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扭头,恰好与身旁的男人对视上,视线顿时愣住。
“你怎么没淋雨?”
鹤春山淡淡摊手,仰着头看了看阴郁乌云遮蔽的天空,“只要我想,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碰到我。”
沈平芜嘴角微微抽搐两下,在心里默默道:好装的魔头。
“昨日我给你的功法第七十八页便有,你真的看进去了吗?”
鹤春山面露怀疑的神色,落在沈平芜被淋成落汤鸡的脸上第一次陷入沉思。
一听到鹤春山提起自己昨夜看的那本功法,沈平芜顿时站直了身子,缩了缩脑袋不敢对视。
那心虚的模样,叫鹤春山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他冷笑一声,“我说过,你杀不了我是因为太弱了。”
“你若是不抓紧修炼一日,我就得再在这人间多待一日”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叫沈平芜有些愧疚地移开视线,嘴上却依旧不肯放过这么一个作死的机会。
“人间有什么不好,多待几日这不是还能享受一下嘛。”沈平芜撇了撇嘴,用手撩起被雨淋湿的刘海。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还未等自己进行下一步动作,鹤春山那沁了毒的嘴再一次开口:“你的意思是我每日都要跟在一个不修炼的仙门弟子身后,帮忙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享受吗?”
“咳咳――”沈平芜更加心虚地挪开步子,刚想要逃离这尴尬的场面,却又被鹤春山勾住了衣领。
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后颈,生怕下一秒魔头忍无可忍直接捏碎自己的脑袋。
那这样的话,自己可真的算是小命呜呼了。
“明日若还背不下这功法,你会知道我的手段。”鹤春山虽然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未停。
手指掐诀在心中默念几句咒语,接着指尖散出盈盈白光。
沈平芜只觉得原先粘腻腻的身体瞬间清爽,一开始被自己掀上去的刘海也变得蓬松干爽。
沈平芜愣愣地抬起手,用手摸了摸自己干爽的发丝,视线落在已经走在前头的男人背影。
突然觉得,魔头似乎人也挺好。
国师府守卫森严,沈平芜一路上绕了好几圈这才躲开了来换班的守卫,直到看见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二人,她快步小跑过去。
祝遥光依旧眉眼弯弯,瞧见自己时会露出淡淡的笑,季羡则是依旧是那副除了自家师姐谁都不乐意搭理的样子。
“祝姐姐,你们发现什么了吗?”沈平芜走近便瞧见了季羡掌心亮着的盈盈白光,似乎与鹤春山掐诀时差不多。
祝姐姐此时身上干爽连一滴雨珠都没有沾到,沈平芜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磕到了模样。
夜色深重,沈平芜等人站在国师寝居,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屋内烛火摇晃似乎有人影在里面走动。
祝遥光想了想,朝着沈平芜又比了个向上的动作,意思再明确不过。
沈平芜发着呆,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季羡便一脸拽酷炫地挤在自己与祝遥光中间,轻轻一跃便上了屋檐。
干完这一切后,还漫不经心地朝下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沈平芜仰着脖子看了会,对着这么高的屋檐再一次犯了难,她犹犹豫豫道:“祝姐姐,你有办法带我上去吗?”
还未等祝遥光开口,屋檐上的季羡似乎又面露不满,一副又要开口的模样。
祝遥光趁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轻声道:“可以的,来吧我揽住你的腰。”
祝遥光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馨香,靠近时就好像是贴近了一朵正在盛放的木兰,不似娇花般那么熏人的香,只是淡淡又让人心安。
三人一同安全地落在屋檐上后,沈平芜还紧紧抱住祝遥光,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一副柔弱的模样。
“祝姐姐,你好厉害!”
季羡捏着腰间的长剑剑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瞪了沈平芜一眼,想要上手直接拉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抱够了没有?抱够了赶紧松手。”
闻声,沈平芜抬起头转眼看着季羡,没忍住咧嘴笑出了声:“你那么急干什么,祝姐姐是你的吗?”
季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往日里一向能说会道的少年却在此时支支吾吾,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吵了,专心调查。”
“祝姐姐你可得小心了,我感觉季羡就是见不得你与旁人亲近。”沈平芜压低声音,凑在祝遥光的耳边嘀嘀咕咕。
祝遥光顺势看向扭过头去一脸愤愤然的季羡,自然也看见了他那已经泛红的耳尖。
耳边沈平芜的话叫她也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她轻轻敲了敲沈平芜的脑袋:“你俩认识几天了,还是跟仇人一样!”
