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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逢三春——佳熠【完结】

时间:2025-03-15 23:23:36  作者:佳熠【完结】
  叶南瞪大眼睛:“什么?他怎么敢!”
  冯钰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气息:“有郭氏作靠山,他自然无所顾忌。”
  叶南若有所思的喃喃:“郭氏……”
  “我料想郭氏打算将此事当作扳倒太子的武器,所以才在上月将此事呈送御前。此事已经不是烫手山芋,而是着了火的山芋,谁沾上便会立刻引火烧身。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实在……”话音未落,冯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叶南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拽回身侧。
  冯钰站稳脚步,随着叶南一同低头看向地面。
  只见不远处的泥土地上,一截人类的白骨正横躺在那里。因为恰好是手臂连接着手掌的那一段,一眼便能看出是人类的骸骨无疑。
  刹那间,冯钰的双眼猛的被刺痛,他倒抽了口凉气,在慌忙扭头的同时,眼眶不禁泛了红。
  叶南倒是比他镇定些。她伸手揽住冯钰,轻轻拍打着冯钰的后背:“没事,有我在,别怕。”
  相处这些日子,她对冯钰脾气秉性已然有了很深的了解。冯钰虽然表面上不显,实际上他的心比谁都要柔软。平日里遇见路边的乞儿,他总会无一例外地给些施舍,更何况是亲眼目睹如此凄惨的一幕。
  她一边继续拍打,一边静静地盯着地上的那根骨头,发现骨缝边缘还残留着湿润的皮肉与鲜血,可见不是自然风化而成,而是被某种动物啃食不久,做了饱腹之物。
  吃掉他的或许是饿极了的野狗、野狼,也或许……是人。
  叶南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冯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荡,他回头直视着叶南的双眼:“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他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是心寒,我没想到人心险恶……会险恶到这般地步,可以对这样惨烈的景象置若罔闻。”
  当奏折里冰冷的文字变成眼前生动的画面,冯钰才猛然惊觉那华丽考究的辞藻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功名利禄、欺瞒算计,更深埋了不知道多少芸芸众生的尸骨与血泪。
  叶南用袖口沾了沾他湿润的眼角:“我知道,但我相信恶有恶报,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冯钰一吸鼻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没错,我们得尽快去到驿站,发信回京中,让太子殿下得知这里的情况,一定要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话音落下 ,他当即往前迈步。然而三五步走出去,他却是回过头,目光再次落在路边的那截白骨上。
  叶南柔声问道:“怎么了?”
  冯钰犹豫片刻,回头对上叶南的目光:“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把它埋了。要不然我怕待会儿可能会有野狗过来啃食它。”
  叶南的目光始终追随在冯钰身上,她看着冯钰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然后用帕子裹住白骨。双手捧着走去一棵被扒光树皮的大树下,他用手生生刨出了个坑,再将白骨连同帕子一起掩埋进去,末了很认真的用手将上面的浮土压实。
  他的动作里透着一股特别的庄重感,那是一种由内而外自然而生的神态,没有半分作戏的成分。
  叶南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冯钰是她见过最赤诚良善的人,让他这样的人混迹于官场,无异于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这是犹如凌迟一般的精神酷刑。若他是个寻常人倒也罢了,大不了辞官归隐,可他偏偏是个内宦,已然被宿命钉死在了这个位置上。
  冯钰站起身掸了掸衣袍,回头的瞬间正好对上叶南五味陈杂的目光。他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南一摇头:“没什么,走罢。”
  二人继续往前走。及至到了日落时分,终于走到一座庙宇前。
  庙宇已经破败,看上去荒废已久,四周透风,里面早已没有僧人的踪迹,有的只是在此地暂时歇脚的流民。
  流民们三三两两地结成一群,中间用石头和木柴围出了个极简陋的火塘,里面正燃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大部分的流民都围在篝火旁取暖,也有人蜷缩在避风处酣睡。
  叶南寻寻觅觅地走了一圈,末了在角落看见一处空地。她回头招呼冯钰过来,同时拢起裙摆,打算席地而坐。
  “等等。”冯钰叫住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布,仔仔细细的铺在地上。俯下身抚平边角上的褶皱,及至将布铺平整了,这才仰头对叶南柔声道:“坐罢。”
  叶南顺势坐了下来。冯钰将水囊递给她。她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又将水囊递还回去。
  冯钰拿回水囊后没有喝,而是直接封好壶嘴,很谨慎的藏进衣袍里,用衣袍遮掩住。
  叶南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喝吗?”
  冯钰一摇头:“我不渴。”
  叶南盘起双腿,挺直了后背:“今天顶着烈日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会不渴?”
  冯钰赧然地笑了笑:“我没关系的。”
  没关系?
