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小区楼下,程暮下车后,抬头看向楼上亮着的那盏灯。
带着一丝期盼的望向大楼的门,她还在期盼着他会下来接她,像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
可是过了良久,程暮的手都冻僵了,也没有动静,她若无其事的带上轻笑,从楼上走了上去。
直至程暮走到家门口,解开密码锁,换好鞋子走进屋内,她都没有看到江挚的身影。
程暮知道他在书房,她并不打扰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她不知道江挚怎么了。
从旅行回来后,江挚变了很多。
程暮思索良久,还是想和江挚谈一谈,她走到书房门口,轻敲了两下门:“我进来了?”
她听到里面轻声嗯了下,随后缓缓推门进入,江挚正坐在书桌的电脑前做设计图,程暮欲言又止,她眼眶热热的,良久轻轻道:“我们聊聊吧。”
江挚闻言看了眼程暮:“有什么事吗?”他神态还是和从前一样,淡然从容,可唯一不同的是没了爱意。
程暮看的真切,她突然就不想和他聊了,她挤出一抹笑道:“没事,你忙。”
她关上门退了出来,故作无事的走到厨房,取出了速冻饺子,冰冻的饺子下锅,热气轰隆隆而上,程暮突觉眼眶一热。
反应过来,一滴泪已经落进了锅里。
这样的日子,一直从旅行回来,到今天已经有了半月。
程暮翻看着聊天记录中越来越简单的回复,和最近几日石沉大海的消息。
他总说他很忙,那张设计图赶着交,程暮日夜都见他在赶那张设计稿。
她不止一次的想和他聊,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怀疑否定自己。
他的借口永远都是忙。
程暮的那碗饺子,是混着眼泪吃完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委屈,明明她从前很少掉眼泪的。
直到程暮吃完饭回房时,她的眼眶还是红的,正巧被推门出来的江挚看到,而双眸相对,他只是静静的看了眼,神色淡淡的,随后又转身进了书房。
程暮的心口却像是被猛地揪住一样,她猛地攥紧拳头,而此刻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心脏有一处,在被人用刀子磨,一点一点的疼的她难以呼吸。
那一刻,她突然就觉得,她的报应要来了。
后来程暮一个人回了卧室,偌大的床,只躺着她一个人,她不禁回想起她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她想起新年夜她摔断的那根糖葫芦,想起江挚承诺的那句我给得起,想起江挚那五年的折磨和痛苦,想起他为她做的一切。
她想了许多,但没有做任何决定,也没有下任何论断,她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去划割她们的感情。
更不愿意去妄断江挚,他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顶好的人。
后来入睡之际,程暮只记得,明天一定要和江挚好好谈谈。
昏暗的卧室光透过门缝,渗入明灯的书房,江挚还依旧坐在电脑前,赶着那张设计稿。
不同的是,他的神态再也没了方才的淡然,代替的是疼痛,虚弱的脸庞和微红的眼角。
他敲键盘的手指时不时的会抖动几下,某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而后又恢复光亮。
江挚眉头微皱,虚弱的唇角轻启:“这么快,就要丧失五感了吗……”
他的书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一个绿色的笔记本,上面上了一把银色的小锁。
寒夜漫长,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次日周末,程暮早早起床做了早餐,她犹豫着要不要去书房叫江挚,刚准备敲门,就看到他推门出来。
对视的那一瞬间,程暮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乱,继而又转为深如潭水的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明明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可他从未用这种淡漠的眼神看过她,程暮如今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对视片刻,程暮喊他过来吃早餐,江挚也不避,他们之间的相处和之前没太大区别,除了没有了爱意。
早饭期间,始终无人说话,终于在快吃完的时候,程暮做好准备认真开口道:“我们聊聊吧。”
江挚却显然不想聊,他神色淡然,缓缓起身道:“我还有工作。”随后转身就想走,却被程暮叫住。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程暮提高音量问,她的声音很坦然,没有指责和卑微。
江挚闻言转身,眼里依旧无波无澜:“怎么会这么问?”
程暮忍不住皱眉,语气有些急切:“你到底怎么了,从旅行回来你就一反常态,我如果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改好吗?”
