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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上宫垣——陶西莫【完结】

时间:2024-05-15 23:12:55  作者:陶西莫【完结】
  宋离指尖一顿,抬眼掠过台上两人,又侧眼看向老范,稍稍沉吟了片刻。
  “范叔,”她稍侧过身,垂眼望向五体投地之人,淡淡道,“昨夜打更时,叔可有带火烛?”
  “自然没有。”老范亦侧过身,一脸谨慎凝望着她。
  宋离不置可否,轻轻下压唇角,缓声道:“敢问范叔,昨夜见到晚辈时,晚辈着何色长衫?”
  老范浊目轻颤,抬眼打量过她周身,神色迟疑道:“夜色浓重,许是靛青。”
  宋离的唇边浮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她转身朝向高台,扬声道:“大人,民女昨日所着并非长衫,也非靛青色。”
  不等他人开口,她又转向老范,轻眨了眨眼,徐徐道:“范叔,去年冬至,范婶来草堂要了二两决明子,说是你患了眼疾,常常夜不能视物……可有此事?”
  她声色轻柔,却无端叫人心尖发颤。
  “我……”老范浑身一怔,连磕了好几个头,惶恐道,“大人,小的没有说谎,小人的眼疾开春便已痊愈……”
  台上之人似乎并不喜宋离能言巧辩,他冷眼扫过堂下,重重落下惊堂木,沉声道:“看见什么便说什么,范三,昨夜到底有没有看清宋女面容?”
  “小的……”老范躬身伏地,偷瞄了几眼宋离,低声道,“大人,苜蓿河畔常有画舫停泊,夜间只如白昼。小的虽未看清宋女面容,却瞧见了墙上的倒影,定是宋女无疑。”
  宋离的脑海中蓦然浮现春夜桥头灯火寥落之景,双睫轻落,不动声色。
  “周大人,这便是所谓人证?”齐安淮上前一步,朗声开口,“一个影子便能定罪?”
  周谨被呛却不敢发作,冷冷瞪了他一眼,挥挥手道:“带李阿娘。”
  宋离一怔,抬眼望向偏室入口。
  李阿娘仍穿着昨夜那件碎花短衫,见她端身跪在堂下,眼底蓦然浮出痛惜之色,哆嗦着扑到她身侧。
  “姑娘?小松没……”
  “放肆!成何体统!”
  惊堂木落,李阿娘浑身一颤,梗着脖子转过身,双眼瞠若铜铃。
  宋离了然,轻垂眼帘,拍了拍她紧攥着自己的双手,柔声道:“阿娘别怕,如实说即可。”
  周谨似乎并不领情,鼻中轻“哼”了一声,沉声道:“李阿娘,昨日宋女从你家离去后,遇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民妇……”李阿娘手上力道一松,低垂下头,轻声道,“回大人,民妇在门口目送宋姑娘,见姑娘在路口撞到了沈二爷。”
  “然后呢?”周谨朗声追问。
  “然后……”李阿娘微微一顿,抬眼瞥过沈忠,缓缓道,“沈二公子言语调戏了宋姑娘。”
  沈忠怫然睁眼,目光如刀飞掠向堂下。
  主簿微微侧身瞥了一眼,掩口轻咳一声,道:“沈二公子与宋女招呼,宋女有何举动?”
  李阿娘面色煞白,侧过身注目宋离面色,又飞快扫过沈忠,低声道:“姑娘送了一朵花给沈二公子。”
  “什么花?”主簿瞪大双眼。
  李阿娘十指轻攥成拳,声似嗫嚅道:“瞧着……绿叶、红花、金蕊。”
  “大人!”主簿霍然转身,朝两人抱拳作揖,高声道,“此乃本案物证!画舫内别无外物,唯沈二公子手中所持火鹤花。那花瞧着艳丽,入口即会喉咙嘶哑,肿痛难忍。”
  周谨眉目舒展,冲他连连颔首:“宋姑娘,可还有话说?”
