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见,纨绔倒有,却不像是那么胆大的人。
但朝堂之事,她并不懂,便不再说话。
崔肆身侧跟着白马,他轻声道:“想骑马吗?”
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从身侧蹭了上来。
姜玉珂重重的点头:“但是我从未骑过马。”
崔肆利落的翻身上马,向她伸出一双手来,姜玉珂毫不犹豫的搭了上去。这人一用力,温香软玉便落了满怀。
鼻尖不知是什么花的馨香,似乎还带着摄人心魄的作用。
姜玉珂不敢动了,身后是火热的胸膛,她双手都不知应放在哪儿。
崔肆拉着缰绳,双手从她的腰间穿过,紧紧的挨着。怀中的姑娘是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只是一味的动着。不知道碰到了哪儿,身后的男人哼了一声。
姜玉珂便浑身僵在了原处。
“你……”
崔肆低声道:“别乱动。”
姜玉珂点头如捣蒜,虽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会十分危险。
“怕吗?”崔肆问。
姜玉珂坐在马上,视野拔高了许多。但身后护着她的事崔肆,恐惧便稍稍压了些许下去,她迟疑地摇了摇头。
崔肆扯了扯缰绳,马儿便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他的夫人从未骑过马,不能太快太赶,让人畏惧。
姜玉珂新奇的探出头,左顾右盼,又将不能乱动的说法给忘了个干净。
崔肆忍无可忍,挨得她近了些,无奈道:“小小姐若是在动,为夫怕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
姜玉珂:……
虽一知半解,但感受道身后灼热,她脸色涨得通红,低声道不坐了。
“就这么会儿?再试试吧。”崔肆抱住了她,头轻轻搁在她的身上:“让我靠一会儿就行,别动,好吗?”
姜玉珂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陈新雁站在树后,眼神幽冷,近乎偏执。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她啊?”她问着身后垂着头的婢女,婢女瑟瑟发抖,待她看过来的时候径直跪了下去。
“二小姐天人之姿,皆是世上男儿配不上你。”
远处凉亭。
歪着身子半躺着的洛王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这崔肆,竟也同凡夫俗子一般。”
……
林中狩猎,京中的贵女不知怎么商议好了狩猎一事。姜玉珂同崔肆走在前方,却也并未多远。
楚飞笛身侧跟着一身白色劲装的陌生公子,骑术瞧着甚是不错。
略过此处,楚飞笛朗声道:“崔大人若是再此间徘徊,怕是得不了第一。”
崔肆不咸不淡道:“不劳费心。”
楚飞笛见说不动,便扬长而去。身后跟着一众拉拉扯扯的贵女,还有不会狩猎的姑娘直接在高台上坐下观看,只点了以为郎君独自狩猎。
赵青蓝一个人,姜玉珂回首望去,却见哥哥身边已经站了以为雪色长裙的女子,娇娇弱弱的模样,翻身上马的姿势倒是挺熟练的。
她正要同赵青蓝说上两句话,碍于崔肆在侧便闭了嘴。
崔肆道:“小小姐想要第一吗?”
姜玉珂想了想:“不是最后一位便好。”
他将姜玉珂抱了下来,道:“好。”
这事委实犯规,虽然他耽搁时辰稍久,但毕竟是一介武将。在狩猎上要赢一群公子小姐,怕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姜玉珂觉着有些奇怪,赵青蓝便神神秘秘要拉着姜玉珂往犄角旮旯里钻,却不曾想径直碰上了陈新雁。
她脸色阴沉,一脚狠狠踢在地上的牵马婢身上。
原是这牵马婢牵马而过,却不知为何马儿原地躁动,就是不让陈新雁上马。是以原地打转,甚至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那一脚踹得很了,婢女后仰几米,径直摔在姜玉珂的脚边。
她正要让开,却见地上的婢女宛
若见了救星似的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夫人,求你怜我。奴婢只是负责牵马上前,并不知这马儿为何会中途发躁,这位小姐却因此要奴婢性命。求夫人救我。”女子柔弱凄惨的说着,鬓发散开,瞧着十足孤苦无依的模样。
若是抱着男人的腿,少不得多几分怜惜。
姜玉珂正要让开,却听得陈新雁道一声‘是你’,转而离去。
她正有些莫名,脚下的奴婢连连磕头道谢,额角都被撞红了。
姜玉珂无奈道:“你先起来吧。”
婢女瑟瑟缩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脚微微颤抖。待看见面前女子的容颜之时,脸色顿时变得雪白。
姜玉珂奇怪问道:“你……”
婢女苦涩道:“奴婢青霜,多谢崔夫人搭救。”
原是崔府原本的女管事,姜玉珂倒有些莫名了:“你怎么会在此处?”
