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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指——萧本洁【完结】

时间:2024-12-21 14:39:49  作者:萧本洁【完结】
  她害怕了,她已经感受到凌老太用脚踹,用拳头擂,挖眼珠的厉害,没想到凌老太要动真格的要治她于死地,没想到赵书记平日斯文一脉、褒善贬恶、竟与凌老太合起伙对她下死手,并且对她的嫌恶也到了致她于死地的程度。极大的恐惧使她紧闭双眼蜷曲身体抱紧脑袋,不让凌老太把眼珠子抠出来成了她仅有的反抗。
  凌老太见她眯紧,紧握拳头往她的眼颧骨锤,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来,睁―出―来。”
  此时正是傍晚,埠村人都归家,整个道上清冷,只毛毛发着寒颤哭喊着,又见母亲被打,已精神恍惚,恍惚间她看见一个人影飘来。原来是裹着小脚的赵姥姥像神一样出现了,她愤怒的用拐杖敲打地面,颤巍巍说道:“非要闹出人命,一定要治死她!”这才停止了这场灾祸。
  凌老太停下来拿眼找赵本逵,才知他早已不见了,凌老太心里发慌往家赶,她担心赵本逵受打离走了。自赵本逵抱养来,她每每小心翼翼,唯恐受人贬议。
  一席人往家里走去,夕阳呈红紫色了,火烧夕阳照映池塘,火红一片,如一池火塘。
5
  赵荣芝送了客,正和本华、本红在屋前收谷子,只听凌老太一边骂一边爬上坡,后面云秀弓腰拄着扁担一瘸一拐,见她脸上眼窝里的青伤,已知毕是挨了一顿毒打。
  凌老太走到槽门口,一见荣芝便破口大骂道:“早就说了她不是个好货!孩子喊她娘,她是当娘的样么,今天让我亲眼捉到她的毒手,在田里拎着赵本逵,如拎一只狗,打得人家遍地哀声叫,要不是我去了,还不晓得打成怎样痴呆,留着她总是害人!”
  “她就是愚痴,全怪她!”赵书记也喊道
  “讲话凭良心,做人凭心地,以大恶细,这么讲大话不怕遭天谴。”云秀扶着扁担说话,身体难已直立,浑身精疲力尽,又受了剥肤之痛,他们力敌千均,把她压入尘埃里。
  凌老太见荣芝不动,大喊道:“赵本逵都跑了还不整治她,不治她天地难容。”一时屋里屋外都在咒骂着云秀。
  荣芝听见赵本逵离走,忽然变得恼火起来,心里莫名有几分怯色,他有和凌老太一样畏惧的东西,唯恐受人贬议,顿时也觉得云秀可恨,眼里闪着可怕的光。
  正发作向云秀走去时,毛毛拦在他面前,只见她浑身湿淋体若筛糠,结结巴巴呐喊道:“哥哥-把-我-踢-进-池塘-里……”当下众人七言八语,争吵不已,没人听她说话,也没人看她一眼,没人知道她被踢进池塘里差点死掉的事,她心里透明,自己如是浸了一只狗,谁管死活!如今换是一副死尸,才能给母亲换来一句公道话,此时毛毛巴不得自己死了呢!