  宋离稍作思忖,抬眼望着主簿,缓缓道:“大人博闻,既识火鹤花,必也知晓此物非剧毒,不出三刻便能自解,此为其一。”
  她淡淡抬眼环顾左右,又道:“其二,民女通岐黄之事,城人皆知 ,若是民女所为,为何要将那火鹤红留在画舫,叫人怀疑?”
  主簿面色微赧,不顾门外喧嚣,愤愤道:“城人皆知,沈二公子世家出身,风评如玉。你虽巧舌如簧,但于同一日内与他生隙,又有人证见你流连苜蓿画舫,且又知药识毒,不是你,还能是谁?”
  “民女……”“周大人,”沈忠眼帘轻掀,淡淡瞥了周谨一眼,沉声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全,这一案可定下了?”
  堂上堂下一片阒然,唯离枝飞絮晃晃悠悠随风缱绻。
  宋离心头一颤,面色蓦然下沉。
  “这……”周谨满脸愁容倏忽即逝,避过宋离追究的视线,轻摇了摇头,“这是自然。沈管事所言极是……来人!”
  “周大人!”“慢着!!”
  齐安淮之外,另有一道清亮的喝止声从门外传来。
  宋离心下莫名,转过身去看,正见众人齐齐侧目,给来人让出一条通路。
  春光无限好,比不过少年玉树风华茂。
  来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腰饰锦衣只是寻常,周身气度却能与齐安淮日月辉映。
  两侧交头接耳不绝,他唇角轻扬,步履从容迈入堂内,站定在宋离身侧,冲台上之人躬身行了一揖:“大人,这个女子我要带走。”
  “放肆!”主簿抬袖轻挥,左右衙役应声上前,作怒目而视状。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少年郎星目皎皎掠过堂上,歪着脑袋略作沉吟,又垂眼睨过宋离,朝前方躬身抱拳,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谨面色微沉,蹙眉扫过少年周身。迟疑不过片刻,他抬袖摆了摆,吩咐主簿道:“请沈管事去梅花厅稍歇。”
  说罢不顾沈忠面沉似水,他再度眯起眼睨着堂下少年,少顷,拂袖轻轻一扫,一边起身走向偏门,一边道:“公子请。”
  玉珏清音同那少年人的足音一道响起,宋离眸光浮动,抬眼掠过他腰侧配饰。
  南人精细雅清,衣饰多绣花卉竹石,北人粗犷豪迈,袖间多纹雁鹤呈祥。如他腰间霞纹彩织,则多为京官大户所喜,寻常人家不可得。
  宋离双瞳轻缩,指尖微微蜷拢,袖口那枚独出北地的桃木雕骤然变得分明而坚实,隔着丝巾依旧硌得她生疼。
  长洲偏远,少有京官无诏自来。能压县衙一头、且不惧沈府者,怕只有安南都督府一邸而已。
  统领万骑的齐安淮不识来人,那少年又负京中风尚,若她所料不差,少年所侍当是即将赴任的安南大都督,二皇子赵Z之无疑。
  宋离紧扣住桃木雕,眸色愈发幽沉。
  永安三十七年,永安帝因病体羸弱,下无子嗣,三让帝位于摄政王赵渊。次年,赵渊即位,改国号丰庆。
  丰庆元年,赵渊整顿兵戎,于东、西、南、北界设都督府四座,各屯兵数十万。为防军权旁落,大都督一职历来由皇亲国戚遥领,唯战时会另行册封兵马大元帅。
  是年元月,京城风言二皇子赵Z之不为帝喜,安南大都督一职明赏实罚……
  南城多烟雨。前尘故人如梦,抵不过世情无常,尘世轮转。
  春光入明堂,宋离眸中如有轻舟过春湖,水光依依潋滟。
第三章
  醉墨楼与县衙署门数街之隔,步出府衙时可远观朱门檐角琉璃瓦,走到近前时能耳闻碌碌尘世蝼蚁嚣。
  “不知公子要带民女去往何处?”