青霜哭道:“夫人,您饶了我吧。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干些下作事。如今也因此吃到了苦头,成了这处猎场最下等的牵马婢。奴婢只是想好好活着,请您高抬贵手……”
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想必在此处过得甚是艰难。甚至还害怕姜玉珂落井下石,毕竟这些世家贵族要想让一个婢女消失太过容易了。
那双腿,想必当初也未曾养回来。她心下唏嘘,便将手中碎银给了几两道:“你走吧。”
青霜愣在当场,眼中泛红,有滚滚泪珠落下。
泣不成声。
姜玉珂带着赵青蓝往外走。
却听身后婢女哽咽道:“夫人大善,一定能和大人白首的。”
“即便是大人的青梅竹马,定也不能危及夫人地位分毫。”
第48章
妾身是问崔大人何时回房?
……
两人相顾无言,垂首的青霜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崔大人也从来没有同别的女子亲近过。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青霜说完,便要自己掌自己的脸。
这戏一出一出的,看得赵青蓝是目瞪口呆。
这人的戏码十分拙劣,姜玉珂冷静极了,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这么些时日,崔大人身边有没有人她不知道吗?需要一个曾经别有所图的婢女前来告知,还欲盖弥彰说没有。
由此看来,她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行迹十分可疑。
“就崔肆那冰山脸,竟然还有青梅竹马?你是如何知道的?”山坡下爬上来一个明黄色蟒袍的男子,赫然便是方才被崔肆领进来的洛王殿下。
他像是来了兴趣,非得抓着这丫鬟问个明白不可。
青霜十分为难,嘴里喊着不能出卖主子,一边又说什么王爷问话不能不答,最后期期艾艾看向姜玉珂:“夫人,您心善,这事儿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了。”
姜玉珂:“……”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青霜道:“崔大人自小便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小娘子,小他几岁。两人自小便是莫逆之交,想必早就许下了私定终身的承诺。奴婢自然不是胡乱说的,崔大人这冷心冷情的性子,从前陈家小姐如此待他都未曾软化分毫。但,这位小姐同他交往好几年,从未断了联系。小姐爱金银玉器,崔大人便搜集金银玉器。原本崔府就不富裕,但花在这位小姐身上的银子,却一点也不少……”
她一刻不停说了半天,一点也不停息。从每年都要约着相见,到崔大人因怀念救人,是以常年居住在那一进小院之中不曾挪动。即便现在成婚了,也仍旧时常回去看看。
“夫人若是不信我所说,自然可去找证据。”
洛王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崔肆当真如此花心?这位……夫人,若是厌倦这般三心二意,寻花问柳之人……”
话音未落,却被姜玉珂打断了:“你如何知道的?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胡乱编排?”她原本就以为这人是被人利用胡乱攀咬,却不曾想有鼻子有眼说得越发真实。
竟然连及笄礼做了一套红宝石头面都说了出来。
青霜抬头,目光定定:“大人不善挑拣,当初为那位姑娘选生辰礼都是过了我的手。另外,崔大人的书房……夫人若是怀疑,大可自个儿去看。若是觉着奴婢信口雌黄,就将此事忘了吧。”
竟是一扭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洛王爷被打断也不生气,听了个全程,还挺高兴的。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解了下来,递给姜玉珂,深沉道:“我知你心里难过,你先……”
擦擦。
姜玉珂拉着赵青蓝退后一步,略过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处的王爷,道:“青霜。”
王爷和丫鬟皆看了过来。
姜玉珂嫣然一笑:“我便只当你是胡言乱语,但这话若是传到崔大人耳中。就不知,你是否还有命在。”
一语双关,王爷收回了手帕,丫鬟摇摇欲坠。
林间风大,姜玉珂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往外走去,身后跟着赵青蓝。
姜玉珂镇定道:“你方才准备同我说什么?”
赵青蓝立即道:“这楚飞笛准备本次宴会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手帕交苏雪兰。她倾心姜公子许久,次次被柳夫人挡在门外……”
姜玉珂走在前方,竟有些踉跄,远不如她表露出来那般冷静。
“你,没事吧?”
姜玉珂手指发颤,听见了赵青蓝的关切,脑中的思绪便越发清晰:“我和崔大人本为一体,我不应怀疑他。青霜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多半同陈新雁有关,你去帮我查查,看看这俩人做了什么交易。”
赵青蓝担忧道:“未必不是空穴来风啊?你若是难受,跟我走可好?我家总归有你的地方,若是想回镇国公府,柳夫人自然站在你的身后。”
她絮絮叨叨,担忧尽显。不过是一个男子曾经有个难忘的青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是姜玉珂,便同以往那些夫人们不一样了。她待崔肆一向热忱,若是被辜负……
姜玉珂咬着牙,摇头:“这丫鬟从前便对崔大人别有所图,更遑论这陈新雁了,此事多半是空穴来风,我本就不应为此烦扰……再者说!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即便入宫为妃也应当得,怎就配不上崔肆了?”