  她看见父亲从她身边走过去,如同发怒的猛兽,加上凌老太趁势加油点火,使他暴烈,使他发癫,使他立即冲出去抓起母亲的头发狠狠的撂倒在地。
  就在父亲的拳头下,她看见凌老太微张着嘴巴,扬起那蠢蠢欲动的拳头,父亲挥一拳她也跟着挥一拳。毛毛看见母亲又受打,那揪心般疼痛引向全身,她趔趔趄趄向母亲走去,对着父亲哭喊:“是哥哥把我踢进……池塘里……”
  姐姐们一个个死眉瞪眼,她一遍遍喊,恐惧像身上的寒冷包围她的灵魂,继而全身如冰块一样,她全身颤抖倒下去,向母亲身边爬去。
  云秀见毛毛爬来,赶忙将她抱紧,仰面朝天,向天明鉴,哭道:“不要怕,天晓得!上天会记住他们的德行,他们恶毒的嘴脸。”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忽有人在坡底下喊:“赵本逵在对面的陈倒塘水库。”
  一听是陈倒塘水库,凌老太头顶犹如响了一个焦雷,呼天喊地道:“该死万年啊……找不回孩子,我就同他一起去死!”说着用怒光扫了屋里的孩子们,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是要吃人。
  荣芝这才缓过神,知道又是赵本逵闹出来的事,因此发狠地骂道:“他今天要是没死,我就给他弄死。”随即匆匆往对面的水库赶去,凌老太紧跟其后。
  陈倒塘水库,位于埠村最高岭处,大得望不到边,深不见底,几乎每年夏天都死过人,老人们常说里面有河童,水浸鬼专在水底下扯人腿。水库四周是林木,少有的几户人家都孤苦令仃,他们的后辈都死在这水库里,每到夏天岸边上总有一堆堆火烧的黑物、纸钱。
  而通往那条道上有棵上百年的老树,长得千奇百怪,高处升到天上,树底下有无底洞,老人说这颗树有妖气,会收人,倘若有人路过被它施了法术,收住灵魂,此人必抱病不起。
  凌老太和荣芝正阴着腿跑来,凌老太不敢看妖树,怕惊醒它,又怕吓伤自己,冷汗顺着脊背流,她不停口内念佛:“上有玉皇缴顶盖、下有傩神结弟兄、左边又有孙行者、右边又有观世音、四个将军当前走;紫薇大帝获吾身,邪魔天鬼化灭虫,人来有路,鬼到去踪!还请列位菩萨保佑我家赵本逵平平安安……。”
  “不要在这里念,菩萨不会保佑无用物。”荣芝反感骂道,索性跑得更快些,离她远点。
  荣芝站在坝上,一眼看到转角坝边上,一群孩子黑黑脑袋在水里上下涌动,走近些看,水面上漂着一个黑色汽车内胎,他心一沉定,断定赵本逵就在这里,突一个脑袋从黑色圈里冒出来,就是赵本逵。
  荣芝不作声,捡起石头扔过去,赵本逵正玩得趣,忽被数个小石子击在身上,又听见坝上凌老太惊天动地喊他,回音荡漾,赵本逵这才看见岸上的父亲,惊慌失措,举起双手要上岸。
  荣芝对他喊:“你上来试试,上来我就打死你。”
  眼见本逵正游着岸边来,荣芝又一石子打过去,正中他肩甲骨,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手持一条长棍打在水面,击起一丈高,吓得旁边的孩子都游上岸赤着身跑了。
  赵本逵知道要挨打,射一双^子就游到了水中央,伸出水面后又向对岸游去。荣芝手持木棍绕着岸边跑起来。这边凌老太见一个孩子便拉着问赵本逵在哪里,众人齐齐都指着水中央处,又看见荣芝跑着追,凌老太哭嚎似的喊道:“短命鬼,你今天是要害死他。”
  荣芝见凌老太绕另一面追本逵,内心转了大计,转身回了家。
  只见荣芝回到家一直躲在槽门护墙后面窥伺着,手持绳索时不时朝花墙洞望一眼。等了半久,赵本逵这才战战兢兢爬上坡来,正攀着墙往里探,只当他头颅一现,荣芝立即将绳索套住了他的头颅,然后像牵羊一样的牵着他走,嘴里发出羊叫‘咩’声。将他绑在庭院那巨大而高得伸天的大樟木树上,树干倾斜而上,他浑身上下绳捆索绑斜欹树干里,像是‘巨大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横竖都是死了。
  起先赵本逵像被钉住身体的蚂蚁,只有四肢和头颅还在不停的挣踹,但他看见父亲手持镰刀飞镖过来时,身体立即就僵直了,那亮铮铮的刀尖掠过他的眼睛射在斑驳的树干上数秒,又落在他的脚边,只见他浑身筛糠似的乱抖一阵,接着裤腿里湿沾一片,他竟无知觉。
  极度的恐惧使他嘴里发出的呼喊凌老太的声音也变了,从原先的“婆”变成“婆咩、婆咩。”
  他喊叫的时候,荣芝大步流星迈向他,连脚步声也恐怖,骂道:“家里每个人都因你一个人遭殃,一只死老鼠坏了一锅粥,你倒好,直接跑去水里滚,滚出个什么好歹来,将来又挂在别人头上。这些年家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何时亏待过你,不知好歹的东西,短板子、少阎王……”荣芝越说越恼火,想着凌老太平日护他使他猖狂的脸,又想着云秀还躺在床上受着棍棒之苦,手里的竹条也跟着左右漂移,抽打在他僵直的身体上。
  赵本逵呼天唤地叫痛,凌老太这才趔趄赶来,荣芝一看凌老太来了,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那竹条越发下去又快又狠,打得他鬼叫连连!
