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5

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院子里回荡着高高低低的“巧善”,但始终听不到一个回应。门是破的,树下有半只鞋,不远处还有半只。
  鞋子被砍坏,不算坏事,得逞的人无暇折腾鞋子,只有气急败坏的人才会这样做。
  她傻,对身边人没有戒心,但办事聪敏心细,一定能躲过去的,铁定能!
  他满怀希望抬头往树上张望,这雨要下不下,天昏昏暗暗,看不清楚高处那一团团有没有她。
  “巧善!”
  “巧善,你在不在上边?”
  他丢下刀,飞快地往上爬,一枝一枝仔细找,可是没有。
  也对,她不会爬树,还怕高。那个雪夜,他托着她往上,她一直在抖,全靠对小英的情谊在强撑。
  他跳下树,捡起刀,不死心地围着那四间房转一遍,边找边喊。
  依然没有。
  还有工房,也许她在这设了个障眼法,其实躲去了有他气息的地方。
  他快跑向园子,沿路连翻细看,什么都没有,只无意间在草丛里踩到了算珠。
  工房门上的锁被劈坏了,屋里也是空的。
  天色越来越暗,他扯下被单、蚊帐,缠在扫把上,倒上松油,点着了,借这火光在空旷的园子里飞快地翻找。
  “巧善!”
  “巧善”
  ……
  “王干娘!”
  咕噜,细细的一声,他听见了,狂奔而去!
  “王干娘,王干娘……柔儿……灵姐儿……”
  咕噜咕噜……接着是水声,咳嗽声。
  他欣喜若狂,扔掉火把,一个跃步飞进池子里,扑向动静处,一把将人抱住,连喊了几声“干娘”。
  她全身都是软的,脑袋绵绵地搭在他肩上,虚虚地解释:“我听见了,以为又是口技人,不敢答应……”
  “你做得对!”
  “小英说打雷的时候不能待树下,我……我还怕他会带人回来……换换……”
  “好巧善,你别睡。巧善,巧善…… ”
  他伸手去扶向后仰的脑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明显不对劲,好在她没有昏死过去,又出了声:“太太……”
  “太太那院子没事,守住了。”
  “阿芜呢?”
  哪又冒出来个阿芜?他顾不上那么多,随口乱答:“好着呢。她是个机灵的,躲起来了。”
  “婶子她们……”
  “都好。你太累了,闭着眼说话。”
  “哦。书上说……对敌要……要有矛有盾,我带着算盘,带着刀……算盘被砍坏了……”
  走的时候特意侧身不叫她看见地上的黑影,但血腥味藏不住。她在吸鼻子,他悬着一颗心,故意打岔:“见过碧玉算盘吗?冰冰凉凉的,声比这个好听。”
  她想笑,没笑得出来,沮丧地说:“我以为我可以帮人,可我力气不够。我应该多吃点。”
  “对,多吃点。巧善,这么多人躲祸,只有你藏得最巧,还有,陈婆子说幸亏有你教她,夸你聪明。如今还小,慢慢长大,往后更出息!”
  他用脚踹开门,进屋把她放在炕上,随手摸到什么就扯来包裹,再去撬锁。
  衣衫找来了,可是他不愿意避开,背对着她那边说:“屋里这么黑,你就当我人在外边吧。”
  那会满脑子救人救己,躲在水里要时时刻刻留神四周的动静,好几次听到风声临近就赶紧把露在水面的半张脸也沉下去。到了这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害怕,声音抖得像是蜂鸣:“嗯嗯……别走……”
  “我不走!对了,赵香蒲还在贼人手里,凶……”
  凶多吉少!
  这话不该让她听到,让她为难该不该去救。
  “凶犯要拿他换银子,不会轻易放出来。这是个机会,一会我们去他那院子里找契书。我能仿他的字,自己写那放良书。”
  那往后会不会告到官府,要抓逃奴?