  行经醉墨楼,宋离于人来人往处顿住脚步,微凝起眉心打量眼前这位自称为“小四”的少年。
  他与周谨密议不过盏茶功夫,再出门时已是主随客便。周谨不仅任他带走自己,还主动领他二人至后门,以避人潮。
  “姑娘莫急。”小四回身莞尔,指了指醉墨楼道,“就是此处。”
  宋离侧身回眸。往日此时,醉墨楼前早已门庭若市,今日因她这一出,众人都在县衙门口徘徊,倒让此处显得几分冷清。
  “姑娘,请――”
  宋离眸底暗流涌动,随即低垂下眉目,先他起疑前提步朝醉墨楼大堂而去。
  “爷?”二楼雅间门口,小四状若无意回身四顾,确认堂中无可疑之人,他轻轻叩门三下,躬身退至一旁。
  “吱呀”一声,门里探出一张更为青涩,同他有八分相似的脸。
  “可算回来了,快进来!”那少年明眸皓齿,唇角轻扬,错身退步至门边,抬手示意他二人入内。
  一抹斜影自室内越过朱门,静静落到廊上。她在春光不顾的阴影里,轻轻翕动睫翼。
  小四踩过浮尘,先她一步迈入屋内。
  “宋姑娘?”见她并未跟上,他略有些诧异地转起身,“怎么了?”
  宋离的指尖微微舒展,又稍稍蜷起,垂落的睫羽不由自主一颤。
  依稀仍忆金粉十里京城风月,懵懵回顾,如一场竹篮打水,万事皆空。
  “姑娘?”见她神色踟蹰,年幼些的少年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木门。
  宋离十指轻攥,蓦然抬眼望去。
  春光盈室。
  临窗之人亦在此刻迤迤转过身。
  四目交汇,宋离心头悠悠一荡,猝不及防的眷慕混入无法言说的悲悯,倏然转成细若游丝的酸楚,拉扯着掠过心头。
  杏眼映玉容,她一时忘了错目。
  他与幼时并无很大改变,只是眉目更为疏朗清明,身姿也更显修颀飘逸。
  京城风言,二皇子Z之“性如游侠,颜比宋玉”,此话观之不虚。窗扉树影亦对他心生偏爱,轻柔描刻眉眼,触之流连不去。
  浮云聚拢,春日掩容。她从那双澄澈的眸子里识出一丝一闪即逝的莫名,蓦然回过神,垂敛下眉目快步走入房中,顷身下跪。
  “民女宋离,见过大人。”
  “宋……梨?”不知想起何事,他轻轻拧了拧眉,睨眼落到她身上,“抬起头来。”
  宋离眉心轻蹙,轻抿了抿唇,缓缓抬起头。
  他的衣饰不似南锦奢华,却如雨后龙井般清雅素淡。他的腰间也不见华宝璋,仅用红绳坠着一枚明月玉佩。
  此时此刻,宋离垂敛的杏眸里正映出那枚经年日久的Z玉。
  美玉润泽,那悬系的红绳却已诸多磨损。分明心爱之物,玉上却有一道分明蜿蜒的裂痕,即便以金缕护着,还是让人不自觉生出唏嘘之意。
  似是不悦她眸底浮光,他微微蹙起眉头,抬手覆住了腰间玉佩。
  宋离的眸光跟着一滞:“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宋梨,好名字。”
  宋离收回视线,低眉望向他鞋尖处:“回大人,此’离’非彼’梨’。民女的名字,是’彼黍离离’之’离’。”
  “彼黍……离离?”
  宋离轻轻颔首。
  房中一时阒然无声。
  良久,宋离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略有些低沉的吟诵声:“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爷?”唤作小四的少年似有犹疑,试探道,“可要让宋姑娘起身回话?”
  座上之人轻拢玉佩,声色转瞬如常:“起身回话。”
  “谢大人。”宋离款款起身,又侧身谢过小四,徐徐走向下首。
  须臾功夫,那覆拢周身的清冷和从容似乎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上座之人眼帘轻掀,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我三人皆是都督府的侍卫。他二人名明松、明柏,唤小四、小五即可。”眸底迟疑一闪即逝,他稍稍一顿,又道,“姑娘也无需多礼,唤我萧西即可。”
  宋离微微一怔,掠过他面容的视线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收:“萧大人,两位明大人。”
  萧西指节轻叩桌沿,缓缓道:“姑娘喝什么茶?”