  叶南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冯钰是担心水消耗的太快,为了后面的旅途,强忍着不喝。
  冯钰自小便习惯于屈居人下,委曲求全四个字早已深深刻入他的骨子里。自己越是了解这一点,越是不能由着他苛待自己。
  叶南伸出手:“水。”
  冯钰以为她又要喝水,二话不说解下水囊递给她。未曾想她拿到手后只是拧开壶嘴,重新递回到自己手中。
  叶南对上冯钰茫然的目光,认真说道:“别忍着,快喝。”
  冯钰拿着水囊,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没关系。”
  叶南定定的望着他:“阿钰,别委屈自己。”
  冯钰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我不重要,只要你……”
  “你很重要!”叶南截断他的话,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至少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不想看见你委屈自己。”
  冯钰心头微颤,像是被触动了某个极其柔软又敏感的神经。过往的二十多年他习惯了被人当成奴隶、当成牲口踩在脚下,潜移默化地,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也是一个“人”。
  迟迟疑疑地端起手臂,他在叶南的注视下将几大口水咽进腹中。
  叶南收回目光,蜷起双腿,双臂环抱住膝盖,冲着冯钰莞尔一笑:“这样才对。”
  冯钰微笑着低下头,双唇翕动,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另一头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吓得他身子一抖,手里的水囊险些掉落在地。
第14章
  014苍茫
  尖叫声过后,紧随其后的是撕心裂肺地哭嚎。
  叶南循声侧过头,只见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正坐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孩子已经没了气息,小猫儿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垂在半空的手臂随着女人的动作无力的摆动着。
  无需发问,叶南便知这孩子是饿死的。
  那孩子太瘦了,瘦的身上已经没了肉,苍白的皮肤绷在骨骼上,是薄薄的的一层。蜿蜒的血管浅藏其中,因为生息已无,血流停止,血管在昏黄的火光下呈现出异样的青黑色。
  女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形容开始变得疯癫。她抱着那孩子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周围有人去拦她,她不为所动,反而加快脚步,径直冲出破庙。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一连串愈渐遥远的哀嚎声。仿佛一把利刃,将原本安宁的夜空撕得粉碎。
  叶南望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怔然的回过头,她看向身边的冯钰。
  冯钰恍若一尊木雕泥塑似的静静的坐着,一双眼睛泛着水润的光。
  伸手握住冯钰伏在膝盖上的手掌,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叶南感受到了冯钰身体的颤栗。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抱住他,她顾不得什么冒犯不冒犯,尽可能地用身体将他裹覆在怀里。
  冯钰没有抗拒她的拥抱,又或者是没有力气抗拒。低头将脸深埋进她的颈窝,他嗅着叶南身上独有的气息,在努力平息痛苦的同时,默默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一长者叹息式的说道:“真可怜啊,那孩子原本要被他爹卖给村里一位富商,换二斤米糠,是孩子他娘拼了命将那孩子偷偷带出来。本以为出来会有活路,谁知道……”
  另一人低声附和:“终究还是逃不过宿命,我听说那女子为了给孩子换些口粮,连身子都舍出去了,可惜还是没能保住那孩子的命。”
  每一个字都如重拳一般砸在冯钰的心口。言谈声还在继续,内心的煎熬无处言说。冯钰深深一闭眼,忽然感觉耳侧泛起一阵温热,是叶南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周围的声音骤然变得模糊,身体里的心跳声却在安静中冒出头来。一下一下,越跳越快,仿佛是在追赶着什么。他缓缓抬起头,只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展露在叶南眼前。
  一股隐秘的情愫在彼此的目光暗暗流动。
  叶南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安抚式的笑意。那笑容随光而动,黄澄澄的火光迎面映在她的脸上,是至哀至殇的夜里唯一一抹明亮的色彩。
  冯钰静默片刻,转而将下巴抵在叶南肩上,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他沉浸于叶南的怀抱中,仿佛沉溺进一池春水。丝丝缕缕的暖意从叶南的身上蔓延出来,无声无息的裹缠着他,吸纳尽他心里的所有不安。
  这是一股温柔而强大的力量。恍惚间,他的记忆被这股力量带回到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耳房里,是叶南将自己从死亡的恐惧中拯救出来;十五年后的破庙里,又是叶南抚慰了自己饱受折磨的心灵。
  士为知己者死,叶南不仅是他的知己,更是他的恩人,他的信仰。生命是他能想到的最高的报答,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为她死一回。为她而死,是自己此生最高的荣誉、最梦幻的归宿。
  屋外的夜色越发深沉,浓云越聚越多,彻底遮挡住了本就朦胧的月色。整片天空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掉这世间所有的悲喜。
  冯钰在叶南的怀中闭上双眼,原本他只想静片刻,缓一缓情绪,哪知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直到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拍自己,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看见叶南的同时,发觉天边已泛起一丝青白的微光。