  “找太太……”
  那位本就是强弩之末,急火攻心,倒下后昏迷不醒,找不了了。
  他故意不提,只说:“不好再让他们为这事起争执,让赵香蒲恨我一个人就成了。”
  她心疼了,哄道:“那是他不对,你为这里做了很多事,他不该这样误会你。家禾,我知道你是怕那边得势会对大房赶尽杀绝,才会急不可待催着他上进。他读了那么多书,见过世面,应该看清楚了。这个家乱成这样子,二三四老爷死得不明不白,太太……她身边有奸细,她悄悄地提醒我只信翠翘翠珍。常满和大肖婆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先前我不明白太太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留着她们……我扣不好,你来帮帮我。”
  右手一抬就抖得厉害,左手也没什么劲,但她不想让他担心,又说:“太黑了,看不清楚。”
  “好!”
  他转身凑过去,用脚拨开地上的湿衣衫,在她面前蹲下,抬手帮她系腋下的扣。
  她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他下颌,很快觉出不对,缩回手,搭在膝盖上,接着说:“买我这事,是她们两个在办,会不会也是那位老太太插手?我们不信这些歪门邪道,人家兴许是信的。”
  “没错,就是蒋家在背后捣鬼,怂恿她出手辖制庶子。蒋家人心眼多着呢,老国公发丧的日子早就定了,他们故意调换信,捎过来错的,好让这边的人赶不上。人在京城,但这里的一草一苗,都在他们掌控下。王家的人,就是为她们办事立了大功,才能跟着走。不然老太爷不会知道赵香蒲手里有钱。”
  他没有离开,脱鞋上炕,跪坐在她后方帮她解头发。
  那是小英的家人,她可以不喜欢,但不可以咒骂。
  她摸了摸头顶,装出个轻松的样,笑着说:“那刀砸在我头顶,是你送的算盘帮我挡了灾。这里肿了一块,只是摸着吓人,其实没事,不用力按就不疼。他使了点劲,但算珠没有像钉子一样扎进去,果然圆的就是比尖的好。我看做人也是这样,你信不信?我讨厌五太太那样的人,声音尖,言辞尖,手段也尖,叫人难受。我好喜欢大太太,温温柔柔,又那么可靠。”
  “我信,你说得对。”他听了心痛,拍拍大腿,柔声说,“你躺一躺吧,累着了。”
  “也好。”她确实快要撑不住了,只是还没学会梅珍教的撒娇绝技,只会干巴巴地说事。
  发丝半干,她就睡着了。
  那些人胆敢冒充朝廷命官,不会只盯着日薄西山的赵家,必定还有所图。他们杀了这些打前阵的人,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还多着呢,可是再多,也重不过她去。他不能掉以轻心,当务之急,是带她去找大夫看伤。
  行侠仗义、顾全大局,这些好词,通通丢给别人去,他才不要!
  有好事,总是好人谦让,他人得利。有坏事,总是好人冲在前面受难。
  他不会再做这样的傻子!
  她经了这一遭,睡得并不安稳,经过大门时,听到吱嘎,立刻惊醒,急道:“书,那两本书,太太给我的,就在箱子里。”
  “好!”
  他抱着她掉头回去拿书,她不安心,掀起衣摆把它们藏进去,闭着眼,迷迷糊糊说:“太太说受益终身,叮嘱我好好读。”
  “嗯。睡吧。”
  他催着她睡,等她睡实了又不安心,时不时叫一声。
  老大夫看过又碰了碰,再把脉,收回手,先摇头,把人魂魄吓散了,才说:“跟从树上跌下来是一样的。”
  赵家禾气道:“到底怎样?”
  老大夫惋惜一叹,又摇头,满怀惆怅道:“不怎样,擦药啊!”
  “你!”
  小学徒忙跪下认错:“禾爷息怒,师祖年纪到了,说话糊涂。他是说不要紧,是个娃儿就跌过,昨儿才来过一个掏鸟的,额头肿成了寿星公,还能接着淘气。无妨的,无妨的,抹些药就好了。”
  一抹药油,她疼醒了,坐直了问:“这是哪?”