  宋离摇摇头:“不知萧大人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萧西剑眉轻挑,凝目望了她两眼,徐徐道:“方才在县衙,你回周谨说,昨夜并未去过苜蓿画舫?”
  宋离眸光轻动,低眉不语。
  萧西轻轻摩挲手边茶盏,淡淡道:“姑娘昨夜在何处?可有人证?”
  宋离的指尖轻轻一动,原本紧蹙的眉心倏然舒展:“回大人,民女原本同梨香院的莺莺姑娘有约,因路上耽搁,亥时一刻才至梨香院。吃了茶,约莫三刻离开。”
  “亥时一刻……”
  萧西凝望着她,眸色渐渐暗沉:“为何约在亥时?”
  宋离蓦然抬眸。昨夜苜蓿河畔潇潇处,风月漫无边。香阁侧影落惊鸿,莫非是她一席清梦盼故人?
  “大人有所不知……”她略略思忖,缓缓道,“梨香院白日里不开门。昨夜晚间城东的李叔发了急症,民女先去河西替李叔包扎了腿,是以耽搁了时辰。”
  萧西眼帘微垂,不置可否。
  “从李家出来后,直接去了梨香院?”
  宋离眸光微隐:“……从李家出来时亥时未至,过苜蓿桥,在梨香院后巷偶遇了沈二公子。因莺莺姑娘的药湿了水,民女先回家取了一趟药,再去往梨香院,是以过了亥时。”
  萧西端起茶盏,眼帘微掀扫过她周身上下
  “昨日莺莺姑娘穿了何衣?你二人所饮何茶?”
  宋离眉心微凝,抬眼掠过他手 边热气袅袅的清茶。
  “莺莺着桃红色长裙,我二人所饮……明前碧螺。”
  萧西稍顿,垂眼望向手里的茶。
  “明前碧螺?”唤作小五的少年上前一步,朗声道,“宋姑娘,这杯中就是明前碧螺,可要尝一尝?”
  宋离错眼避过:“现下……不觉口渴。”
  萧西放下茶盏,沉吟片刻,道:“宋姑娘应已知晓,姑娘是沈二公子去画舫前见过的最后一人。李家阿娘和附近几户邻人皆目睹了他与你的……龃龉。”
  宋离面色清冷,兀自垂眸不语。
  “沈环被人发现时,面色青紫,呈中毒之状,偏手中还握着姑娘赠予的火鹤红。沈府疑你,倒也不算无的放矢。”
  宋离心口空悬,不知他所言为何。
  “若寻不出真凶,却偏信姑娘一家之言,沈府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我观姑娘心思细腻,又通岐黄,你看这样如何?”
  宋离抬眼凝目。
  萧西唇角轻勾,脸上笑意微浮,不达眼底。
  “都督府予你三日。这三日里,明松任姑娘调遣……”他稍稍一顿,沉声道,“若是三日后,姑娘没能找出真凶,都督府怕也爱莫能助。”
  宋离心头一颤,又很快错目,敛袂起身道:“宋离谢过大人。”
  “萧西。”
  他抬手一挥,似想遣人离去,不经意觑过她黛眉杏眼,瞳色倏然暗敛,脱口而出道:“姑娘见过这玉佩?”
  宋离星眸轻动,双唇紧抿成一线,轻摇了摇头道:“大人说笑。”
  萧西的唇角轻轻一抽,眸底似有轻嘲一闪即逝。
  “姑娘,这边请。”小四起身,先她走向门边。
  宋离轻敛衣袂,心不在焉点点头,低垂着视线跟在他身后。
  春日拂窗棂,脚下落影一步一短,如经年光阴一去难返。
  小四已候在门前,只需一步,她便能回到那个只是宋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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