  直愣愣的侧过脸望向天边,他似乎还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天亮了。” :
  叶南揉着被他压麻了的双腿,扶着墙站起身:“我们走罢,抓紧时间,趁着清晨多赶些路。”
  冯钰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与叶南再次启程。
  再往前走十多里便能到马营堡,过了马营堡再走十多里地就能真正抵达肃州主城。
  冯
  钰打算先去趟马营堡的驿站,发封信回宫,将此地的真实情况尽快通报给萧绰。若脚程快些,正午前便能到。然而随着距离肃州越来越近,路边惨象的出现也越来越频繁。
  饿殍遍野、卖儿卖女的现象比比皆是。
  心情愈发沉重,叶南与冯钰皆没了说话的心情,只是专注的闷头赶路。眼看着路程过半,二人见不远处有棵大树,于是借着树荫在树下歇脚。
  叶南倚着冯钰坐下身,又从冯钰手中接过水囊。水量眼看见底,她不敢多喝,浅浅抿了两口便递回给对方。
  冯钰凑近她耳边,小声安慰道:“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到了。”
  叶南轻轻一点头,俯身脱掉鞋子,将双脚暂时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冯钰起初没有察觉,偶然间的一瞥,发现叶南的袜子上不知何时洇出一团团淡粉色的痕迹。那些痕迹已经干涸,应该是脚上的水泡被磨破所致。
  冯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抓叶南的脚踝。
  叶南见状连忙双脚悬空,拧身避开:“你做什么?”
  冯钰看着叶南紧张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收回手低下头,他犹豫片刻,末了还是忍不住问道:“疼不疼?”
  叶南反应了一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将双脚踩回鞋里:“这算什么?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叶南虽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但长到如今的岁数,各种身体上的苦痛也是体会良多。她从小便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像是生长于荒野中的一颗种子,忍耐已经成了她最不值一提的本能。
  感官在痛苦的反复鞭笞下变得麻木。她想起自己以前偶尔会被人问到:“你没事吧?”或者“你还好吗?”但从未有人问过自己:“疼不疼?”
  三个字萦绕在心头,蔓延出一股别样的柔软。叶南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脚,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末了又仿佛是心有感慨似的,远眺天边,呼出一口长而轻的热气。
  这时不远处走近两位逃难的流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此处歇息。二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树荫的另一侧,一边休息一边聊着闲话。
  谈话声传入叶南的耳朵,叶南默默听着,很快从中听得一件事。
  说是这附近正流窜着一伙山匪,山匪无恶不作,泯灭人性。没有粮食吃,便将屠刀对准灾民当中相对柔弱的女人与小孩,然后趁其不备掳劫过来,在背地里杀之,拿其人肉充当兽肉去卖钱,以换得商铺里的高价米粮。
  叶南听得毛骨悚然,不愿再继续往下听。眼看日头越发高了,她小声对冯钰说道:“我们走罢。”
  冯钰先一步站起身,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抬脚预备往前走,叶南步子还未迈出去,忽然听见冯钰在身后唤自己:“南。”
  叶南回过头:“怎么?”
  冯钰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将整片后背露给她:“上来,我背你。”
  叶南愣了一下:“不用,我自己能走。”
  冯钰不为所动,语气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上来。”他再次重复。
  叶南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冯钰的身形虽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健硕有力,可是肩膀足够宽阔,脊梁足够挺拔,足以支撑起她的重量。
  叶南迟疑片刻,仿佛受了蛊惑似的,顺势倾身趴了上去。双臂紧紧地环住冯钰的脖颈,她将一侧的额头抵在冯钰耳后的发丝间,温热的呼吸如浪潮般拍打在他的面颊上,一下一下,持续的,绵延不绝的。
  冯钰的身上重了,心却轻盈起来。
  方才那两个流民的话不止惊到了叶南,更是实实在在吓到了冯钰。一想到那伙山匪专挑女人与小孩下手,他再看向身边的叶南时,满心皆是压抑不住的惶恐,仿佛下一秒山匪便会冲到眼前将叶南抢走。
  各种不好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非得把叶南背在身上,用她的身体压制住内心的恐慌,方才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慌乱。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正午时分,终于看见不远处的道路旁立着一块界碑。
  界碑上凿刻着此地的地名。因为长年的风吹雨打的缘故,界碑上的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但是依旧能看出那是“马营堡”三个字。
  叶南顺势从冯钰背上下来,站在界碑前摸了摸石碑的顶,她回头冲冯钰笑了笑:“终于到了。”
  按照经验判断,通常再走三五里地便能看见城镇。想着自己走能走的快些,叶南没有再继续让冯钰背,只与他步行进入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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