  小学徒代答了,手脚麻利地端来茶水,又问要不要吃点心。
  赵家禾缓了脸色,走到铺子门口,听了会动静。
  老大夫突然发话:“又要死人咯,阿丹,看好我爹娘的棺材板,别叫人抢了去。”
  “师祖,我是小四,您今年七十七,老人家早就去了……”
  赵家禾掐住了他胳膊,小四乖乖噤声,跟着细听。
第60章 我们也是人
  冯稷很快赶来会合,说了他们探听到的消息:衙差上门例行公事,把尸首分作两堆,外来的拉走,宅子里的暂存在后楼,说是案情清楚,不必来回折腾,叫自行发丧。衙门里边没动静,城门换了防,和巡街的一样,全是生面孔。
  “没有我的通缉令?”
  冯稷摇头。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赵家禾沉吟片刻,小声问他:“你们几个想好了没有?”
  冯稷顾左右而言他:“大哥想办法出城了,去通知阿大他们。那银子……作何安排?”
  赵家禾哼道:“忠字不吉利,一剑要穿心,被扎了几回,横竖我是不认得它的。该得这钱的人,拿不了了,你们要是想上这条船,想怎样便怎样,就算是另起炉灶的本钱。不要不好意思拿,你应该清楚,这钱是我挣回来的。要是认死理伸不出手,那就送去义庄,留给我,我从不嫌钱多。”
  冯稷为难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只是,定江是故乡,就是要走,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损。我把你的猜测告诉了他们,刀疤子传急信去了泰平港打听,后日就能有消息。”
  “你敢等到那时候吗?冒名顶替是死罪,他们占了县衙,闹这么大阵架,绝不是活腻了想找死。你要等到倭寇或是叛军进了城,封门屠杀时,盼着飞鸽来信?”
  冯稷迟疑。
  “也罢,你慢慢想。我不想再啰嗦,只一句:趁早把家眷送出去,就当是出门走亲戚,过几日再回来,这总能行了吧?”
  冯稷忙不迭点头,见他满脸不耐,忍不住问:“你今晚就要走?”
  “还有事要办,明日午后。一会我要进去,办最后一点事,你先回去交代家眷,安排好事宜。人定
  亥时,21-23时
  时,再替我站一哨。”
  他摘下钱袋子,托在手上掂了掂,拍在冯稷身上,“这是工钱,你该拿!”
  冯稷感激不已,痛快接了,拍着胸脯说:“好!初刻
  这个时辰的0-15分
  我去后门那等你。”
  “去吧!家事要紧。”
  事还有更古怪的,他特意等到半夜才往里边去,闲野居仍旧灯火通明。
  这就算了,本该在县衙当肥羊的赵香蒲,居然被放回来了,且迟迟不肯入睡,一直在羡云鹤待着,坐一会,起身走几步,又回到案前去了。
  赵家禾盯了半天窗影,不想等了,直接推门进去。
  赵香蒲惊讶,放下笔站起来,惊呼:“你怎么来了?”
  “讨个东西。”赵家禾掸了掸袖子,垂眸道,“往日种种,不想提了,今日这份人情,你总该认吧?”
  赵香蒲盯着屏风上的诗词,惆怅一叹,坐回去后,诚心实意说:“我听他们说了,那会凶险,全凭你和那些义士力挽狂澜,你费心了。”
  赵家禾听出这后边的意思,嗤道:“你就是买条狗,它为你死过几回,也该够本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讨东西。”
  赵香蒲拉开抽屉,垂头翻找。
  赵家禾失望,若是藏在这,他早拿走了。
  赵香蒲找的是信,他将东西递出来,急道:“正好!至忠有事,要交代你,你看过信,早些出发。一切所需,只管……”
  “你是聋了,还是装傻?我要的是自由身,买我那四十两银子,这几年,早还了百倍千倍。赵香蒲,我不欠你什么!”