程暮几近吼出这句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话:你猜灰姑娘的故事为什么没有婚后生活?
可看着江挚,即便他这样冷漠,她也依旧说不出狠话,她压下情绪道:
“我请你不要这样一直冷着我……”
程暮不愿意用最坏的结果去揣度她们的婚姻,她始终相信,江挚是爱她的。
看着眼眶发红的程暮,江挚眼神微顿,只是轻轻道:“你不要乱想,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说罢不等程暮说话,就转身回了书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程暮站在原地,难受的说不出话,她缓了两秒,转身提起包出了门。
关星落昨天突然约她去咖啡馆,说有重要的事,程暮答应了今日去赴约,想来她和落落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暴雪将歇,街道旁一家格调暖色的咖啡馆内,关星落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靠窗的位置,她神色凝重。
程暮一来便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她落座后服务员上了两杯咖啡,程暮唇角带着笑容,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落落,这么着急找我?”程暮的神态放松,正对上关星落凝重的眸子。
她怔怔的看着程暮,若有所思,良久她拿出了一张纸质的打印邮件,上面是英文的封面。
“你先看一下。”关星落眉头紧锁。
程暮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笑着接过邮件,是一份接受职位的邮件,美国某顶级设计公司,签约年限终生,入职时间十二月底。
程暮还没看到签约乙方,可她内心突然就有了猜测,越往下她翻得越慢,仿佛只要拖延住就不用接受。
直到最后看到江挚这两个字的署名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唇角都在微微发抖。
程暮攥紧拳头,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良久,她问:“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星落眉头紧皱,看向程暮的眼神心疼,她低声道:“公司有涉外合作,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那家公司看上了江挚的一张专业领域设计稿。”
仿佛是怕程暮接受不了,她语气放缓,用更轻的声音道:
“听说,他已经签了合同了……”
此话一出,程暮隐藏在袖口下的拳头猛地攥紧,她的表情一时僵住,像一张铁般看不出表情。
她只觉得血脉翻涌,连同颈椎脊髓一同被箍住。
她第一反应是这消息是假的,可邮件打印件就在这,而且落落一向做事谨慎,她也没必要骗她?
第69章 恭喜你,赌输了
程暮眼底压着怀疑,回想起江挚最近的反常,事实告诉自己她应该相信落落的话,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这消息是假的。
毕竟那可是江挚啊,披襟斩棘走到她生命里的人。
这辈子,她会怀疑所有人,唯独除了他。
她只是压着喉咙里的哽咽,轻轻笑着道:“我知道了,谢谢。”
或许程暮是打心底里笃定,江挚不会这样对自己,她无比的信任并且依赖她,所以此刻的她没有错愕,没有情绪崩溃,更多的是平静的信任江挚。
而关星落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她看向程暮的眼里有心疼,唇角微动,像是欲言又止。
程暮眼眸黯然,她轻抿了下唇,试探着问:“还有别的事吗?”
关星落低下头似乎是难以开口,片刻后她犹豫着抬头,似乎是劝解的语气开口:“你们的家事我本不应该过多干涉的,但是我们几十年的朋友,我还是想多嘴几句。”
程暮的嘴唇很干,她扯出一抹笑,轻轻道:“没关系。”
关星落艰难的开口:“江挚之前去美国研习,原本说好的一周延迟了一月,你知道原因吗?”