  凌老太冲过去直接扑在赵本逵身上,双手紧怀着他大喊:“不能这么打孩子啊,他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天老爷在看着呀,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呀。”
  自从赵本逵被领养到赵家,整个赵家族甚至整个埠村对这个事实保持着秘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在赵本逵面前透露风声。而今天凌老太自己将这秘密公布于众,四面八方都发出惊呼声,赵本逵虽然第一次听见这话,但他像早就知道的样子,脸上仍是冷清的。
  除了毛毛其他孩子们也早就知道,毛毛像是得到一个惊人的秘密似的,对自己的身世也不禁怀疑起来。
  忽然凌老太对荣芝大骂道:“你就这么眼里没他,看他不起,这么折磨他,磨得孩子在你面前没有一星半点骨气?。你这么H骂他,往死里打他,你有什么好处!打得人狼嚎鬼叫,他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说着眼睛不断扫射着在旁的孩子。
  赵荣芝这口恶气还没出就被凌老太制止了,这焦躁挠他心,扯他筋骨,心里千百次想着怎么对付赵本逵,手里的鞭子还在不停的颤抖,他瞪着充血的眼睛还在喊,咬着牙望着赵本逵,仿佛因为没打够更恼恨似的,此时想继续也是不可能了。
  凌老太鬼哭狼嚎的呼喊,就在同一时间里,院子里聚集了好多邻居,围随的人都睁大眼珠看着,像监官裁判……他们叹息着、窃窃私语、争论着、此呼彼应。
  忽一人提高嗓门大声疾呼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换作是我,生十个也不带走一个,简直作孽!”
  荣芝转身看去,正是赵本逵的亲姑姑罗少珍,只听她鼻子里一嗤,半响又说道:“简直作孽!”荣芝拿眼瞟她,知道是说给他听,他攥紧拳头,但在四邻八舍面前他克制了怒火,加上凌老太唬天跳地的喊只能作罢。
  天已墨黑,荣芝阴沉着脸歇了气,这时凌老太猝然转身,把赵本逵从树上松了邦,拉着他的手咆哮道:“走,我们一起去死!”
  赵本逵一听是去死,僵着身体挣脱凌老太的手,直接瘫倒在地赖着不走,凌老太拖着他喊:“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不死也得死啊!今天我们就死给他看!”说着神号鬼哭,拾头打滚,翻天作地闹起来。
  “凌主任,你担心身体啊,家里的小事不要作大劲,伤了身体就不好了。”众人围随过来劝凌老太,可她不肯作罢,聚集的民众有神奇的力量,像上天神明的眼光。
  凌老太信奉着神一样对待民众雪亮的双眼,她死不可怕,可怕被人指点,她要以死证明自己这颗好心。接着双膝跪地、双手扶地、抬头望天、即发誓愿,抱着本逵两个人跪在地面上痛哭,声声哀鸣,那惨怛的样子让周围所有人感染得纷纷落泪。
  当云秀颠颠撞撞的身影在凌老太面前闪现时,她扑上去,在她身上疾风暴雨般的抡过,嘴里喊:“都是你害的,绝代种,害人精。”说着便身上大汗淋漓,两腿瞪直,口吐白沫,闭死过去。
  众人将她扶往,抬至屋内,掐人中,醒来后仍疯言疯语,半人半鬼。荣芝心里受怕,想着妖树,定是撞上了‘煞犯’,在埠村,很多人都信佛,崇敬鬼神、轻重病痛、凡事不顺、认为都是邪煞鬼魅作怪。
  荣芝驱车去请巫师驱煞,赶鬼驱邪、祛病囊灾。请来的巫师作法后凌老太才安稳着睡下去,众人方散去。以后偶然听见凌老太与她女儿对话:“不闹厉害,他不知怕处。”
  这一闹,闹得通宵达旦。云秀回到房里担惊受怕,身体又疼痛不已,她把脚放在床上,只见腿上一片青紫,大得整块膏药贴不完,拿镜一瞧,眼颧骨浮肿显麻子点。
  那天晚上,毛毛一直做着蚂蟥的梦,以后她的梦里总脚板隐约的痛,几只蚂蟥在脚趾里,一半钻进肉,一半悬出来,整个梦里她都在隐忍着、寒着心拔蚂蟥,发出寒颤人的叫声,冷冰冰的醒来。
  而云秀的梦里则是凌老太勾着指尖挖她的眼睛,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想起这一幕,她的心冷冰冰的滴血。
6
  过了两日,荣芝对云秀说:“法事也做了,医生也请了,凌老太怎是躺着不知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要去请四叔来看一看。”说着往外走,不到十分钟又折返回来了,脸上带着怒色,云秀问道:“怎又折回来了?”