沈平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松开了抱着的祝遥光,一扭头就看见了跟在身后的鹤春山。
男人总是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神色淡漠像是对她们三人的拌嘴聊天勾不起任何的兴趣。
屋檐上凉风习习,沈平芜几人趴下贴近青黑色的瓦片,伸手就打算将那瓦片给挪开几片,却在下一秒季羡突然比了个停下的手势。
沈平芜的手顿在半空,略微有些不解。
“怎么了?”祝遥光用气音问道。
季羡轻轻摇头,“不对,这个屋子的瓦片不太对劲。”季羡用手指了指颜色呈青黑色的瓦片,指尖突然亮起一道灵火。
透过灵火的照射,沈平芜瞧见原先平平无奇的瓦片竟然折射出绚烂的光泽。
沈平芜转身又看了看自己周围的瓦片,在发现整片屋檐上的瓦片同时都折射出了相同的色彩,看起来非常显眼。
“这些是用鲛人身上鳞片制成的吗?”
沈平芜不解地开* 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瓦片的表面,果然入手一片滑腻,她抽了下嘴角:“别告诉我那丧心病狂的国师把鲛人鳞片拔了,全部炼化成了瓦片建在自己屋顶上。”
不仅虐杀鲛人,甚至用鲛人的鳞片来遮蔽雨水。
“他晚上不会梦魇吗?”沈平芜收回了手,心中一阵恶寒。
“国师府这么大的动静,这城主一点都不知晓?”祝遥光沉思片刻,随后悄悄取下了一小块瓦片收入锦囊之中,似乎是在留存证据。
沈平芜将自己在来时碰见的场景简单描述了一遍,祝遥光听完之后再次眉头紧蹙,低头看向底下的瓦片。
“既然如此,我们恐怕不能这般打草惊蛇。”
第19章 我会杀了你的
本来准备好好探一探国师府的祝遥光与季羡二人在听到沈平芜讲述后,顿时换了个计划,选择暂时不打草惊蛇,一行人原来返回了客栈。
客栈内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恐惧的神情,就好像是瞧见了什么吓人的场景。
甚至那些忙碌的小厮在看见沈平芜走进大堂后,整个人都哆嗦了两下,脚下步伐快了不少。
祝遥光二人刚刚走到柜台的时候,刚准备与掌柜再续上几日房租,就突然听见一声轻响。
本来还在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掌柜,与站在后面的沈平芜对视了一眼后,蓦地跌倒在椅子上。
祝遥光与季羡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奇怪。
季羡将手中的长剑不轻不重地扣在柜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接着问道。
“掌柜,这是何意?”
掌柜赶忙站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翼翼道:“没事没事,只是被几位大人的气势给吓到了。”
季羡皱了皱眉,还想要说些什么,沈平芜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挤上前来一把将银两丢在桌上便拉着祝遥光朝楼上走去。
祝遥光一边跌跌撞撞跟着一边有些困惑:“阿芜怎么了吗?”
对上祝遥光那不解的神情,沈平芜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祝姐姐你有所不知,这家店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祝遥光听完沈平芜的话,又看向那些店内小厮望向他们那怪异的眼神,自然也是信了几分的。
沈平芜自然是知道为何客栈里的人对她们三人流露出这般惧怕的神情。
先前那群混混能够悄无声息闯入自己房间,沈平芜就觉得恐怕与这店内的人脱不了干系。
这群人是知晓那几个壮汉进了自己房间后,却全部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才表现得这般警觉。
只是这件事情,沈平芜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祝遥光。
毕竟倘若透露了这件事情,按照祝姐姐与季羡无话不谈的性格,恐怕三言两语便能推敲出一些可疑的疑点,比如鹤春山的存在。
少女的脸上挂着乖巧的笑,鬓发上插着的那根青竹簪子一晃一晃,粉色的发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祝姐姐先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日不是要扮作宾客去国师府嘛!”
沈平芜一边说一边眨眨眼,接着便将祝遥光推进屋子里,贴心地带上了门。
明日是公主与国师大婚,乃是花好月圆之夜――祝遥光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口道:“明日便是月中,你身上的诅咒”
经过祝遥光这么一提醒,沈平芜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那位鲛人下的诅咒。
说来也奇怪,那鲛人下的诅咒似乎并没有任何征兆,要不是今日祝遥光提起,沈平芜都快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乖巧地点点头,“祝姐姐放心吧,我明日会小心行事的!”
只是,沈平芜在祝遥光面前像是个遇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等她一推开自己的房门,脸上的小表情一垮,可怜巴巴地看着屋里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明日就是我毒发之日,你可有什么办法解掉那诅咒?”
