大,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此时若出去,走也走不了,停又无处避雨。
她再次环顾山洞,洞内除了尸体再没有其他。她暗暗咬了咬牙,算了,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反正,他们已经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威胁。
想通了这些,她便站在洞口处将将淋不到雨的位置等待雨停。
可是直等到很晚,雨势仍旧很大。
她回头朝洞里看了眼,不会要在这儿过夜吧?
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她感觉浑身阴恻恻的发冷。
正在她回头扫视那一地尸体的时候,忽然目光中感觉有尸体动了一下,吓得她提了口气,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诈尸了吗?
邬玺梅缓了好一会儿,朝那尸体看过去时,发现那人好像并不是诈尸,而是没死,正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地上挣扎。
毕竟是一条命,总不能眼睁睁看他痛苦而袖手旁观吧?
纠结半晌,她决定去看看。
来到那人跟前观察,这人身上的血比洞里其他任何一具尸体身上的血都多,几乎已经将他脸上身上染红,是这里所有尸体里看着最吓人的,可偏偏就是没死,吊着口气不时蠕动身躯。
邬玺梅俯身,试探着唤了声,“哎,哎!”
地上的人睫毛微动,双眼缓缓张开一道缝隙,在看到邬玺梅时,他暗淡的眼神里竟有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光。
在与这眼神相触的瞬间,邬玺梅后悔了。
万一他是坏人,那我不是自找苦吃吗?
想到这儿,她决定还是不救了。她起身就要走,但步子却迈不动,低头一看,一只鲜红的大手正牢牢攥住她的脚踝。
邬玺梅吓了一跳,慌乱中用力甩腿,但怎么都无法甩掉那只手。
在用尽了力气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快死了,居然还这么大力气。”
这时,那人的另一只手稍稍挪动,手指微动,指向他自己的胸口。
邬玺梅想了想,“你是要我从你身上取东西吗?”
那人无力的闭着眼睛没说话,握着她脚踝的手也随之松开,整个人像又死了一样。
邬玺梅试探着伸手到他衣服里摸,还真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发现里面是药丸。
他是让我喂他服这些药?
她将药倒出,里面只有三颗,她也不知该喂多少,但见他伤的如此重,就一股脑全给他喂了。
喂完药,她看这人胸前的伤口上还汩汩冒血,有些看不下去。血流成这样,就喝的是仙丹,怕也没用啊。反正已经喂过药了,也不怕再多帮一次。她撕开这人的衣裳,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一瓶外伤药,这是出门在外必备的东西。
将药撒在他伤口上止血后,她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条布,缠绕在男人胸前,最后在他肋处打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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