  “刚走到周家门口,罗少珍立在门口,我走一步她啐一口。我上前问‘罗少珍,你到底怎个化势,走一步啐一口’她反指着我鼻子骂‘你自己不晓得嘛,前日若不是两老拦着,我们家本逵不是让你吊树上打死哩!你反是打死也不哀心,不是自己腚里生出来的崽,想打想骂,随你的心,你就没有王法,晓得不!’我也指着她鼻子骂‘你罗少珍,是啥个角色,指着我鼻子上骂,我屋场的事你总闲言碎语,在我面前吼吼叫,你竟是嘴巴发痒。’我举起手摔了她一巴掌。”
  云秀听了吓一跳,心里想:“怎能打人呢?”一时自己又小声嘀咕:“这罗少珍,就是嘴巴生贱,是要经打。总是有一波右徊ㄦ螅在埠村到处讲只有两老对赵本逵好,我们两个对他坏,哪里有好有坏,几个孩子都是一样吃,反是他,还常开小灶,真是还要做成怎样?”半晌,她又问道:“你打了她,她还不更要记恨我们。”
  “管她一条筋,在我面前做神气,请她拥煤闷ㄑ坼硎海往后只要见她上门,我就是一顿讽。偏生她每日见不到赵本逵就失了魂似的,她要是还要管,只有一个法子,让她牵起走,随他去罗家也好,看他离开我们家会不会更好!”
  云秀正要说话时,忽一个重影在她眼前一晃,吓得她犹如见了鬼一般。两人定睛看去,只见是凌老太立在他们面前,横眉怒视叫道:“哪个敢牵走!”
  云秀小声自言自语:“哼!好了身子也要躺着装病,好人装病人,病人装死人!装得真好看,偏生一听赵本逵要走就激起你的活欲!”
  荣芝看了,好气不气说道:“自然醒了,不用请了。”
  云秀整个脸颧骨仍紫黑一片,眼窝里显麻子点,沾碰不得,总是有东西遮住了眼睛,忽暗忽明,只一睁眼,肿高的脸颧骨就在眼里,让她又看见凌老太那张恶脸,眼珠子如瞎了一样,漆黑一片。
  凌老太自从站起来后,脾气越来越大,看云秀的脸也越来越恶,而云秀心里对她也是恨到骨里,她照样走出去,而且要抬头挺胸走出去,她要让埠村的人看看凌老太的恶行。此后她更加迷恋的待在土里,田里,是希望远离面对凌老太时那种挥之不去的愤怒,持续不断的煎熬。
  凌老太卧床养了一阵,已全好。一日清早,凌老太在阁楼里拿香炉,在大宅前设香案台,摆祭品。荣芝问道:“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摆香案做什么?”
  “赵本逵今日满十周岁,我敬一敬菩萨。”凌老太手持一把焚香,在空中一扬,灭了火,说着双手供奉插上焚香,在香案前跪伏,头放在交迭的手上,默念道:“今处埠村大塘境福主仰山祠下居住:求吉信士……傩神姥爷、天老菩萨、观音大仙、土地公公、各路大神,今天是我孙赵本逵十周岁,保佑他四季平安;佑信士,合家男女老少,人兴财旺;耕丰读秀;老安少怀;百事亨通为此具疏,百拜叩首一九九三年八月四日上呈!”
  凌老太跪在菩萨面前,满脑念着都是赵本逵。养育这个孩子受埠的整个村里人监督,甚至连供奉着那片天空,菩灵也都监督,上有天眼,下有地眼,从抱来那天开始,她就清楚的很,要对他负责,对天,对地,对看得见他的所有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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