她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身体在此时此刻便开始出现异常。
屋内的男人正靠坐在一侧的窗台屈膝,手腕搭载膝盖处,腕骨上也挂着一串鬼玉,那是沈平芜重新又还给他的。
皎皎月色下,男人的侧脸似乎都在发着柔软的光。
鹤春山扭过头来,就看见站在屋子里可怜巴巴立正的少女,那双总是藏着狡黠的眸子是掩盖不住的紧张。
“那是她捏碎自己鬼玉下的咒,世间除了她无人能解。”
男人的声线很平,没有什么波澜,沈平芜听上去却宛若晴天霹雳,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那鲛人早就在自己眼前散作一缕尘埃随风扬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等着就好。”鹤春山指尖轻敲着一侧的窗台,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沈平芜那变化莫测的神情。
少女站在他跟前,思来想去最终憋了一句:“我等着等着万一死了呢?”
“那便是死咒。”
一记响雷击中了沈平芜的脑门,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哆嗦着拉了拉鹤春山的衣角,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对鹤春山信任极了。
“可我死了,你还活着怎么办?”
沈平芜的潜台词其实是想要鹤春山快想想办法,毕竟也是修仙界闻风丧胆的魔头,法力无边。
可偏偏识破少女心里想法的鹤春山心生恶趣味,他跳下窗台站在沈平芜面前。
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抬手轻轻撩起沈平芜散落在肩头的乌发轻声道:“你不是叫我好好活着吗?”
“突然觉得不死似乎也很不错。”
沈平芜: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死可以,但是我不能死啊!
“明日再说吧。”鹤春山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平芜,唇角勾起一丝笑,抬起手敲了敲沈平芜的脑袋提示道:“那鲛人恨天下负心之人,恐怕给你下的咒也与这有关。”
“不会是死咒的。”
听到鹤春山那安慰,沈平芜有气无力地朝着床上倒去,一边倒还一边扭头道:“谢谢你啊,还能想这么离谱的理由安慰我。”
“谁要是负了我,我都会恨不得把他扒皮抽骨――”沈平芜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
“为何?”鹤春山抬起头,面露思索地看着沈平芜,像是不明白沈平芜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负心人确实该死!”沈平芜喃喃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屋内烛火被悄无声息地吹灭,鹤春山却始终站在窗台旁,透过窗台似乎在看着某处。
他的眸光定格在虚无的一块黑影处,那影子正飞速地移动着,径直朝着沈平芜屋子窗口袭来,像是被某种东西所吸引着。
鹤春山轻轻打了个响指,那团黑影瞬间炸开了一片血花,在半空中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在国师府暗室之中,一道身影蓦地跌坐在地面上,豆大的汗珠打湿了额角的鬓发,倘若有人看见的话定然会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风光无限的国师谢恒。
“不可能有错,她来皇城了!”谢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那片腥臭粘腻的液体,无数根触手在其中不断蠕动着,接着那触手一点一点吸附上他的肌肤。
就好像是吸食血肉的寄生一般,钻进了他的肌肤之中,在皮下四处游蹿。
鹤春山重新关上窗户,转过身便看见了黑暗中正发出呓语的沈平芜,此时微张着嘴,时不时还吧唧一下。
黑暗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不好,即使在黑暗之中他也可以行动自如地走到沈平芜的床边。
“这般怕死,还敢劝我多活几日。”
鹤春山轻笑一声,轻浅的语调消散在寂静的夜里,偏偏睡觉不太老实的沈平芜又翻了个身,想也不想就拽住了鹤春山垂在床边的衣角。
像是攥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鹤春山轻轻拽了拽竟然也没能将其拽出来。
他俯身探手,将沈平芜额前的刘海掀起,露出了少女光滑白皙的额头。
似乎与梦境中那人的眉眼有些相似。
可偏偏仅仅是回忆的功夫,鹤春山的脑袋就如同快要被炸开一般,宛若有无数根针扎般,剧烈的疼痛叫他的面色瞬间苍白,可唇角却微微勾起。
有意思。
鹤春山垂下眸子,静静望着眼前熟睡之人,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已经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事情,藏在久远的过去叫人无法发觉。
自他由恶骨幻化而来后,便从未做过梦,可在遇见沈平芜后,他梦中的人竟然与她相似。
这着实是太有意思了。
他冰凉的指尖在黑暗之中静静描摹着少女的眉眼,温热而又柔软的触感叫人总有种上瘾的贪恋,可偏偏还带着麻麻痒痒的感觉。
鹤春山静默许久,随后低声笑了出来,笑着的眼底却依旧还透着寒意。
“你若是那群老东西派来算计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第20章 要不你说准确一点?
公主乃是皇城城主的掌上明珠,这件事全城百姓都知道,此次婚宴办得极其盛大,公主府到国师府那一整条街道上满是飘飞的彩带与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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