程暮眼帘轻抬,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他…工作忙。”
关星落眼底的心疼溢出,她摇摇头道:“那一个月,她都在陪他的前女友打离婚官司,那个女孩是我们大学同校,江挚和她相爱五年,后来两人因为异地分开。
“这些年她一个在生活在异国,过得很难,和丈夫争吵不断,有好几次被打折了腿,遍体鳞伤,那天被丈夫推下楼梯,进了抢救室。”
“那一个月,江挚都在形影不离的照顾她……”
程暮静静的听着,眸子从错愕转为疼痛难捱,她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即将崩溃的情绪,而呼吸缺越来越困难,她觉得有一双手死死的攥着她的心脏,它一时停了跳动。
“而且……她回来了,我们见过了。”关星落语气压抑,她说完就看着程暮,似乎是在等她反应。
程暮紧紧盯着关星落,她凝着眉,几乎不能相信,喉咙疼的几乎哑死,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涌出。
过往的一帧帧,似乎在此刻都有了印证。
那日江挚很晚才卷着风雪匆匆回家,匆匆便出了国。
出国后几乎和她断了联系,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对她冷淡,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怪不得他回来消瘦了那么多,怪不得他回家后身上药味始终散不开,原来都是为了照顾那个女孩。
那最近的种种,也就都能说的通了。
想到这,程暮猛地攥住桌脚,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是在挑拣回忆的碎片,试图找出她话里的缺口。
回忆像是礁石,凶猛的敲打在她的脑中,长久的爱意与短暂的冷漠混杂,她努力的想着,拼命的想着,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胸口想被无数根针狠扎,突然程暮反应过来对面还坐着人,她有些无措的咽下慌乱,缓缓的直起身子,将情绪极力压了下去。
关星落伸手轻轻的放在程暮的胳膊上,以示安慰,她眉宇柔和,有些犹豫的问:“你要……见见她吗?”
关星落的眼神告诉她,那个女孩是回来抢江挚的,她也很想见自己。
江挚的前女友,程暮眼眸晦涩,带着一丝苦笑,轻轻摇头:
“我不想见她,我只想回去问江挚。”
程暮说完话,缓缓拿起包,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在临走前被关星落叫住。
“木木,作为朋友我还想提醒一下你。”
“情到深处转薄情,到时候你要记得…及时抽身。”
程暮背对着她,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好一个情到深处转薄情。
咖啡店外暴风袭城,鹅毛般的大雪疯狂的穿梭在高楼间,她拢着衣服,被风吹动眯起了眼睛,脚步匆忙,挡了一辆出租车便坐了上去。
她眼角抑制不住的红,卷着疲惫混着期待和恐惧。
而直到,
她缓缓推开家门,看到静静坐在桌子旁神色平静的江挚,以及桌上那张单薄的白纸时,她的心顿时跌到了骨底。
程暮眼眸晦涩,她偏头望向江挚的神色复杂,卷着太多情感。
程暮换上拖鞋,将包随手扔在沙发上,一步一步的顺着江挚的目光,坐到桌脚边眼神一顿,便扫到了桌上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五个黑色的大字,就像水泥一样瞬间将她僵封,她的眼底又抑制不住的发红。
可抬眸看向平静的像是谈公事的江挚,她生生的将涌出的泪水尽数憋了回去,她僵硬的挪动步子,坐到了江挚的对面。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语气抑制不住的哽咽凝重和痛苦,眼眸挣扎拼命的想从江挚的眼里看出半点不同。
“关小姐应该都告诉你了?”江挚眸色淡漠,没有就着程暮的问题回答。
“你怎么知道?”程暮眉头微皱。
江挚的胸口轻微起伏,像是在呼吸:“他找人调取了美国那家公司的录入邮件,我猜到她会告诉你。”
他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件公事,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可却足以将程暮的五脏六腑冲个粉碎。
程暮不在乎这些,她眼角通红,紧紧的盯着江挚,只是郑重的,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问他:
“所以……她说的美国工作,你的前女友的事都是真的?”
程暮紧紧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可得到的答案却只是淡淡的一个“对”字。
“对?”程暮眼角滚下一颗热泪,她不管不顾的抹掉,炙热的眼神锁着江挚,声音更加的哽咽:“你都不愿意解释吗?”
“只要你解释,”程暮突然猛烈的咳嗽,她强咽下哽咽,擦掉眼泪:“真的,只要你解释,我就相信你。”
程暮的眼角通红,她身体微微颤抖,几乎不能抑制泪水。
而江挚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手指若有若无的敲在那张白透的纸上,看着程暮眉头微皱,却不发一言。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骗了你。”
只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的陌生,他不解释,他都不在乎她误会她,她又在强求什么。
他拒绝解释的这一刻,在乎就已经崩塌了。
程暮眼神错愕,她盯着江挚久久无法凝神。
她的内心仿佛有一道城门,就像害羞草一样,只要受到一丁点冲击,就会靠着本能,迅速的阖上,她惧怕质问,恐惧拆穿,畏惧感情中哪怕一丁点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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