赵青蓝捂着她的嘴:“这可不兴胡说啊!”
姜玉珂便笑:“正是因圣人和娘娘感情甚笃,我方能开句玩笑话。”
两人说着话,那些个糟心事儿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了。不多时,狩猎的人便回来了。
赵青蓝见她没事,寻这个空隙将姜斯南叫走。姜玉珂寻了个凉亭坐下发呆,待看见崔肆之时方才迎了上去。
他果真拿了第一。
崔肆道:“自认胜之不武,只为搏夫人一笑。头名奖励,便算了。”
陈新雁站在一侧,瞧着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姜玉珂甚至将怀中的香帕拿了出来,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
陈新雁眼瞅着,手指头几乎扣进血肉之中。
怎么会,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崔夫人,可真大度啊!
……
崔夫人并不大度,她子夜之时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觉。总觉着心头横亘了一块大石头,将落不落,将下不下。她披衣起身,恍然见却瞧见隔间的屋子依然熄了灯火。
长夜漫漫,她忽
得想起昨日觉着奇怪的地方在哪儿了。
前几日日夜间,她头一次主动亲近了崔肆。算是主动认下让他进卧房睡觉之事。原本想着崔肆乃是无比聪敏之人,应当第二日便搬进来了才是。
次日她虽然回了镇国公府上,但院中的丫鬟皆不会横加阻拦。
两人成婚许久,她第一次心有惴惴,想的便是崔肆是否原同她亲近。
亦或者,青霜所说句句为真。更有甚者,崔肆至今对那青梅竹马念念不忘,是以对自家夫人也不假辞色。
可若说他对她不好,也绝无此事。
姜玉珂心中烦闷,下意识便遣了信纸在纸上勾勒。乱七八糟污了满面,侧边打盹的玛瑙晃晃脑袋,便瞧见了姜玉珂的怔愣。
玛瑙揉了揉眼眸,便像是错觉似的消散干净了。
姜玉珂心下十分不解:
四姐姐,青梅竹马的感情真的很难忘怀吗?
信鸽从院中飞出,姜玉珂辗转半夜,迷迷糊糊睡到了次日一早。
……
今日是个艳阳天,晨起便有镇国公府邸上的口信传来,珊瑚一边给姜玉珂梳妆,一边说道:“大少爷今晨同柳夫人交了底,月余之后便要赴任南下。此刻便不再考虑婚事了。”
姜玉珂晃了晃脖子,将手边的胭脂推开,轻声道:“许是未曾见着心宜的姑娘。”
“哥哥性子执拗,他若是说不考虑了,即便娘亲怎么说都应当不会有改变。”
珊瑚躬身,将一支八宝窜金簪别再姜玉珂鸦髻之上。铜镜之中的姑娘明眉皓齿,发髻雍容华贵。不施粉黛也明亮逼人,恍若春光。
姜玉珂起身,恰恰遇见自内而入的崔大人。
他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倦怠。
就这么一点糟糕的情绪,便将她踟蹰半夜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女子果真不能对男子太过伤心,不然便会患得患失,再不能入往常般潇洒。
见着姜玉珂,崔肆脸色缓和许多。另有侍候的丫鬟婆子将早就备好的午膳摆了上来,那青霜所说府内清俭,是没有多余银钱的。但她这月华居的饮食向来寸寸精细,比之镇国公府上也豪奢不少。
姜玉珂从前直觉得崔肆财大气粗,如今却又换了种想法。
是否这人也是为了讨得她的一寸欢心呢?
用膳只见她不言语,便有身侧的男人将她多看上两眼的饭菜端了上来。姜玉珂次次接过,横竖都是她爱吃的。
饭毕,这人告辞之后便要往外走。姜玉珂攥着手心,犹豫半晌还是喊道:“崔大人。”
崔肆的步子停在月华居前,转身看她。
那张脸生得俊俏,不过从来并无多少颜色。是以观不出多少额外的心思来,姜玉珂上前伸手,将他腰间的玉饰摆放整齐。
崔肆不闪不避,浑身也无任何僵硬迹象。
姜玉珂心下放松,面上便带了些笑意:“崔大人,何时回来呢?”
崔肆强忍着鼻间馨香,眸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色。
“洛王爷回京,北镇抚司接了很多差事。”
其间涉及朝堂党派,中间夹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太后,实在不适合讲给面前的小小姐听。
姜玉珂并未后退,而是凑近了看他,观察这他的反应,心里思忖着若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崔大人会如何做。想必会让开吧?毕竟他位高权重,拒绝一个小娘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崔肆并没有。
姜玉珂便笑着问道:“妾身是问,崔大人何时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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