  早就撕破了脸,赵香蒲听着这些冷心肠的话,没有痛心,只有难堪。他摇头,如实答道:“你的契书,并不在我这。我写了放良书也无用,有旧契,才能去官府移除,还得亲友出文书愿意接良籍……”
  “这不劳你操心。你是说,那契书仍在赵昽手里?”
  “不,我拿了,只是……找不着了。等你办好这些事,我托人去代办,还要过些日子。”
  借口!不过是要他接着为他们卖命而已。
  赵家禾满腔恨意,决心不让他好过,嗤道:“我才往里递消息,要送银子进来。你正好被带去问罪,马贼正好上门。八个门,正好处处有人望风,那么多座院子,围攻的正好是江清院。这里,龟寿院,东小院,连个走错的都没有。你猜猜看,这是什么神机妙算?”
  赵香蒲惊惶,急道:“你是说有内奸?太太身边的人,都是她从……”
  蠢字刻在了脑门上。
  “太太身边的人,找人上门来屠自己?大刀可没长眼睛。”赵家禾讥讽完,不在这事上纠缠,走近他,冷声说,“那彭兰青,你见都没见过吧?太太当年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不信她的话,如今人家告你奸杀,哈哈,这就是报应!耳刮子莫名其妙抽在脸上,一肚子话说不清楚的滋味如何?你写了一晚上的陈情书,也不过是白费力气,人证物证全了,谁有心思看你这些废话。我倒是信你,可惜……啧啧,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头想想,是谁要将这罪名扣死在你头上。”
  赵香蒲瞪着他,没有训斥他放诞无礼,那就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听进了一半。
  “王小英怎么死的?三太太守寡头两年过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关起门来修行?做了居士又为何想不开,非要吊死自己?你总说太太爱计较,可阖府上下,有扬颂无微词。她将六小姐接过来养,待庶出的七小姐慈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赵昽,要把他送去香茗山?你以为她防的是赵昽分家业,可笑! 是怕少分了几张当票子吗?”
  这些事,赵香蒲都不知详情,他答不了,看一眼窗外,心平气和道:“家禾,你聪慧勇武,八面玲珑,家里经的这些事,你功不可没。你想回来,这就回来,想留在太太那,也好。那件事,就此揭过……”
  赵家禾冷笑,暗自搜罗最难听的话,必要扎得他千疮百孔才解恨,只是有人比他早了一步。
  “好用的,就该不管不顾用到死吗?老爷常说众生平等,原来不过是说说而已。”
  赵家禾心疼,回身去迎,“你怎么进来了?冯稷呢?”
  “我叫他送我进来,我找你有要紧的事。”
  赵香蒲见她头缠裹带,脸色惨白,知道是伤着了,没有计较这份无礼。
  巧善扶着门框迈进来,远远地望着曾经奉若神明的老爷,趁对方惊愕时,接着控诉:“贵贱有别,尊卑有序。您
  巧善听见他欺负家禾,气炸了。这里只是讥讽,所以后面全你不您了
  生来是主子,使婢差奴,这本没有什么。只是……你不该仗着读的书多,就自命不凡,说过几句民不聊生的话,就自诩是个慈善的人。远的不说,八珍房离这,只隔着两座院子,老爷从未踏足。婶子们费尽心思烹饪,你无动于衷。我和他随意使些心机迎合,连得奖赏。太太逆了你的意思,就是蛮不讲理,她说的好话,做的那些好事,你视而不见。家禾刚到你这,被他们欺压,没饭吃,大冬天被人浇冷水,你丝毫不觉。他顺着你的那几年,你觉得好得不了,一刻都离不得他,别人使计挑拨,他在你眼里,这就十恶不赦了。由此可见,这世上的好或是坏,全凭你个人喜恶。我们这些人的生与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何曾真心体谅。如此高傲,却要人感恩戴德,岂不可笑?”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